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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她想要去追他,但被齐永福叫住:“一顿饿不死他,有自尊心总比无赖强。”

    老伴发话,齐老太太只得坐下,嘟囔了一声:“他这孩子倒不像老二两口子生的,要是投到老大家肚子里多好,不然过继过来也好……”

    虽是嘟囔,但饭桌上的人都听到了,气氛有一瞬的僵住。

    齐悦揽着身边的牛根笑了一声,打破饭桌上的沉闷:“咱大房有牛根,还有二妹和我,足够了。”

    齐老太太本想说一个男孩不保险,但被老伴一瞪,不情不愿地改口:“三个够了,多了难养。”

    第318章眼高手低

    饭桌上的不愉快过去,齐悦吃完饭,一左一右牵着浩浩和虎蛋去老房子。

    黄三七似乎看出了新老房子之间的不睦,这次没凑热闹,而是拉着齐明明去旁边的袁家玩。

    齐悦在老房子院门口碰见齐兴民,他冲她哼了一声,径自越过她出了门。

    王淑芬就从堂屋里冲出来骂道:“齐兴民你小子给老娘回来看书,不然你下周的生活费别想要了!”

    “我要拿不到生活费,我就扛粮食走。反正我是二房老大,这家里的东西有我一半。”齐兴民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淑芬被气得脸都青了,追赶出去却先撞见齐悦,脸色又黑了三分:“你是来看热闹的?”

    “娘,大姐送我回来。”虎蛋年纪不大,但也会看人脸色,笑嘻嘻地扑过去抱住王淑芬的腿,就让她消了气。

    “娘的宝贝,你刚刚在大伯家,他们给你吃肉了吗?”

    “吃了,吃了好多,是大伯娘给我夹的。”

    齐悦没理会王淑芬的小心思,抱起浩浩径自去了三房的厢房。

    三房不出意外只有王桂琴在,她的肚子有五个月大,看到齐悦过来忙道谢,又忙着给她倒水。

    齐悦看着她挺着的肚子有些心慌,忙搀住她:“三婶你别忙了,当心肚子。”

    王桂琴有些不以为然:“咱乡下人哪有这么金贵,下地干活都行生在地头上的都有,我就给你倒杯水没事的。”

    齐悦听了她这话,心里有些一言难尽,她坚持让她坐回去:“二婶,别人家怎样我不管,但是你还是能休息就多休息。”说着,把住她的手腕,“我先给你看看脉象,你有什么不舒服也跟我说,我解决不了也能回镇上请教我师父。”

    王桂琴眼眶有些红,她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一句:“麻烦你了,以后孩子生下来,我会告诉他,他有个好大姐。”

    齐悦抬头冲她笑了一下:“我本是他的大姐,对他好也正常。”

    若是旁人说,必然会说对堂弟好是应该的,但齐悦用了“正常”二字,王桂琴听声听音,一下子明白过来,有些羞愧,她叫过边上的浩浩,教导他:“你大姐对你好,给你肉吃,你以后也要对大姐好,不能做白眼狼晓得不?”

    浩浩还懵懂,只开口喊“肉肉”,齐悦被逗笑,宽慰王桂琴:“他还小,这些道理他也不懂。我知道二婶的心,不过我照顾浩浩不是为了求他回报,他健康长大就好。”身体健康,心理健康,三观正,她就没有遗憾了。

    说完这话她就岔开了话题,问起王桂琴这段时间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又让她吐舌头查看一番,好在最后发现她只是劳累了些,营养有些跟不上,便道明天给她送些鸡蛋来。

    王桂琴不肯收,齐悦便道:“你生完孩子我家也得送鸡蛋来贺喜,明天给你送来就当提前贺喜了。”

    而后略说两句话,她就往自家走,路上又碰上齐兴民。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我也是你弟弟,你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肯对我好?”

    十五六岁,正是长个拔高的年纪,不过可能是营养跟不上,个子长了,身上瘦得很,跟麻杆一样,做出一副凶恶样子,齐悦也没觉得害怕,只看出他的色厉内荏。

    不过看着血缘的份上,她没有直接离开,开口对他道:“我有钱是我的,我有权决定我的钱给谁花。你与其在怨恨为何别人不肯把钱给你花,不如自己去挣钱,不管是去挣工分,还是跟兴国一样捡了蝉蜕去卖,都比你求别人要钱理直气壮地多。”

    齐兴民终究年轻,被数落两句就面红耳赤,但很快又愤恨地咬牙:“我要上学哪有空上工?捡蝉蜕又能卖几个钱?都不够我一周的生活费。”

    齐悦冷笑打断他:“小钱你看不上,你是打算挣大钱么?”

