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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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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中宝

    作者:李息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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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中宝一、

    一、

    歇了晌起来,唐妧亲自去院子里打水漱口净面,拾掇好自己再回屋的时候,就见三岁大的妹妹小阿满也醒了。小丫头脸蛋睡得粉扑扑的,显然一副还没有醒透的样子,坐在架子床中央,一双白嫩的小手轻轻揉搓着眼睛。透过指缝见到了姐姐,小丫头立即咧嘴笑,朝姐姐伸出手来,甜糯糯喊道:“姐姐。”

    “阿满睡饱了吗?”唐妧走到床边,把妹妹抱起来。

    小阿满很黏姐姐,趴在姐姐肩膀上,乖巧地应声说:“睡饱了,跟姐姐一起去给娘请安。”

    “先抱你去院子里,姐姐打水给你洗脸,然后再带你去娘那里。”说着,唐妧便抱着妹妹往外面去,才推开门,就有阵阵果香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凉意。

    已经过了中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暑气渐渐消了下去,不必受酷热折磨,日子都好过起来。

    唐妧亲自拎木桶往井里面打水,帮妹妹洗了脸后,又拧了毛巾帮她擦干净。正准备牵着妹妹去母亲那里,前院秀禾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大喜事,沈公子高中榜首。”秀禾显然是一路急匆匆跑回来的,此刻满头满脸的汗,才说了两句话,就喘个不停。

    “秀禾,别着急,你且慢慢说。”唐妧漂亮的杏眼里满满是光,其实不必秀禾再说了,刚刚那几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沈铭峪中了举人,而且还是秋闱第一。

    这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便是唐妧平素性子再稳重沉静,此刻也难以掩饰心中的那股子喜悦之情。

    秀禾喘匀了气道:“我给夫人取药的路上听说乡试放榜了,就特地跑着去打听,一路上的人都这么说。小姐,不会有错的,沈公子是真的中了解元。”秀禾说得十分肯定,唯恐自家小姐不信似的,又说,“这个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湖州城,到时候,人人都会知道,唐家要有一位举人老爷的姑爷喽。”

    “秀禾,不准胡言!”唐妧微沉着俏颜轻声训斥,但到底是姑娘家,面皮薄,没有唬得住人,她自己倒是羞得脸更红了。

    沈铭峪的确在父母亲跟前承诺过,待得高中,定会下聘娶她为妻。虽然他口中所说的高中指的是来年考中进士,不过她是相信他的,此番乡试夺得解元,来年也定然会榜上有名。

    她七岁的时候,举家搬来省城湖州,那时候住的地方,刚好跟沈家前后挨着,中间就隔了条街。沈家祖上有人当过官,几代都是读书人,沈铭峪的父亲当年在的时候,也是秀才。沈父十三岁中的秀才,后来乡试连续三次都落了榜,在几乎是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后,沈父放弃了再次参加乡试的机会,去城外私塾谋了份差事。

    在沈铭峪九岁那年,沈父去一学生家里饮酒回来的路上,不幸失足落崖身亡。

    从此,沈铭峪便与母亲朱氏及胞妹沈娇娇相依为命。

    唐家是做生意的,且近几年来,唐老爷唐元森生意经营得当,越发有赚头。唐家祖上几代都是庄稼人,故而唐老爷心中也十分喜欢会念书的沈铭峪,沈家孤儿寡母实在不易,唐老爷自然是多有照拂。孩子们小的时候一起玩,没有发现什么,等孩子们一日日长大了,懂得儿女私情、也晓得要避嫌了,他也隐约瞧得出些端倪来。

    那沈铭峪姿容秀雅容貌堂堂,不但书念得极好,为人品性也是百里挑一。若能得这样的乘龙快婿,唐老爷哪怕是倾尽万贯家财,也是丝毫不会蹙一下眉头。

    此番既然秀禾都能够探得这样的消息,更肖说将沈铭峪前程时刻都挂在心头的唐元森唐老爷了。

    唐妧牵着妹妹手去母亲屋里的时候,见父亲也在,几步笑着迎过去道:“爹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生我不知道。”她笑盈盈走过去,给父母请了安,然后又问,“哥哥也回来了吗?”

