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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忽然之间变成了女流氓的齐悦啼笑皆非,见刘梅羞得快要掉头就走,她忙拉住她,也不敢再撩拨她,转到前头的话题上:“你说要安慰我,到底安慰什么?”

    提到正事,刘梅顾不上心底那丝羞耻,皱起眉头:“那当兵的在信里跟你提分手了?”

    齐悦嗯了一声,尾音上扬表示疑惑,她正要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刘梅已经义愤填膺地数落起来:“这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色忘义,喜新厌旧……”

    齐悦连忙打断:“等等,你先别骂……”

    刘梅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你现在还在维护那男人,脑子是进水了吧……”

    齐悦一看她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忙提声说道:“他没跟我分手,只是去军校进修了,为期两年,婚期延后。”

    “我跟你说,我的同事里有一个老实巴交的……什么,你说什么?”

    刘梅惊愕地瞪大了眼:“你男人去进修了?”见齐悦点头,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眉头又夹了起来,“他刚去军校就跟你写信要延后婚期,不会是有别的想法吧,毕竟军校里能够接触到不少女军官,女军医也不少,见得多了,男人的心思就多了。”

    原本只当玩笑听的齐悦,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但很快她摇头:“他不会的,我相信他。”

    刘梅见她斩钉截铁地否定,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不合适,连忙道歉:“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也是为我担心,我知道你是好意。”齐悦笑着跟她道谢,而后邀请她一块去黄家吃饭。

    刘梅也有些担心她,欣然应了,等吃完早饭,又送她到了卫生所,观察到她的情绪一直很平稳,刘梅才放了心,自去邮局上班去了。

    如影随形的目光离开后,齐悦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揉自己笑僵的脸。

    其实,她在刘梅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相信他,但刘梅的话也在她脑海里扎了根。

    她知道这不对,但又驱散不出去。

    或许,因为入了心,才会如此患得患失。

    有那么一瞬,她生出跑去派出所打电话给他的冲动,好在理智将冲动压了下去。

    相信他,相信他与她的感情经得起这短短两年的考验。

    啪!

    一个病历簿忽地砸她身前的桌上,惊得她抬头,就对上黄医生严厉的面孔。

    齐悦猛地醒神,不等他教训,就立马道歉。

    黄医生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里屋给人针灸,齐悦忙跟上。

    这一忙就是一整天,脑子里转着工作和学习,便分不出心来东想西想。

    只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思念如潮水般淹没了她,杂夹着苦涩的味道。

    前世她看影视看,看到那些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又作又疑神疑鬼时,总觉得有些违和,但此刻她却理解了。

    爱情有一股奇异的魔力,它能放大喜悦和甜蜜,也能将女人心底那一丝细微的不安,细微的怀疑都放大十倍、百倍,她们不是不知道这样显得无理取闹,但却压制不住。

    无奈苦笑,她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出了屋子,摊开雷军这几个月来给她写的信,就着外面的月光,一封封地读。

    信里写的东西大多琐碎,也没有甜言蜜语,但读着读着,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姐,你还不睡吗?”

    袁巧儿打开门,望见她在看信,懵懂的脸上浮现一丝了然:“姐进屋开灯看吧,别伤了眼睛。”

    齐悦回身,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吵醒你了?我不看了,咱都回去睡觉。”

    袁巧儿有些迟疑:“姐你真的不看了?我没关系的,开着灯我也能睡着的。”

    “真不用,我现在能一觉睡到天明。”

    心安了,自然就能睡得好。

    之前是她入了魔障了,为了未来不确定的事患得患失。

    现在她能确认他心里只有她,那么她便安心等他,若是他真的有一天变了心,那便是缘分尽了,好聚好散就是了。

    齐悦想开了,入睡极快。

    列车上雷军却转辗反侧,哐当哐当的铁轨撞击声让他最后一丝睡意消散,他干脆翻身起来,坐在窗边,望着外头无边的夜色,思绪却飘远。

    齐悦这会应该收到他的信了吧,知道婚期延后会有何反应?

