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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别的方面,”沈夫人沉吟片刻,看着她认真道,“这一年里不宜有繁衍子嗣,否则对孩子不好。”

    “……哦。”

    今夏楞了半晌,脑子里也没想明白这话她为何盯着自己说,倒是认真想了下陆绎到底究竟成亲了没有。

    “对了,沈夫人,我给您专门煮了一砂锅的竹叶粥,干干净净摆在外头桌上,您可看见了?”眼看沈夫人就要出去,她赶忙道。

    沈夫人淡淡道:“他既然已经醒了,你就不必再费力讨好我。”

    “瞧您这话说的,我是那种过河就拆桥的人么?我就是看着您特亲,跟我娘似的,不不不,您还年轻得很,像我姨,我呀就是忍不住特想对您好。”今夏边说着,边把丐叔正吃的碗夺了下来,“叔,别吃了,到外头陪我姨吃饭,一个人吃饭多孤单。”

    丐叔扭扭捏捏:“不好不好,我这一身又脏又臭的……”

    沈夫人瞥了他一眼,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陆大哥,快出来吧,你看不出这小两口是想单独呆着么,你还杵在这里。”

    “啊?……哦、哦哦……”

    丐叔恍然大悟,忙不迭地跟着沈夫人出去了。

    瞧这式样,沈夫人嘴上没再拒绝,是承了自己的情,今夏喜滋滋地转身,又给陆绎盛了一碗粥。

    “哥哥,再来一碗?”她殷勤道。

    陆绎摇摇头:“不了,你吃吧……小两口是怎么回事?”

    今夏压低声音,指指外头,笑眯眯道:“蒙她的,她以为咱们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人……嘿嘿嘿,她居然还真信。”

    说罢,她自己乐得不行,却看见陆绎面上无甚表情,不由怔了一下。

    “你恼了?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陆绎瞥她,淡淡陈述道:“这事,可是你占我便宜。”

    “我哪有!”今夏刚说罢,似乎就想到了什么,顿时脸上不自在起来,连语气也变得讪讪的,“……真没有,您多心了,咱们是来疗伤的,把伤治好才是最要紧的,对吧!”她边说着边转过身,囫囵吞枣地把一碗粥全咽了下,匆匆忙忙收拾了碗筷出去。

    陆绎见她跨出去没两步,端着碗筷居然又回来了。

    “怎么了?”他问道。

    今夏轻手轻脚地放下碗,小声道:“沈夫人和我叔正用饭呢,我叔那个别扭劲儿,我都看不下去了……我总觉得他们俩有点古怪,你觉着呢?”

    “有什么古怪的,不就是他心里惦记着人家,却又不敢说出来么。”陆绎不以为然。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的。”

    今夏支着耳朵,努力想听外头他们俩究竟在说什么,可惜沈夫人说话声音原就轻,加上她耳力平平,实在听不见什么。

    她索性凑到陆绎榻前,好言道:“哥哥,我知晓你耳力好,你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听人墙角,非君子所为。”陆绎拒绝。

    “别逗了,你们锦衣卫若不听墙角,哪来那么多内幕消息。”今夏怕他动怒,忙又补上一句,“其实我们六扇门也是,有时候还得趴房顶上。我就是耳力没你好,要不我就自己听了。”

    陆绎拿她没奈何,侧耳细听片刻:“……沈夫人说,去年在桃花林里头埋了几坛子酒,让你叔有空去取回来……”

    “还有呢?”

    “……还让你叔去竹林里挖‘黄泥拱’,晚上配着咸肉蒸……”

    “黄泥拱?”今夏楞了下,继而恍然大悟,“那是最鲜的春笋呀,一出土就得吃,多搁一会儿都不行……还有呢?”

    陆绎又听了片刻:“都是些家常琐事,不想听了。”

    今夏干脆拖了方小竹凳在榻前坐下,热切道:“家常琐事才最见真情,接着听接着听……我叔说话了么?”

    “只听见他嗯嗯嗯。”

    “瞧他这点出息!”今夏怒其不争,叹息道,“还有呢?”

    “沈夫人问他是怎么认得我们,他说……”陆绎斜睇她,“因为你被狗咬?”

    今夏支肘撑在榻上,不好意思道:“那不是一般的狗,我说过的,那叫雪山狮子,长得跟熊一样,再说,我也没被咬着。”

    陆绎微微一笑,继续侧耳细听。今夏也闭起眼睛,试着倾听那屋的声音。

    “……他说过两天砍些竹子,搭个大点的凉亭,有的药材需要阴干,也方便些……沈夫人说此事不急……”

    他说着,却未听见今夏应答,朝她望去,才发觉她鼻息浅浅,竟已趴在榻上睡着了。昨夜又是东洋人,又是赶着报信,然后陆绎中毒,今夏一直提着心,现下陆绎毒也解了大半,性命无忧,她顿时松懈下来,困意着实挡也挡不住。

    陆绎停了口,静静望着她的眉眼——自相识以来,倒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般安静,想来昨夜定是累极了。

