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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李氏压根没走远,就在屋子外头听壁角,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她放心不下。

    果不然,听到沈平安话里话外的意思,李氏便按捺不住,推开门就闯了进去,“我说你脑袋是不是叫鸡屎糊住了!你看上敏姐儿,娘替你求娶她有什么不对的,你现在这个样子,爹娘能顾看着你,可你爹你娘总归是要先去的,你身边没个照应的人怎么成!我辛辛苦苦半辈子,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这是要挖我的心啊!”

    “娘。”沈平安无奈,“您想到哪去了,儿子这么大人了,还怕养活不了自己吗,你看丽姐儿夫婿,也不是活得好好的,现在日子也过得好。”

    “你那双眼睛净往别处瞅,那你怎么不看有的人住崭新的砖瓦房,顿顿吃的是大鱼大肉呢。”李氏恨铁不成钢,斥责了两句又道,“娘也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就是想让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这也有错吗?”

    习惯了李氏的泼辣劲,猛地一打温情牌,沈平安立时有点儿招架不住,“娘,这事咱们想没用,得敏姐儿点头才成。”

    李氏哼了一声,“怎么?她还能不愿意,合该她欠你的,就得后半辈子好好伺候你。”

    沈平安不吭声了,方琳这才插上话道,“二舅母您当心气坏了身子,这事我会跟敏姐儿说的,现下正是家里忙的时候,表弟住在这您还得两头跑,要不等他好一些就回家住着养伤吧,在家里舒坦,也方便照顾他。”

    李氏虽然有着乡下妇人都具备的泼辣蛮横,自家出了事,方琳的满心歉疚和尽心尽力她是看在眼里的,便没有迁怒于她,低头想了想,道:“你说的是这个理,等会儿我问过郎中,要是成的话,咱就接平安回去。”

    沈平安冲方琳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催促道,“那娘你现在就去问问吧,我实在是不想在这儿待着了。”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来讨债的。”李氏嘟囔了两句,还是起身出去找郎中去了。

    段南山拿了药急匆匆赶到医馆,却在外头跟方敏碰了个正着,“你怎么在外头?”

    “姐夫。”方敏喏喏地唤了声,章景那小子跟她说她姐很生气,她心底里有点担忧,“我……我在大舅舅摊子上帮忙,你说我姐不会骂我吧?”

    段南山原本有点儿疑惑,闻言便明白了过来,声音冷了几分道,“你姐为什么要骂你?”

    “当然是因为我没在这儿照顾平安表哥。”方敏是个藏不住话的,段南山话音刚落就把原因说了出来,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补救道,“我不是故意的,舅舅……舅舅生意忙,我……”

    段南山看她越解释越慌乱,叹了口气,“好了,别说了,你既然怕你姐生气,就说明你知道自己做错了,那为什么不肯认错?”

    “我……我……”方敏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她意外听到了李氏同沈大山说想让自己嫁给沈平安,她也不会在正照顾沈平安照顾得好好的时候躲开。

    见她支支吾吾不肯说话,段南山也没法子,只好道,“进去吧,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

    沈平安是个有主意的人,此刻正跟方琳说着自己伤好以后的打算,他在花灯会上见识过各式各样的花灯以后,就心痒难耐,原先是打算好好干活攒些钱去学手艺,好以后自己也能支起摊子,要知道,这一年到头,红白喜事,佳节不断,糊灯笼这门手艺做好了,也能赚不少钱的。

    “我寻思着,你还不如自己想些图样,然后试着做,灯笼这东西,都是点蜡烛的,外形好看也就是图新鲜,你纵使学了手艺,跟别人做出来的没什么两样,自然卖不上价钱。”方琳有心替他出主意,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就比方说这酒坊,若是你的灯笼做成酒坛的模样,挂在外头便能招揽不少客人,还有,比起一般的灯笼,在上头画些好看的画儿也更招姑娘家喜欢。”

    “喜欢什么?”段南山从屋外头进来,就只捕捉到了方琳的尾音。

    “跟表弟说以后的打算呢。药呢,是不是得叫郎中看看,合适了再抹?”方琳笑着起身,目光越过段南山落在他身后的方敏身上,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

    方敏头一次见到她姐这样的表情,竟然有点儿畏缩,低低地喊了声姐。

    段南山拍了拍方琳的肩,“我在这儿看着,你跟敏姐儿好好说会儿话吧。”他并没有替自家媳妇教导妹妹的想法,在他看来,方琳心底已然有了主意。

    的确是这样的,方琳扯着妹妹的衣袖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方敏一路是小跑着过来的,衣裳有些乱了,方琳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替她理了理衣衫,这才开口道,“二舅母说,想替平安表弟求娶你,你是怎么想的?”