    “爹也是刚到家没多久,真是没有想到,铭峪那个孩子竟有这等出息。”唐元森已经完全是拿沈铭峪当女婿待了,此刻听闻准女婿竟是高中解元,自然是高兴至极,说罢乐得大声笑了笑,又道,“你哥哥刚回来的路上听到这个好消息,已经等不及了,直接先去沈家给铭峪贺喜去了。”

    唐妧给父母亲行完礼后,只安安静静在母亲下手坐了下来,有竖着耳朵在听父亲说话,却是没有插嘴。

    唐阿满还小,不若姐姐拘束,久未见到爹爹,直接自己爬到爹爹腿上去坐着了。唐老爷平素最是疼爱妻女,根本不讲什么规矩,他这趟出门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回家了,此番见到妻子跟两个女儿,自是欢喜得不行。

    把小女儿阿满抱在怀里,唐元森依旧笑着望向长女唐妧,道:“回头,让你娘备些礼物,你也去沈家给铭峪道个喜?”

    唐妧憋红了脸不说话,坐在一边的唐夫人陈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望着丈夫说:“妧妧大了,应该跟铭峪避嫌,此番沈家又还没有来提亲,他们算是怎么回事?那个沈夫人,平素见到妧妧也从没有表现得多欢喜,现在人家儿子中了举人老爷,妧妧上赶着去,没由得叫人家瞧不起。”

    “夫人说得是,为夫欠考虑了。”唐元森见妻子如是说,连忙改口顺着她说,“是得把两个孩子的亲事提一提了。”

    “爹!”唐妧纵然心中是愿意的,可到底脸皮薄,现在父母亲当着她的面提起这门亲事来,她羞得一张俏脸立即就红了。

    陈氏悄悄瞪了丈夫一眼,暗怪他胡说八道,然后转身拉起唐妧手来,岔开话题道:“谢家高姨娘的钗环首饰,你那边的都做好了吗?娘这边的几样差不多了,一会儿你拿了去,亲自给谢家送去。”

    “是,娘。”唐妧应声道,“女儿那边的也做好了,先坐着陪爹跟娘说说话,一会儿就送过去。”

    整个湖州城的官家太太,千金小姐,几乎都知道,唐家夫人陈氏,乃是做簪子的个中好手。刚来湖州的头两年,唐家家境并不如现在这般殷实,当时唐元森一笔生意失败,唐家几乎是倾家荡产。亏得陈氏靠着做簪子撑起了整个家,后来唐家虽然渐渐又富庶起来,但是陈氏也没有丢了这门活计,这些年,名声也渐大,还开起了簪花坊。

    只不过,近两年来陈氏身子欠佳,渐渐已经不再亲手做簪子。

    簪花坊里收有学徒,平时卖出去的簪子,大多都是学徒做的。也就只有像谢家这样的人家,她推脱不得了,这才应承下来亲手做。不过,她也只是做其中的一两样,剩下的都交给长女来做。

    唐妧打小跟着母亲学做簪子,聪慧又肯上进,自是得了母亲真传。

    ~

    从母亲屋里出来后,唐妧先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带着秀禾坐马车去知州府。

    这谢知州乃是京城璟国公府里的三老爷,三年前外放至此,这谢三老爷为人忠正耿直,一心为民办实事,三年来,倒是为整个湖州城的百姓做了不少好事。随谢三老爷外放至此的,是谢家一位姨娘,这正室太太不在,平素知州府一应庶务都是这位高姨娘来打理。平时年节的人情世故,也是这高姨娘一手操办。

    久而久之,整个湖州城内,多是拿这个高姨娘做真正知州府女主人来待的。

    一般的官宦之家,尚且都给高姨娘不少颜面,更肖说唐家这样的商户之家了。陈氏虽则两年前就因病对外称再不亲手做簪子,但是这高姨娘点了名要陈氏亲手做的簪子,陈氏也无法推辞,只能劳心受累。但她有病在身,轻易不会出门去,所以这会儿做好了钗环首饰,也只能让长女代劳送过去。

    马车才在知州府门口停下,外面就响起一道脆脆的女声:“是唐大姑娘吗?”

