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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朝时,领河东四军的并非三镇节度使郁羽林,而是太原节度使、检校右散骑常侍,崔凭。”
周里敦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却毫无印象,看一眼姜绍,见姜绍只是盯着茶镬出神,似乎听得专心致志。周里敦道:“是崔家的人?”
“不错。当时的河东河北一带,以李、崔、卢、王、郑五姓为尊。卢令公便是出自卢氏。”徐采道,“崔凭领河东边军,奉旨抵御叛乱的契丹八部,大贺氏俟斤摩罗死于乱箭之下,崔凭一战得胜,回师途中,大军于兴隆寺住过一夜,那夜雷雨大作,蒙山上浓云滚滚,恰如一条黑色巨龙盘旋于寺顶,崔凭一时得意,随口将兴隆寺改为兴龙寺,以应其天象。”
“崔凭后来……”既然他亲口命名的兴龙寺已经废弃,想必崔凭的下场也并不好吧,周里敦心想。
“不错。多年之后,却有朝臣奏称崔凭改‘隆’为‘龙’,兴龙寺,为龙兴之地的隐喻,又称崔凭在兴龙寺那一夜,曾当众蛊惑兵将,拥功自重,有谋反之意。先帝命三司彻查此事,不仅坐实崔凭谋反,连同当时与崔氏有姻亲的卢氏也被牵连,河东河北官场震荡,被赐死、流放、贬斥的大小官员不计其数。而出身契丹郁羽族的郁羽林,也因此获益,得以接管河东四军。陛下为安抚其余三姓,才将卢燧迁出京都,擢为太原郡守。”
“这……”周里敦欲言又止,这一桩不知是真是假的公案,竟然同时牵扯了郁羽林和卢燧两人。
“这位娘子叫杨撒八?”徐采顺着周里敦的目光看了一眼隔着面纱沉默的人,“大贺摩罗被崔凭杀死之后,契丹八部分崩离析,一些部族的人流落云中,与汉人杂居,改为杨姓,如若娘子原籍云中,可能也曾听闻过大贺摩罗和崔凭那一战。”徐采不经意道:“听说当时郁羽族依附于大贺氏,两族交往甚密。”
“杨撒八”摇了摇头,不知是否认自己原籍云中,还是没听说过八部的往事。
郁羽林也算是皇帝亲家,公主阿翁,眼前清原公主在座,周里敦不能不小心替郁羽林撇清嫌疑,“郁羽族与大贺氏交好时,郁羽郡公只是族中一名王子,和大贺摩罗应当没有什么私交……”
徐采淡淡道:“崔凭大败大贺氏不久,八部分裂,郁羽林的妻子儿女死于战乱之中。”
郁羽林妻离子散,是被八部内讧所致,和崔凭还扯不上太大干系吧?周里敦皱眉,正要说话,安静许久的姜绍突然打断他的话头,“周郎中,崔凭一案朝廷已有定论,不要再议论了。”
茶镬里的水连珠般滚了起来,徐采手指间捻着橘皮,清淡的香气被水汽蒸腾着,扑到众人的脸上。徐采拿起水瓢,泰然回首,看了看姜绍,“似乎都尉对崔凭案有所耳闻?”
姜绍不想多言,只点了点头。
“你果然知道的。”徐采颔首,“后来朝中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郁羽林记恨崔凭挫伤大贺氏,以致郁羽族灭族,所以在做了河北节度使后,使计嫁祸于他。也有人说,是先帝畏惧崔凭功高,五姓势大,以此打压崔氏,并扶持郁羽林做了一方诸侯,因为他是番人,不担心他造反,也有人说,是顺德皇后唆使郁羽林的夫人武宁公主勾引崔凭,被郁羽林亲眼目睹,才使崔凭引来杀身之祸。后来郁羽林横死,也是受冤魂诅咒……”
“住口!”姜绍冷喝一声,“铿”一声拔刀出鞘,刀尖抵在徐采胸前,“你好大胆!”
“不是心虚,为何先帝要密令卢燧封了兴龙寺?”徐采无视胸前的刀尖,隔着腾起的水雾,他慑人的黑眸仿佛利剑,要穿透面纱,刺在对方的脸上,“娘子,逝者已矣,先帝的功过是非,自有史官评说,在下不敢妄言,可像郁羽氏这种残忍无道的胡虏,你又何必助纣为虐?”
面纱微颤,却无其余回应。
徐采腾地起身,走上前去,循循善诱地说服她,“戴氏世代忠良,戴使君少年英雄,天纵奇才,又性情忠厚,娘子何不随我去……”
见他欺近,面纱后的人惊慌失措,忙往姜绍身后躲去,雪光一闪,姜绍横刀就要往徐采手腕上劈去,徐采一躲,见姜绍收刀,往门口疾走。
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了。徐采冷哼一声,喝道:“来人!”
厢房里间突然涌出十来名持刀斧的士兵,挽了绳索,见人就捆,姜绍一刀劈倒几个,一脚把门踢开,回首一看,见除了自己,其余三人,已经尽数被俘。
徐采任姜绍做困兽之斗,转而掸一掸袖子,走近幕篱前,深深一躬,敛容道:“殿下恕罪,臣只是奉命请殿下在河东多留一阵,待伏汛过后,再启程返京。”
凝眸等了一会,不见对方说话,只有面纱簌簌发抖,徐采心中有异,也顾不得造次,掀起幕篱便往地上一丢。
面纱下一张惨白无色的俏脸,桃子般圆润饱满。一双眼睛含着恐惧,拼命地躲闪。
徐采昨日在晋阳县衙外,见清原公主在马上,面纱被风微微掀起,分明下颌是尖尖的,他脸色微变,先是狐疑,继而大怒,“你不是清原公主!”
“啊!”连周里敦也惊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