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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慕微由他牵着手一路往前边走去。她走在青石小径上,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就像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一般,这树,这花,这假山,这湖水,看着都是那样的不真实,仿佛闭闭眼睛,一切都会消失一般。

    燕昊低头看了看她,轻轻俯□子在慕微的额头落下一个亲吻:“微儿,闭上眼睛。”

    慕微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见他一双眸子含笑注视着自己,不由得有些羞怯,听从的闭上了眼,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他是要吻自己吗?慕微忽然想到了那个晚上在林间燕昊强行给自己喂饭的情景来,全身都有些发软,仿佛要站不住身子,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但是她所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能感觉到一双坚实的臂膀环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还没有弄得清怎么一回事,她的双脚就离开了地面,整个人飞了起来。“燕昊……”慕微颤着声音喊了一句。

    “别怕,我带你出府去。”燕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让慕微稍微安稳了几分,燕昊想得没错,家中很不安全,虽然已经是晚上,可照旧会有巡夜的婆子四处转悠,指不定就给撞上了。

    睁开眼睛时,她与燕昊已经落在金翼的背上,燕昊抽了一鞭子,金翼便飞快的往前边跑了起来。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着,司马府在身后越来越远,慕微笑着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燕昊:“你准备将我带到哪里去?”

    “怎么了?你害怕?”见着慕微那笑容就如春风里绽放的花朵,燕昊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他轻轻在慕微耳边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拐骗了?”

    “我不怕,因为你是正人君子。”慕微坚定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

    燕昊叹了一口气,一只手将慕微搂紧了几分:“微儿,你别将我想得太好了,很多时候我都想过要偷偷将你拐了出来,咱们就到哪个地方躲着,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慕微低下了头没有说话,燕昊说的话仿佛是一种诱惑,让她忽然间有几分向往,若是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处过一辈子,这样也很好。她不需要豪奢的楼阁亭台,也不需要各种精致的首饰,她只需要有一个真正关爱她的人陪在身边,两人不离不弃,这样就很好。

    只是——慕微转瞬间便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兄长,没有亲人在身边的生活也肯定会有所欠缺,没有父母的祝福,这亲事她也会觉得有遗憾,慕微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原来自己竟然是这般胆小,与一般的大家闺秀没有什么两样。

    金翼停了下来,慕微睁眼望着面前的景色,不由得赞了一声:“好美!”

    这里依山傍水,那湖泊比自家府中开凿的人工湖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倍,一眼看不到边际,湖泊的那边,隐隐有着黑色的山峦起伏,就如一条黑色的长龙一般,湖边的这边,有一片树林,靠近湖畔还有一架紫藤萝,在月色下盛开着密密麻麻的花朵,就如一幅闪着银紫色光影的云锦,让人瞧得目眩神移。

    “喜欢这里吗?”燕昊带着慕微走到那紫藤萝的旁边,伸手摘下一朵紫色的花,托在手掌心里:“你瞧,这花开得多美。”

    慕微低下头去,仔细的看着他掌心的花朵,那花朵离开枝头颜色没有那样深,淡淡的紫色,上边有着晶莹的夜露,被月光照着,就如水晶的碎片,闪闪的发着亮光。

    “如果,我们两人结庐田间,我去种田打猎,你在家里洗手作羹汤,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就这样过一辈子,这样如何?”燕昊的声音响起,里边带着丝丝热情,仿佛容不得她辩驳,慕微抬起头来,看了燕昊一眼,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燕昊,你已经做好了打算?”

    第六十一章

    月光洒在慕微的脸上,有着沉沉的银色,她眼神清澄如水,就如身旁的那片湖水一般,闪着粼粼的波光。燕昊微微一笑,捉住了慕微的双手:“你只需告诉我,愿不愿意?”

