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自此以后,傅廉与三娘同居,虽知巧娘是鬼,但贪恋她美貌,暗中总想与她亲近。平常交往,傅廉为人博学,言语诙谐,亦颇得巧娘欢心。这一日华姑母女外出,傅廉一个人关在屋中,好生气闷,眼见三娘不在家,正是私会佳人之大好时机,言念及此,索性走到窗户边大喊大叫,口中叫着巧娘名字。
巧娘听到声响,拿着钥匙打开房门,皱眉道:“臭书生,你鬼叫个什么?”
傅廉涎着脸道:“好姑娘,我想你了,咱们单独说会话,成不成?”
巧娘点点头,将身旁婢女遣散,关上房门,笑道:“有什么废话啰嗦话,赶紧说,我还有事呢。”
傅廉微笑不答,走到她身边,将巧娘紧紧搂在怀中,毛手毛脚去解她衣裳,巧娘面红耳赤,用手指了指男人裤裆,说道:“主人好色,可惜它不争气。”
傅廉笑道:“到底行不行,你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巧娘果然伸手摸了一把,又惊又喜,笑道:“怎么变得这般巨大?”
傅廉道:“以前羞于见客,故蜷缩不动,如今被你取笑,它生气了,自然胀如怒蛙。”
两人相视一笑,联袂登床,云雨绸缪,情到浓处,巧娘欲罢不能,良久良久,一男一女才鸣金收兵。巧娘脸色憔悴中带着几分生气,恨恨道:“如今我才明白华姑为什么整日将你锁在屋中。哼,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当初她母女二人漂泊无依,是我好心收留她们。三娘与我情同姐妹,她不会女工针织,我手把手教她刺绣,可是她一个人独霸公子,有好东西却不与姐妹分享,你说,她是不是忘恩负义?”
傅廉笑道:“巧娘,我不得不纠正你几个错误。首先,我不是东西,这一点切不可搞错。其次,将我关在屋中,纯粹是华姑自作主张,与三娘没有关系。第三,三娘性格善良,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好啦,你别发火,消消气,消消气。”
巧娘不满道:“你帮着外人合伙欺负我,叫我怎么消气?”
傅廉微笑不语,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恣意疼爱,百般劝慰,巧娘给她又摸又抓,忍不住娇喘呻吟,怒气不自觉烟消云散。
两人正卿卿我我,房门忽然推开,华姑闯了进来,满脸怒气,气急败坏道:“是谁开的房门?”
巧娘笑道:“是我开的。”
华姑冷笑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骚蹄子干的好事,你……你大白天勾引汉子,不要脸。”
对付华姑这种自私自利的老妇人,巧娘懒得跟她客气,反唇相讥:“阿姥也太健忘了。‘傅公子看上去是男子,其实是女儿身’,这句话是你亲口说的吧。既然傅公子是女儿身,我与他睡在一块,有何不妥?”
第八十六回 巧娘(三)
三娘见两女吵个不停,一个是自己母亲,一个是自己好姐妹,她不愿任何一方受伤,惟有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居中调解,废了好一番唇舌,总算平息事端。
巧娘言辞虽然激烈,但心胸开阔,吵完就忘,事后仍然善待华姑母女。不过华姑经过此事,对巧娘严加防范,再也不让她接近傅廉,一男一女惟有将相思埋在心底,偶尔间眉目传情,望梅止渴罢了。
这一日,华姑对傅廉说:“我女儿与巧娘都已屈身侍奉公子,长居此地也不是办法,公子宜早早归家,定下婚约。”当即准备行囊,敦促傅廉启程返乡。
二女闻听讯息,容颜悲切,巧娘更是伤心欲断,泪珠滚滚而落。华姑挥手制止二女哭泣,强拉着傅廉拖出门外,回头一瞧,庭院无存,只有一座荒冢。
华姑送至渡口,说道:“公子此番回家,老身不久便会带着三娘姐妹前去探望,如果公子不忘旧情,可来县城李家废园提亲。”
傅廉满口答允,恋恋不舍回到家中,老父亲见儿子归来,喜出望外,问道:“臭小子,这几个月你跑哪去了?”
