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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众人归心似箭,加上没什么行囊,三五日就收整好了,踏上了回京之路。柘州刺史和柘州留守不敢怠慢,派人全程护送,就怕嵘王一家有闪失吃不了兜着走。

    刚出柘州地界,就有沈琤安排的人马前来迎接,于是护送的和迎接的士兵们组成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保护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要去打仗了。

    才踏入京畿之地,天空飘起了飞雪,大地上盖着一片洁白。

    暮婵忽然听到前方有马蹄声,撩开车帘见皑皑白雪中黑云般的骑兵奔腾而来,待再近些,骑兵的速度慢了,她看清为首的是沈琤。

    她忙撂下车帘:“呀,是他。”

    世子妃本和她一车坐着聊天,听她这么说,便笑着拿起毡帽戴上:“他一会准来找你,我不扫兴了。”正好马车停下了,她便要下车。

    暮婵忙拽住她的衣袖:“你别走。”

    世子妃笑道:“各找各的夫君,我去见世子,你拦我做什么?!”抢回自己的衣裳袖子,下车往后面走了。

    暮婵有些紧张,毕竟许久不见,他又立了大功。待了片刻,车队又开始行进,她听到马蹄声出现在她车旁,她好奇的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窥去,见沈琤昂头骑在马上,目光冷峻的直视前方。

    她突然懂了,原来他也有所顾忌啊,知道京城不比外面不能乱来。

    虽然跑来迎接自己,却不能掀车帘直接说话。

    她胳膊搭在马车的窗框上,下巴垫在手背上瞅他,心想琤郎果然骁勇,那么路节度使都没办法的京城,他一出手就攻破了。勤王救京居功甚伟,试问天下有几人出其左右?

    沈琤就感觉有目光在盯自己,一侧身看到她正眼睛圆圆的,表情痴痴的看自己。

    这副表情别说上辈子没奢望过,就是做梦都没敢梦见过,沈琤又喜又怕,喜自然不必说,就怕自己眼花了,莫不是因为雪花迷了眼睛,看了错她的眼神,他赶紧别过脸用力眨了眨眼睛,待再去看时,发现暮婵人已经从窗口消失了,车帘也是放下的。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于是沈琤一会觉得娘子那么看自己,是对自己感情热烈,整个人美得不得了,一会又觉得或许是自己看花了,不该瞎高兴,情绪不免又低落。

    进京城这一路,跟坐在热油上一般,难捱极了。

    终于到了嵘王府门前,众人下马车改乘轿子。

    沈琤逮住空隙,翻身下马到她跟前,低声问:“你刚才在路上是不是看我了?”然后略带慌张的等待答案。

    暮婵脸颊微微发烫,拿眼挑他,娇唇一努:“我看看怎么了,还能将你看化了呀?”说完,俯身进了轿子。

    这时王妃听到动静,回头瞧了眼,心里纳闷,女婿怎么了,一个人杵在那儿偷乐什么呢。

    第16章

    俗话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可嵘王府本就是金窝,那就天下哪里都比不上了。

    虽然之前被叛军将领霸占过,逃走的时候搜刮洗劫了一遍,但经过沈琤月余的休整,已经可以正常居住了。

    众人进了府邸,走走停停,看哪里被破坏了,哪里还保持着原样,最后实在因为天气冷,来不及都瞧,都躲进了屋内。

    沈琤还沉浸在喜悦中,心思全在暮婵身上,可一进屋子,暮婵就去换衣裳了,他只得和岳父干坐着。

    他立了大功,嵘王看他不顺眼,也不敢再像柘州那样直接拿话揶揄了:“你收复了京城,真是……真是……居功甚伟,可载入史书。”

    “不过是臣子的本分。”

    嵘王认命般的仰头叹道:“不将暮婵嫁给你,似乎也不行了。”

    沈琤立马跪下叩拜道:“小婿谢过岳父大人!”

