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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王悦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好呀。”他后退着往外走,“那我也赶紧回去写功课了,嗯,我也好多呢!”他说着话,瞧见司马绍的眼神忽然变了,下一刻,他的脚绊到了门槛,他整个人直接后仰着摔了出去。

    ……

    王悦和司马绍的关系日益好了起来,整个太学院的人都瞧得出来。所有人对此都相当震惊,这俩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竟然能走到一块去?王悦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司马绍则是出了名的端正有礼,这俩都能凑一块儿?

    王悦还就是和司马绍混到一块儿去了,他带着从来都规规矩矩的琅玡王世子殿下逃了课,拽着他在建康城一圈圈地转,王悦打小交的朋友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非趋炎附势之辈也不屑于与他为伍,他从没试过和司马绍这样的人做朋友,等真的成了,他发现司马绍这个人太好玩了。

    他带着司马绍去逛了窑子。

    司马绍是个极为老实巴交的人,不会喝酒不会赌钱不敢拉小姑娘的手,但是很会教训人,他拉着司马绍去逛歌姬坊的时候,司马绍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在歌姬坊门口给他讲了两个多时辰的“君子之道”,最后王悦凭着一股牛劲儿愣是将抵死不从的司马绍拦腰拖进了这“污浊油腻”之地。

    看着司马绍黑着脸坐在案前一副被人玷污了的样子,王悦在歌姬坊拍着桌子简直要笑疯了!

    “司马绍,你长这么大没见过女人啊?”王悦坐在地上笑得停不下来,“来,笑、笑一个!”

    司马绍一直被教导喜怒不形于色,他连发怒都不知道怎么发,“你……”他无可奈何地瞪着王悦,试图用眼神镇住这无赖。

    “你眼神咋了?眉毛都吓歪了?哈哈哈哈,吓成这样?装什么贞洁烈女啊!我又不是把你拖出来卖!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悦用力地拍着桌子,笑得快背过去气去了。

    老实人司马绍被侮辱得体无完肤,差点没掀屋子走人。

    王悦一口一个“息怒”,彻底笑疯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王悦非得带着司马绍爬墙走,司马绍抵死不从,堂堂琅玡王的世子像个毛贼似的飞檐走壁,太有辱皇室颜面。

    王悦勾着他的肩像是哄骗小姑娘似的,他开口道:“不要怕,本世子带你飞,出不了事。”他又指了指那两三米高的墙,“瞧见没,我们啾一下,像鸟似的废就进去了。”

    司马绍回忆起歌姬坊的事,觉得不能再纵容王悦了,他摇摇头,死都不干。

    王悦看着他张狂地起来笑,忽然一把扯过他的胳膊,“走咯!”

    “王长豫!”被冷不丁拽的一踉跄司马绍终于忍无可忍地喝了一句,他简直拿王悦这个混账玩意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悦飞奔了几步,脚下一蹬,借力一把跃上了墙头,他伸出手一把将石砖扒住了,忽然他望着墙内的景象整个人一愣。

    司马绍在底下咬牙切齿了半天,终于他无可奈何地飞奔两步,惊起衣袂猎猎作响,他朝着墙头飞掠而去,还没冒头,胸前挨了突如其来的一脚,他直接被踹了下去。

    “王长豫!”司马绍脾气再好也快想杀人了。

    王悦收回脚,看着墙内的景象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挂在墙头对着里头的人打了个招呼,“早?”

    整整齐齐的一排夫子在墙下仰着头看着他,在他们的身前,静静地站在突发奇过来看看自家儿子学得怎么样的王老丞相。

    王悦笑得有些干,又有几分羞涩。

    王导面无表情,“下来!”