    方琳从小同自己的妹妹无话不谈,这件事亦从未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打听她的心思,径直问了出来。

    “姐,你是不是答应了?”方敏后退了两步,看着方琳,“二舅母威胁你了?不!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平安表哥的!他的腿瘸了!姐,我要是嫁给一个瘸子,你叫别人以后怎么看我,方家那些人,会笑话我一辈子的!”

    “你说什么!”方琳满脸的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底的怒火压也压不住,“平安现如今这样,你也不想想是谁害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我也没叫他救我啊,是他自己冲上来的,舅母要多少钱我们赔给她不就是了,为什么非得要我嫁给一个瘸子!”方敏起初有点儿胆怯,可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是啊,她又没求着沈平安,是他非要搀和的,现在伤了腿,凭什么大家都觉得是她的错,还非得要自己嫁给他。

    “你!”方琳脑子里嗡嗡响,她怎么也没想到,方敏竟然是这样想的,她要是不愿意嫁给沈平安,自己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她居然觉得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心底里似乎有团火在烧,她终于没按捺住,伸手给了方敏一耳光,“这是钱的问题吗?我给你钱,叫你现在把自己一条腿打断你愿意吗?平安救你是因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要不然你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儿,你……你的意思是说他活该?早知如此,还不如叫他不要救你,叫你断了腿躺在这儿,看你是不是觉得理所应当!”

    “姐!你打我!你为了沈平安这么一个外人打我?”方敏没想到方琳会对她动手,捂着脸质问道。

    “打你?我后悔打你打迟了,才叫你变成现如今这个样子,忘恩负义!”方琳愤然,“平安是舅舅的儿子,是我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你说他是外人?一个外人会为了救你断了腿?你嫌弃他,是不是心底里也瞧不起你二姐夫?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方家过苦日子的时候,是你舅舅们和你二姐二姐夫接济我们,咱们从那里出来,是大舅二舅收留我们,你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良心!良心是什么?姐你那么有良心,十年如一日的受方家那个死老太婆的磋磨,她们有没有可怜过你?舅舅那么有良心,会眼睁睁地看着舅母她们刻薄你?二姐二姐夫要是有良心,就不会看着我们在方家受苦自己个儿关起门来过日子!沈平安他要是有良心,就不该让我后半辈子跟他一个瘸子过日子!”方敏亦是气急了,将暗藏在心底里的话一口气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直到触及到方琳冰凉的眼神,才开始后怕起来,她忙跨前两步,抓起方琳的手,慌乱地说:“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只是不想嫁给平安表哥,我不想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日子,我要过好的生活,叫方家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跪下来求我,将我们受的苦百倍千倍的还给他们!”

    方琳失望又痛心,尤其是胸口,感觉跟针扎似的疼,她浑身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呢喃道,“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我把你带大,不是叫你踩着别人过日子的,人活一世,不光光是为了自己,你这样自私自利,跟方家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大概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带出来,兴许是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我去给表哥道歉,我去求他,姐,你别难过,只要你不叫我嫁给他,让我做什么都行。”方敏见方琳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底一慌,连忙道。

    方琳摇摇头,“不必了,二舅舅二舅母和表弟那里,我会想办法去说的,姥娘说叫我把你带走,可如今这样,我想我是管教不了你了,你心大了野了,我也不知该如何管教,我记得铺子里有个小院,你就住在那儿吧,往后如何,且看你自己过活吧。”

    “姐,我错了,你别说这样的话,也别不要我。”方敏泣然,见方琳丝毫不为所动,一咬牙,道:“我……大不了我赔一条腿给表哥!”说罢就搬起地上的石头作势往腿上砸。

    ☆、第46章 直言相告

    方琳是个心软且护短的人,很多时候她都宁愿自己把委屈咽下,也不愿意让妹妹们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总想着她们都还小,可这一回,她没有伸手去拦。

    拎着石凳子的方敏迟疑了一下,呆呆地着看着她姐。

    “怎么?不敢了?是不是跟你想得不一样?”方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有多伤心难过了,她从未曾想过,自己的善意,竟然有朝一日会成为妹妹有恃无恐的依仗,她叹息了一声,道,“你若今天眼睛不眨一下的砸下去,我或许会当你是幡然悔悟了,可如今看来,你不过是想做个样子给我看看罢了,你当真以为自己很聪明,能将我,将舅舅他们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方敏呆愣愣地,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离开方家之后,大姐的变化她是看在眼里的,以前她会为了方琳的改变而觉得欣喜,可如今却觉得心慌无比,甚至有点儿怀念起那个虽然懦弱却会拼了命维护她的姐姐来。那个会疼爱她包容她的姐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心冷情,对她没有丝毫怜惜之意的女人,装柔弱可扮怜丝毫都不起作用,她很想说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也很想说,姐我错了对不起,可到最后,也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石凳子,抹着眼泪,转身跑了。