    秀禾闻声连忙撩起帘子来看,回头笑着回唐妧话道:“小姐,是谢六小姐身边的秋菊姐姐。”又对秋菊说,“我家姑娘是来给府上送钗环首饰的,这刚好,遇到了秋菊姐姐您。”

    说罢,秀禾率先跳下马车去,然后转身扶自家姑娘下马车来。

    秋菊连忙过来朝着唐妧稍稍欠了欠身子,然后笑着道:“我们家姑娘中午的时候还在念叨着唐大姑娘呢,可巧了,您这就过来了。唐姑娘,您来了,我家六姑娘肯定很高兴。”

    唐妧自知身份卑微,便是人家客气唤自己一声姑娘,唐妧也断然不会真就摆大小姐的架子。

    何况,她打小跟随母亲一起打理簪花坊,又时常会帮父兄看账本,或处理一些杂事,这为人处事,她自然是会的。此刻见到秋菊,她从包袱中拿出一枚花样别致的簪子来,递过去道:“帮高姨娘跟六小姐做簪子,也顺便帮秋菊跟春桃两位姐姐各做了一枚,这是秋菊姐姐的。”

    秋菊显然收这样的礼物不是一回两回了,倒是没有客气,直接接过来藏进袖子里,然后十分热情地邀请唐妧主仆进去。

    ~

    谢三老爷在湖州自己有置办的宅院,平素处理公务在衙门里,但是带来的家眷奴仆,都是安置在自己置办的宅院里。平时下了值,如果没有旁的重要的事情要忙,谢三老爷也多是不会呆在衙门里过夜。

    南边的建筑,自是与北边不同,少了些许宏伟壮观,但多了秀雅别致。这庭院内,弯弯绕绕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景一物,多是别有一番韵味。

    唐妧走路目不斜视,十分规矩,途经一面临靠假山的湖泊的时候,秋菊忽然“呀”的叫了声。

    “秋菊姐姐,你怎么了?”秀禾见秋菊似乎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忙到跟前去问,“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唐大姑娘刚刚送我的簪子,好像丢了。”秋菊说着,也顾不得再招待唐妧了,只弯腰兀自原路返回寻起东西来。

    “小姐……”秀禾欲言又止,左右望了望,觉得这样十分不妥。

    唐妧道:“你去帮着一起找找吧,应该就在路上,不会落哪儿去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寻了东西,你就立即回来。”

    “这算是怎么回事嘛,明显就是不把小姐您放在眼里的,真要在乎您,才不会走了一半路把您撂在这儿不管呢。”秀禾抱怨归抱怨,心中还是有轻重,愤愤说了几句,折身就追着秋菊跑了。

    只想着,快点帮忙找了东西回来,送完东西拿了银子,也好早些回家去。

    这里此刻虽然四下无人,但是这条路,唐妧以前来的时候没有走过。想着,或许是秋菊想抄近路走的一条捷径?

    四下过于安静,莫名的,她就有些慌张起来。

    心跳忽然有些加速起来,她有种莫名的不安感,此刻也是后悔了,早知不该让秀禾也跟着去。

    唐妧正心神不宁,跟前湖泊里突然绽开出一朵硕大的浪花来,唐妧避之不及,藕荷色的长裙上溅落不少水。唐妧还没有反应得过来怎么回事,跟前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那绝对不是女人的身影,唐妧虽然眼睛没有乱瞟,但是人影破水而出的时候,她余光还是瞥到了。

    修长挺拔如秀竹般的高大身子,赤着上身,下身只着一条白色中裤。白色中裤因为沾了水,裤管紧紧贴着两条腿,显出修长匀称的腿型来。

    还有……双腿间如山丘般高高耸起的硕大……

    唐妧虽然已经及笄,但是还未有许人家,闺中之事她自然什么都不懂。不过,此刻孤男寡女独处,她又瞧了男人的身子……

    唐妧满面胀红,既是羞的,也是恼的,反应过来后,不管不顾,提着裙子就要跑。那边男人已经穿好衣袍,正负手稳步朝这边走来,见人讨了便宜就想跑,俊颜越发冷沉了几分,冷声呵斥道:“站住!”

