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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第20章 李癞子的下场

    玉秀醒时,距天亮还早,她已经睡不着了。

    昨日受了惊吓,脑中一片混沌,沾了床就沉沉睡去,此时脑内清明,昨天的事历历在目,后怕之余,一些疑问也随之浮现。

    此时想来,昨天李月萍显然是故意将她引到山顶,又勾结了李癞子,两人欲毁掉她的名声。

    只是不知她为何这样做。玉秀自问不曾得罪过她,两家唯一的摩擦,也只是近日拒绝了李海与她的亲事,远不到结仇的地步,应该不至于令她如此。

    又或许,是她得了别人的好处,这个人,可能是李癞子,也有可能是别的谁。若要弄清楚,只能从她本人口中得出。

    玉秀望着头顶的帐子,想着如何才能撬开李月萍的嘴,一会儿又想,不知林潜如何处置李癞子。虽然她心里最想把李癞子送去衙门,让律法来惩治他,可也清楚,这事若闹出来,损失最大的会是她自己。因最后到底没得逞,李癞子最多得一顿板子,她却有可能因此坏了名声,找不到婆家,爹娘也要因她被人指指点点。

    玉秀越想,心中越是不甘,却也知道,对于李癞子,最多就如夏知荷所说,以后打他一顿,别无他法。

    她胡思乱想着,外头天色渐明,晨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桌椅床柜等物慢慢显现出轮廓来。

    玉秀动了动身体,双腿、腰腹处仍然酸疼,脚踝处已经没有大碍,身上脸上的几处刮伤仍有丝丝刺痛。她双手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靠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动作迟缓地拿起衣物穿上。

    等她慢吞吞挪出房门,正巧主屋的房门也开了,夏知荷看见她,忙几步走过来,扶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眼里满是心疼,“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身上还疼吗?”

    玉秀安抚道:“好多了,只是有些酸痛,不碍事的,昨夜睡得早,早上就躺不住了。”

    夏知荷不敢提起昨日的事惹她害怕,只仔细端详了她的脸,说:“好在伤口不深,今日我和你爹去县里,我顺道去药房买些祛疤的药膏。”

    玉秀正揽着她娘的手往厨房去,闻言道:“去县里做什么?”

    夏知荷说:“咱们家两次得了林兄弟的援手,我和你爹商量着,也该有些表示,便打算去县里买些年货,他们山民都是打猎的好手,肉食大概是不缺的,只是山里土地贫瘠,不适合种植,我就想着,去县里买些米面、布匹,等过几日天好了,让你爹送上山去。”

    玉秀听了,点点头,又说:“他昨日送我至小遥山,怕给别人瞧见了,后面才让我一人走回来。我说过几天让爹请他来家里吃酒,他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夏知荷道:“到时让你爹去请,不管来不来,咱们家里都要准备起来。”

    玉秀又点点头,在灶脚坐下,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只给她娘打打下手,生个火。

    夏知荷手上忙着和面,心里却想着玉秀刚才的话,越发觉得林潜人不错,虽然寡言,心思却细。她想起昨晚迷迷糊糊时李大柱无意间的话,心中越发在意起来。

    若能得林潜做女婿,依他的人品实力,谁还敢欺上门来?况且他长得高大精神,虽不是十分英俊,却端正阳刚,与玉秀倒是说不出的般配。年纪虽大了些,玉秀却也十八了,又是正好般配。

    她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这主意不错,几乎忍不住要脱口问问玉秀的想法,到底还是按捺住了。

    一来,林潜的底细还不清楚,他家里有几口人?父母是否健在?平日做什么营生?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年纪了,是否已经成亲了?若已经成了家,那她这打算,不是个大笑话?