    “等我毕业招了工,就可以挣大钱,就跟小姑一样。”齐兴民抬起下巴。

    齐悦是看明白了,齐兴民就是个吃不了苦又眼高手低的主,这样的人她懒得再跟他讲道理,顺着他的话点头道:“你小姑有钱,她要听了你这志向,肯定会拿钱出来支助你的,你去找她吧。”

    说完,抬脚就走。

    听了她的话,齐兴民眼睛一亮,但看到齐悦走了,他忙追上去挡住她的路,一脸理直气壮地冲她伸手:“我没钱,借我车费,我去找小姑。”

    齐悦只觉得这齐兴民完全传承了二房夫妻的不要脸,她也不拒绝:“我一早说过,跟我借钱要写欠条。”

    齐兴国这次痛快点头:“行,我给你写欠条,我要借五块钱。”

    听到他狮子大开口要五块钱,齐悦也没生气,不急不缓地道:“从镇子外头的公路上等市里的班车,一次是五毛钱,往返一块钱,你借五块钱准备往返几次?一周之内还不上拿什么抵?”

    或许是觉得自己能从小姑那借到钱,齐兴国虽对齐悦锱铢必较恨得要死,但还是痛快签了欠条,也约定一周之内还不上就拿以后的生活费抵押。

    齐悦对他一心要撞南墙的姿势很欣赏,也没再为难他,收了欠条就把钱给了他。

    第二天一早,齐兴国就留了张纸条跑走了,气得王淑芬大骂,也由此很快传遍了村子。

    有人打趣道:“兴民他娘,你也别骂了,兴民去找他小姑,说不定真能借到钱,你们以后也就不用操心他的学费了。”

    “我呸,就我那抠娘家补贴婆家的小姑,她要能掏出一分钱给我家兴民,我王淑芬跟她姓!”

    顿时有人笑道:“你嫁进了齐家,可不就跟着齐家人姓,你这赌咒可算不得数。”

    王淑芬被噎得半死,骂咧两声,挑着箩筐随着人流去上工。

    “齐兴民哪有钱买车票?你借他钱了。”齐老太太一听就找到源头,开口问齐悦,语气却肯定。

    齐悦也没隐瞒,将昨晚的事简单说了,她原以为老太太会数落她两句,结果还真数落了。

    “你有钱给谁不好,给齐兴民,准备打水漂啊?”

    齐悦默,心情也有些复杂,这老太太三个月前还宠齐兴民跟宝贝一样,之后说丢下就丢下,半点不留情,就是自己这个半路穿过来的堂姐都做不到老太太这般绝情。

    齐兴民跑的第一天没回来,第二天也没回。

    第三天齐悦送晒成黑炭的黄三七回镇上,中午赶回村子,就听到齐家老房子传出一阵吵闹声,劳累了一上午的村民还兴致勃勃地赶去看热闹。

    “杀千刀的齐月娟,我家孩子去了别说饭菜招待了,连住都没让他住,直接给赶到大马路上,有她这么做姑姑的吗?她怎么不去死!”

    王淑芬的骂声又尖又利,有村民火上浇油问了一句:“兴民不是去找他小姑借钱的嘛,借到了没有?若是借到了,躺两天大马路也行啊。”

    “呸,那杀千刀的一毛不拔,反说我家害了她丢工作,反要我家给她钱,我呸,我挠死她个不要脸的贱货!”

    王淑芬越骂越难听,得到消息的齐永福赶了过来,沉声喝道:“骂够了没?没够就回你娘家骂去!”

    王淑芬立马缩了脖子,又满脸不甘地把蓬头垢面的齐兴民往齐永福跟前一推:“爹,您看看您这大孙子,他被齐月娟害成什么德性了,爹不能不管啊!”

    齐永福脸色不好看,冲着哭喊做戏的王淑芬冷哼一声:“分了家了,我这当老子的还管得了你们吗?”

