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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今天无法补上昨天的更新了tt明天必定补上,母亲大人要回外地的家了,我也算解放了。

    第五十二章 处寻常赴宴即相遇

    唐氏闻言,方才作罢。

    然则郑氏父子三个相视一眼,内里却又另外有一番心思。旁个不说,郑文成心中便颇有几分复杂,及等回到自己房中,思量再三,翌日便寻了妹妹嘉成,嘱咐道:“小妹,为兄却有一样事,须得你援手一二。”由此,更是作揖一礼,十分郑重。

    那郑嘉成闻言便是诧异,见着他如此,越加吃惊,忙就上前来搀扶,因又拉着长兄坐下,笑着道:“甚么紧要事,竟至于此?大哥只管吩咐便是。”心内已然将家中近来一番事想了一通,却总没甚么不对——外头的事,自然也托不到自己身上的。

    郑文成便将昨日之事说道出来,内里自有删减,且不细提,及等说完却是一叹,道:“景成也是关心则乱,其实心内并未曾十分揣测林家姑娘,我观父亲亦是如此。到底林家世代请贵人家,教养上面自是精细的。再者,休说彼时林家恩情,为父亲洗脱冤情,保全阖家平安,也不提早有婚约,断无背弃之礼。只单单林家姑娘单弱,命途多舛,我亦不愿伤人。只是母亲处却似存了什么成见,我听着却是有些不妥。”

    这话他此时说来,心内却早有些埋伏的。

    先前父亲与林大人定下口头婚约,两家何等门风,自是做定的。母亲彼时尚且不言语,只是说太急。及等林大人故去,林姑娘回京至舅家依傍而居,母亲便不再提她,若说父亲提及,便道孝中并不好登门,况且贾家素无往来,本自他们做主,这婚事怕是要艰难。林姑娘亦是不曾出门,总得寻机而行。

    如此等等,事情便自耽搁了下来。

    对此嘉成知晓得更多些,只不好与长兄说及这些,于事无补不说,也是损了彼此情分,又暗叹母亲一番执拗心思,竟不能深劝,半晌才是与文成道:“阿兄之意,我也尽知的。阿娘也不过百般想着你好,又从未见着林姑娘,不免担忧。日久年深的,她方有了那般心思。这虽有不合之处,原也是一片慈爱之念。依着我想来,那林姑娘本是世家之后,出自清贵之家,必定是个钟灵毓秀的,若阿娘见着了她的好处,也就好了。阿兄放心便是,旁的不提,总还有阿爹在呢。”

    听得嘉成这话,郑文成心内方觉松快了些,又道:“你说的是。只是母亲素来执拗,初十那场宴席,你也照看一二,总不能失了道理情义方好。”

    嘉成闻说这话,心下一阵苦笑,面上却是含笑应下。

    郑家如此,黛玉处却是浑然不知。

    虽则前番如海也说与她暗中定下一门婚事,却不曾透露究竟是何样人家,且让她暗中细看,总要自己如意方可。这般便不如父母之命来得郑重。况且,这二三年她在京中,却是半点讯息俱无。

    她虽也每每暗中叹息,却是更体贴父亲的一片舐犊情深——他不与自己说,分明是不使自个儿徒生牵挂,又能显出对方之意。若真有情意的,虽她在孝中,也合该有些风声的,然则半丝这样的话都没有,如今论起来,已然出孝二三个月之多,也不曾听得什么,可见对方见着她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本就起了嫌弃之意。

    黛玉生来便有傲骨,见着如此,虽有几分愧对如海筹划之意,倒也不曾记挂那不知名的人家,一应事儿便如既往。她住在这大观园潇湘馆之内,每日里依旧是早早起身,梳洗罢了,再读书一阵,写几帖大字,便至贾母处用饭,次又说笑一回,方自回转。至于平日里,不过窗下读书,临帖泼墨,林中弹琴,月下吟诗,次则与做些针线,与紫鹃春纤说笑,做些子针线活儿,再往邢夫人王夫人并三春等处稍有走动而已。