    而且林潜对他们家有恩,他本人看着也是有本事的,总不好开口要人入赘。若不入赘,这事又要开始从长计议。

    到底还是太唐突了,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的想法,许多事还得再斟酌一下。夏知荷这么想着,把这事又往心底压了压。只是到底记挂上了,心里想着,等过两日李大柱上山,可得让他好好打听打听。

    早上吃的是香菇青菜包,配一碗小米粥,一叠炒蛋。

    用过早饭,李大柱出门借牛车。夏知荷正收拾东西,突然听到院子外面闹腾起来,她打开门一看,见隔壁琴婶子一家的门也开着,她家人正站在门外,便笑着招呼道:“嫂子从娘家回来了?几时回的?”

    琴婶子走过来,说:“昨晚到家,本打算上门和你说一声,见你们家灯都熄了,就没过来。我从娘家带了些花生回来,一会儿给你送来。”

    “那我就不和嫂子客气了,”夏知荷说着,对着村口吵闹处示意道:“嫂子可知道前头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琴婶子面色古怪起来,看看左右,见没人,才凑近了低声道:“是那个李癞子。”

    夏知荷心头一跳,忙道:“他怎么了?”

    “他出了点事。”

    夏知荷怕和玉秀有关,心惊肉跳地追问道:“什么事?”

    琴婶子吞吞吐吐的,夏知荷心里着急,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急得额头上都要冒出汗来,才听琴婶子神神秘秘道:“早上我出门打水,就看见了,那瘪三躺在村口,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了,身上都是血。他家里人也发现了,忙叫人抬去家里,刚才邻村大夫来看过,说、说……”

    “大夫说了什么,嫂子倒是说呀。”夏知荷急道。

    “嗨!”琴婶子豁出去一般,道:“大夫说那瘪三的鸟让人割了,他让人给废了,以后做不成男人了!”

    夏知荷惊得张大了嘴,半天才缓过来,用帕子掩着口道:“当真?”

    “千真万确!”刚才那关键一句话说出口,琴婶子说话顿时就流畅了,道:“而且大夫说了,李癞子受了惊吓,怕是一辈子都要疯疯癫癫的了。我看这都是报应,那瘪三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会欺软怕硬,这一次不知得罪了谁,让人给收拾了,又给废了命根子,又给吓成个疯子,以后再没命出来作妖。”

    她说着,见夏知荷脸色不对,关心道:“妹子你怎么了?身上不舒服?”

    夏知荷忙收敛了表情,按下心中的喜悦,轻轻按了按额头,顺着她的话道:“早上起得猛了,是有些不舒服。嫂子可知,这事,是……谁干的?”

    琴婶子摆摆手道:“谁知道呢,早上一起来就见他躺村口了,他家里人闹了这半上午,也没闹出个一二三来,李癞子自己又疯了,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看呐,没别人什么事,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是老天给的报应!”

    夏知荷心下稍安,也跟着应和了两句,借口身体不舒服,转身进了院子。一关上院门,她便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让那畜生得了报应,菩萨保佑……”

    玉秀听见动静,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道:“娘,怎么了?”

    夏知荷快步走过去,进了她的屋子,两人面对面坐着,把刚才的事说了。

    玉秀之前想着这事还觉得不甘,只是到底豁不出去,才得咬牙忍了,此时听见这消息,只觉得天都亮了一半,心头沉甸甸的石块落地了,心下满是畅快。

    夏知荷也高兴得很,只是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道:“林兄弟这做法真是大快人心,不过我担心,会不会让人察觉出什么?”

    玉秀想了想,摇头道:“昨日除了李癞子,没有别人见到恩人的面,李癞子现在又说不出话,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至于我,那李癞子为了堵我,必定是瞒着众人,偷偷摸摸上山的,唯一知晓我与他有接触的人,也就李月萍。”

    说到这个名字,玉秀冷笑一声,继续道:“而她做了这亏心事,怎么敢跟别人说?就算说了,只要我不承认,别人也不会信她,毕竟昨日我一路下山,遇见那么多人,大伙都知道,我是为了寻她,才摔了一跤,把自己搞得满身狼狈,而不是遇见了李癞子。”

    夏知荷听了,安下心来,想起李月萍,也咬牙厌恶道:“真不知她是什么蒙了心,做出这种事来。”

