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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顾心钺看他一眼,“我觉得你不睡觉想的不是我为什么要吃药,而是在想用什么办法让我以后不吃吧?”

    沈鹤立呵呵笑道,“太太现在也开始了解我了,真好。”

    花青到了,这房间的划分就有些差别,顾祈自然的把自己的行李和石青的行李放进一个房里,出来见到石青和花青在说话,突然想起,“你们两是不是要睡一个屋?”

    “可是我不喜欢一个人睡?”

    “房里放三个床会很挤?”

    “我已经把我们两的行李放进去了。”

    石青和花青看着他连环炮一样的说完,花青先笑起来说,“没关系,在少爷卧室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我睡那就行了。”

    “谢谢。”顾祈真心实意的说,他在家自然是喜欢一个人睡,但是出门在外是没办法,相比之下石青是他习惯了,又是个习惯很好的室友,所以他并不想中途换室友。

    结果石青这个室友一起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外出,三天后才回来,彼时顾祈正在努力的做功课跑遍上江有特色的地方,顾心钺这几天在家休整,之后肯定是要出去转转,他可不想到时候顾心钺问他他不知。

    夜深奋斗的时候石青推门进来,顾祈又像是第一次见他从窗户里爬进来的表情。

    “这么晚了还没睡?”大概是那表情太过不解,石青主动问道。

    “你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的?”顾祈问,“你这三天去哪了?”

    “我去给太太探路了,现在得穿过淮江州才能去中原州,两边不太平,得先看哪条路好走。”石青说。

    “三天你就去早庄打个来回了?”顾祈惊道。

    “我会飞吗?”石青无语的说,“先探明去临海州和淮江州交界的寿和,以后也是一段段的叹。”

    “我想也是,如果你去到早庄舅老爷家,舅老爷知道少爷要去,应该会派人来接才是。”顾祈说。

    “你去过舅老爷家?”石青问。

    “我怎么可能去过,我爹要代表少爷去给舅老爷送年礼请安,最近时局变换太快,这三年才去了一次,从前都是每年都去,回家后也会和我们说舅老爷家。”顾祈说。

    “你爹跟你说什么了,跟我说说吧。我没去过舅老爷家。”石青问。

    ☆、第30章 大年初一第一发

    发财对自己作为沈鹤立的长随表现出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沈鹤立的内务外务一把抓,虽然没上半天学,识文断字都是跟着沈鹤立学的,出门在外也没人敢小觑他。

    但是他最近由衷的感觉到失落,原来他离一个真正的贴心的下人还有很远的差距。而给他带来这种感觉的就是黛眉。

    从前沈鹤立都被顾心钺拦在门外,像他这样的小虾米自然没有和对方面的小虾米碰头的机会。后来顾心钺带着银朱石青顾祈出来,银朱虽然细心,但没大局观,活泼有余,稳重不足。石青很神秘,但显然他并不插手顾心钺的内务,顾祈也有些本事,他还跟他学习过怎么稳妥的准备宴会,但顾祈也不插手顾心钺的内务。

    综上所述,发财觉得就算腆着脸说一句他是老爷太太身边的第一人也不为过。

    但是这世界上总有一种人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专门来打脸的。黛眉人看着比较稳重,做事更是滴水不漏,她每天在顾心钺身前伺候的时间就不短,基本上是除了顾心钺睡觉的时间或者想自己独处的时候外的所有时间。

    就是每次贴身伺候外的时间,她也没闲着。为什么发财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他是沈鹤立的贴身小厮,黛眉为了和他交换行程,两人一天最少要见三次,早上一次,中午一次,晚餐一次。

    提前预知太太的活动并提前做好准备,不需要什么超能力,只要耐心,细心和充足的准备就可以,在太太需要的时候熨帖的出现,不用多话,这就是从小就被培养的贴身下人,比太太自己更了解太太。

    发财在受到打击的时候只能安慰自己说,没事,小厮本就不能和丫头比,咱在外不是还得给老爷处理公事打下手,咱的长处在别处。但一次沈鹤立和顾心钺在闲聊,沈鹤立随口说一句现在的好账房难找,他手下就一个得用的,还得四处派去,自己想用的时候还没有。

