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门口的巷子里，路边一排的银杏树，秋风吹起，金黄的树叶在空中起舞，飘飘然落到脚边，连夕阳的光都变得温柔起来，章驰和项婷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个人的交流只剩脚踩树叶发出的“咔嚓”声。

    章驰进门把书包一扔，就出门找同学玩了，项婷没来之前，他都是一放学直接和同学一起野够了再回家的，现在不得不先把项婷送回家，麻烦了点。

    离巷子五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处空旷的草地，便是章驰他们的领地，他们毫无怜悯之心的踏在草地上，在两端分别做了简易的球门，踢着脏兮兮的足球。

    项婷跟章驰去过，她远远地看着，章驰的同学朋友似乎很喜欢围着他转，尽管大多数时候他总是沉默着，偶尔扯扯嘴角插话的时候，他们都会静下来听他讲。

    他那几个朋友长什么样子，项婷没怎么观察，只有一个小胖子叫袁野，他和章驰的关系要比其他人更好一些，他第一次见到项婷时说了句：这个好看的妹妹是谁？然后就被章驰踢了一脚，看他捂着屁股“哇哇”叫，项婷笑的眉眼弯弯。

    章驰少年的身体灵活柔软，踢球的时候，两条长腿明明上一刻还是直的，下一刻腰身一弯，腿脚一迈，就轻松的越过了前面拦住他的人，带着球风驰电掣般跑向对面的球门，勾勾脚用力踢一下，只见那小脏球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旋转着然后落进球门中，在地上骄傲的舞动几下才停住。

    这个时候章驰脸上会出现片刻欣喜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项婷抿抿嘴，向前走了几步，出现在章驰视线里。

    他看到她，回头和同伴们说了几句，才朝她跑过来。

    “我哥回来了？”他气仍有点喘，低头看着刚刚够到他胸口的项婷，眼睛里没有特别的情绪。

    “嗯，要吃饭了，”项婷开口，声音糯糯的，肉嘟嘟的两颊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微微颤动，很是可爱。

    “知道了，”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然后甩甩手，汗珠滚落到草地里，不见踪影。

    项婷不多说，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只听到他跑回去又匆匆跑回来，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

    刚到家门口就闻到肉香，章驰加快了步伐，两个人一同进屋。

    看到围着围裙的史若君在厨房忙碌，哥哥来来回回往返餐桌和厨房间，也忙的不亦乐乎。

    这是家的味道。

    饭菜的热气也给章驰的脸上敷上了些许温柔。

    “章驰，”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章炳文开口，“那个，我和你阿姨明天要一大早出去，晚上会回来，你照顾好小婷。”

    “早饭我会做好热在锅里，晚饭实在不行就巷子口买几个包子吃，”史若君说完递给章驰二十块钱。

    章驰看了一眼章炳文才伸手接过来，“嗯。”

    项婷清晨醒来，在自己房间的卫生间里洗漱，她住的这间原来是章驰的，朝阳有独立的卫生间，项婷来了以后，章炳文把隔壁的杂物间收拾出来让章驰搬过去，他倒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这样章驰每天都得到外面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漱。

    项婷揉着眼睛下楼，就看到章驰正端着早饭从厨房走出来，嘴里还叼着一袋牛奶。

    看着餐桌上摆着鸡蛋饼，项婷坐下拿起一张张口就吃。

    章驰瞥了她一眼，转身又去厨房，端了一杯热牛奶放到她手边。

    项婷摸了一下杯身，热的，她搓搓手指，“我不喜欢喝牛奶。”

    听到她的话，章驰抬头看她，黑色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悦。

    项婷不知哪来的勇气，噘着嘴又说了一句，“就不喜欢。”

    “随便你，”他将最后一块鸡蛋饼放入口中，用力咀嚼着。

    章驰本就不喜多言，更何况如今正是变声期，声音嘶哑如公鸭，自己听了都烦，所以每次只说几个字。

    放学之后，项婷走到初中门口时看到章驰不是一个人，袁野他们一群围着他，走近了，听到他们在谈论街角新开的一家网吧。

    网吧刚刚兴起，对小孩的年龄并没有特别的限制，管理员瞅一眼，差不多就让进了。

    章驰从他们围着的缝隙中看到一抹红色，那时项婷衣服的颜色，他拨了拨袁野的肩膀，看到了两米之外项婷的全身，从裤兜里摸出十块钱递给她，“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他眉头皱了皱。

    项婷没有接，只抬头看了他一瞬，才慢慢的点点头。

    “拿着，想吃什么么自己买，”他上前两步，把钱塞到她手里，只看着她头顶毛茸茸的新发，不等她回答，就转身走了。

    他细瘦的背影和袁野胖墩墩的背影重叠到一起，只是他的一直挺直，项婷看着他们拐过转角，消失不见，隐约还能听到他们嬉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