    玉秀怕她担心,没把自己怀疑李月萍身后有人的事说出来。

    没一会儿,李大柱回来了,牛车没借到。原来李癞子家人不信那大夫的话,去村长家里借了牛车,要把人送去县里看更高明的大夫。

    李大柱方才趁乱也去看了李癞子,知道他是真废了,高兴得差点当场笑出来。

    夏知荷知道今日去不成县里,便正好在家陪陪玉秀,免得她想起昨日后怕。

    午后,李月梅来找玉秀,进门就说:“李月萍这门亲事,说不成了。”

    ☆、第21章 月萍亲事不成

    李月梅进得门来,见到玉秀花猫一样的脸,吓了一跳,忙问:“玉秀姐,你的脸怎么了?”

    玉秀便把昨天对众人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倒不是她防着李月梅,怕她说出去,才不对她说实话,而是担心她心思单纯,被吓到了。

    李月梅听了,咬牙跺脚,气愤道:“这个害人精!她肯定是自己躲起来,故意害你摔一跤的。”

    玉秀笑笑,道:“你刚才说她的亲事说不成了,怎么回事?”

    李月梅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边上,一副要长谈的模样,说:“刚才我娘让我送点东西去大伯家,正好听见我那三堂嫂的娘家嫂子让人带话,说之前说亲的那户山民,觉得李月萍年纪太小不合适。若只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我三堂嫂多嘴说了一句,说人家哪里是嫌她年纪小,分明是觉得李月萍之前闹得太难看了,才拿年纪小为借口来推脱,是说她不懂事的意思呢!”

    玉秀听了,越发觉得那家里没一个好相处的人。

    李月梅接着道:“这话可不得了了,我那大伯娘是钻在钱眼里的,谁不知道她指着李月萍的八两聘礼,打算给小儿子娶亲,听说那家人不同意,已经在那捶胸顿足指天骂地了,再听我三堂嫂的话,觉得是李月萍把这八两银子作没了,当下就抄起扫把要打断李月萍的腿。一家子人闹的乱哄哄的,还有人火上浇油,我去劝了几句,还不小心被打了几下呢。”

    说着可怜兮兮地挽起袖子,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臂,上门果真印着几条青红痕,“我都不敢让我娘知道,不然她又该说我笨了。”

    玉秀起身拿了自己昨日用的药膏,拉过她的手给她涂抹,一边按揉一边道:“你呀,看见这样的事,躲还来不及,怎么还去劝,就你这小身板,可禁不起几下打。忍着点,我把这淤青揉开,过两天就好了。”

    李月梅忍着痛,眼里泪花闪闪,“我看她可怜嘛,没想到她这么可恶,害你摔跤,我以后再也不同情她了。”

    玉秀放轻了手劲,笑道:“孩子话。”

    李月梅皱皱鼻头,没一会儿,又凑近了低声道:“玉秀姐,李癞子的事,你听说了吗?”

    玉秀手上一顿,垂着眼皮淡淡道:“听说了。”

    李月梅没有察觉出什么,继续说道:“我刚刚经过那里,地上还有血呢。他们都说,李癞子这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就是不知道是谁做的,看他身上的样子,像是被什么野兽抓挠的,可是看那处……”

    说到这,李月梅顿了顿,脸色有些不好意思,“看那里的伤口,又像是被刀一刀割掉的,也不知李癞子惹上什么人,看起来不像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呢。”

    玉秀听了,只说:“不管是谁,这个热闹,你可不能去凑,担心惹上麻烦。”

    李月梅忙道:“我知道,这都是刚才路上听人说的,早上那样闹,三儿那一群小孩都去看了,我也没去。”

    听她说起三儿,玉秀突然想起那日分吃糯米糕时,三儿偷偷对她说的话,心里一动,抬头看了看李月梅,正色道:“月梅,前几天三儿和我说了一件事,我本打算告诉你,只是你去你外祖家里了,昨晚才回来,这话也就耽搁到现在。”

    李月梅闻言,坐正了身子,说:“什么事?”