    顾心钺随口一句那你让黛眉给你看看,沈鹤立摆摆手,“我让算的帐不是家里用的小账,不然我也不会头疼。”

    “你让黛眉看看。”顾心钺说,“曾妈早几年前就把账目交给黛眉做了,她只看总数。那时候黛眉才十四岁。”

    沈鹤立半信半疑的把一张单子给黛眉,黛眉拿过单子连算盘都没用,心算一会,对沈鹤立说,“这张单子并不赚钱,虽然算下来有稀薄的利润,但这上面并没有写明其余必须的支出和损耗。”

    沈鹤立顿时看着她啧啧称奇,顾心钺先用话堵了他的嘴,“可别想借我的人去用,我可离不了她。”

    “瞧你说的。”沈鹤立说,转而对黛眉说,“黛眉你看发财怎么样,发财跟我最久,人挺实诚的,长的也不错,心地善良,家里也没其他人。你看你太太离不了你,肯定也舍不得把你嫁远了,就嫁在家里挺好的。”

    “说什么呢?”顾心钺说,见沈鹤立还想说,立时就瞪过去了,沈鹤立咳嗽一下低头看单子,连连摇头,怎么就不赚钱呢。

    银朱当晚睡觉前就偷偷的问黛眉,“老爷想把你许配给发财?他有什么好,傻不愣的,根本配不上你。”

    “别说胡话了,我们的亲事除了少爷,别人哪有插手的权利。”黛眉把脚浸入热水中,这是她一天难得的轻松时候,“其实算起来,发财是我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银朱端着小板凳坐到她身边。

    “想一辈子伺候在少爷身边,不是自梳,就得嫁给姑爷的身边人。太太怜惜曾妈,没有把她许给老爷身边不靠谱的人,曾妈还是自己找了老太爷身边调教出来的人。不为别的,只为自家小姐多添份助力。太太去后,要是曾妈嫁的是外面的人,她就留不住在顾宅照顾少爷了。”黛眉说。“发财是老爷跟前的贴心人,没有大的变故,不会离开老爷左右。目前来看还是一个稳妥人。”

    “这样随便找个人嫁了,我还不如自梳。”银朱孩子气的说。

    黛眉看她笑却并不说话。她和其余三个丫头都是从小被太太买进来调教伺候少爷的,她年长一岁当其他三个还在被曾妈带着的时候,就已经在少爷身边伺候了。小丫头进府第一个要学的就是忠心,旁人怎么想的不知道,黛眉却永远记得小小的自己极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跪在堂下,而顾心钺手一指就选了她时的心情,她这一生因顾心钺而重活,她也愿意为顾心钺奉献一生,包括婚姻。

    沈鹤立来上江是找技术来的,顾心钺不会陪他每天在外转悠交际,但他每天带回来的东西,若碰上感兴趣的他也会看上一看,问上一问。

    “纺织厂,火柴厂,机器厂,面粉厂,肥皂厂,铁厂,玻璃厂,武器厂,轮渡厂……“沈鹤立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喃喃自语道。

    “你能认真点吗?”顾心钺本来在一边看书,被他念的心烦,不由嗔道,“你到底是真心想找个技术开厂,还是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有好技术自然马上就开厂,没有的话就得再了解一下情况。”沈鹤立说,如今不太重要的公事他都喜欢在顾心钺身边办公,顾心钺看书,他办公,像陪伴一样。

    至于重要的公事?发财表示,目前接受到的讯息,还没有划分为重要的公事需要老板单独处理的事。

    “那也你认真一点的了解。”顾心钺说,“纺织厂,淮江州临海州都有丰富的原材料和成熟的技术和实力,你现在要在京都办纺织厂?钱丢进水里听响?铁厂,你没有矿。机器厂,玻璃厂,轮渡厂,这些你没有技术基础,全靠挖角来的几个人,能撑起一个厂吗?武器厂?你倒是不嫌命短。”

    “太太这么说,可供选择的只有火柴厂和肥皂厂面粉厂,面粉厂是做就能保证收益的,谁都要吃。”沈鹤立摸下巴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听说大帅要去打鲁平,鲁平打下来了,你说蒋大人会留多少耕作地,买了地皮建工厂,还得圈块地种才行。”

    “会留很多的耕种地,但是一定不会让人大量购买耕种地。”顾心钺说,“要不然他当初费时费力的搞土地改革是图什么?”