傅廉简略叙说经历,最后求道:“父亲,孩儿已与三娘姐妹定下婚姻,请你一定成全。”
老父亲道:“狐鬼之言,如何能信?你能侥幸生还,只因是天生阉人,不然,早就尸骨无存了。”
傅廉道:“三娘姐妹虽不是人类,但对孩儿一片真情,况且二女聪明漂亮,娶进家门,不会辱没爹爹名声。”
老父亲脸上闪过一丝沉痛,柔声道:“孩子,你从小便身有缺陷,即使娶亲,也是让新娘子守活寡,此事不可强求,到此为止。”
傅廉叫道:“父亲,孩儿病情早已痊愈,这一点您大可放心。”傅老先生摇头不信,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傅廉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私下里与丫鬟欢好纵欲,放浪形骸,乃至白日宣淫,这件事情很快便被父母知道,老母亲找来丫鬟询问,得知儿子一切正常,喜极而泣,私下里与傅老爷商量“儿子已经长大,是该给他找个媳妇啦。”
傅老爷沉吟道:“嗯,要找媳妇,须得门当户对,最好是世家大族千金小姐。你去叫廉儿过来,我要亲自问他。”
父子见面,傅廉说道:“孩儿非华家小姐不娶。”
母亲道:“世间美人不缺,何必迷恋鬼物?”
傅廉道:“孩儿病情是华姑所治,男子汉有恩必报,况且我已答应娶三娘姐妹为妻,做人不能背信弃义。”
傅老爷点点头,沉吟道:“你这话也有道理,好吧,我答应你了。”当下派遣仆人外出寻找华姑母女,仆人四处打听,得知李家废园就在县城东边五里处,不敢耽搁,立刻马不停蹄赶去。
来到庄园,只见断墙掩映,翠竹林内一间茅屋,炊烟袅袅,推门进去,室内一对母女手拿抹布,正在擦拭桌椅。仆人说明来意,睁睁瞧着三娘,惊为天人,赞道:“这便是我家少奶奶吗?真是我见犹怜,难怪公子日思夜想,魂牵梦萦了。”又问道:“巧娘小姐在哪?”
华姑叹气道:“小姑娘命薄,三日前去世了。”一边叹气,一边准备酒席招待仆人。
吃了一顿便饭,仆人告辞离去,回府后详细禀明此行收获,傅老爷夫妇听说三娘容颜绝色,喜不自禁。傅廉乍闻巧娘死讯,却是忍不住悲伤落泪,但心中总是怀疑“巧娘既已化作鬼魂,怎能再死一次?”
到了迎亲那天,傅廉亲自询问华姑“巧娘真的死了?”
华姑道:“是啊,巧娘投胎北方,此刻早已再世为人。”傅廉闻言,唏嘘不已。强自打点精神,迎娶三娘过门。两人成婚后,傅廉念念不忘巧娘,每逢有琼州来客,必亲自拜访,询问巧娘下落。其中有人透露消息:巧娘墓地旁常有女鬼啼哭。
傅廉惊喜交加,急急忙忙跟三娘商量此事,三娘闻言默默低头,沉吟良久,忽然轻声抽泣,哭道:“我对不起姐姐。”
傅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三娘道:“我与母亲来时,偷偷瞒着姐姐,没让她知道。一定是因为这样,姐姐才夜夜啼哭,她心中肯定对我又气又恨。相公,我一直想告诉你实情,可是又怕娘亲责骂。你要是心中不痛快,就打我一顿出气吧。”
傅廉闻言,一声长叹,说道:“错不在你。走,咱们去琼州,接巧娘回家团聚。”
夫妻二人骑马坐轿乘船,星夜赶往墓地,刨开泥土,露出棺材,傅廉双手敲打棺盖,口中叫道:“巧娘!巧娘!我来了。”
只听得一声震响,棺盖翻开,巧娘怀抱婴儿,自墓穴走出。痴痴瞧着傅廉,眼神中充满幽怨。傅廉亦觉伤感,勉强一笑,问道:“好可爱的孩子,他父亲是谁?”
巧娘板着脸道:“还不是你生下的小孽种?都三个月大了,自家骨肉也不认识?”
傅廉叹气道:“误听华姑言语,累你母子深埋地下,都是我不好。”
巧娘道:“算啦,你与三娘千里迢迢赶来看我,良心还没坏到家,原谅你们这一次。”三人言归于好,一同乘船回到广东。
归来拜见公婆,老太太见孙儿体貌丰伟,身上并不沾染鬼气,心里很高兴。二女共事一夫,相处和谐,孝顺长辈,一家美满。
过得几年,傅老爷生病在床,家人请医诊治,巧娘摇头道:“病入膏肓,魂魄离体,不用枉费工夫了。”话没说完,傅老爷便即断气。傅廉强忍悲痛,替父亲料理完丧事,在家守孝,闭门谢客,一心教导儿子学问。
过得七八年,儿子长大,容貌与父亲酷似,性格聪慧,十四岁那年便考取秀才,声名远扬。
第八十七回 鲁公女
招远县张于旦,性格疏狂不羁,在一间破庙内寄宿读书。县令鲁公,生有一女,好狩猎。这一天鲁小姐外出打猎,路遇张书生。张于旦见鲁小姐风姿娟秀,身披貂裘,脚跨骏马,翩翩如画中仙子,情不自禁心生爱慕。回到家中思念佳人,遐想连篇。没过多久忽然听到鲁小姐暴病而卒,噩耗传来,张于旦悲痛欲绝。
鲁县令因为老家路远,暂将女儿灵柩寄存于寺庙中,即张于旦读书所在。张书生早晚上香,昼夜祭奠,对鲁小姐遗体敬若神明。
这一晚,张于旦酹酒于地,口中祷告“自从上一次目睹小姐容颜,在下心中魂牵梦萦。不曾想红颜薄命,转眼间丽人香消玉殒。如今你我虽然近在咫尺,却似远隔河山,故人见面不相识,人间恨事,莫过于此。小姐生前守礼自持,男女有别,死后应该百无禁忌,如果泉下有灵,当姗姗而来,以慰我相思之苦。”
如此日夜祝祷,忽忽过了半月,这一晚张于旦挑灯夜读,不经意间抬头,面前一妙龄少女含笑侍立灯下,张于旦一惊而起,问道:“小姐是谁?”
