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顿伸直双臂，口中念念有词，原本就昏暗的天空愈发昏沉了，天空中的彤云已经消失不见，只是暗蓝色一片，隐隐透出几点星光。

    这种星光与“紫.极星变”的璀璨截然不同，显得格外诡异。

    四周的大地尽是望不到头的废墟和墓地，笼罩着令人压抑的黑暗，阴冷的风四处呼啸不停，整片土地没有丝毫生机，显得死气沉沉，有些类似贲薨被摧毁的灾厄国度，但比灾厄国度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人活于世，不知醒悟，不若卑微地死亡。”阿巴顿的手中已经多出一个奇怪的号角来，号角吹奏出如同吟唱的声音，自天际响起，仿佛如神灵般飘渺莫测，整个人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陈睿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强大压力，体内的星力仿佛陷入泥潭，运转间竟然无法灵动，就在号角吟唱声结束的一刹那，天空中骤然光明大作，一颗幽蓝的星辰朝陈睿呼啸而来，速度和威势都极其惊人。

    在这种同层次的攻防中，就好像地球上的普通人面对一颗出膛的子弹，几乎难有侥幸。

    “疾如风！”陈睿立刻施展出速度威能，加上风影靴大幅提升移动速度的“风遁”之力，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星辰的轰击，一阵强烈的震颤后，星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夸张的巨坑来。

    紧接着，天空陆续亮起了星光，无数流星急坠而下，就仿佛一个整个以天空为根源的超巨型“流星火雨”魔法，而且速度和打击范围都极其惊人。

    陈睿运出速度威能，竭力躲闪，短短几分钟。提升三倍速度的两次“闪华”已经被用完，只得施展的“风身术”。配合幻魔盾，在最大降低伤害的前提下继续闪避和防御。

    （风身术可借对方的攻击力朝后滑动。大幅度降低伤害，有效时间为十分钟。）

    陈睿并不是被动地闪避，深度解析之眼已经找到了阿巴顿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形，身形瞬间变为三个，三个人影同时迸射出一道紫红色的光芒，交错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体的独立空间，将阿巴顿的真身围困在当中。

    然后，在漫天坠落的流星雨中。“三角体”骤然破碎开来，毁灭与创造之力的交融，爆发出湮灭一切的可怕威力。

    涅灭次元！

    阿巴顿似是来不及闪避，身体四分五裂，消散在那种破碎的“真空”之中，流星雨也随之慢慢停歇。

    看上去成功地“击杀”了阿巴顿，陈睿却皱起了眉头，因为阿巴顿的数据在解析之眼中消失了，但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个敌人非但没有死亡，而且气息越发可怕了。

    涅灭次元，并没有杀死阿巴顿！

    “相当惊人的杀招。可惜在这个死亡之地，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掌控死亡。”阿巴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陈睿已经醒悟了过来，刚才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国度威能。使得捏灭次元的威力尽数被奇诡的空间之力转移开来，看来这个国度确实不简单。

    蓦地。陈睿生出更加危险的警兆，就看到地面上被流星雨击出的坑洞中冒出大量的黑烟来，一股股阴森恐怖的气息蔓延而出，即便是遥遥地以精神力感应，都让陈睿有种血液凝固的冰寒感觉，这种森冷的力量甚至渗入了灵魂。

    不久前才目睹古拉丹姆成神的陈睿，对这种力量并不陌生，死亡！

    古拉丹姆拥有的死亡之力是星域中无数信仰凝集而成，比阿巴顿更为精粹纯正，如果古拉丹姆能达到阿巴顿的境界，那么单就“死亡”来说，肯定要超过阿巴顿，但现在古拉丹姆与阿巴顿的差距不啻十万八千里，所以无法相提并论。

    那些坑洞之间似乎被无形的力量连接起来，形成一个个奇异的符号，陈睿一眼就看出，这是上古符语，大义是：自幽冥与毁灭之中召唤死亡。

    原来，之前的流星雨最终的目的不是攻击，而是召唤！

    “你应该看出来一些东西，不简单。”阿巴顿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时解析之眼中已经失去了他的所在，应该是隐匿在分析范围之外或者特殊的空间之中，“尤其要夸赞的是你刚才的杀招，如果不是那一招，我还没这么轻松开启召唤之门。”