    “怎么了,就谢过岳父大人?”这时王妃自外面进来,听见沈琤的话,笑问道。

    沈琤赶紧又朝王妃道:“也谢岳母大人,谢您生了暮婵这么好的女儿,还肯将她嫁给我。”

    嵘王几乎要翻白眼,可没办法,谁叫沈琤能耐大,唉。

    王妃笑得合不拢嘴,空扶一把:“女婿快起来吧,暮婵在东花厅等你,你快过去吧。”

    “谢岳母大人带给我这么好的消息。”说着又拜了一下才出了门。

    一出门,就听里面王爷嚷嚷:“你就允许他们这么私下见面?”王妃则道:“什么私下不私下的,未婚夫妻见上一见怎么了,你当年不也这么见我的么,我记得我爹可没你这么多话。”

    烟露等在门口,见了沈琤,先福礼才道:“奴婢带您去东花厅。”

    走在路上,烟露总觉得应该再讨好一番沈琤,毕竟现在天下他最得势:“大人,您可能不知道,郡主在我们面前叫您叫的可亲密了。”

    沈琤好奇的问:“是什么?”

    “奴婢怕说了坏了您的兴致,您亲耳听郡主叫,不是更妙么。”

    “也是。”沈琤进花厅前,摸出一块碎银子扔给烟露:“继续留心伺候郡主。”

    烟露得了碎银子,揣好目送沈琤进了花厅。

    暮婵一手托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前面是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盆,见他站在门口不动,奇怪的问:“为什么站那儿不动呀?”

    他装出胆寒的样子:“不行,怕化了。”

    原来是打趣她之前说的那句话,暮婵便笑着闭上眼睛:“那好,我闭上眼睛不看你,你就不会化掉了。”

    娘子多么可爱啊。沈琤一边感慨一边走到她跟前:“那好,你别睁眼。”

    想俯身亲她一下,转念一想,不行,这要是一吻下去了,弄不好洞房之前都仅限于这一吻了。

    还是按照计划一步步来吧。

    他摸出那个伴随着自己许多个夜晚的巾帕,轻轻打开将里面的珍珠耳珰亮出来:“你现在睁开吧。”

    暮婵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温柔,待见了耳珰,眼神更是柔情似水。

    沈琤此刻倒如他所说,真的要化了,溺死在这美色里:“娘子……你真漂亮……”

    “是么。”她朱唇轻启:“比你这几个月见到的女人都漂亮么?”和嫂子交流了个把月了,也不能全无进步。

    沈琤马上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回答是,便是被判了斩立决。因为那说明这段日子没少看漂亮女人,有的看才有对比。

    “我这几个月哪见过女人,整天行军打仗累也累死了,每天剩余一点精力也用在想你身上了。你别不信啊,第二天若有大战,前一夜我都不敢多想你。”

    暮婵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好了,我信你了,还跟以前一样,说起话来一套套的哄我。”接着拿开托颊的手,亮出自己没戴耳珰的耳朵:“就知道你保护的好,那你给我戴上吧。”

    沈琤求之不得,她的耳朵白净透红,小巧圆润,他遏制住揉一把的冲动,拿耳珰比划了一下:“不行,我不敢下手,害怕弄疼你。”总觉得耳珰的勾从她细细的耳洞穿过去会弄疼她。

    暮婵笑道:“不疼的。”见他不像是说假话,取过耳珰自己戴上:“大家还都说你心狠手辣呢。”

    “对你当然不一样了,我说真的。”

    “如果你对我和对待其他人一样,我还不嫁给你呢。”

    “现在这对耳珰团聚了,你我也团圆了。”日盼夜盘还不是就判这一刻,沈琤要摘取胜利的果实了,想一想简直比杀进了京城还兴奋:“……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月色很好,你说有件事等着我们再团聚,你就怎么怎么来着。”

    暮婵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略微羞赧:“就是让你闭上眼睛那件事,然后我……”还没等说完,就见沈琤立即死死闭上眼睛,弄得她忍不住笑起来:“干什么呀你?”