    简短的两个字,却是掷地有声。

    声线清冷,中气十足,吓得唐妧当即七魂丢了六魄,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再不敢往前踏出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颤抖~阿息回来写古言啦,嘤嘤嘤,忐忑不安中!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男人追女人,追到之后惜如掌中宝来疼宠的故事,你们还在吗?!!!!在的冒泡撒花哈!前三章但凡冒泡留言的,阿息都会送红包!!

    ☆、掌中宝二、

    二、

    唐妧完全被男人的威严给震慑住了,长到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打心眼里畏惧过一个男人。这种畏惧,是一种压迫感,会让人打从骨子里莫名生出股子寒意来,虽然其实他并没有多说什么重话。但便是唐妧低着脑袋,她也能够清晰感受到来自男人身上的那种强大气场。

    似乎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跟血腥味,感受到了身后男人在一点点逼近,唐妧越发僵住了身子。

    不敢抬头,眼前就那巴掌大的一方地,率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双黑色皂靴,然后是被秋风吹得飘起的玄色袍摆。袍角被风吹了起来,露出里面白色中裤,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唐妧不由得又想到了刚才那一幕,脸臊得更红了。

    “把头抬起来。”男人负手,终是停了脚步,高大身子稳稳立在唐妧跟前,薄唇轻抿,面容冷肃。

    唐妧不敢不听,稍稍把脑袋抬了些,但是目光依旧是微垂着的,她不敢乱看。一双白如嫩葱般的手紧紧绞着,此刻脑袋一片空白,早没了往日的冷静和玲珑心思。

    男人目光清清冷冷的,在唐妧脸上淡淡扫过,缓缓下移,落在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躯上。

    一怔,有片刻功夫的愣神,但很快就挪开了目光。

    而背在腰后的手,却轻轻蜷缩起来,攥成拳头。

    面上依旧一派沉肃冷静,丝毫未有显露出异样来,可心中却犹如翻江倒海。似乎有一股热流莫名涌了上来,有种情绪,连他自己仿佛都控制压抑不住。

    男人眉心轻蹙,幽深目光再次落向眼前女子。这一次,目光炽热直接,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你是谁?”男人再次启口,声线依旧清冷,语气却稍稍缓和了些。

    他也知道,此刻站在他跟前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软女子,而不是军营里他那些五大三粗的属下。这里是中原,是湖州省,是舅父的府邸,而非广袤无垠、无拘无束的北漠边境之地。

    听他在问自己问题,唐妧不敢不答,于是规矩谨慎地回答道:“我是来府上给高姨娘跟六小姐送钗环首饰的。”

    唐妧没有言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只回答了此番来谢府的目的。

    男人目光毫无避讳地胶在她脸上,没有说话,警觉到不远处有轻盈的脚步声靠近,他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刻意刁难唐妧,只转身大步离去。那份压迫感没有了,唐妧才敢抬起头来,朝远处男人离去的背影望去,却只瞧见一抹墨色身影。修长,挺拔,犹如松柏般。她不敢多看,忙收回视线,尽量逼迫自己平复心绪。

    没人看见,他又不追究了,这一劫算是过去了。

    但毕竟她是看了不该看的,又被他当面戳穿,以后再不相见渐渐淡忘也罢了,怕只怕……唐妧想着,以后该是不会再见,这该不是谢知州府的人,怕是亲戚吧。

    既是亲戚,就没有久住的道理,她这段日子便不再来谢府便是。

    “唐大姑娘,让您久等了。”不远处秋菊伴着秀禾一起匆匆走过来,秋菊致歉道,“刚刚弄丢了姑娘送给奴婢的簪子,奴婢一时心急,竟然就忘了规矩,实在该打。唐大姑娘,一会儿见了六小姐,您可别跟六小姐提这事儿,不然的话,六小姐非得严惩奴婢不可。”秋菊已经走到唐妧跟前,眼里满满乞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