    “哦,好。”王悦有些笑不出来了。

    院子中,王悦与司马绍一起站在夫子与青着脸的王导面前。司马绍是个要脸的人,头一次遇上这情况很是害臊,但司马绍他同时也是个极重义气的人,危急关头忽然抓着王悦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他往自己身后藏了藏,他低声道:“是本世子的主意。”

    王悦猛地扭头盯着司马绍。

    司马绍对着王导开口道:“丞相,是本世子的主意,是我叫他带我出去的。”

    王悦盯着司马绍的眼神瞬间就变了,长这么大,他帮别人顶了不少罪,头一回瞧见有人要站出来给他顶罪,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正要说话,手忽然被司马绍攥紧了。王悦顿了下,扭头看向王导。

    王导看着这俩难兄难弟,良久,他低声淡淡道:“按书院的规矩罚吧。”他看了眼王悦让他好自为之,转身走了。

    死里逃生的王悦腿肚子都在发软,差点没被王导那一眼给看跪下,忽然他听见司马绍回头对着他低声说了一句:

    “别怕。”

    王悦猛地扭过头看着他,眼神瞬间不对劲了!我怕?我怕什么?老子活这么大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

    司马绍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看着眼前一群夫子,面上依旧是知书达理的模样。

    “两位世子去了哪儿?”一位夫子开口问了句。

    司马绍:“王家世子带我去了山上的亭子看书。”

    “书呢?”

    “被风吹跑了。”

    “……”有人问了一句,“好端端地为何要去山上看书?”

    “修身养性,青云养我浩然之气,天地证我问道之心。”

    一群夫子面面相觑,忽然有人问道:“谁能证明?”

    司马绍:“清风朗日皆可为证。”

    王悦盯着司马绍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整个人都惊呆了,要不是他刚看着司马绍从窑子里出来,你别说,他还真容易给司马绍这副大义凛然的嘴脸唬住,危急关头,世子殿下这股镇定自若的君王风范简直让人不敢直视,他看得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差点就要为他拍掌喝彩了。

    人才!司马绍,你是个人才啊!

    他回过头对着那群夫子,“对对对,他说得都对!我们看书去了!”他用力地点点头,一脸“我拿我老王家列祖列宗发誓”的真诚样子,你们要不信我,那就是不信我老王家的人品,凭空污我老王家的清白。

    一群夫子:“……”

    年轻的夫子一直在人群中静静看着,见状忽然轻轻笑了下。

    日头下俩逛完窑子的少年并排站着,天不怕地不怕,痛快极了。彼时建康城桃红柳绿,少年人倜傥风流又无赖,清秀的面庞上不见多年后的血与恩仇。

    王悦和司马绍还是被罚抄了东西,不过这次确实侥幸躲过一劫,没罚多少,王悦磨墨,司马绍一个时辰便抄完了两份,王悦现在瞧着司马绍就是个宝贝,他拿了他抄的东西,殷勤道:“殿下辛苦,我去交!”

    司马绍活动了一下手腕,点了下头,看着王悦出了门。

    王悦出门后,把司马绍抄好的东西分了两份,吊儿郎当地打算去把东西交给那个名叫刘隗的夫子。说起来那个新来的老夫子真的是长得一脸凶相,听说早些年是掌刑狱的,难怪有这股阎王气质,每次那刘夫子望着自己,王悦都感觉背后被人插了一刀。王悦撇撇嘴,抱着抄好的东西往外走,太学中近百位夫子,他最不喜和刘隗打交道,听说那人连他父亲王导都瞧不顺眼,他个废物更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王悦边走边想,没留意撞着了个人,手中的东西顿时洒了一地,他忙低身去捡,忽然瞧见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从玄黑色袖子里伸出来帮他捡着东西,他一看那袖子上的纹章就认出来是个夫子,抬头看去,瞧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王悦忽然记起这就不是那天训练场救他的那个年轻夫子!一下子愣住了。

    谢景将捡起来的东西轻轻地递给他。

    王悦伸手接了,“谢过夫子。”王悦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一瞧见这个人,他就有些不自在。幸而两人平日自似乎很少在太学中撞见,他犹豫了片刻,不知说什么好,又说一遍了“谢过夫子。”说完后,他越过谢景往外走。

    天知道王悦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能说两遍“谢过夫子”是何种的尊师重道了。

    他往前大步走着,忽然听见身后那夫子开口了。

    “王悦。”那声音听上去很温和。

    王悦脚步一顿,他已经走出来一段距离了,听见声音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顿了片刻,最终敌不过心理作祟,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大步走开了。他发觉自己的手有些抖。他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谢景站在原地,听着身后脚步声迅速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第34章 古怪