    “火柴厂倒是简单,只是经常听说原料储存的地方会出事。肥皂厂就是方子卖的贵一点,现在大家也习惯用肥皂,可是一分两分的觉得没赚头。”沈鹤立说,“当初在破浪号上你做的那个香丸能量产吗?我觉得有独特的香味又能预防晕船,一定很好卖。”

    “调香?量产?”顾心钺连连摇头,“调香是很复杂的,也许只是心情不一样,香味都会不同。量产最忌讳质量不一样,别人问你你怎么解释?再说寻常制香,多的一斤半斤料,少的一挖耳勺的量,我可没法想象,拿个大桶,几十斤几百斤的放料调制。”说罢都能想象这个场面有多好笑,不由单手捂嘴笑起来。

    沈鹤立轻松的向后靠着,眉眼含笑的看着顾心钺,直看到他不再笑,拿那凤眼含娇带嗔的瞪他他才开口说,“现在的工业发展很快,虽然大部分的技术和资源都在西洋人手里掌握着,但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亏大发的感觉。”

    “那就去做。”顾心钺说。“河运,百货,都不如实业来的扎实。”

    “哎。”沈鹤立手指点着沙发思考,“你喜欢现在肥皂的味道吗?”突然来了精神的问。

    “我没用过。”顾心钺说,“曾经要送一个下人过来,特意用了肥皂洗干净后才来见我,那味道熏的我连脸都没看清楚长的什么样就让人送走了。”

    “你说制香量产不稳定,如果我改变一下,只加点什么香料,让肥皂变成香皂,你觉得怎么样?”沈鹤立说。

    “是那么容易的事吗?”顾心钺疑惑说。

    “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也没关系,可以慢慢研究吗?”沈鹤立说。

    顾心钺见他望着自己,“你想让我帮你研究?”

    “太太是这方面的专家。”沈鹤立夸道。

    “曾经我还想到底你的脸皮能有多厚,现在不用了,厚不厚的都影响不了你不要脸的本质。”顾心钺叹道。

    “太太夸的我浑身过电流似的,舒爽极了。”沈鹤立耸肩说,“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发电报回去,让他们先去做前期的准备,却接洽技术人员和工厂设备,等大帅打下鲁平,咱们就开厂去。”

    “让他们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起身去往早庄吧,我现在也有些想家里的大床了。”沈鹤立说,还易有所指的朝顾心钺眨眼睛。他们有四天没办事了。

    顾心钺起身,“你的事,自己看着办。”

    “去舅舅家可不是我的事。”沈鹤立笑说。

    “这部分就按原先说好的。”顾心钺居高临下的看他,“做人不能得寸进尺。”那天下午才弄的那么狠,这才几天就又敢邀欢,铁杵能磨成针,肉杵就只能磨破皮了。

    ☆、第31章 初二第一发

    上江去早庄得先坐船再坐火车,知道顾心钺没坐过火车,沈鹤立短暂的想过要不要直接开汽车去,但是顾心钺知道他这个想法后就给他否决了,“西洋车不是只能在平坦的路上开,这一路去早庄你确定能顺利开到?”

    “还有,势单力薄的几辆车,我还怕走在路上被人拦了。”顾心钺说。

    “你没坐过火车,那一节车厢里要坐很多人,很多人,人一多那个气味。”沈鹤立说。

    “哦,你提醒我了,我会准备一些香型浓郁的香丸。”顾心钺说,“出来都几个月了,得回去过中秋,别拖延了。”

    “你在舅舅家不准备多待些时间?”沈鹤立惊奇的问。

    “见面就可以了。”顾心钺说。和舅舅家牵扯最深有感情的是他娘,而他娘,不在这世上已经十几年。

    坐船到坐火车的地方现如今的火车除了来头大的军阀将军才有资格包车厢外,其余人想要坐的宽松点,也只能多出一点钱多买几张票。沈鹤立让发财去买的一个车厢里头的最里面四个包厢,发财顾祈石青花青坐靠外的两个包厢,沈鹤立和顾心钺坐一个包厢,两个丫头坐在隔壁。

