第三章

    项婷提了提书包，今天书有点重。

    她走过人行横道，朝家里走去，走到巷子口，那银杏树的树叶几乎全都掉光，光秃秃的没有了往日的生气，项婷心里也蔫蔫的，忽然意识到没有钥匙，她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回家等他还是去找他。

    今天妈妈和叔叔要很晚回家。

    到了傍晚，秋风瑟瑟，项婷打了个冷颤，将校服拉链拉倒最高，还是决定去找章驰拿钥匙。

    她原路返回，走到章驰他们最后转角消失的位置，网吧应该就在附近，她一边走一边看着马路两边的店铺，看到前面门口昏黄的灯牌上“天一网吧”四个字时，她松了一口气，走近门口，有个十八九岁的男生倚在铁门上抽烟，烟气缭绕在他的周围。

    看到项婷，他吐出一口烟气，笑着说：“小妹妹，你太小了，这里不能进。”

    “我找人的，”项婷摸了摸鼻子，似乎想遮住迎面而来的烟味。

    那人问她找谁，她说了“章驰”的名字。

    那人就向后仰仰头，看了一眼，然后指了一个方向给项婷看。

    项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章驰的背影，她脸上表情放松开来，“是他。”

    那人歪歪头示意她可以进去。

    项婷抓紧了书包，走进去。

    他的周围坐着那几个同学，他们的屏幕上都是一样的界面，小人拿着大刀走来走去，不时火光乍现。

    章驰正玩到关键时刻，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注意力被分散，接着就被人杀死，游戏输了。

    “操，”他说了个脏字，才怒气冲冲的扭头，就看到眼睛睁的大大的项婷，他心里更加烦闷，脱口而出，“不是让你回家吗？”

    没等项婷回答，他就转了身，开启了下一轮游戏，专注的看着屏幕，手腕灵活的移动，随口又说了一句，“回去！小孩不能在这里。”

    项婷抬手揉了揉眼睛，低下头转身离开。

    她到巷子口的包子店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然后走到家门口，坐到门前的台阶上一口一口的把包子吃完，豆浆的温热传入掌心，身上反而更冷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全黑了，几盏路灯发出寂凉的光，项婷站起来又走上了两个台阶，然后坐下去，抱着书包靠到了冰凉的大门上。

    章驰连赢了几把，心情似乎变得很好，他瞅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9:10”，他哥大概半夜才回，还能再玩一会，肚子有点饿。

    “大袁，给我去买包面，”他一边说一边掏口袋，手指碰到一串冰凉坚硬的钥匙，他身子一顿，“噌”的站了起来，扔给袁野十块钱，“帮我付网费。”

    然后，飞奔出去。

    在马路上奔跑的时候，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手心冒了很多汗，他想到项婷后来来网吧找他，应该是要钥匙的。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话不多，也不哭不闹，总是安安静静的。只有那双纯真的大眼睛会不时表达着小情绪。

    他越跑越快。

    终于跑到家门口，他大步跨上台阶，看到倚在门上紧闭着双眼的项婷。

    他呼吸一窒，伸手拍着她的肩膀，“项婷，项婷！”

    看到她仍是没有反应，他用了点力晃了晃她，然后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滚烫的，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颤抖着双手抱起她，朝社区的卫生所跑去，怀里的小人安静的任由他抱着，她的身体那么小，那么软。

    他第一次感受到无尽的懊悔与恐惧。

    项婷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她动动身子想起床，却发现身子没有力气，头晕晕的，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没生过这种病，害怕极了，眼睛里涌出泪水。

    “小叔叔，”张开嘴巴，发出的声音低哑无比，“妈妈，呜呜。”

    到了安全的环境，才哭了起来。

    门几乎是被撞开，章驰冲进来，看到半躺在床上流着眼泪的项婷，他才放下心来，放慢了脚步在她窗前两三米的位置站定了。

    他的脸上不再是冷漠的样子，项婷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他清秀的脸庞和那温柔似水的漆黑的眼眸，竟是那样好看。

    接着史若君走进来，经过章驰身边时，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去吃早饭吧。”

    “嗯，”章驰说完，看了一眼项婷，项婷也朝他笑了笑，他才转身走出去。

    “婷婷，是不是很难受？”史若君走到她床头，坐下，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还有点烫。

    项婷摇摇头，不想说话，眼角还挂着泪珠，昨天，她并没有很害怕，只是有点冷，后来睡着了也不知道怕了。

    “妈妈给你拿碗粥吃好不好？”史若君把她的被角塞好，才走出去。

    项婷喝完粥吃完药，又躺下去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