    是高兴,还是生气?

    想到之前她反复改口要拖延婚期的事,雷军忍不住咬牙,那小骗子这会肯定高兴坏了。

    真想将她抓起来,在她身上留下他专属的印记,这样他就再不担心她会被人拐跑。

    留下印记也不放心,外面的狼太多,最好装进口袋里,走到哪带到哪。

    第317章秋收

    九月九日,下午四时,广播电台忽然广播了《告各族人民书》。

    齐悦其实正在书写病例,突如其来的广播,让在场所有人震住,先是不可置信,而后是悲痛,是哭泣。

    齐悦早有预料,但听到那位伟人的去世,心底好似有一样东西被抽离,泪流满面。

    哭声从卫生所传出去,也从外面传进来,整个镇子蒙着悲戚的哭声。

    这一天,黄医生没有提前下岗,他眼底含着泪对齐悦道:“我们是医生,别人能停下工作,我们不能。”

    齐悦点头,她留了下来,跟着黄医生从下午一直忙到晚上,用针灸救治因悲伤过去昏厥的老人。

    雷军听到广播时,正是火车停靠京市时,整个火车站都是一片悲泣,他拔腿往前冲,他不知道路线,不知道位置,但他顺着人流,跟悲泣的人们一道奔现华国心脏的地方……

    齐悦后来收到他的信,满纸泪痕,满纸悲痛,以及满纸的迷茫,似失了方向,不知如何冲破迷雾。

    齐悦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凄风苦雨,整个天幕似被风雨笼罩,行人在风雨中奔跑,雨伞蓑衣都挡不住倾斜的雨点砸在脸上,会很疼,不过雨终会停下来。

    彩虹也会随后出现。

    “等这场雨停了,你就回家一趟。”黄医生走打她身边,淡声说道。

    齐悦应了,她也担心齐老爷子的身体。

    这场雨第二天才停,齐悦回到家,果然发现老爷子病倒了,原本止住的咳嗽又开始了,身形消瘦,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

    齐悦心中一痛,上前搀住他,哽着声道:“爷爷,咱回屋,我给你扎几针。”

    “悦丫头别担心,我没事……咳咳咳……”

    老爷子话未说完就咳起来,齐悦叫上齐老太太帮忙,把他直接扶到床上去,转头叫齐明明去熬药,自己则拿出银针。

    老爷子接下来很配合,扎针期间会给齐悦说当年的事,说他刚参军就随着部队长征,叙说这期间经历的炮火和艰难,也说到他好几次与主席碰面,虽没有机会交谈,但光回忆当时的场景就激动不已,只是随后又悲伤起来……

    齐悦大多时候只是静静的心,只他太过伤心时才劝解几句。

    见他阖上眼睡着了,她才从他身上拔了最后几根助睡眠的针,轻手轻脚走出屋子,这期间足足耗了三四个钟头,她面上有些疲色。

    在门口等着的齐老太太,与她照面时神色复杂,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擦身而过时,她听到一道低微的声音:“辛苦你了。”

    齐悦怔了一下,回了声:“应该的。”脚步不停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血缘断不了,就这样相敬如宾,却也不错。

    因为老爷子的病情比较严重,齐悦第二天就带着他去卫生所让师父看诊,商讨了病情后,师父让她带老爷子回村子,她也住下专心为他调理身体。

    不过事先布置了课程,齐悦回家也轻松不了。

    一晃一个月过去,老爷子的身体渐好,也到了秋收的季节。

    树上的橘子红了,橘子林中的花生也鼓胀了,紧接着稻田里的稻穗也金黄起来,水田中的鱼也长肥了,人们的脸上开始出现笑容。

    秋收了,不管是小学还是中学都放了假,还学生们回家帮忙干活。

    袁巧儿从镇中学回来,后面还跟着小尾巴黄三七。

    齐家把黄三七当客人,她却闲不住,非得下地跟着干活,不到一天本就不白的皮肤晒得村里娃一般,还被齐兴国笑话是来捣乱的:“橘子没摘下几个,树枝折断好几根。”