少女道:“我便是鲁小姐啊,感君情深,不能自已,遂不避私奔之嫌,前来与公子一聚。”张于旦大喜,两人上床欢好,互诉衷肠,自此夜夜缠绵。
这一晚事后,鲁小姐说道:“贱妾生前喜好弓马,以射獐杀鹿为快,罪孽深重,死后不能轮回。如果公子诚心爱我,请为我念诵《金刚经》五千零四十八卷,生生世世不忘恩情。”张于旦慨然允诺,每晚于灯下虔诚诵经,从不间断。有时碰上节日,张于旦邀请女子一同回家,鲁小姐笑道:“贱妾双足无力,不能走远路。”张于旦不失时机,笑道:“那我背你好了。”鲁小姐含笑顺从,张于旦将她负在背上,如抱婴儿,轻若无物,渐渐习以为常,即便考试时也背着鲁小姐一同前往,只不过为了避免骇人听闻,常常在夜深人静时赶路。
这一年张于旦收拾行囊,准备参加科考,鲁小姐道:“公子福薄,不用白费功夫啦。”张于旦点点头,从此不再踏足考场。
过了四五年,鲁县令罢官归田,家道中落,想要替女儿入土安葬,却一直找不到墓地,张于旦上门拜访,说道:“小生在寺庙附近有一块墓地,愿意送给大人。”鲁县令闻言大喜,连连道谢,张于旦又四面张罗,为葬坟一事出了不少力气,鲁县令暗暗感激,却又不解缘故:这张书生如此热情,有什么图谋?摇头叹气,也不想深究,说了几句客套言语,便即告辞。
鲁县令去后,一男一女云雨绸缪,一如平日。这一夜鲁小姐依靠在书生怀中,泪落如豆,哽咽道:“五年欢好,如今终于到了分别时刻。受君恩义,百死不足以报答。”张于旦惊奇错愕,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鲁小姐道:“公子日夕为我诵读经文,替贱妾洗清生平罪孽。眼下我灾满脱难,不日就要前往河北卢户部家投胎。如果公子不忘情意,十五年后八月十六,可来卢府再续前缘。”
张于旦哭泣道:“如今我已三十多岁,十五年后,行将就木矣。再见面又有何用?”鲁小姐道:“到时我给公子为奴为婢,服侍你一直到老。”过了半晌又道:“请公子送我一程,此去转世,路途六七里,遍生荆棘。贱妾长裙曳地,不利行走。”说话间以双手搂住书生脖子,微微一笑。
张于旦强忍悲伤,将情人抱在怀中,一直送到终点,只见路旁车马群集,马上或一人,或二人,车上或三人,或四人,或十数人不等。其中一辆马车,锦绣豪华,坐着一名老妪,远远瞧见鲁小姐前来,问道:“是鲁家娘子来了吗?”鲁小姐道:“来了。”回顾书生,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子请回吧,不要忘了十五年之约。”张于旦使劲点头。
鲁小姐走近马车,那老妪扶着她走入车厢,只听得骏马一声嘶鸣,尘烟起处,马车呼啸而去。
张于旦怅然而归,将约会日期刻在墙壁,回思念诵经咒颇具功效,于是虔心礼佛。夜晚入梦,梦见神仙下凡,说道:“公子一心为善,志向可嘉,但若想成就大道,须前往南海。”张于旦问“南海多远?”神仙道:“远在天涯,近在方寸之间。”张于旦若有所悟,俄尔梦醒,从此养性修行,身处红尘,心如菩提。
三年后,张于旦长子与次子相继高中,金榜题名,家道日趋兴隆。虽然身份显贵,但仍然一心向善。这一晚再次入梦,梦见受青衣人所邀,来到一处宫殿做客,殿内坐着一名僧人,宝相庄严,合十为礼,说道:“施主善举可嘉,但命中注定早死,幸好我在玉帝面前求情,替你求了六十年寿命。”
张于旦感激不尽,伏地叩头致谢。僧人将他扶起,赐坐赐茶,茶水芳香如兰。过一会,一名童子引着张于旦离去,来到一处浴池,池水清洁,游鱼穿梭,说道:“请居士入池洗涤。”