    不管是雷击斧劈还是温香软玉都朝自己来吧!他美滋滋的想,不过肯定是后面那个。

    这时他感觉到她慢慢的靠近了,身上的清幽环绕着他,她挨的更近了,连她呼吸的热度都能感觉到了。

    这份呼吸来到了他耳畔,撩的他耳朵痒痒,这时就听她温声甜甜的唤道:“琤郎……”

    沈琤只觉得一股麻痒感窜遍了五脏六腑,又惊又喜的睁眼:“这就是你那晚想做的?”也不管她是点头还是摇头,就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真好真好,能听你这样叫我一声,我总算没白来一次。”

    暮婵越发肯定,他虽然有的时候会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但似乎求色并不是第一位,只要自己对他表露善意,他就欢喜的不得了。

    她笑道:“怎么,我今天要是不兑现当夜的承诺,你就是白来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忽然发现这事解释不了,沈琤干脆认了:“我以后可得小心些了,我娘子不仅将我的每一句都听进耳朵,还对每一句话都认真分析。”

    暮婵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在乎。”

    沈琤撇嘴,趁机摸了把她脸蛋:“撒谎的人脸都发烫。”光滑细腻,便忍不住又摸了下:“瞧,这说话间更烫了不是。”

    她在他怀里挣扎道:“分明是屋里太热,我可要出去了,快放开我。”

    她柔软的身段在他的掌控下,岂有放人的道理。

    沈琤扣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上按,两团软雪才一抵在他胸口,他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赶紧松开了手,并后退一步。接着赶紧低头察看自己,幸好身着宽袖大袍,外面看不出隆起。

    好险好险,否则让她感觉到了,自己准跑不了一个猥琐的评价。

    暮婵见他举止奇怪,便也跟着低头看:“地上有什么吗?”

    “嗯……”沈琤见她要瞧到自己身上,赶紧指着房梁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

    暮婵不解的抬头望去的时候,沈琤迅速找了椅子坐下,以便掩盖窘态。

    她又好气又好笑:“谁也不跟你抢座位,你干嘛骗我看房梁,自己偷偷坐下。”

    自己刚才真是慌不择路了,竟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转移视线,现在好了,“猥琐”的名声的确没担上,但“没风度”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啊,娘子。”沈琤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向来如此,不搏一搏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我坐在这里,是为从这个方向看房梁上……你也过来看看……”

    暮婵便过来,蹙眉往梁上看:“看什么?”

    “不瞒你说,我刚才抱着你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下有个黑影,不是影子,因为它好像钻到地砖里去了。之后好像又出现在了屋梁上,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来,你也瞧瞧,就那儿。”

    她一听,赶紧扭开脸:“你别吓我。之前嫂子还跟我说,说这府邸被叛军霸占时不知枉死过多少人,现在府内人丁稀少,没烟火气,保不齐会闹脏东西。你、你真看清楚了?”

    沈琤听罢,恨不得把舌头咬掉,没风度就没风度吧,把娘子吓到了算怎么回事,得赶紧想个法子圆过去。

    “嗯……让我再想想。”他揉了揉眼睛,又四下看了看,遂即叹道:“唉,原来是我自己的毛病,果然不该听那庸医的话,喝了不仅没好转,还白白苦了舌头。”

    “你、你怎么了?”暮婵担心的问:“你生病了?”

    “没什么,就是脑袋受了点伤,有一段日子看东西有黑影……我原本以为好了,看来这是又犯了。哎,就现在,我看你就有黑绰绰模模糊糊的阴影,嗯……又散开了。”

    一番话说的暮婵心惊胆战,赶紧靠过去:“你别动,让我看看。”

    沈琤心虚哑笑:“外表看不出来什么的,眼睛里的淤血早都散开了,若有问题,也在脑子里。”这种事随便自己怎么扯,她总不能开颅察看。

    果然暮婵盯着他,蹙眉担忧的道:“的确看不出异样……这样吧,你明天将那大夫带来,我好好问问他。”

    “问他干什么?”上哪儿找大夫去。

    “当然是从他的言谈看他是不是庸医,若不是,再问问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好避免犯错。比如说有什么不能吃的,你来嵘王府,我便吩咐下人备菜时注意。”

    她表情认真却又自然,可见是发自真心的,沈琤忽然觉得眼眶一热,一边骂自己混账骗人一边勾住她的脖子,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娘子,你真好。”

    暮婵被这突然起来的“袭击”唬住了,待反应过来,本能的便想扬手打他:“你!”可一想到他的脑袋受过伤,怕将他打坏了,一跺脚:“你再敢这样,我一定饶不了你!”

    言下之意,这次就算了。

    沈琤暗自庆幸,长舒一口气,但转瞬又不免得意起来,刚才那一吻可不是假的,是实实在在的占到了便宜。

    她还是心里有自己的,看,都舍不得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