    西晋建兴五年三月,宋哲至建康,称受愍帝诏,令丞相琅邪王睿统摄万机。

    初九,琅玡王司马睿称帝,改元建武,备百官,立宗庙,建社稷,大赦天下。

    那年王悦十五岁,长开了,英气烈了些,十五最是少年意气风发,有那么些横眉冷对、指点江山的意思了。

    人也更野了。

    建康城自开年以来一直风风雨雨,前段日子是因为琅玡王称帝,近日则是因为云谲波诡的皇储风波,朝堂与民间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元帝钟爱次子宣城公,想要立他为太子。

    王悦抓着了在房间里背着他偷偷读书的司马绍,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脚踩在了司马绍面前的桌案上,手勾着白玉佩百无聊赖地转着,“殿下,喝酒去啊?”

    司马绍抬头看了眼永远没心没肺的王家世子,“我不沾酒。”

    王悦顺手在他案前坐下了,凑近了低声问道:“哎,我听我叔父说,你父皇想立你弟当太子啊?”

    司马绍写着字头也没抬,“不清楚。”

    王悦打量着司马绍,轻轻啧了声,“你还真是没人疼啊,立太子这种好事竟然轮不上你,你是你父皇亲生的吗?”王悦故作愤愤不平,眼底写满了幸灾乐祸。

    司马绍看着这个直呼自己名讳的人,微微一笑,“不清楚,没问过。”

    王悦转着玉佩,闻声笑了起来,“喝酒去?我请你啊!”

    温柔贤淑又端庄的世子殿下放了下笔,回了两个字,“不喝。”

    王悦盯着司马绍笑,“那我们去城外骑马?”

    “不去。”

    “赌钱?”

    “不赌。”

    “我们去逛污浊油腻的地方?”

    “……”

    王悦忽然大笑起来,这“污浊油腻”四个字他真的能拿来嘲笑司马绍一辈子,司马绍头一回进歌姬坊的景象他现在都还记得,琅玡王小世子吓得小脸都白了,活生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可怜。

    司马绍:“笑死你算了!”

    “行啊!笑死我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悦忽然拍了案,“喝酒去啊!一天到晚看书有屁用啊!你快看看自己,人都读傻掉了!”

    司马绍和王悦相处久了,深知一个道理,不与傻子说人话,他淡漠道:“自己滚一边玩去。”

    王悦觉得司马绍这个人真是跟着他学坏了,从前那世子殿下多老实啊,端庄又贤淑,哪里像现在这样,一口一个“滚”。他盯着司马绍笑起来,“喝酒去啊!”

    “不喝,这几□□中有事。”他看了眼王悦,“我过几日就要回宫了。”

    王悦轻轻啧了一声,“苟富贵,莫相忘。”

    司马绍:“一边玩去!”

    王悦又道:“真不喝啊?这样!”王悦抖着腿看着司马绍,“你要是陪我去喝酒,我把昨晚我父亲和太常卿说的话告诉你,有关东宫之事的。”

    司马绍抬头看向他,过了片刻后,他放下了手的书,“喝酒不行,能闻出来,别的都可以。”

    王悦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倾过身体打量着司马绍,眼睛笑得细细长长的,他低声道:“真的都可以?那我们去歌姬坊睡女人吧。”

    司马绍点点头,“行啊,你先挑!你睡几个我睡几个,我不客气,世子请啊!”

    王悦略有些震惊,手里的玉佩差点给甩出去。

    请不起请不起!他忙摇摇头。

    你们这些人为了飞黄腾达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有魄力!我喜欢!

    “去赌场吧。”王悦认怂地点点头,拍了下司马绍的肩,“秦淮河上的赌场来了个人,姓温,据说是并州刺史刘琨的嫡系,以前还是个什么杂号将军,赌得特别烂!天天赌得精光后,就站在船头求好心的过路人把他赎回去。”王悦顿了下,“据说建康城的世家大族都已经算好了,每家每天轮着去赎他,我叔父上个月一天赎了他六遍。”

    司马绍看了眼王悦,“你知道温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