    一应稳妥,便是贾府上下原拿着眼睛瞅她的,也不好再多话什么。内里又有一个邢夫人,虽禀性愚弱,倒有几分气性,常对上下人等只认得一个王夫人为恨,见着黛玉待她恭敬,并不与王夫人分了上下,不免略有看顾之意。只她不过是个继室,又无能干,虽有些心思,却也无用。

    黛玉也稍有明白,不过叹息而已,并无别样言语。

    今日也是如此,然则从贾母处回来,春纤却将一册史书奉上,笑着道:“姑娘,这一本我也尽看了的。虽不能说倒背如流,倒也十有*了。”心内却是暗暗感慨:原来这个世界的历史却是从明末便生了不同,竟有五代十国之事。后头混乱了二三十年,没了清朝,倒是多了一个大雍。这大雍开国皇帝虽也有外族血统,却是存了汉化之意,倒是与李唐颇有肖似,且与自己寻了个祖宗,得了尊贵血脉,便自行其是。

    也是如此,今番虽则文臣世家之类依旧十分礼数,然则有些胡风浸润,倒是比明朝的时候规矩上头更松了些。至于武官勋贵之类,越加放肆,便是地下的平民百姓,也多得松缓。

    知道了这些,春纤不免代黛玉松了一口气,因想:若是从这般说来,礼教尚不十分严苛,黛玉住在潇湘馆倒也不算什么了。毕竟两厢俱是院子,只消管得严一些,竟还比在贾母处一道依傍而住来得妥当。

    黛玉浑不知春纤所想,这些事她早有思量,此时已然不放在心中了。此时见着如此,她反倒一笑,且将茶盏放下,因接了那本史书放到一侧,细细问了几个典故,春纤一一回答,却是十分精准。黛玉心下满意,便令紫鹃取出一套新的史书来,递给春纤,因笑着道:“这一套你也是尽看完了。我瞧着也极好,只是读书便得常读常新,又有以史为鉴四个字,我便让紫鹃去买了一套新的,预备后头送与你。本说买的早了,现今看来,竟是差不多的。”

    听得这话,春纤心内也是感激,口中却有几分说不出话来,只默默郑重双手接了过来,半晌才道:“姑娘放心,我必不辜负这些书的。”这却不是现代,古代书刊印也少,又贵重,寻常不易得的,自是一片心意了。由此,她便又谢过紫鹃,道:“也多承姐姐奔走。”

    紫鹃自是推辞。

    正是说话间,外头便报宝玉并宝钗来了。黛玉便令请进来,又含笑让座让茶,不过做寻常之意。宝玉见着春纤似捧着什么往内里走,心下好奇,便问道:“春纤,你手里捧着什么?”

    春纤只得回头道了缘故。

    “原是如此,你素日聪慧灵性,正该如此!”宝玉平素便喜女孩儿清净洁白,他这等浊物尚能读诗文悦性情,似春纤这般更该如此,因笑着道:“只是妹妹既是教她,何不教些诗词来,我们平日里说起来,也更能多得个能诗会画的呢。”

    “却是你有作怪。自来读书识字,便是要明理的。一等便是四书五经,次则便是史书,至于诗词一类,自然要靠后些。再者,就是诗词文章,也须得知道典故才是。”宝钗在侧却是一笑,因又打量春纤两眼:虽生得明媚,行动性情倒却似林姑娘一般。大约也是物似主人形了。

    有了这等想法,她不免又想到黛玉身上,暗叹一声:于姨妈家中住下,上上下下倒都还和睦,只老太太并林姑娘两个待自己却不过是面子情而已,并无亲近之意。老太太也还罢了,到底老人家呢。林姑娘与自己年岁相当,素日也并无龌龊,如何就自淡淡的?也是奇了。

    黛玉却不接这话,只让春纤将书收好,方笑着道:“不过一桩小事,也值当你们这么说道。却是我得了些新鲜茶叶,原是妙玉那儿抢来的,可是要尝一尝?”宝玉果然一喜,笑着道:“她平素清净,我们也不好打搅,倒是你们说得来,却能得了这些。”因又令取来好水,且要烹茶。