    王淑芬听出他软了心肠,心中一喜,立马点头:“管得了,管得了,您是咱爹,咱一辈子都听您的话。”

    “真听我的话,那以后咱齐家就没有齐月娟这个人。”

    丢下这句话,齐永福甩手走了。

    王淑芬当场傻了。

    第319章你就没点同情心?

    齐悦看到齐老爷子甩手离开,她担心他气坏了,赶上去搀扶他。

    齐老爷子本要甩开,偏头看到是她才顿住动作,齐悦顺势把住他的胳膊,笑着道:“爷爷我给你当拐杖,你可能嫌弃。”

    齐老爷子眉头的竖纹散开,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口中却抱怨:“不是让你留在镇上嘛,现在家里不指着你上工挣工分,你留在镇上跟着黄医生学医,日头晒不着,风也吹不着,漂漂亮亮的,等着来年雷军那小子来接你。”

    齐悦一直没说婚期延后的事,因为她隐隐觉得以后还会有变故,便将这事压了下来,免得家里人心里不安。

    对于赶回来这事,她也不说是自己的主意,只把师父推出背黑锅:“我师父说,百事孝为先,没有爹娘爷奶累死累活地赶着秋收,我还留在镇上清闲的。”

    “你学医是费脑子的活,怎么能算清闲?”齐老爷子不赞同。

    “爷爷,你就当我脑子累了,回来干干活清闲一下子脑子。”

    “你这丫头,就会哄爷爷开心。”

    爷孙俩有说有笑地回了新房子。

    老房子那边原本被齐老爷子喝骂得安静了一会,但很快随着齐兴民倒地昏迷又闹腾起来。

    不久之后,王淑芬哭天抹泪地又跑到新房子这边,央求齐悦给齐兴民看病,又要推板车,说要送他去镇上,一阵混乱。

    齐悦被吵得头疼,猛地提声喝道:“都别闹腾了!我先去给他看看,要不要送卫生所,我看过再说。”

    “对对,先给兴民看病。”王淑芬拉着齐悦往外跑。

    “等等,我先拿针。”齐悦挣开她,回屋取了针盒,然后跟在火急火燎的王淑芬后面,疾步赶到老房子。

    齐兴民躺着床上,脸色有些发红,两眼紧闭着。

    齐悦只一眼扫过去,心里大致有了数,拿出银针就往他的人中扎去,刚落针,齐兴民嗯哼一声睁开了眼。

    王淑芬立马扑过去:“兴民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齐兴民一脸无力的摇头,没有说话,王淑芬顿时急得不行:“你到底怎么了?你跟娘说话啊。”

    边上齐传明也担忧的询问:“老大,你哪里不舒服就说话,你大姐治不了,就送你去卫生所。”

    齐兴民目光闪了一下,正要说话,齐悦忽然开口:“他是饿晕了,加上有些发烧,嗓子有些不舒服,二婶先去给他熬一碗粥来,别的先不用。”

    王淑芬和齐传明愣了一下,眼底透着怀疑。

    齐悦将银针收回针盒,语气不咸不淡:“你们要是不信,就送他去卫生所。”

    “卫生所是你师父开的,还收药费不?”王淑芬舔着脸问道。

    齐悦似笑非笑地反问:“二婶你觉得我的脸很大吗?”

    “你的脸不大,巴掌大。”王淑芬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而后反应过来,“你是在骂我的脸大?!”怒目瞪她。

    齐悦不置可否,拿着针盒往外走:“等他喝完粥,拿白酒给他擦背退烧,然后再睡一觉就差不多了。”

    “大姐,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她一脚跨过门槛时,齐兴民忽然强撑坐起,冲她喊道,声音有些嘶哑。

    “嗓子能说话了?”齐悦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齐兴民只觉得那双讨人厌的眼睛直接看穿了他的内心,他的狼狈、他的算计都暴露在她的目光之下,这种感觉憋屈极了,但他生生忍住了,示弱的哀求:“大姐,你再帮我看看,我觉得自己还有些别的不舒服。”

    齐悦挑眉,不置可否。

    王淑芬却是急了:“你大姐学医不到半年,她能懂多少?兴民你别怕花钱,咱先得把病治好,砸锅卖铁娘也给你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