    慕微被燕昊盯得有几分心虚,她慢慢的低下头去,声音变得非常细小:“燕昊,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抛开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希望我与你的事情能被他们认可,能得到他们的许可,这样我才会觉得心安。”

    燕昊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将慕微搂入怀里:“微儿,我只是问问你,其实我自己也知道你不会就这样跟我走。”

    “燕昊,你很好,可是我不能……”慕微只觉得心中有些难受,她伤害了他,不是吗?当他冒着被人抓获的危险跑到大虞的京城来找她,可自己却拒绝了他,燕昊肯定会很伤心吧?自己实在是太懦弱了,没有一丝面对感情的真诚,慕微将头埋在燕昊的肩膀上边,羞惭得不敢抬起来。

    “微儿,你看着我。”燕昊温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让慕微不由不住的抬起头来,她惊讶的看见燕昊正微笑着面对着她:“微儿,我很高兴你是这个答复。”

    慕微一愣,很高兴?为什么?难道他不该是很伤心很难过?她努力的打量着燕昊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可且没有发现他有一丝悲伤的痕迹。

    “我只是想这么问问你罢了。”燕昊牵着她的手,将她带离了紫藤萝花树的旁边,沿着湖泊慢慢往前边走着,抬头见着天空里一轮明月就如一个圆白的玉盘一般挂在天空,燕昊不由得有几分感慨:“现在南燕灭国了,我带着云州的将士们逃了出来,现在肩上挑着复国的重担,我正在四处逃亡,没有能力来照顾你,即便是结庐山间,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都是奢望。我怎么还能连累了你?微儿,你是我这一辈子里唯一心悦的女子,以后也不会有旁人,在我心中,你是这世间最美的,是应该被人捧在掌心中,用尽全部来呵护着的。”

    “那……”慕微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刺痛着自己的心一般,她抬起头来望向燕昊:“你的意思是,以后咱们不会再有来往了?”

    “不是不会再有来往,事实是这样。”燕昊伸手将埙拿了出来,朝慕微笑了笑:“微儿,你别这样瞪着我。”他将埙捧到她的面前:“上次你走的时候我让你吹了一段曲子,你的声音就藏在这里边,我得了空便将它拿出来听,你听听,可不是还在?”

    慕微望着那个圆圆的乐器,忽然之间,眼泪便流了下来:“我恨你,燕昊。”

    “别这样,微儿。”燕昊有几分慌乱,他一把抓住了慕微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见着她长长的睫毛上边挂着闪闪的泪珠,有几分心疼,举起衣袖的一角替她揩了下:“微儿,你是我这辈子最牵挂的人,你伤心我便会难过,见着你的眼泪我便心中发慌,不知道该要做什么。你要原谅我,有些事情,我也是情非得已。”

    慕微贴着燕昊站着,没有说话,从他的肩头她能见着万点银光闪烁在湖面上,跃入她的眼底。燕昊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他要复国,他还在逃亡中,他不能给自己幸福,所以他只能放弃——“燕昊,我恨你,既然你知道会是这样,为何要来招惹我?”慕微伸出手来,环抱住了燕昊的腰,这是她第一次抱一个男人的身子,仿佛就像在抱着一棵大树,那厚实的感觉让她心中有几分安稳。

    “微儿,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招惹你,我觉得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燕昊觉得全身忽然间变得很是轻松,她的拥抱让他全部放松了下来,被她的双手环抱的感觉真是好,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微儿,如果你觉得生气,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打得开心就好。”

    慕微伸出手来作势掐住他的脖子:“如果我要你死呢?”

    “那我也愿意,只要是你让我去做的,我都愿意。”燕昊闭上了眼睛:“你动手罢。”

    慕微的手指撘上了燕昊的脖子,但她只是轻轻的沿着他的脖子抚摸了下来,一直到他的宽厚的肩膀:“我要你替我吹奏一首乐曲,燕昊。”她的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我想要再听听你吹奏的曲子。”

    燕昊睁开眼睛,朝慕微点了点头,双手将那埙慢慢的放在唇边,一缕清婉的音乐从埙里飘了出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在他的怀里,他在她的双手环绕之间,埙乐仿佛是那柔软的藤蔓,将两人紧紧的缚在了一处,她依恋的贴着他的肩膀,贪婪的感受着他温情的气息,让自己就如凌霄花一般攀附在他的身上。

    他们站在河边,就如埙乐里的那对情侣一般,不同的是,乐曲里的那小伙子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心上人,而他们两人却这般紧紧的靠在一起。慕微正沉浸在优美的埙乐里时,忽然有一滴水落在她的脸颊上,她奇怪的直起身子,伸出手来抹了一下:“下雨了?”