    宝钗则笑令请了三春过来,一道说话,彼此且笑谈了一日。

    贾母并凤姐得知后,且令送了几样新鲜果子并细点,彼此倒也尽兴,又有还席之说。内里探春却是个有心的,听得这些话,心中默默想了一回,倒是生出个主意来。

    只她尚未说出,光阴流转,不知不觉便是三月初十,江家设宴之日。

    因素日与江澄交好,直如姐妹一般。此番虽则黛玉也不认得什么人,却早有盘算,有意代江澄描补,不免比平日更早了一些起身。紫鹃瞧出她的心意,此时见着她如此,便劝道:“姑娘这般焦急,却是为何?江姑娘素日也是极周全的,必定妥当。”

    黛玉方叹了一口气,道:“原也是关心则乱呢。”

    如此梳洗罢了,又至贾母处用了饭,说谈两句,黛玉便是领着春纤等几个丫鬟婆子登车而去,一路至江家内院,见着处处整齐妥当,她方为江澄松了一口气,又与她道:“竟是我糊涂了,素日你便极妥当的。我只说你离了故乡,却有不省心遂意之处,且为你白白担心一回。”

    “也是你,方能如此了。”江澄笑着往里头让。

    说话间,又有一对母女正自前来,黛玉知趣,忙让了一步,又道:“我自个儿进去便是。”江澄不过一笑,唤了个小丫头过来吩咐一句,令她引路,方才回头。

    黛玉一笑,不免回头瞧了两眼,见着却是母亲端庄女儿娇俏,心内默默有些感伤:若母亲不曾早逝,此番自个也能如此。

    却不想,那边儿一对母女正是郑家女眷,因离着近,已然听得江澄一句话里提到林姑娘三个字,心下一惊,自往她这里不住打量,内里滋味却是一时难言。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今天将昨天的两更奉上,存点稿子,以后就能准时更新了~~希望以后都能十二点更一章,晚上八点更一章~~

    第五十三章 宴开处才貌得魁

    只一眼,唐氏母女两个便是一惊。

    这女孩儿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身纤,娉娉婷婷,大有娇弱不胜之态。这般清丽容色已是难得,偏生她自来生就一段别样风流,一眼望来,眼中似有点点泪光,犹自含情,侧面转身,粉颈微垂自生姿态,还似有意,竟有一番欲言还休的情态。

    这就如一株临水寒梅,本自暗香浮动,微风一吹,临风照影姿态顿生。

    兼着今日黛玉因着赴宴,着实妆容了一番,与素日不同,便是鬓角垂真红,颈上泛宝光。又有红香对襟单罗衫子,寥寥绣了几朵墨梅,下则十二幅的海棠色罗裙,绣得却是百花行乐图,针法妙曼,行动间越加添了几分摇曳姿态。

    这般容貌体态,又行止灵动而不失舒展妥帖,竟是个千娇百贵的大家姑娘,断不似依傍舅家而生的单弱女孩儿。

    唐氏一见如此,心中原生就的七分不喜,三分轻慢,便去了大半。因又转头看向女儿,见着她亦是面有赞叹之色,不知怎么得便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只她也是世情上面经历过的,心内虽有所想,与人应对却也极妥当,只与江家二夫人程氏说道两句,她就笑着道:“方才离去那位姑娘又是哪一家的?好生齐整,我素日再没见着的,可是贵家亲眷?”

    听得这话,程氏亦是含笑,一面往里头让,一面笑指着江澄,道:“却是她闺中密友,旧年在江南扬州的时候,便是好得如同一个人儿。彼时林姑娘回京,她还哭了一阵,不想这会儿却又能相见了。”说罢,又暗中道了黛玉的由来,叹道:“只是父母缘浅,及等中年林大人林夫人方有了她,一旦父母故去,也是可怜。好在还有舅家可依傍,却是京中有名的人家,荣国府贾家。”