    遍布大地的坑洞变得更加深邃，隐隐透出蓝色的幽光，仿佛无底的死渊，升腾的黑烟已经遮蔽了整个天空，地面上的符语连接为一体，融合成一个暗蓝色的巨大洞口。

    洞口涌出的黑烟中，开始显出无数神秘的身影来。

    不是陈睿预料中诸如骷髅、幽魂这样的普通亡灵生物，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魔兽”，约莫马匹大小，人头兽身，满头卷曲的黑色长发，戴着金色的冠冕，脸上依稀是男性的五官，嘴巴中现出野兽的獠牙，身体覆盖着类似铁甲的外骨骼，背后是昆虫的翅膀，尾部却是蝎尾，长着泛出黑色寒光的锋利毒针。

    这种魔兽外表恐怖诡异，浑身冒着强烈的死亡和毁灭气息，就算是陈睿都感觉到了危险。最可怕的是，它们的数量瞬间就上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眨眼工夫，已经遍布了整个国度，光是那种昆虫翅膀震动的声响，就让陈睿有种泛恶欲吐的难受感觉。

    “先介绍一下，这些是来自幽冥的不死魔蝗，”阿巴顿森然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对付你这种无名之辈，居然要用到我最强的招式，无论你有多么强大，都会在这个‘永恒天灾’里彻底化作虚无！”

    话音刚落，不死魔蝗的大军如潮水般涌向了陈睿。

    陈睿脚下一弹，已经出现在了远空，魔蝗们的反应极快，纷纷发射出蝎尾的毒针。

    漫天的毒针仿佛箭雨一般冲向了陈睿，不仅速度惊人，而且密度相当大，别说反击，连躲闪都没什么空间了，速度优势也无从发挥。

    这种极度密集的攻击已经无法用“星翼守护”来防御，陈睿立刻施展出了封闭性最强的防御罩技能，一个半透明的圆球迅速出现在身周，挡住了毒针。

    然而毒针的锐利还在想象之上，尤其频密相当惊人，在接连的攻击下，防御罩很快就出现了成百上千个细微的裂痕。裂焊速扩散，没等防御罩完全破碎，已经被不少毒针穿透。

    陈睿穿着融合了怒王铠的星甲，但无法完全被怒王铠覆盖，有的部位只是普通的星甲，难以避免地被那毒针透体贯入。毒针虽然细小，威力却相当惊人，一股股诡异的力量自伤处扩散迅速开来，伴随着可怕的寒气，仿佛要将灵魂冻结。

    陈睿一连打了几个哆嗦，毒针造成的伤害和毒性倒还罢了，最难受的是那种针刺的寒意，直透灵魂，几乎无法压制。

    陈睿心念急转，又是一个挪移，不退反进，冲入了魔蝗的群中既然远距离只能被动挨打，那么就近身解决这些怪物，灭元斩之类的群攻技能正好发挥作用！

    陈睿化作一道紫色闪电，突进了魔蝗群中，所到之处，丑陋的怪物们无不四分五裂，化作黑烟消散

    几近几出后，魔蝗的大军已经出现了几个巨大的缺口，而陈睿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星甲多了好几处裂痕。

    然而陈睿并不如表面上轻松，不仅力量消耗了不少，而且灵魂受到了不轻的损伤。那些魔蝗的特性相当诡异，每次攻击它们，自己的灵魂都会受到奇怪的震荡，尤其是杀死魔蝗时，灵魂会遭到剧烈的反震。这种特性有些类似幽浮之地的游魂，令人攻也不是，防也不是，十分棘手。

    巨大洞窟的黑烟继续冉冉升起，重新凝聚成魔蝗的躯体，原本被陈睿消灭的缺口眨眼间就被补齐了。

    不死魔蝗，果然名符其实，不死不灭。陈睿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如果一直这样正面对抗下去的话，迟早会被耗死。

    陈睿的目光越过了无尽的魔幻大军，落在了那个由上古符语凝聚而成、正冒出黑烟的巨大洞窟上，那里正是召唤这些可怕怪物的源头。

    一念及此，陈睿浑身燃烧起了灼热的火焰，充满暴戾气息的红光闪耀中，庞大而蜿蜒的赤红巨兽迅速凝固成型，大喝声中，上百头沸腾的炎龙咆哮而出，飞向了深不可测的巨大洞穴。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永夜与歌声

    “切割！”

