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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颓然地闭上眼睛,靠回床栏上,揉了揉眉心,无奈苦笑。
儿子长大了,成了皇太子,羽翼丰满,他奈何不了儿子。
朱瑄没有捡起脚踏上的枕头,转身出去,吩咐宫人:“皇上气急攻心,你们好生照料。”
宫人应喏。
朱瑄立在阶前,抬头凝望夜空中皎洁的圆月。
这一刻,他无比思念金兰。
……
金兰一直忙到深夜。
各宫宫妃陆续赶来帮忙,她们不是来为郑贵妃哭灵的,而是想亲眼确认郑贵妃确实死了。
几个宫妃站在灵堂外,哭哭笑笑,神态癫狂。其中一个妃子头发花白,因为不小心得罪郑贵妃,幽居冷宫,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金兰看得唏嘘不已,怕她们闹事惹怒嘉平帝,示意宫人赶紧把人搀扶下去。
眼看到了后半夜,堂前人来人往,扫墨劝金兰去休息:“您去打个盹也好,太子爷吩咐过,让小的提醒您,您要是累着了,小的担待不起。”
金兰忙了一天,头昏眼花,确实有点撑不住了,留下小满和掌事太监,回厢房休息。
刚挨着枕头她就睡着了。
扫墨留在外面看守。
金兰睡了没一会儿,翻个身,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坐在床头看自己,心中一惊,睁开眼睛。
黑暗中,熟悉的轮廓越靠越近,俯身,吻落在她脸上。
“吓着你了?”
金兰揉揉眼睛坐起来:“五哥,你怎么回来了?”
朱瑄一身玄色窄袖骑装,风尘仆仆,微凉的手指摸摸她的脸,目光黑沉沉的:“本来赶不回来的,想见你,就连夜回来了。”
金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靠在他胸膛上,搂住他的腰。
朱瑄低头吻她发顶:“你累着了,接着睡。”
金兰嗯一声,脑袋一点一点的,又睡着了,呼吸声沉重。
朱瑄轻轻放下她,给她盖好被子,脱了靴鞋,和衣躺在她身边,眼眸低垂,静静地看着她。
……
得知嘉平帝要留在西苑养病,不会回大内宫城,内官监松了口气:既然嘉平帝不回来,那丧事就好办了!
离宫那边传回圣旨,嘉平帝赐谥郑贵妃为恭肃荣靖皇贵妃,丧礼从厚,一应礼制,比照皇后。
朝臣对此没有任何异议,郑贵妃死了,他们欢天喜地:要不是郑贵妃红颜祸水,皇帝绝不会贪图享乐,不理朝政!现在郑贵妃暴病而亡,钱兴也死了,嘉平帝远离了奸邪小人,一定能重新振作,勤政爱民,朝中的诸多弊政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司礼监、礼部和内官监通力协作,郑贵妃很快便风光大葬。
第167章 我不是你儿子
郑贵妃的丧事刚刚办完,还没出孝,科道官弹劾郑家兄弟的折子雪片似的涌向乾清宫。
嘉平帝伤心过度,住在离宫,不愿回大内。折子送至朱瑄跟前,他看都不看一眼,让人直接封进宝匣里,送到离宫去。
郑家兄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起姐姐这一年来的谆谆告诫,抱头痛哭了一场,擦干眼泪,主动认罪,献出侵占的良田万余亩,请求嘉平帝宽恕。
嘉平帝不仅没有惩治他们,还好生安慰他们一番,赐下田宅府邸、金银珠玉若干。
兄弟俩没有因为嘉平帝的怜惜而得意忘形,按着郑贵妃之前教过的,写了封信给嘉平帝,请求举家回乡。
嘉平帝看过信后,很久没有说话。
当京师百姓迎来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时,郑家兄弟拖家带口,悄悄离开京城。
过完年后,朝中大臣翘首以盼,等着嘉平帝恢复常朝。
嘉平帝依旧住在风景秀丽的离宫里,别说上朝,连折子都不看了,而且比以前愈发宠信传奉官和道士。年初的时候为了祈福,更是一次性授予两百多个和尚道士官职,司礼监写册封诏书都写了一整天。
大臣们失望透底:不管有没有郑贵妃,嘉平帝都会沉湎声色,好逸恶劳。
郑贵妃和太监大肆搜刮,进献珠宝珍奇以讨好嘉平帝,只是投其所好而已。
这年开春,积雪融化,谢骞从裕陵返回京师,报告修墓之事,钱太后墓室的隧道已经成功和先帝的墓室打通,并未伤及地脉。
朱瑄代嘉平帝祭拜奉先殿,奉上图纸,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钱兴去世,郑贵妃暴亡,元辅郑茂心有余悸,不敢越雷池一步。钱兴散布在各地的党羽屡遭弹劾,接连落马。
朝中太平了一段时日。
樱桃肥熟、芭蕉冉冉时节,金兰接到湖广那边的家信,贺老爷病了,思女心切,请求入京和金兰见一面。
家信先送到朱瑄手上,他犹豫了一会儿,让扫墨将家信原封不动送去内殿。
金兰看过信后,立刻提笔写了回信。
下午朱瑄回东宫,金兰给他倒了碗雪泡缩脾饮,和他说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