    唐氏目光一闪,道:“果真出身不俗,也得这样的人家方能教养出来。”说罢,便掩去此话不提。

    程氏只当她瞧着黛玉是个好的,便多问了一句,自也不曾放在心上,不过略说两句,便请她入内安坐。又有江澄含笑引路,与郑嘉成说了几句话,见着彼此言语也都极和气,且俱是斯文俊秀的女孩儿,倒也略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郑嘉成见着母亲似有所动,心下便松了一口气,又想:果真阿娘不过关心太甚,方有些举动失措,却非本意如此。有了这等思量,她便将先前的担忧放到一边,又想着长兄极好,总要与他细细打探些东西,彼时夫妻两个心中早有所闻,自然也能更相和睦。

    因着如此,她听得江澄无意间提及黛玉,便含笑道:“姐姐口中所言,可是方才那位姑娘?我瞧着她面善,倒是比旁人更相亲近呢。说不得也是有些缘分在。”

    江澄听得这话,心内也是欢喜。她因着要嫁与京中人家,自然要认得此间的姻亲世交乃至于寻常有所往来的人家,日后也更相便宜些。她如此,黛玉亦是如此。这郑家也是京中一二流的诗书人家,他家女儿有心与黛玉交好,自然是一桩好事儿。由此,她便引着郑嘉成近了黛玉身侧。

    黛玉正与江淳说些闲话,又问这回宴席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江淳正要说道,忽而见着堂姐江澄引了郑嘉成过来,便掩口搁下这话,上前一步笑着道:“郑家姐姐也来了。”由此,她便拉着郑嘉成留下,又与黛玉介绍一回,言语颇为亲密,可见素日也有些往来走动。

    郑家两个兄弟生得俊秀非常,恍若芝兰玉树,然则女儿嘉成却不过清秀两字。只是她笑意盈盈,眉眼柔缓,又不同寻常女孩儿,竟是金钗玉簪遍身绮罗的,发上不过一枚点翠双蝶恋花的金钗,又簪着七八枚白蕊黄瓣的宝石小花簪子,兼着鹅黄短孺,水色长裙,却是观之可亲。

    “郑姑娘。”黛玉心中度量,面上却不显半分,只含笑道了一声。这郑嘉成虽从面向上头瞧着可亲的,然则她已是见过一个薛宝钗,不免对这等样的人存了几分谨慎——宝钗素日言谈行动,为人行事,却也是可亲可敬,端庄大方。然则,却也太过乔饰,好似唯恐什么地方不周全似的,失了真性情。又颇有家风之故,黛玉便不喜欢。

    嘉成不知就里,见着黛玉含笑以对,虽不至于亲近,到底各人性情不同,也是常有的事,便也不理会这些许客气疏离,反倒往前走了一步,笑着道:“我瞧着林姑娘面善呢,先前不过一眼,现今瞧着,越加心中欢喜,倒不知是否是前世的缘分了。”

    这话说得亲密又不失真切。

    黛玉原心思细密,听她这话说得真心,不免展颜一笑,次又与郑嘉成说了小半晌的话,彼此渐次也就生了几分亲近。嘉成方度量着略略说及家中,却见着黛玉一应含笑以对,并不见半分异样,心内方觉出几分不对来:这林姑娘极聪慧,却有闻一知十之能,然则自己略说了几句家里的事,她原该猜出七八分,旁的不说,待自己也合该略有些不同。怎么现今瞧着,她倒是对此一应无知无觉?难道说,先前林大人与父亲订下的婚事,因着什么事儿,她竟是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

    嘉成心内由不得五味纷杂,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却在此时,忽而听到极清脆的铛得一声,众人由不得都抬眼看去,却见江澄站在不远处的亭子中间,神情疏朗,顾盼神飞,自含笑道:“诸位姐妹,今番饮宴赏花,却得与我一样酬劳。自来有酒无花便生无趣,若有花有酒却无好诗文,也是俗气呢。今番宴请,旁个不说,诸位却要赊我一片诗文。可好?”