    提前到了车站,塞了些钱,早找准了地方等候,等车一停,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车,沈鹤立护着顾心钺上去,黛眉和银朱走在前头,哪些行李要放上面,哪些要放下面都要她们调度,等顾心钺走到座位前,座位上换了家用的坐垫靠背,两排座位中间的间隙比较小,黛眉拿出搭脚的毯子,等顾心钺坐下后就把他的脚放在对面的座位上。

    没有桌子,就用行李箱做了支架,上面摆了一个小托盘,上面摆了顾心钺要看的书,泡好的茶,一盏精致的小碟子上放了三片透明绿的香片

    沈鹤立解开西装挨着顾心钺坐下,“我觉得黛眉已经把有限的地方布置的尽可能的舒适了,你看你能适应吗?不喜欢的话我们现在还能下车。”

    顾心钺摇摇头。这时车厢已经变得嘈杂起来,拎着箱子拖家带口高声喊叫,食物的味道陌生人的汗味不讲究的臭味一起袭来。顾心钺脸色顿时变得嘎白。

    “难受吗?”沈鹤立关切的问。

    顾心钺从说要出门来就做好了各种准备,那么多第一次,有好有坏,他都面无表情的接受了。所以这次他也是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只拿起书,“没事。”

    好在火车嘈杂只有上车那一会,等火车况且况且的往前开时,没有那么多人时刻高声交谈着。顾心钺被各种杂声塞满的耳朵总算能清净下来。无声的轻叹一声,放下手里一页都没翻过的书,抬眼就看到沈鹤立关切的眼神。

    在他竭力忍耐的时候,沈鹤立一直在看着他,眼神里有怜爱和歉意,还有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好过一些的不知所措。明明是很糟糕的情况,顾心钺却忍不住想要微笑,为了不让沈鹤立看到他的笑意,他轻轻倚到沈鹤立胸前,“你抱着我睡一会。”

    “好。”沈鹤立说,给他调整一下舒服的姿势,让黛眉拿了披风来,把他的头脸都盖住,只留一丝缝给他换气,顾心钺眼前一黑,所有的异味嘈杂众多生人带来的压力都被披风盖住,沈鹤立衣服上和他一样的熏香,男人的可靠臂弯,和咚咚咚规律的心跳。

    顾心钺弯起嘴角,继被沈鹤立抱着他就能不挑剔床单和床的睡着后,现在被他抱着好像再恶劣的的环境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本来想这次回去后就不再出门来,现在看,若有沈鹤立在一边呆着,再出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火车要坐六个小时,顾心钺昏昏沉沉睡了六个小时,沈鹤立也就一动不动抱着他六个小时。顾心钺不吃不喝,沈鹤立也不吃不喝。觉得累的话,就会把披风掀开一个角,看看顾心钺红扑扑的睡颜,又充满了力量。

    火车快要到站的时候,黛眉轻声指示了沈鹤立,顾心钺的脚长时间没动过,现在不给他按摩按摩,待会走路腿就不太舒服。沈鹤立点头,让黛眉给他按脚。

    顾心钺被按醒了,轻声呼痛的声音闷在沈鹤立胸前,挠的他心痒痒的,捏捏他的手,顾心钺从沈鹤立的怀里起来坐正,“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只是再要不久就要到站了。”沈鹤立笑说。顾心钺看窗外,此时的景色已经和他一路来看到的景色不太一样,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河流,阳光照在大地上有深浅不同的绿色。空气里是缺乏水汽的干燥的热意,和京都类似又很不同,京都没有这么大块的绿色,就算是干燥的热意也让觉得心旷神怡。

    沈鹤立在默默的甩手,顾心钺问他怎么了,“没事,只是有些手麻了。”沈鹤立说。

    顾心钺看着他,“让黛眉给你按按。”

    “算了,你的脚不按按,等会走路不是不舒服吗?我一会就好了。”沈鹤立说,却加大了甩手的力度。

    “让银朱。”顾心钺说。

    “男女授受不亲。”沈鹤立看着他说。

    顾心钺抿唇,“把手伸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悦之。”话虽然这么说,沈鹤立还是把手伸过来了,“悦之会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