    方琳叹了口气,若是搁在以前,她定会先追上去,再细致耐心地开导劝解敏姐儿,可这一回,方琳却歇了这样的心思,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变成妹妹不肯觉醒不肯认错的助力。

    将被方敏随手乱放的石凳子摆正,她又在这里待了许久,直到段南山放心不下寻来,才同他一起回了沈平安养病的屋子。

    李氏问过了郎中,知道儿子的伤只要勤换药,再多吃些补身子的东西,等到能下地便无大碍了,她心底稍稍放心了些,虽说是瘸了腿,可遭了这样的祸,用孩子他爹的话说,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李氏在感激老天爷的同时,愈发恨起方敏来,但她知道儿子的心思,便没将怨恨摆在脸上,而是打听起他跟方琳聊得做生意的事。

    沈平安会说话,纵使李氏心情不虞,听他逗趣了几句,脸上不觉也露出丝笑意来。

    母子俩正说的高兴,段南山和方琳从外头回来了,李氏见方敏没跟着进来,那脸色瞬间就变得跟锅底一样,黑的十分透彻。

    方琳觉得有些累,也许是成亲之后事事都有段南山帮着张罗,她躲懒惯了,突然应对起这样的事觉得很是疲惫,她揉了揉额头,觉得舒坦了些,这才开口道,“舅母说的事,我问过敏姐儿了,她不大愿意。”

    方敏口不择言的那些话,她实在是没脸说出口,可方琳这个人不太会拐着弯说话,既然方敏不愿意,她也只能直言相告。

    果不然,李氏原本就黑不溜秋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因为起身的动作太猛,带倒了身下的圆凳,凳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撞到了一旁放着洗脸盆的架子,铜盆撞倒地上,边沿凹进去一块,水洒了一地。

    方琳只顾得上把脸盆架子扶起来,还没来得及把铜盆放回去,李氏就已经开骂了。

    “我就知道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家给她吃给她穿,到底哪里亏着她了,啊?可现在落着什么好了,一天到晚不要脸的在外头瞎转不说,还净招惹些是非,老天爷怎么没开眼把她收了去,我可怜的儿子……往后可怎么办哪?”

    到底是己方理亏,方琳此刻也不能反驳什么,只能任由李氏将一腔怒火全朝着她撒,沈平安倒是劝了两句,可一点用处都没有,李氏已经气红了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兴许是李氏说话气力太足,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都能瞧见那唾沫星子溅了过来,方琳躲闪不及,眼睁睁瞧着那小水点儿往自己脸上扑,幸好一旁的段南山眼力好,冲上去一个箭步就将她往后扯了几步。

    李氏却被他这一动作弄得更加恼火,“你还躲,躲什么躲?要不是你把这个小蹄子带到我们家,我儿子能瞧上她!我儿子看不上她,就不会跟人打架,更不会断了一条腿,方敏欠我们家的,卖了她都还不起,让她嫁过来那是看得起她,不愿意……不愿意好啊,叫她卖到我们家当丫鬟,伺候我儿子一辈子!”

    沈平安断了的那条腿的李氏心里头的一道伤,这几天她怕儿子伤心,是提也不敢提的,此刻确实是气得狠了,竟然忘了沈平安还在一旁。她话说得急了,一下卡住了嗓子,可心底里的火是按捺不住的,目光在屋子里打了一圈转,顺手就抄起地上的铜盆丢了过来。

    段南山忙将方琳护到身后,饶是脾气再好的人,看到自己媳妇受欺负,怎么能不开口维护,更何况段南山是个五大三粗,不懂委婉为何物的糙汉子,那铜盆打在他背上咣当一声,自己身板硬朗都觉得疼,更何况一个女人,段南山回过头,瞪着李氏道,“作甚么动手?有本事你找罪魁祸首算账去,不要对着我媳妇撒泼,又不是她的错。”

    那几个打断沈平安腿的人是白河镇上有名的地痞流氓,李氏虽然泼辣,却也只是个窝里横的,断不敢去寻仇,那些人可都是手底下狠的主。

    “娘,表姐夫说的对,你别生气了,敏姐儿不愿意嫁给我那是人之常情,我都不怪她,您生什么气,更何况,你儿子长得也不差,还怕娶不到媳妇吗?”沈平安见他娘被段南山吓得不吭声,连忙表达自己的意愿,省得一会儿战火重燃。

    这话倒也没错,沈平安虽然不如段南山长得高大坚毅,却是个爱笑的,他眼睛炯炯有神,笑起来容易叫人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因为长期做农活,肤色是健康的黄铜色,一身紧实的肌肉,小庙村有几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偶尔见着他都会脸红呢。

    因着儿子的劝说和对段南山的畏惧,李氏倒没再骂人,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嘟囔道,“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那现在怎么办?”