    听得这话,众女原都是诗书人家的出身,纵然才华有高低之论,然则诌一两首诗来,却不在话下。且彼此都是年少气盛,闻说这话,不免相视一笑,俱是应下。彼时众夫人已然在上首坐下说话,听得江澄如此道来,次又行止得当,一应周到,半丝不乱。

    内里一个少年妇人便笑着道:“大姑娘虽是娇弱女孩儿家,却是一应事物都妥帖的。可惜我没多出一个兄弟来。”

    这般一说,倒是引得众人也起了兴致,且将江澄打量一番,都觉是个好的,素日与江家也和睦,不免也夸赞一番,又有叹自己不曾早早筹划儿女婚事的,想着盲羊补牢,为时未晚,此时着实打量了那边一众女孩儿,却是一眼就瞧见了黛玉:她生得容貌绝俗,行止如水,自是内里一等的。

    “那位姑娘却不知是哪家的?真是好模样儿!”正思量间,一位张夫人忽而看向黛玉,直言相问。唐氏原瞧着黛玉尚有几分不足,然则听得这话,又觉得有些不喜,不免看了她一眼。只此时众人俱是往黛玉处看去,倒是无人理会。

    程氏在侧,已然将黛玉身世说道出来。

    听得是林家女儿,现今父母双亡,众夫人俱是一叹,唐氏瞧着几个原似有些中意的都是掩口不谈,不免在心底又暗想:到底失了父母,总有不足,旁人的孩儿尚不如阿文呢,也都如此,自己这点子心思,却也是应当的。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不想,先前提及黛玉的张夫人也是叹惋,却还是道:“父母缘浅,倒是好生可怜儿的。我瞧着她便极好,一应举动俱是行云流水的,寻常的姑娘不如。可叹我那孩儿却还小,娘家外甥又做不得主。”竟颇有憾恨之意。

    唐氏便觉不自在,稍稍动了动身子。

    如此说话一回,又有饮宴,此时畅快。

    及等后头宴席当时,众女俱是写了诗文,誊抄送上,彼此传看,自也是一片欢腾。江澄早有筹划,便令将诗文放在长几之上,众人则自己所喜者三与一朵纱花。闻说这等新雅,夫人也是凑了个趣。如是者三,待得众人皆投了花儿,自有丫鬟点了数,不消片刻,便取前三者送来。

    第一个便是黛玉。

    今番她却不曾生就大展其才,且将众人压倒的心思,不过因着一时欢愉,心有所动,挥笔而就,不想竟是比旁个都好。众人见着是黛玉,又是将诗文吟诵一番,却也都服气——似她们这等女孩儿,自不会生什么嫉恨排挤之心,反倒有几分诗文酬唱之意,因笑着道:“竟个是她。果真江家姐姐好眼光,我等不及。似这等才貌双全的女孩儿,平常少见,只她一过来,带了自个过来不说,还有这么一位。”

    又有赞词藻,又有叹诗意,彼此倒是凑了个趣,且有个张家女孩儿,唤作张知芳的,素来心思细密,见黛玉诗文情致嫣然,自有一番亲近之意。

    见着如此,黛玉不免粉面微红,双眸微垂,自觉有些羞涩儿。她生得极袅娜婉转,此时垂头,越加衬出一段风流来。众女见着,一面是爱,一面又是怜,忙笑着拉了她过来。嘉成站在一侧,瞧着如此,面上也不由带出几分笑来,然则转头一看,却见母亲唐氏正抿着唇,她心中一顿:阿母这又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准时的存稿君,明天也双更,后天就不知道了……不过一更肯定是有的。

    第五十四章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嘉成见着母亲唐氏面有不喜,心内诧异。却不知唐氏瞧着她站在一侧,竟是与黛玉浑然两不相干的模样,也是一面惊疑,一面生出几分恼意来:她自是晓得自家儿女连着老爷也是想着重然诺,又有报恩之念,然则她一个做母亲的心,哪里舍得儿女,尤其是最为紧要的长子受累!世间便重姻亲,他原可得一佳妇,一门可相互扶持的姻亲,偏生就少了去不说,或许那女孩儿还压根匹配不得!这让她如何甘心!