    燕昊没有回答她,只是在继续吹着埙,那曲子逐渐变得哀怨了起来,慢慢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慕微伸手接住了一滴水珠,那是从燕昊的脸上流下来的,源头是他的眼角,在那里,还有一颗晶莹发亮的泪珠。

    “燕昊!”慕微忍不住喊了出来,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你别吹了,我心都要碎了。”

    燕昊俯□来,两人迅速贴在了一处,她能感觉到他的柔软,他也能触及到她的花蕾,一种芳香与甜蜜在他们的双唇间流动着,就如春光明媚时的鲜花在慢慢绽放它们的花蕾,吸引着蜜蜂过来采撷芬芳。燕昊的手抱紧了慕微的纤腰,她能感觉到他手指的炙热,他那温柔的亲吻,就如一滩春水般将她融化在他的柔情里。

    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包围了慕微,她就如那一叶风帆,行进在波涛汹涌的激流上,潮水将她卷住,推向大浪的最高处,不时的将她抛了下来以后又推了上去,一阵一阵的,让她的心颤抖了起来,犹如一朵洁白的莲花正在盛放,花心里有丛丛花蕊,正随风在欢快的舞蹈。

    “燕昊,我一直在记挂着你。”慕微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将脸贴着燕昊的脸,不住的厮磨着,才这么些日子不见,就如隔了一辈子那样,漫长得让她觉得时间都终止了一般、

    “我也是。”燕昊将慕微搂紧了几分,嘴唇在她的额角轻轻扫过,一双手环住了她的纤腰:“每晚我都在思念着你,有时都不能睡好觉。我总觉得你就在我身边,可是睁开眼睛,四周都是空荡荡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象。”

    “燕昊……”慕微低声喊了一句,一颗心在不住颤抖,这一刻,她真恨不能舍下一切,不管不顾的跟着燕昊离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很好。

    “微儿,你瞧。”燕昊仿佛记起了什么来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送到慕微面前:“送给你的及笄礼。”

    这是一支簪子,黑色的木头簪子,簪子被刨得很光滑,上边还雕琢着两朵小花。

    燕昊有几分不好意思:“我逃亡在深山里,也没时间出去买什么好簪子,将士里恰好有一位原来是个擅长做首饰的匠人,我请教了他,亲手做了这支簪子。微儿,希望你不要嫌弃。”

    慕微伸手紧紧握住了那支簪子,泪水不住的流了下来:“燕昊,我怎么会嫌弃,只要是你送给我的,我都喜欢。”

    “喜欢就好。”燕昊笑了起来,他伸手握住慕微的手掌:“我只怕耽搁了你的及笄礼,匆匆忙忙做成的,所以不太精致,也不贵重。”

    慕微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站直了身子:“你怎么能就这样来大虞?难道你就不怕被人抓到?听说我们大虞的皇上已经下了命令,务必要抓到你。”

    “明日是你及笄,是你最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来,有人抓我又如何?虽千万人吾往矣。”燕昊伸手将慕微的一绺秀发拨到她的耳朵后边,一双眼睛奕奕有神:“不管别人如何阻止我,不管条件有多么艰苦,我都会来的。为了能见你一面 ,为了将这及笄礼亲手送到你手中,就怕前方的路上刀丛林立,我依旧会过来。”

    慕微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了那里,她的头发在燕昊手下飘起,让她想到了客栈里他给自己洗头发的事情来,那时光多么美好,多希望一直停在那个时候,永远也不要向前流逝,可是一切都不能尽如人意,他与她,必然是要分开。

    瞧着月亮往中天又挪了些位置,燕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微儿,你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我送你回去。”

    终于又要到离别时分,慕微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跟着燕昊往金翼那边走了过去,白色的骏马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双黑色的眼睛望着翩翩走来的两个人,似乎没有体会他们间那种悲伤的氛围,还很开心的打了个响鼻。

    燕昊走了过来,拍了拍它的脑袋,金翼扬起脖子来,长长的嘶鸣了一声,仿佛在应答着主人的爱抚。燕昊将慕微扶上马,自己也翻身上来,金翼扬起蹄子跑得飞快,那个湖泊,那树紫藤萝,就如一个不真实的梦境,很快就在眼前消失。

    此时一别,明日便是天涯。

    离别就如那秋风里的落叶,或者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第52章 抉择两难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阳春三月的风虽说已经不是那般冰冷,可吹到身上还是有些微微的凉,特别是当抬眼能见到两道冰凉目光的时候,那便会觉得更加寒冷了。