张于旦脱衣进入池中,水温如玉,伸鼻闻嗅,清香似荷叶,喜不自禁,戏水玩耍,渐渐来到水深处,失足而陷,水淹过顶,忍不住大喊大叫,一惊梦醒,心中暗暗称奇。
自从上次入梦,张于旦身体健旺,双目炯炯,手摸下颔,白须根根脱落,脸上皱纹消失,红光满面,如此过了数月,张于旦变得英俊挺拔,宛如十五六岁少年,性格亦变得飞扬跳脱,贪玩好动。
不久后张于旦妻子去世,儿子请求他续弦再娶,张于旦道:“此事不急,等我去河北走一趟,再下定论。”原来不知不觉间十五年过去,与鲁小姐约会之期迫在眉睫。
张于旦念念不忘旧情,独自骑马来到河北,询问探访,此地果然有一位卢户部。
在此之前,卢老爷生下一女,落地便能言语,长大后聪慧秀美,深得父母钟爱。卢老爷有心替女儿挑选夫婿,少女摇头推辞,说道:“我与招远县张公子有十五年之约,女儿非他不嫁。”
卢老爷笑道:“傻孩子,你也太痴情了。张于旦如今年过半百,人事变迁,说不定尸骨都已化成灰烬。退一步说,就算张郎在世,也是白发齿落,一个苟延残喘的糟老头子,嫁他作甚?”
卢小姐微微一笑,并不听从劝解,母亲见她意志坚定,私下里与相公商议“为今之计,只有闭门谢客,拒张于旦于府邸之外,借此断绝女儿念想。”
不久后张于旦果然登门拜访,看门的下人冷眼相待,三言两语将他骂退,张于旦受了一肚子气,怅然返回旅舍,一时间没了计策。闲居他乡,每日外出游荡,伺机暗访情人下落。
到了八月十六,不见张于旦前来,卢小姐以为他负约,涕零绝食。母亲安慰道:“张于旦过期不至,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背弃盟约,不管怎样,你已经仁至义尽,不要再想他了。”卢小姐默默不语,终日睡卧在床,不吃不喝。
卢老爷暗暗忧心,心想“还是去见一见张于旦吧。”于是外出寻找,两人相遇于旷野。卢老爷凝目一瞧,眼前男子明明是个少年,免不了一番惊讶。两人言语交谈,张于旦为人倜傥,卢老爷更是大生好感,当下请他去家中一叙。
仆人送上茶水,说了几句话,卢老爷匆匆离去,入闺房告诉女儿“孩子,张公子来了。”
卢小姐闻言大喜,挣扎着下床站立,偷偷躲在帘子后面窥视,只觉眼前书生眉目陌生,并不相识,怅然而返,幽幽哭泣,口中埋怨卢老爷说话骗人,卢老爷大叫冤枉,情绪懊恼,将怒气全撒在张于旦身上,款待客人之间,一改先前热情,变得十分冷淡。
张于旦问道:“贵族中有人在户部做官吗?”卢老爷含糊回应,左顾右盼,神色间颇不耐烦。张于旦讨了个没趣,当即告辞。
过了几天,卢小姐相思成病,病死在床。
张于旦夜晚入梦,梦中见到卢小姐,跟自己说“前日来找我的果真是你吗?公子容貌大变,我没能认出。如今我忧愤而死,公子快去土地庙中招魂,还有还阳机会,晚了则追悔莫及。”
张于旦闻言惊醒,星夜赶去卢府探访,果然发现卢小姐已经死去两天,痛哭了一场,急入大厅拜见卢老爷,将梦境相告。两人不敢耽搁,火速来到土地庙,招魂而归,回到卢小姐闺房,打开她身上棉被,手抚尸体,口中呼唤少女名字。
过不大会,卢小姐喉中咯咯有声,朱唇乍启,吐出一块冰痰,双眼睁开,呻吟复活。
卢老爷大悦,整治酒席庆祝,席间询问张于旦家世,得知他是巨家大族,更加欢喜。当即定下吉日,给两人筹备婚礼。
成婚后半月,张于旦带着妻子回家,卢老爷一路护送,在女婿家住了半年方才离去。
又过一年,卢老爷死去,留下孤儿寡母,家产败尽,张于旦顾念旧情,将岳母接到家中供奉,两家亲如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