    今番看着这个林家姑娘人物也算过去了,原可就此将往日心思作罢。但现在看来,如此不将日后夫家放在眼底,也着实可恼!她却不信,女儿嘉成会不透出意思来,就这么着,那林家姑娘犹自冷淡,这又是什么意思!

    存了这等心思,唐氏原有的几分满意也去了大半,及等登车回去,面如沉水,却是一言不发。嘉成素日晓得母亲性情,轻易不愿辩驳,又知道自己是女孩儿家,说的话不如父兄的紧要,便暂且压住心中所想,只默默相随。及等父兄归来,用了晚饭,唐氏便打发了丫鬟婆子下去,且将赴宴一事说道出来。

    郑煦父子自入了家门,便听得三言两语,又见唐氏面容之上犹有些气恼不平,心内越加明白。也是因此,他们听得唐氏之言,倒是有些吃惊:竟无甚贬低,反倒夸赞了一二句。文成便看向妹妹嘉成。嘉成原听得唐氏之言不差,心下纳闷,见长兄目光灼灼,便也点头应了一声,道:“真真是一等神仙似的人物呢。模样儿好,才学也好,言谈举动也是和气,却无甚不妥之处。”

    旁个尚且来不及说一句,唐氏先冷笑一声,道:“却还哄我?怎么我见着她待你却淡淡的?倒似与我们家半丝干系也无?”说到这里,面上便显出几分恼意来。

    嘉成这才明悟过来,心下一转,却是道:“我说母亲瞧着林姑娘好的,怎么后头又生气,原是为了这个。若说这个,我私心里看她竟是真个半丝不乱,倒像是半点不知道阿兄这件事呢。说来当时林大人一病而亡,又是那等关头,一时不曾说道这里,也是有的。”

    “竟是如此?”唐氏听得这话,面上方缓和了几分,又看向郑煦,皱眉道:“老爷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

    “我只道如海兄有托孤之意,必定早与她说及此事。怎知竟会如此。”郑煦原与林如海往来数十年,也知他为人性情,心下一想,却觉此事断不是女儿所想一般,内里已然色变,但又顾及唐氏心思,不曾说道出来,只淡淡道:“世间总是好事多磨,我等只须循礼而行便是。”

    唐氏听得这话,良久方道:“也罢。”心内却忽而有些波澜。

    郑文成见着父母如此说来,动了动唇,到底不曾说出什么话来。只等着回到自己屋中,却是百样思量,是日竟不曾好生安眠。翌日又因有个知交顾茂正当生辰,也是赴宴前去。

    顾茂原与郑文成本是同乡,也算的远远的姻亲,数年前俱是在金陵春山书院攻读诗书,本就相识。后又举人同科,虽一个登科折桂复得了探花,一个落榜。然则,这科举之事,虽才华学识为根本,然则运道两字却也极紧要,又有旁样的各色缘故,竟不好做准的。且郑文成也是煦煦君子,自负才华,必有登科之日,当时怅怅,过后却未曾有半分嫉恨不平,只从同乡同窗说起,又爱顾茂才华人品,与他十分亲近。

    见如此,顾茂本性稳重,也不傲人,彼此相处却是颇为亲近。

    今番饮宴罢了,众人皆是散去,独独郑文成特意留下,顾茂度其神态,便知有些缘故,令小厮倒茶来,又将旁个俱是打发,因含笑道:“世兄今番却吃了不少酒。”

    郑文成便是一叹,举起茶盏吃了两口,复又道:“原有一桩心事。只是不能诉与旁人,心内却是煎熬。”顾茂见他似有倾吐之意,便也细问由来。郑文成便撮其要,去其繁,且将一番事情说道出来,又叹:“母亲虽见其人,心内犹自不喜。林家女郎又似全然不知。男女有别,只怕此事若是拖延,越加不妥。”

    虽只寥寥数言,顾茂却是明白过来,因想:此番虽言慈母爱子之心,实则害子。若此心不休,日后必然成隙,家宅不宁便在眼前。便郑大人并文成俱是稳重明白,然则内宅之中,又是婆媳之间,也须不能如何。可叹那林家世代清贵人家,独独留下一个女公子,日后也未必能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