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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魏帝在提这个要求时,其实有自己的私心,而他的私心也是在偏袒着魏千珩。

    他想着,怀孩子的事,并是一天两天就能促成的事,短则一两月,长则半年一年都怀不上都是有的,所以在这个时间过程中,他希望魏千珩改变心意。

    因为魏帝年岁渐老,他有意将太子一位传给魏千珩,所以不想在此时再节外生枝,弄出其他复杂的事来。

    而魏帝提的第二个要求,却是让魏千珩杀了小黑奴。

    既然要推着魏千珩坐上太子之位,那么,关于那些于他不利的人和事,魏帝都要帮他清理干净。

    魏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直与魏千珩纠缠不清的小黑奴。

    之前在行宫时,听到晋王传出两人的不寻常关系,当时魏帝犹自不相信,所以他严旨不许外传。

    但没想到了,回到京城,这个谣传却越传越离谱,竟是连两人亲密之事都说得栩栩如生。

    而最让魏帝心生杀意的,却是魏千珩为了小黑奴两次向自己妥协。

    就如长歌所料的那般,魏千珩越是为了她向魏帝妥协,魏帝越是不会放过她。

    所以,魏千珩提了第二个要求。

    没想到,魏千珩对第一要求一口答应,让他处置杀了小黑奴,他却迟疑了。

    虽然最后他不得已答应,可他的这片刻迟疑,却让魏帝更加容不下小黑奴了。

    而到了昨日,魏千珩更是借着陪燕王妃进宫报喜之际,借口不想给嫡子招上杀戮,不想手染鲜血,请求魏帝放过小黑奴的性命,答应将他赶出王府,并保证再也不让他回府。

    魏帝面上同意,可心里已对小黑奴下了决杀令。

    他想,既然儿子舍不得下手,只有他代为出手了……

    寒风撕扯着雪絮,大雪又开始飞扬,长歌带着初心乐儿,坐着马车冒着大雪往城门口去了。

    果然,等长歌的面容在城门守兵那里出现后,立刻有消息传进了宫里。

    魏帝得到消息后,眸光微微一眯,专线冰冷:“当初燕王答应朕的可不是这般的。”

    禀告消息的大监立刻明白过来,恭敬道:“奴才明白了,立刻去办。”

    魏帝冷冷道:“手脚干净些,不要留下证据让燕王发现!”

    而同时,长歌离开京城的消息也传到了魏千珩的耳朵里。

    小黑奴离开不过短短半日,魏千珩却感觉整个主院都空了,心里也空了,难受至极。

    他从书房行到饭厅,再回到卧房,又折到书房,可是,哪里都有小黑奴的身影,他怎么也甩不掉。

    可是,明明小黑奴到他的身边伺候的时间并不长,他为何会如此不适,像丢了魂魄般?

    难道,自己真的如传言那般,喜欢上小黑奴了?!

    就在魏千珩心乱如麻之际,白夜进来向他禀告,道:“殿下,城门守卫来报,小黑带着他的表弟,一行冒着大雪离开京城了!”

    闻言,魏千珩的心猛然揪痛一下,本就空寂的心腔更是空冷无比了。

    他极力忍下,冷冷道:“走了好,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一晚,魏千珩过得特别漫长煎熬,他怎么也睡不着,白夜以为是天明后皇陵里的大皇子就要出陵,仇人相见,殿下心里难安了,于是拿了安息香给他点上。

    袅袅的香雾飘扬,魏千珩总是迷蒙睡去。

    梦里,他睡到了他的长歌,还梦到了许久不见的神秘女人,更是梦到了那日梅园里,他将小黑奴搂在怀里索吻慰藉……

    “啊……”

    一声惊呼,魏千珩从梦里惊醒,脑子里却久久回萦着梦境里最后一幕,小黑奴流着泪对他说:“殿下,你的长歌走了,真的走了……”

    魏千珩痛得一下子直直坐起身子,拿手死死捂紧胸口,那里仿佛要生生撕裂成两半般的痛着,让他忍不住出声喊白夜。

    连唤了好几声,白夜才从外面进来,脸色却比床上魏千珩更白。

    “殿下,刚刚传来消息,小黑……小黑和他表弟一行在京郊外遇到山匪……坠崖身亡了!”

    第077章 龙搁浅滩

    天光未亮,魏千珩不顾严寒,带着燕卫往长歌马车坠崖的地方赶去。

    一路上寒风凌冽,刮在人脸上就像割刀子般的痛着,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乘坐马车出行都冷,何况冒着风雪骑马之人,更是风寒冻骨。

    可魏千珩丝毫感觉不到冷,他的心早就被疼痛麻木遮掩,已感觉不到冷了。

    他不敢想象,离开他不过半天时间的小黑奴,就这样葬身山崖了,他之前还背着包裹跪在他面前向他告别呢,不过转眼,他就不在了?!

