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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

    暮婵第二天去探望世子妃。两人屏退奴婢说起了悄悄话,世子妃开门见山便问:“你昨晚上见到沈将军了?照我说的办了吗?”

    一副非常想得到反馈的样子。

    暮婵低下头,微微颔首。

    世子赶紧追问:“他什么反应,是不是特别动情?”

    暮婵继续点头。

    世子妃心满意足了:“我就知道会成功,这招估计能帮你抵挡一阵子外面那些贱人的勾引了。”自己的办法管用,相当于肯定她的智慧了。

    暮婵回想了下昨晚的事,抿嘴笑道:“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忘记昨晚的月光还有我。”

    世子妃十分仗义的道:“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出谋划策的,只管跟嫂子商量,嫂子是过来人的,怎么也比你这未出阁的懂得多。”

    暮婵笑着说:“那你可别嫌我烦。”

    这边厢姑嫂忙着交流心得,那边厢嵘王没了沈琤碍眼,整个人焕发了生机,派了几波人去找路上失散的小妾和庶子庶女们,每日盼着有新消息。

    转眼过了一个月,有喜报传来,却是关于沈琤的。

    原来沈琤在临宝谷大败拦截他的敌军,让本以为沈琤在柘州停滞不前,是因为心虚避战的人都震惊不已。

    女婿打了胜仗,嵘王却不怎么高兴:“他都休整多久了?!精力充沛的当然赢了,不信你看下次。”

    叛军也是这么想的,马上从京城调集兵马再战,在乐辽堡正面迎击沈琤,若是再输,京城便无险可守,覆灭在顷刻间。

    战果显著,沈琤大获全胜,敌军伏尸二十里。

    捷报传回柘州,嵘王不情不愿的评价:“有实力能怎么样?还不是个嗜杀的家伙,我早前说什么了,节度使就是这样,心狠手黑!”

    见家人都默不作声,嵘王大声道:“暮婵,你说说,你怎么想的?不要有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又不在这里。”

    女儿心地善良,一定见不得他如此凶残。

    暮婵心想,他替朝廷打了胜仗,当然是高兴喽,死的是敌军又不是百姓,打仗不消灭敌人难道靠眼泪感化他们么。

    嵘王继续鼓励:“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妃瞟了王爷一眼:“你父王叫你说,你就说吧,否则他准没完。”

    暮婵知道父王对沈琤没好话,试图改变她的态度,关键她现在对沈琤没什么不满意的,也是时候拿出自己的态度了。

    她便笑道:“我觉得我们琤郎真厉害!”

    一直没出声的世子,闻言,都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第15章

    “你!”嵘王情绪过于义愤,不甚咬到了舌头,丝丝抽着冷气,好半天才缓过来,想立即揪个人发火。

    首选自然不能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于是眼光放在了世子身上。可这时候世子已经不笑了,他追讨般的质问:“你刚才笑什么?”

    世子心说分明是妹妹说的话更过分,您偏来找我麻烦,舍不得骂她吗?他道:“我见妹妹和妹婿情投意合,忍不住替他们高兴。”

    嵘王冷声道:“你是世子,要注重自己的仪态,在家人面前还好,若是有外人在,突然嗤笑成何体统。”

    世子道:“您叮咛的是。”

    嵘王舌尖还有点疼,但更令他心痛的是女儿:“唉——暮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还成婚怎么能用‘我们琤郎’这样的称呼呢?”

    “叫琤郎没什么的呀,我和他有婚约,这么叫很正常,没有越界啊。”又没叫相公之类的。

    “那‘我们’呢?”

    暮婵嘟了嘟嘴:“他是您的女婿,本就是‘我们’嵘王府的人啊,也没错啊。”

    “定北军都是蛮子,我们嵘王府和他们一路人的不是。”

    王妃忍不住笑道:“暮婵你别说了,看把你父王气的,话都不会说了。”

    嵘王纠正:“本王心胸宽广,岂会因为女儿用错称呼就置气?”故意干笑了两声,摆着手,内心暗自垂泪的走了。

    他不甘心,晚上点着蜡烛,看着地图仔细分析了一番,觉得沈琤‘击败敌军,让其伏尸二十里’已经用尽了力气,骑兵虽然厉害,也有力竭的时候,况且京城被五路节度使围着打,都打不下来,他去了也白搭,只能加入围观京城城墙的大军中。

    —

    其实嵘王完全不懂军事,他自然也不懂被困于京城的卫齐泰的心态。

    京城已经被死死围住,变成了一座孤城,之前还能撑住,但自打沈琤带兵南下,连续折损大将和兵丁,京城的实力越来越微弱。

    这位在京城已经称帝的造反‘枭雄’,突然意识本来维持平衡的攻守,一旦沈琤到来,进攻一方的力量大涨,破城指日可待。

    一旦城破,他无处可逃,被堵在城内剁成肉酱是唯一的出路。

    不行,必须出战,集中兵力干掉沈琤这只力量。

    立即派出大将石向荣和或许已经人困马乏的定北军决战。

    定北军最精锐的是连马都披铠甲的重骑兵,城楼上的石向荣指挥军队,摆开阵型,士兵各个手执长.枪和长盾迎击这部分精锐,前几次与其他节度使相抗,都是这样把他们击退的,果然重骑兵冲击了几次无果,碰了钉子,开始后撤。

    “追!”