    撒旦的声音响了起来，贲薨身周的空间瞬间出现无数蛛网状的裂痕，如同被无数利刃分割，这种“切割”威能笼罩范围中的一切，都会被分裂。

    贲薨全身化作一缕黑色的氤氲，任凭刀剑如何锐利，也无法斩开虚无的烟气。

    撒旦眉头一皱，认出这正是融合了毁灭本源之力的灾厄威能秘技，看起来只是一团简单的烟雾，然而靠近烟雾的攻击尽数被一种特别方式规避开来。

    这种灾厄力量的运用绝不在精研“灾厄”威能多年的沙利叶之下，虽然没有像“灾厄七篇”那样具备可怕的攻击性，却是一种玄奥程度毫不逊色的防御秘技。

    贲薨才干掉沙利叶多久？居然能将灾厄威能融会贯通到如此境界！

    撒旦眼中凌厉之色大盛：“崩灭！”

    空间从分割状态再次变为扭曲和塌陷，但是对贲薨所化的氤氲状态依旧没有效果，然而撒旦真正的用意并不是指望“崩灭”来摧毁贲薨的防御，而是利用这种毁灭性的攻击迫使贲薨保持着防御状态，紧接着，撒旦右手朝天高举，五指张开，天空中的彤云中投射下一道道光柱来，仿佛透过云层的阳光。

    只不过，这些看似蕴藏着火焰的云层却投射着出青色的光辉，散发出与火焰截然相反的冷冽气息，仿佛幽暗冰川反射的寒光。

    撒旦高举的手成了所有光柱的中心，冷厉的声音响彻全场：“我之身躯于发光的宝石中翩然而来，末日之下，依旧完美无瑕。”

    光柱随着威能之音的蔓延开始变化起来，迅速分解弯曲，眨眼间已经分解成无数蛇形射线，蜿蜒着飞向了贲薨所化的氤氲，交错环绕。

    氤氲本是无形无质，被那蛇形光线一绕，顿时凝固了下来，重新化作一个女子的躯体，被密集的蛇形青索缠绕了起来。

    这种手段撒旦曾在与迪尔洛斯罗（分身）的战斗中施展过，就连迪尔洛斯罗都无法无法挣脱束缚。

    “崩灭！切割！”两大威能再次施展而出，这种不同威能间的迅速切换和同时施展，原本是相当困难的，而撒旦轻而易举就办到了，掌控之精微程度，隐隐还在当初贲薨面对过的米迦勒之上。

    贲薨被青索所困，这一次已经无法再用秘术规避了，她并没有慌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周围迅速裂变的空间，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后发而先置地响起。

    “世间万物，无常无定，有得到就有失去。”

    在说到“失去”两个字时，青索、空间的塌陷和切割同时消失了。

    “好一个剥夺威能，比当年还要精粹得多，不愧是贲薨。”撒旦并没有立刻攻击，点头赞了一句：“可惜，我不会让当年的疏忽再次重演，这个副国度原本是我计划中黑暗圣殿的根基之地，就让它变成埋葬你的坟墓吧……”

    “这么快就动了杀机？连毁灭之书都不想要了吗？”贲薨显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既然你已经跟随在了‘他’身后，那么毁灭之书一定就在‘他’的手中，这样说起来，三年前的一些疑点也有了正确的解释，原来毁灭之书一直就在‘他’的掌握之中，真是好算计！”

    贲薨笑了：“在我知道你给了‘他’十年时间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倒未必！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撒旦冷冷地说道：“对我而言，你现在已经没有价值了，只剩下威胁。让你在‘永夜’中没有痛苦的死去，算是我这个‘老朋友’对你最后的致意。”

    说着，撒旦双掌呈十字交叠在双肩，眼神骤然深远如无尽黑夜，背后的十二只黑色的羽翼延伸开来。

    “我自黑色云空翩然而降，圣灵因我而亵渎，荣光因我而晦暗，世人伪善，唯我本性，全然无垢……”

    撒旦每念一个字，身体就变得虚化一分，而贲薨心中的危机感就更甚一分，她想要施展剥夺威能，却感觉到视线一片漆黑，已经失去了撒旦的所在，视线、灵魂、生命……一切都陷入了充满了玄奥力量的黑暗之中。