    黄三七也不生气,跑到齐悦身边扒着她的胳膊:“师姐,我跟你合作,一会就超过二堂弟。”

    “叫谁弟弟呢,我比你少不了半岁,个子还比你高。”齐兴国不服气。

    村里的孩子上学晚,而黄三七五岁那年为了摆脱背医书的命运,说服她妈给她去学校报了名,所以她要比班上同学小一两岁,比低她三个年级的齐兴国也不过大半岁。

    黄三七冲齐兴国嗤了一声:“大半岁也是大,不服气也得憋着。”转过头嬉皮笑脸去夺齐悦手中的剪刀,“师姐我来剪橘子,你给我压着树枝。”

    齐悦想到她的破坏力,立刻手避开她的手:“剪刀锋利,你别伤了手。”又指了指边上掏花生的人群,“你去帮忙捋花生,累了就歇会。”

    “师姐你也嫌弃我。”黄三七哭唧唧,齐兴国顿时大笑,他还在变声期间,笑得跟鸭子一般。

    黄三七终于恼了,追着他打,其他孩子也加入进去,闹成一团,大人们嘴里骂两声,面上还带着笑。

    秋收啊,真是一个让人高兴的时节,再是暴躁的人这会的心情都是好的,对调皮孩子的容忍度也提高不少。

    摘了橘子,扯了花生,虽都收入仓库里,但总有一些不像样的,便由着各家各户分了。

    于是当天晚上,锅里煮着花生,桌上摆上橘子,手头宽裕地切上二两肉,不宽裕的也炒个鸡蛋,一家人围着桌子吃得欢声笑语。

    齐家大房如今是村里头数得着的宽裕人家,傍晚就炖上了肉,里面放了干竹笋,去油腻还增鲜。

    齐悦不愿闹得不开心,早早盛了两碗肉让齐明明给二房三房送去。

    黄三七闹着跟去玩,齐悦迟疑了一下就同意了,只叮嘱两人快去快回。

    一刻钟后,两人平安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三个孩子,齐兴国、虎蛋和三房的浩浩。

    浩浩有一岁半,被齐明明牵着,走得磕磕绊绊,好在没跌倒,看到齐悦就指着齐明明另一只手上的碗:“娘,给的。”

    那只碗里堆着热气腾腾的花生,显然是刚出锅,齐悦笑着接过去,又俯身亲了浩浩的脸蛋一下:“浩浩跟大姐吃饭,吃完送你回去好不好?”

    浩浩连连点头应“好”,这时虎蛋直扑到齐悦怀里仰头喊道:“大姐,我娘让我和哥在你家吃饭,你家肉多。”

    齐兴国听到这话,窘迫得直接红了脸,一把扯过虎蛋:“家里有肉,你在这玩一会就回家。”而后直起身,将空碗递给齐悦,“齐悦,我就来送空碗的。”

    齐悦接过碗,也顺手拉了他一下:“来了就留下吃饭,爷奶看到你来也会开心。”孩子来吃饭,齐悦从不反对,她只是烦二房两口子又吃又喝还闹事。

    在堂屋的齐老太太似乎听到了她的话,跨出门槛朝齐兴国招手:“兴国过来,我眼睛花了,你过来给我穿针。”

    原本打算走的齐兴国,只得应声过去帮忙穿针。

    等穿完了针,饭菜上桌了,也就走不了了,便留下吃饭,只是筷子不往肉碗里伸,还是齐老太太给他夹了几块,他匆匆吃了就放下碗筷,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先回家了。”

    而后一溜烟跑了。

    齐老太太喊不住他,心疼不已:“他个半大小子,正是吃穷老这孩子的时候,只吃半碗饭哪里能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