    魏千珩心里刀割般的痛着,他岂能不愧疚,若是今日自己没有将他赶走,或是多留他两日,他或许就能避开这场灾祸了……

    越想,魏千珩越是悲痛,他甚至还想到与小黑奴一起离开的那个叫严乐的小孩子,想到他才那么小,就跟着送命,更是心痛如绞!

    白夜知道他对小黑奴有感情,但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利出行,不由追在他后面道:“殿下,你快回去吧,属下带人去。”

    可魏千珩仿佛听不到白夜的话,咬牙狠狠抽着马背,恨不得立刻去到可怜的小黑奴身边……

    快马急疾了近半个时辰,最终在京郊外一处背山的断崖前停下。

    此时,天光已亮,虽然风雪遮住了地上的血渍,但还是能看到深深的车轮痕迹。

    沿着车轮痕迹,魏千珩追踪到了山崖边。

    山崖边的积雪有倾垮下的痕迹,一看就是马车冲下山崖时带垮的积雪。

    而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山崖……

    魏千珩站在寒风凛冽的山崖边,看着下面见不底的深渊,心头彻夜被掏空!

    白夜站在他身边,想着小黑半天前还同他在说话,互道保重,没想到转眼他就葬身山崖了,白夜不觉红了眼睛,硬着喉咙对魏千珩道:“殿下,属下带人到山崖下面去看看,若是能……能找到小黑的尸骨,属下就将他带回,好好掩埋,也不至于让他曝尸荒野……”

    魏千珩似乎没有听到白夜的话,他回眸看看山崖周围的情形,不由眉头紧锁,眸光常深处闪过一丝疑惑。

    下一刻,他沿着车轮印一步步的退回去,一直退到前方三百米处的一片石林前时,蓦然顿住脚。

    因着下了太久的雪,这里又地处偏僻的山崖,无人踏足,地上只有两道深深的车轮印。

    车轮印记虽然被一些凌乱的脚印踩乱,但魏千珩还是清楚的的察觉到它的异样。

    下一刻,他抬头朝着一路边的石林看去,眸光倏地亮,心口一松,感觉整个人又重活了过来,竟是不自禁的扬唇笑了——

    差一点,他竟也被这个狡猾的小黑奴骗了!

    他低声对白夜耳语了几句,白夜惊愕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王早说过,小黑奴聪明狡猾得很——你若不信,就去崖底下亲眼证实一下,本王回府等你消息!”

    魏千珩的心情瞬间爽朗起来,乌云散去见晴天。

    白夜呆愣了片刻,下一刻却是追上他,迟疑道:“既然殿下如此笃定,为何不去四处找找小黑,或许他此刻正躲在这周围附近呢……”

    魏千珩翻身上马,眸光沿着石林往上面的茂密的山林里看去,心里莫名的酸沉,冷冷道:“不必了,这样的消失对他来说,是好事……”

    魏千珩自行先行回王府去了,白夜听着他的吩咐带着几个燕卫绕远路下到了山崖下面去了……

    后宫。

    魏帝一起床就得知了小黑奴遇匪坠崖一事,蹙眉冷然道:“可有见到尸首?”

    大太监磊公公迟疑道:“还来不及下去查看,燕王就得到消息赶来了……老奴怕被燕王发现,就让他们撤了。但老奴是亲眼见到那小贱奴与那马车一起掉下山崖去了,那山崖又高,深不见底,定是没有活路的了……”

    如此,魏帝放下心来,凉凉道:“就知道他会这般。竟是对一个小黑奴这般上心,若不是朕出手替他收拾了,不定以后还会闹出怎样的不堪之事来。如此,此事就这般揭过吧,不要被燕王发现,就当没有发生过。”

    磊公公应下,又小心提醒道:“皇上,今日可是大殿下出陵的日子,皇上可想好派谁去宣旨放他出陵?小骊妃娘娘昨日就开始在请旨,说要与晋王共赴皇陵去接人,还说……还说请皇上晚上去永和宫用膳,父子团聚……”

    魏帝想到五年未见的大儿子,心里五味杂陈,多少是有愧疚的,不免喟叹一声道:“她想去就去,毕竟也是她的亲外甥,她心疼也是应该。另告诉小骊妃,晚上让镜渊到朕这里用膳罢。”

    磊公公看着魏帝的形容,欣慰笑道:“皇上还是心疼大殿下的,这些年虽然将他圈禁在皇陵,但一切吃穿用度皇上并没有亏待他,希望大殿下能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

    魏帝又道:“传旨下去,让他出陵的这段日子,暂时居在他以前的景佑宫里,让小骊妃替他打点好景佑宫的一切,另外加紧修缮好他宫外的府邸。等府邸修整好再搬进去,一切费用从内务府的库房划拔!”