    贲薨惊骇地感觉到，在这种黑暗中，时间的流速好像骤然加快了无数倍，从“开始”跳过了“中间”，直接来到了“结尾”。

    她所施展所有威能或秘技，都因为这种类似“跳过”的感觉而被某种莫大的“规则”所屏蔽了。

    不仅是力量，生命也是如此。

    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出最美丽的形态，生命之花就已经枯萎。

    那种感觉，仿佛带着几分莫名的悲哀，又仿佛是解脱。

    一切都回归终点的黑暗。

    这就是“永夜”。

    撒旦黑夜般的瞳孔蓦地缩了缩，就看到那无尽的黑暗中闪耀起了点点的星光。

    有了这种星辰，黑暗不再是无尽的终结，而是隐隐透出希望的开始。

    星光中，响起隐约的歌声。

    低沉的声调歌唱着孤独的灵魂之声，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特殊魅力。

    这一刻，“永夜”属于黑暗的悲哀仿佛被歌声同化了，已经无法发挥出之前那种遮蔽一切的姿态。

    歌声中，一个人影慢慢地自黑暗中漫步而出，背后是美丽的星辰，并不耀眼，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如同嵌入黑暗的宝石。

    看着身影愈发清晰的贲薨，撒旦没有说话，但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撒旦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却愈发凌厉，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蓦地散去了抗衡“黑暗之歌”的“永夜”之力。

    这个举动使得贲薨所面对的压力骤然一松，但她并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本能地生出一种更强列的警惕，仿佛有什么更大的危险即将降临一般。

    贲薨曾在古之角斗场与米迦勒正面战斗过，撒旦刚才的那一记“永夜”的威力，几乎不亚于米迦勒集合圣山信仰的最强大招“光辉之恕”。然而从撒旦眼下的气势来看，似乎还有留有不少余力，莫非撒旦还有更强的力量？

    贲薨不敢托大，立刻将“黑暗之歌”的力量凝而不发，随时准备应对。

    死亡国度之中。

    半空中咆哮的上百头巨大的炎龙一路摧枯拉朽，携着惊人的气势，朝地表那个深邃无比的巨型洞窟呼啸而下。

    闪耀的红光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巨大的洞穴，凶戾狂暴的毁灭气息直灌而入，沿途的空间都在颤抖，黑烟尽数被冲散无踪。

    然而如此的威势，在进入那隐隐透着暗蓝色的洞窟后，却如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反倒是随后涌出的黑烟愈发浓郁，先前被摧毁的魔蝗尽数复原，整个死亡之地的气息没有丝毫减弱。

    “很华丽的招式，可惜对于这个召唤之门来说，任何形式的攻击都会被转化为召唤的能量，光凭这一点，我就立于不败之地。”阿巴顿的笑声又在四周响了起来，“但是，如果不攻击的话，你又怎么抵御源源不断的不死魔蝗？真是令人痛苦的两难抉择……为了结束你的痛苦，作为仁慈的死亡掌控者，我特赐予你……死亡。”

    话音一落，召唤之门原本是冉冉升起的黑烟猛的冲天而起，在空中形成一个法天象地的巨大虚影，隐隐是阿巴顿的形貌，伸出利爪一般的手掌，朝陈睿挥来。

    陈睿心头莫名的涌起了一股无力的感觉，无法抵挡也无法逃跑，仿佛那真是主宰死亡的神灵，自己就算能够跨越空间，也无法逃避死亡。

    这种“等死”的感觉只是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危险感觉，陈睿也算是身经百战，立刻醒悟了过来：一定是阿巴顿的灵魂威能！

    此时那只巨爪距离陈睿不足五米，陈睿身上的星甲已经在那种锋利无比的风压下现出了数道裂痕，有些部位甚至迸射出鲜血，就在快要被粉身碎骨的一刹那，黑烟、魔蝗、巨爪……所有的一切蓦地都变慢了下来。

    等到“慢速”又恢复正常的时候，陈睿已经不见了，同时上方一道淡红色的光柱笔直而出，贯穿了阿巴顿的巨大虚影。光柱带着强大的毁灭之力，所经之处，就算是空间都被一分为二。

    真红绝灭！

    虚影动作顿了顿，随即溃散开来，陈睿看得分明，阿巴顿的虚影其实是一只只不死魔蝗凝聚而成的，只是这些魔蝗具有不死不灭的特性，尽管被真红绝灭击杀化成烟雾，但很快地又会重新凝聚成型。

    “想不到你也拥有如此强大的时间威能！怪不得能让撒旦那样重视！还有那种毁灭威能之力同样令人望而生畏，可惜你没有和撒旦较量的机会了，因为你碰到的是我，死亡暗天使阿巴顿！这个死亡的国度完美无缺，就算是‘时间’，也只能暂时延缓‘死亡’而已，无法真正地规避！”烟雾缭绕中，阿巴顿的巨大虚影再次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