    方琳从地上捡起铜盆,发现凹进去了一块,还以为是刚刚打到段南山身上的缘故,忙低声问他,“是不是打疼你了?”

    段南山摇头,“舅母在气头上,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幸好打到了我身上,不然我怕你受不住。”

    方琳抿了抿嘴,没说话,将铜盆放回到脸盆架子上,这才对李氏道,“二舅母,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敏姐儿不愿意,就算我逼她嫁给表弟,往后的日子过得会怎么样还难说,我想着,敏姐儿身无长物,大舅开的铺子算了她一股,表弟既然想做生意,我想不如把这入的股给了表弟,叫他学学管账和安排人手的本事,以后赚了钱分了红利,自己想另起炉灶也容易些。”

    不得不说方琳好口才,李氏被她说的有几分意动,她原本就想掺和这开铺子的事,可上回没成,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焉能不动心,可一想到老大和她们是立了字据的,便疑惑道,“这事能成吗?”

    “琳表姐,我不要这个,把这个给了我,往后敏姐儿嫁人怎么办,我这几年攒了点钱,用不着的。”沈平安闻言忙拒绝道,

    李氏本来还没表态,一听儿子这话,立刻表示道,“行,听你的,这铺子算我们一股,这回这事就一笔勾销了。”

    “娘!”沈平安急道,在他看来,方敏寄居在他们家,两个姐姐又都嫁了人,不留点东西给自己当嫁妆是不行的。

    方琳又是一声叹息,她觉着,错过沈平安这么好的人,往后方敏一定会后悔的,“表弟,敏姐儿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至于嫁妆,丽姐儿当初薄被一条,红布一裹就嫁了过去,我成亲的时候也穷得叮当响,这嫁人,不是看嫁妆多少,而是看你选的人适不适合。我们不能再护着她,不然她一辈子都长不大。”

    沈平安被她话里沧桑的语气震住了,一愣,“我……”

    “我以前跟媛媛说过一句话,现在对你也一样,你值得更好的人。”方琳打断她的话,转身对李氏道,“二舅母,那铺子的租金是一个月二两银子,敏姐儿手头的银子不够,只付了半年的钱,我寻思着平安的伤好也得三两个月,到时候铺子也算是经营起来了,到时候再叫平安去店里,前头的红利就叫她自己拿着,不然她一个人,身上没银钱也不方便。”

    说到底方琳还是有些不忍心,方敏有多想做生意,对这个铺子投入了多少精力她是看在眼里的,已经剥夺了她经营铺子的权力,便给她留些过日子的钱吧。

    李氏心底是一点儿也不愿意的,她觉着那小丫头活该一文钱都落不着,最好滚得远远的,别出现在她们面前才好,可到底架不住沈平安的苦肉计,儿子装了几下可怜,她也就只好点头同意了,反正顶多就三个月,权当老娘施舍给她的!

    ☆、第47章 山中岁月长

    托了段南山寻来那药的福,沈平安的伤倒是好得很快,才两个月出头,便能勉强下地走路了,可到底骤然瘸了一条腿,总是把握不好平衡,摔了两回以后,李氏便说什么也不让他乱动了。

    沈二山给儿子做了副拐杖,让他拄着先练习走路,大夫说了,若是他这腿恢复的好,说不能还能使上一点劲,右腿走路虽然跛着,可能不用拐杖也算好了。

    方琳几乎是每隔几天就上门看他一回,除了送药,还给沈平安送来不少刺绣用的花样子,叫他照着描,到时候挑几个拿手的画到灯笼上,定然好看。为着方便,方琳还特意托赵大武做了个小炕桌,好让沈平安坐在炕上也能描摹。

    李氏虽然没什么好脸色,可=嘴上却也没说什么,她知道这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既然已经协商好了如何赔偿,是定不会再上心的,可方琳除了忙活家里的事,一直都惦记着儿子的伤,这样的情分让她虽然恨方敏恨得牙痒痒,可到底没有迁怒于她。