    磊公公连连应下,下一刻已是飞快退出殿去,亲自跑去小骊妃的永和宫报喜去了。

    这样的好差事,磊公公自是会亲自去,小骊妃接到这样的消息,那封赏自是比平时的更丰厚……

    果然,得知魏帝要召魏镜渊到他的乾清宫用膳,之前还在担心皇上不肯见大皇子的小骊妃欢喜得几乎落泪,开始大张旗鼓的让宫人开始收拾好景佑宫,好让魏镜渊一回宫就有地方休憩。

    同时,小骊妃也让宫人故意将皇上要召大皇子到乾清宫一起用膳之事,在宫里宫外肆意传播,让世人知道,皇上并没有忘记大皇子,甚至有重宠大皇子之势。

    消息传进永春宫,前一刻还在为小黑奴坠崖身亡高兴的叶贵妃,瞬间黑了脸。

    等她得知了求魏帝放魏镜渊出陵之人竟是魏千珩时,叶贵妃气到几乎要吐血。

    “燕王到底在搞什么?如今好不容易箐儿怀孕,让皇上有了立储之心,他为何偏偏在此关键时刻,放那个死敌出来,他不是自断前路吗?”

    原来,魏千珩知道叶贵妃会反动,所以放魏镜渊出皇陵一事,有意没有让她知道,而叶玉箐先前着急着自己的孩子,也疏略了青鸾突然找上燕王府的动机,等姑侄二人接到消息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叶贵妃气得银牙咬断,若是此刻魏千珩在她面前,她恨不得掐死他!

    粟姑姑见叶贵妃暴怒的形容,连忙在一旁劝道:“娘娘息怒,或许皇上与燕王这样做,就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口也说不定的……”

    叶贵妃没好气道:“此话怎说?”

    粟姑姑小声道:“娘娘您想,皇上之前为了敏贵妃一事将大皇子流放封地数十年,后又为了那个细作女将他圈禁皇陵,而另一边,皇上却一直偏爱燕王,这两日为了燕王有嗣一事,更是大肆封赏,若是以后再让燕王当上太子,天下人岂不在背后诟病,说皇上厚此薄彼,再加上骊家人的煽动,只怕对燕王也会有影响,所以燕王才会出此下策也说不定……”

    “你错了!”

    叶贵妃冷冷打断粟姑姑的话,恨声道:“依着燕王的性子,你以为他会为了太子一位去放过魏镜渊?他之前那么恨他,不论如何都不肯放他出陵,如今却突然改变主意,这当中定有原因,若是本宫没猜错,这个原因十之八九又与长歌那个贱人有关!”

    姜还是老的辣,叶贵妃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因为她太了解魏千珩,这世上只有长歌可以让他付出一切,其他事物,那怕太子一位在他眼里,他都淡如云烟,不然,大魏的东宫之位何置于会空了这么多年!

    闻言,粟姑姑怔了怔,不解道:“可那长歌明明死了,墓穴都找到了,燕王为此还颓废了那么多天,此事明明过去了,怎么又提起来了?”

    一提到长歌,叶贵妃心里就开始不安,绞着手中的绢子寒声道:“如今想想,姜氏的失踪不见太过诡异,大皇子此时出陵也来者不善——但不论如何,只有姜氏死了本宫才能万事大吉,所以告诉府里,让他们要不惜一切找到姜氏,要快!”

    粟姑姑得令,马上下去往叶府里送话去了……

    而另一边,从山崖回到王府的白夜,一路脚步轻快的奔到了魏千珩的书房,进门后关上房门,对坐在书桌前临贴的魏千珩钦佩道:“殿下所料不差,山崖下只见摔碎的马车残骸和马匹的尸体,并没有见到人的尸首——属下从那马尸上发现了这个!”

    白夜上前,将一柄弯月形状的匕首递到魏千珩面前,魏千珩接过一看,认出此匕首正是小黑奴的。

    之前在西郊马场驯马王时,马王奔向悬崖,小黑奴当时就拔出此匕首准备杀了马王自救!

    如此,魏千珩的担心彻底放下,得意笑道:“本王就知道,他狡猾多计,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果然是个小机灵鬼!”

    白夜却很是不解,问他:“殿下又是如何知道小黑没有随马坠下山崖的?”

    魏千珩收起匕首不以为然道:“很简单。其一,那处山崖并不靠近官道,若是小黑奴要逃命,只会沿着官道往前跑,不会自寻死路的往罕无人烟的山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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