    玉秀拍拍她的手,说:“三儿说他前一阵,看见李月萍在路上拦住了张信,不知和他说了什么。月梅,不是我危言耸听吓唬你,你要小心李月萍,她出生在那样的家里,到如今这地步,真的是准备豁出自己找一个下家了。她拦住张信,依她的性子,要么是说你什么坏话,要么……是她看上了张信,打算从你这里抢人。”

    李月梅听见这些话,气得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她、她不要脸!张信是和我定了亲的,她怎么能这么做?”

    “她既然做得出半路拦人的事,哪里还会顾及脸面?那一家子人,你还不清楚吗?”

    李月梅听了,又有些心慌,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发白,捏着自己的手指,惴惴不安道:“玉秀姐,你说,张信他会不会、会不会……”

    玉秀问:“你觉得他会吗?”

    李月梅想了想,轻轻摇头,说实话,她与张信也没见过几面,可心里却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可是,李月萍长得比我好,嘴巴也比我厉害……”

    见她这样,玉秀倒有点后悔之前把这事说出来了,轻轻拍着她的手,道:“谁说她长得比你好?她那瘦骨伶仃可怜巴巴的模样,活似十几年没吃过一顿饱饭,有什么好的?”

    她极少背后说人,还是说这样的刻薄话,李月梅听了,却颇觉安慰。玉秀见她脸色好些,又道:“你放心,人都是长了眼睛的,我相信张信不会被她的外表骗了,而且他对你也是有心的,只要你自己别对人爱答不理的,冷了他的心。”

    李月梅想起自己从前对张信的嫌弃,心里又愧又悔,急得直摇玉秀的手,“玉秀姐,我之前都没给他好脸色看,你说他会不会生气了?”

    玉秀淡笑道:“既然怕他生气,那还不赶紧哄一哄?”

    这话若今日之前说,李月梅肯定不屑去做,现在却乖乖讨教道:“怎么哄?”

    “你也不必做得太过,反倒掉了自己的价,好似我们上赶着讨好他似的。你不是从外祖家里拿了些土货回来么,我教你个方子,你回去选一些好的,仔细地炒好,托人送去他家里,一定记得让那人偷偷说,这是你亲手炒的。”

    李月梅赶紧点头,又问:“这样做就行了吗?要不要我再缝个荷包给他?”

    玉秀轻点着她的额头,笑道:“傻丫头,之前那荷包,是你们两个私底下送的,大人们就算知道了,也会包容一二,当做不知道。眼下这东西,是托人光明正大送到他家里去的,你放个荷包在里面,给人看见了像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急着要嫁给他呢!”

    李月梅闹了个大红脸。她心里藏不住事,得了玉秀教的这个方法,就坐不住了,玉秀也不留她,让她回去准备。

    第二日,夏知荷和李大柱终于借到牛车,去了县里。下午,李月梅又来找玉秀,只见她面上微红,眼里亮晶晶的,是藏不住的喜悦。

    玉秀见她这样,就知道事情成了,“怎么样?他家里回信了?”

    “嗯,”李月梅红着脸低着头,说:“昨天正好二哥在家里,我托他送去,今天中午,他们家就送了许多莲藕、鱼过来,是他们家小池塘里的。”她说着,抬头看了玉秀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含羞带怯道:“他也来我们家了。”

    这么羞答答的模样,简直前所未见,玉秀心里好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怕她真的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怎么样,这下子放心了吧?”

    李月梅点点头,“玉秀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玉秀说:“你和我还说什么谢。不过,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李月梅忙抬起头来,说:“你说。”

    “你也知道,我是因李月萍才摔了这一跤,只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害我。若我要喊她出来问一问,她比定是不敢来的。所以我想要你去她家里,给她透露一个消息,就说几日后张信要来看你,她若还有那种心思,必定要去半路等张信,到时候我就等周围没人,堵了她,问个明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