    方才盘查开福客栈的那位副将战战兢兢的回话:“王爷,方才确实有一辆青绸帷幕的马车过去,车上坐着一男一女,那个男的自称是燕州高氏子弟,带着夫人来青州探亲。”他偷偷溜了赫连毓一眼,见他脸上黑沉沉的一片,更是胆战心惊,只能强辩道:“那位夫人与画像上边的小姐长得完全不一样,属下也仔细检查过她的手指,涂着红色蔻丹,十分齐整,没有残缺的指甲盖子。”

    蠢材,分明是易容了,这也不知道!玉白色的指甲盖子上涂一层红色蔻丹,这又有何难——只是自己也是蠢材里的一个,她分明就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将她放走了!赫连毓的心一阵阵的懊悔,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将她寻回来。

    “回王爷话,那马车朝南边走了。”副将低头站在那里,心中忐忑,不知道赫连毓会怎么处置他,耳边一阵“得得”作响,抬头一看,赫连毓已经骑马带着大批手下朝南边追了过去。

    追到南城门,那里人来人往,一副繁荣的景象,可赫连毓此时却没有半分欣喜的心情,皱着眉头让手下将守城的兵士喊了过来:“方才有没有瞧见一辆青绸帷幕的马车?”

    那兵士见着是太原王,激动万分:“王、王、王爷!正有这样一辆马车,约莫一刻之前过去了,王爷如何得知?”

    赫连毓握紧了缰绳几分,只觉得太有些微微的发晕,阳光很是刺眼,他将眼睛闭了闭,前边黑色里透出了几点金色的星子来。他又迟了一步,慕微已经被人带走了!

    一言不发,他打马就往城门外冲了去,那兵士跌跌撞撞的跟在身后跑了过去:“王爷,马车里头那位夫人举止甚是奇怪!”

    “奇怪?”赫连毓硬生生的勒住了马,那马萧萧长鸣,身子差点立了起来,一双前蹄不住的在空中蹬着,好半日才落到地上。转脸望着那个一脸灰尘的兵士,他大声叱喝道:“有什么异常之处?快说!”

    “那位夫人将手伸出来,做了那样的手势。”那兵士笨拙的将自己粗壮的手指伸了出来,在赫连毓面前不住的摇晃着:“就是这样。”

    赫连毓侧头看了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旁边一个副将已经带人追了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些像一只鸟。”

    鸟?赫连毓闭紧了嘴巴瞧了瞧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阳光灿灿的照着大地,有几只鸟儿欢快的从空中掠过,扑扇着翅膀,留下一道白色的划痕。城墙前边栽着一排垂柳,长长的柳枝快点到了护城河的水面,柳枝上也有几只鸟,正在欢快的啁啾着,黑色的尾翼撩拨着柔软的枝条,让那绿生生的春意立刻萌动了起来。

    “那是什么鸟?”赫连毓指了指不远处的垂柳:“是燕子么?”

    这话冲口而出,赫连毓楞了楞,眼前忽然一亮,心中仿佛空明了几分,燕子、南方,那不是南燕的意思?慕微她是想告诉自己,是南燕的人将她掳走了?想到此处,仿佛见着了目标一般,赫连毓一拉缰绳:“追!”

    从南城门延伸而出的官道很是平稳,官道上有着几条散乱的车辙,赫连毓扬鞭打马,不敢有半分耽搁,奋力往前追了过去,额头上已经蒸蒸的出了一层汗珠子,不住的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往脖子里头灌,可是他已经顾不得伸手去擦汗了,一双眼睛望着前方,真希望下一刻便能瞧见远处有一个青灰色的影子。

    马车跑得再快,也快不过自己的骏马,若是他们想往南燕逃,那必然是要经过这条路,赫连毓咬着牙沿着官道追了下去,官道似乎看不到尽头,灰尘慢慢沾上了锦衣,落着一层浅浅的灰色,赫连毓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握紧缰绳,一路狂奔了下去。

    身后的副将也紧紧跟随着,生怕被赫连毓撇下,赫连毓可是尊贵的太原王,这太原王是大虞分封的王爷里地位最高的,若是他出了一丝差错,自己小命也不保了。

    官道上边纵横交错的车辙越来越稀少,赫连毓在一个三岔路口勒马停了下来,有两条小路从官道两旁分开,一东一西。

    官道上已经不见车辙,看来那辆青绸马车已经拐了小道,赫连毓望了望两条小道,一时有几分犹豫,这马车究竟往哪边去了?