    打仗就是打阵型,千乱万乱阵型不能乱,可就在石向荣派兵追击后不久,突然发现自己军阵两翼冒出几千轻骑并包围了上来,将两翼向中间挤压。

    轻骑黑衣黑甲,是定北军。

    “不、不对劲——”

    而刚才佯装撤退的重骑兵则再次出现,朝被挤成一条的军队不顾一切的冲击过去。

    而长.枪和长盾在狭小的空间无法发挥优势,只在一瞬间,形势逆转,步兵成了被置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磙碾。

    “派援兵打他们的两翼——”

    然而效果甚微,去救的援兵反倒也被团团围住。

    “收兵——鸣金收兵——”

    原本就已经后退的溃兵,听到鼓鸣,立即丢盔弃甲,扔下旗帜,从大开的城门向城内涌进来。

    却不想他们逃的快,沈琤的追兵更快,铁蹄踏来,随着溃兵一并杀进了城内。

    驻扎在附近的其他五路节度使得到消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围困京城半年了,一直不得进展,沈琤才来便破城了。

    “大、大人,现在怎么办?”

    收起下巴,喊道:“废话,什么叫怎么办?随定北军一起杀进去啊!”

    各路节度使的军队随着定北军鱼贯而入,等他们进城,沈琤的军队已经杀进了皇宫,并在武英殿与没来及撤退的小部分叛军遭遇,一场恶战下来,全歼敌军。

    沈琤手中倒悬的剑尖上慢慢滑下一滴血,落在已经地上干涸血迹上,竟也缓缓的渗透了进去。

    他抬头,从武英殿望出去,夕阳渐渐西坠,仿佛在和满地的鲜血比试一般,红的更耀眼,却不如血滚烫。

    这时庞新杰来报:“禀大人,刚得到消息,卫齐泰带了残部已经杀出去了,河广节度使已经领兵去追了。咱们……”

    “让他们去追吧,收复京城要紧。”反正也追不上,卫齐泰等一夜跑出几百里,马不知累死了多少,他跑得起,他可追不起,定北的军马是很珍贵的。

    况且沈琤知道他一年后会如丧家犬一般的逃到哪里,到时候直接派人去堵,收他项上首级就是了。

    “先命人去蜀地,告诉皇上京城收复的好消息。再命人写露布,用军马跑遍能跑的地方!”沈琤命令。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样,他收复了京城,从这里开始,他一步步走向更强大。

    只是这一次,他情场战场两得意。

    老子真是厉害,就是不如娘子怎么看你相公我。

    —

    嵘王静静的等待沈琤折戟的消息,却不想这一日他才起床,用完膳准备迎来平常的一天,才漫步到院中,就见府内的兵丁各个交头接耳,伴随一脸的喜庆。

    这时有下人来报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一早就有好消息,有骑兵进城告知京城收复了。”

    “谁说的?哪个骑兵?”力图从消息源上证明对方的不可信。

    “正在城里跑呢,您出门自己就能碰见。”

    嵘王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溜出了府门,来到大街上,果然见人头攒动,不时还能听到放鞭炮的声音。

    这时就听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嵘王顺着哒哒的马蹄声望去,就见一个黑甲骑兵背上插着一个四方的帛制旗子,上面写着:十月初八,定北军大战告捷,贼首败走,京城收复。

    他认得这骑兵身上背着的旗子,便是传递捷报的露布。

    应该还有骑兵去四方报喜了,看来天下都知道了。

    嵘王也是欣喜的,毕竟终于可以回京城,恢复稳定的生活了。

    但这事是姓沈的做的,他就没法全心全意的高兴起来,他怎么这么能干?以后谁还能制住他?

    “嵘王殿下?”突然人群中认出了他:“真是嵘王殿下,全赖沈将军,才可收复京城!请受我们一拜。”这人刚跪下,就听周围也嚷嚷:“是嵘王爷,是沈将军的泰山大人。”

    嵘王登时变的瞩目起来,他被这汹涌的崇拜吓的连连后退,一只手护在胸前:“不、不用拜本王。”

    幸好府内的人发现他不见了,追了出来,将他从人群中救了出来。

    嵘王回到府中,扯了扯被挤皱的衣裳,在大厅内心里五味杂陈的坐着,这时见妻女们赶来,叹道:“沈琤收复京城了。”

    暮婵一愣,随即喜从心中起,抿嘴笑渐变成了露齿笑:“我就说我们琤……”

    “不许说!”嵘王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许说出来。”

    暮婵只好撇撇嘴,不言语了,但心中却想,我就说我们琤郎一定马到成功。

    王妃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说要鞭策年轻人也好,不想他骄纵也罢,对他冷言冷语的也就算了,他现在已经收复了京城,你为何还是这般啊?”

    “我担心他有如此军功,以后实力定会越发膨胀,难免不会成为帝国祸患。”

    世子闻言,一阵见血的道:“那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反正现在已然是祸害了。

    嵘王直摇头:“不可教不可教也,你是完了。”要不是就这么一个嫡子,非得换个人做世子不可。

    世子却不管那么多,京城收复了,意味着又可以回去过着打马球玩蹴鞠的逍遥日子了:“妹妹,你快去告诉你嫂子,赶紧收拾收拾,今日就回京。”

    “嗯。”

    暮婵步伐轻快的走着,但脑子却很乱,是不是回京城了就要办婚礼?突然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禁摇头苦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呀,竟然都想到成婚的事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