    这一段时日,原先的孙记皮草铺,现在的沈家食肆终于开张了,除了肉干、腊肠、酸笋这些原先备好的,就连山里的野鸡蛋也卖出了不少。

    起初方琳还有点儿担心生意,毕竟开馆子不比摆摊,赚的少就等同于赔本,可四月底的时候,沈大山叫沈光宗把分来的红利送到她家里,五两银子,虽然不多,可她们这铺子是三个人合伙,也就是说,这头一个月就赚了最起码赚了十五两,还不算她提供的那些食材,铺子里可都是要另付钱的。

    只是生意好也有生意好的烦恼,沈大山忙着走不开,便托沈光宗带了话来,问她能不能多雇些人做腊肠?因为这东西添了调料,做出来的份量比肉重些,定价并不高,穷苦人家吃不起肉的,便喜欢买些腊肠回去给孩子解馋,这一来二去的,店里存货差不多都消耗了个干净。

    方琳将这话放在了心里,琢磨了两天,便打起了其他山民的主意。

    要知道山里的人大多没有地,顶多也就是在家附近犁上一小块,种点儿蔬菜,好在吃肉吃厌烦的时候换换口味,平日里男人们出去打猎,女人和小孩在家里无所事事,天气冷了在屋外头生一堆火聚在一块烤火,天气热了去有水的地方洗个澡,要不然就只能坐在家里发呆,因为山民习惯划分地盘,所以基本上都是占山而居,想要串门子最近的都得走一个时辰。

    现如今出了三月,男人们都涌进了山里头猎取食物,段南山也不例外,方琳除了李婶一家,对山里其他人家是一点儿也不熟悉,只得等自家相公回来再说。

    段南山拖着一只麂子正往家走,这东西十分机警,一有个风吹草动就飞快地跑掉了,难猎得很,他有好些回都扑了个空,这次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只,他没敢近前惊动它,小心翼翼地绕到前头在好几棵树之间都绑了绳子,这才回到原地,瞅准时机一箭射了过去,果不然,麂子听到声响立刻就狂奔起来,方向正是段南山设陷阱的地方,但见它刚被绳子绊倒,段南山立刻在后头补了一箭,这次射了个正着。

    麂子虽然血流如注,但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只可惜它疲于奔命,又受了伤,没跑多远便一命呜呼。

    这是只黑麂,棕黑色的皮毛光滑且柔软,段南山一边走一边想,去年家里没剩下什么大的皮毛,这只麂子不小,到时候熟了皮子正好能给媳妇做件衣裳。

    因着提前猎到了野物,段南山比往日更早回到了家,方琳正在外头剁肉,这几日猎来的吃食都被她做成了腊肠,可她一个人做出来的,相较于食肆那些客人的需求,简直是杯水车薪。

    方琳从早到晚不带歇息的,剁肉剁累了,便换成煮调料、灌腊肠这样轻省些的活,因为极度劳累的缘故,段南山出去打猎她就随便吃点饼子什么的,回来了就让段南山煮点肉汤或者炒个青菜,晚上也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好几日没吃到媳妇亲手做的饭,连晚上想亲一亲摸一摸的福利都没有了,段南山郁闷地很,说什么几天也得饱餐一顿。

    他麻溜地剥了麂子皮,将肉洗干净挂起来,这才对正忙活的方琳道,“我来吧,今天捉了只麂子,这东西肉质鲜嫩,好吃的很,咱今儿吃这个行不行?”

    骤然停下手里的活,方琳只觉得胳膊又酸又痛,她原本打算今天捞几根酸笋就着饼子对付一顿就行了,但看着段南山可怜巴巴的眼神,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便点头道,“那就焖着吃,这东西我也没做过,就照着焖兔肉法子做吧。”

    “听你的。”段南山没想那么多,反正在他看来媳妇做什么都是好吃的,咧着嘴笑了笑,却发现方琳正在揉胳膊,心底想吃顿好饭的热情立时消减了一大半,“算了算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咱们明儿再吃也是一样的,随便弄点什么吧,我明天不出去了,等把这些肉都拾掇完再说。”

    方琳笑了笑,“不忙,我已经想到法子了,以后就不会那么累了。我先去做饭,一会儿咱们再说。”

    段南山疑惑了一会儿,也猜到方琳想出的法子,便又转身投入到剁肉工作中去了。

    虽然相公说对付着吃一顿,但方琳不忍心,不仅焖了麂子肉,切了盘酸笋片,还烧了道肉沫米分条,反正家里不缺剁好的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