    这两条黄土路上都有车辙,看来是对手故意布下了*阵,让自己在这里耽搁时间。赫连毓的额头上滴下了汗珠子来,若是自己选错了方向,那便追不上慕微了。他心中有几分焦躁,慕微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浮现在眼前,她的眼里有焦急盼望的神色。

    赫连毓抬头望了望四周,指着东边那条路毅然下了决定:“朝这边追下去!”

    东边不住的有鸟儿飞着往这边过来,还不住的在嘎嘎鸣叫,看来该是受了惊扰,这宁静的乡间素日也该没有什么人迹,能惊扰树间的鸟雀,那便只有那辆青绸帷幕的马车了。

    “王爷,我想着那马车也该是往东去了。”有一名副将似乎很熟悉此处,指了指东边那条小路道:“这条路,一直通往河边,那里有一个废弃的码头,但是也偶尔会有船只在那边停靠。”

    他的话还未落音,赫连毓早已经扬鞭打马撇上了东边那条小道,滚滚烟尘立时飞扬了起来,他身后几位副将互相看了看:“遇着慕二小姐的事儿,王爷总是格外上心。”

    “别说这么多了,快追!”数匹骏马也紧紧跟着朝东而去。

    一条宽阔的河流向东而去,微微泛黄的河水湍急向东而去,奔流的期间,那河面不住的起着浪花,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堤岸,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河岸之侧有大丛的芦苇,白色的芦苇絮子随风飘飞,在空中翻腾了几下以后又慢慢落回了江面上,随着那湍急的流水往前边飘了过去。

    燕昊从停在岸边的马车上跳了下来,手下替他掀起帘幕,他伸出手去,想要将慕微抱出来,谁知却遇着了一双冷漠的眼睛:“手拿开,我能自己下车。”

    “慕小姐,我本无恶意。”燕昊心中有着微微的歉意,慕微吃力的弯腰站起,整个人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这又让他有几分心疼。他的手放在马车的门边,盯紧了慕微,生怕她会体力不支从马车上跌下来。

    “你说你本无恶意?”慕微瞥了一眼燕昊,只觉得他这人说话实在好笑,若他无恶意,便不该将自己掳去,现在自己被迫跟着他颠沛流离,他却还在这里一本正经的告诉自己,他并无恶意!

    “若你并无恶意,还请你将我放了罢,你乘船回南燕,我也不对任何人说起你是谁。”慕微见燕昊一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忽然想到了昨晚他喂自己吃饭的那一幕来,心中不由得有几分窘迫,抬起头来望了望眼前的大河,这时就见一艘船只,上边载着几匹马与十来个人,正慢慢悠悠的码头这边停靠过来。

    “太子殿下,船来了。”赶车的手下有几分着急,现在可是危机时候,哪有闲工夫在这里磕牙花子说闲话?瞧着太子殿下那模样,一双眼睛只盯着慕小姐不放,他都怀疑若是此处有桌椅,还有一壶香茶,太子殿下恐怕能坐在这河边与慕家小姐说上半日的话呢!

    “太子殿下,快上船,有人追过来了!”另外一个手下抬头见着远方已经慢慢的飘来滚滚烟尘,这废弃的码头哪里会有人迹,看来是那太原王追了过来。

    燕昊此时也顾不得与慕微讨论这个问题,伸出手来搂住了她的纤腰:“慕小姐,燕昊多有得罪了。”

    慕微刚刚感觉到一双手紧紧的勾住了自己的腰肢,忽然就见着仿佛那些芦苇就在自己身下一般,眼前“唰”的一声,白花花的芦花闪过,她的身子忽然就飘飞了起来,她惊呼了一声,这声音还未停,就发现自己已经稳稳的落在了船上。

    “开船。”燕昊沉声吩咐,那船老大张大了嘴望着他们,好半日都说不出话来。

    燕昊的手下拿出一柄刀子晃了晃:“看什么看,快些开船!”

    冷冽的青锋一闪,被已经快到中天的阳光照着,格外刺眼,那船老大唬得不敢出声,赶紧带着船工们将船开动起来,河水拍打着船舷,哗啦啦的响声,似乎有人在声声叹息。

    马蹄声阵阵传了过来,赫连毓已经奔到了河边,他望着那条船往河中心开了过去,好一阵懊恼。他又来晚了!就晚到了一刻,眼睁睁的瞧着一个穿白衣的公子抱着一个女子飞到船只上边,又眼睁睁的瞧着那船只扬起风帆往对岸行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