    他尚记得竹林外,她往他脸上抹药粉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腹轻柔地顺着她的眉弓抚摸下去,然后是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唇瓣上那处殷红的伤痕明显之极,他微微颦起眉头,指腹来来回回在其上摩挲着,最后探身过去,轻柔地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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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夏再一次回到了那条街上。

    喧闹而繁华,她孤独一人,仓皇四顾,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寻谁。

    她试着往前走去,从人缝中能看见杂耍艺人将浸油点火的火叉高高抛起,上面装得铁片圆环随着每下动作而哗哗作响。

    火光在半空跳动着,明亮而刺目。

    斜刺里骤然有人伸手抓住她,铁钳般的手,硬得掰都掰不开。

    她拼命挣脱着,想喊,喊不出声来,身子直直地往下坠落,仿佛是坠入一个无底深渊……她骤然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阳光透过竹窗洒进来,咫尺之间,陆绎静静注视着她。

    “又做噩梦了?”他看着她仓惶未定的双目。

    原来是梦,今夏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境:“……做梦而已,没事……我怎么睡着了?睡了多久?”

    “睡了还不到一盏茶功夫。”

    “哦……”

    她使劲闭了下酸涩的双眼,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陆绎皱眉道:“困了就睡一会儿。”

    今夏起身,使劲伸了下胳膊和腿,笑道:“没事,我不困,洗把脸就好。”

    陆绎还未来得及说话,她已从临水的那扇门口出去,片刻后能听见哗哗的水声,应该是她在掬水洗脸……

    然后,水声停了,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静得他不禁有点担心。

    “今夏?”他试着唤了一声。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走了进来,神情不安,手里似拿着一样物件。

    “怎么了?”他问。

    今夏一直行到他面前,才把手中之物亮给他看——是一枚薄薄的叶状金饰。

    “您还记得这个么?”她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兰叶形状,我认得,这是翟兰叶的耳饰。”

    “在此地出现?”

    “对,我在温泉水里发现的,大概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今夏眉尖紧蹙,定定看着他,两人心中所想皆是一样——莫非,此间的沈夫人与翟兰叶失踪有关?

    如此一想,此地便十分危险,今夏不禁要担忧陆绎的伤势,万一沈夫人是早已知晓他的身份,而在疗伤时暗中动了手脚,那岂不是害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可是正儿八经的吻哦~~嗷嗷嗷~~~

    文未过半,就有初吻,狮子也很激动!朋友们!快用长评来表达你们滴激动之情吧!!!

    ☆、第六十五章

    “你能走么?”今夏低声问道,“我还是先带你离开此地吧。”

    陆绎按住她的手,沉声道:“不急,既然此物在此地,不妨先找到她。”

    今夏还是觉得不妥,颦眉道:“我先送你离开,然后我再回来找。”

    闻言,陆绎抬眼望她,目中带着笑意,看得今夏一愣。

    “怎得了?我的追踪术虽然及不上头儿,不过在六扇门里头,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她以为他信不过自己的能力。

    陆绎微微一笑:“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你信不过我,怎得,在你眼里,我就这般弱不禁风,还得先把我送走。”

    “不是……你不是还伤着么,再说你身份尊贵,万一出了差池,你爹爹肯定得把我削成片片的。”

    “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怕我爹爹?”

    “哥哥,这不是一回事嘛。”今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怎么能是一回事呢?”他颦起眉头,“我是我,我爹爹是我爹爹。”

    这等连细枝末节都算不上的事情,他偏偏这般认真,今夏着实有点弄不懂,只得解释给他听:“你是你没错,可你也是你爹爹的儿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可是一辈子都不会改的事情。”

    陆绎不再说话,只皱眉看着她。

    今夏还欲说话,丐叔自门口探了个头进来,瞅瞅屋内状况,嘿嘿笑道:“小两口吵架了?”

    “叔,你有事?”

    “亲侄女,陪我到桃花林里头挖几坛子酒,我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

    “哦,可是……”今夏不放心地看了眼陆绎,“他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应着,不妥吧?”

    “我不需要人照应。”

    陆绎别开脸淡淡道。

    丐叔也道:“他已经没事儿,横竖死不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可是……”今夏又不能说她担心沈夫人对陆绎不利。

    “别可是了,”丐叔笑道,“哪里就那么黏糊,一时一刻都分不了,走走走,一盏茶功夫就回来了。”

    今夏被他推搡着往外走,仍不放心地转头去看陆绎,正巧他也复转过头来看她,她连忙冲他做口型。

    ——“千万小心。”她口型的意思。

    陆绎望向窗外,可以看见今夏提了把锄头踢踢踏踏地跟着丐叔往桃花林方向去。出院门时见她又回头看过来,他立时迅速自窗前挪开,片刻之后,不由暗自轻叹口气。

    “叔,你别老小两口小两口地叫唤,陆大人心里肯定不自在得很……”今夏满脸不愉之色,叨叨道,“等回了城,我还得接着当差,万一他心里不痛快找我茬,那我还怎么混。”

    丐叔回头瞅她一眼,笑道:“他哪有不痛快,我看他心里美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