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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感,他从不认为自己就是谈笑。可这些话,又能说给谁听?
谁又会信?
没人会信。
……
但他知道,有人能看透他的不同。朱菁是一个,杭州的老和尚,也是一个。
谈家老太太信佛,退休后常辗转世界各地礼佛,偶尔也会带上小辈同行,谈笑往往就在其中。他样貌教养学业样样出挑,一向最得长辈喜欢。
去年在杭州给一家百年古刹添香油钱时,寺庙的住持法师同老太太说佛法,正好说到因果轮回,讲三世因果、六道轮回。
众生皆苦,一切皆为虚幻,唯涅槃可登极乐。身处六道,皆是业报。
世人无明,佛家又看得透几何?
风生和谈笑一同听着这番话,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他听了,暗自嗤笑,不以为然。
倘若真是如此,他倒想问问自己前世造了什么罪业,今生才要活得这么离奇。有命,不由己定;有魂,也不过是漂泊无依。
谈笑的病情一直在加重,等到最后的那一天……也不过是人死如灯灭,连同风生也要无声无息地化作齑粉,尘归尘,土归土,那时谁又知道他曾经来过。
这样无名无姓地始终困顿着,竟就是他的一生。
……可笑,真是可笑。却又不甘,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仿佛是看出他的不甘,年近古稀的住持法师唤了他上前去,叫人取来一颗黄褐色的舍利子并两串小叶紫檀佛珠,全给了他。
谈家老太太喜上眉梢,被住持法师告知自己的长孙有佛缘,屏退了无干人等,只留下谈笑叙话。
老住持脸上是一副慈悲的笑模样,像尊弥勒佛,缓声问他,“施主因何而来?”
谈笑得体回道,“早有听闻贵寺香火鼎盛、传承深厚,这次有幸随祖母前来造访,也跟着敬佛祖两炷香,聊表心意。”
老住持却摆首,仍笑眯眯道,“施主内里戾气太重,恐怕入不了轮回。”
谈笑愣住,以为是老僧道行高深,看出了自己的虚伪皮相,便按下了肚里待要说出口的那些恭维之词,沉默了下来。
住持法师见他不语,又道,“君子相交,随方就圆,无处不自在。要能了生,才能了死。”
谈笑当他是在劝自己珍重性命,面上笑着道了谢,心下却是空空,并无波澜。如此轻巧的三言两语解不开他的心结,至多不过是一道善意的宽慰。
他双手合十,告了辞离开,身后老僧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仍笑而不语,讳莫如深。
他的话,说给有缘人听,该懂的人自然会懂。
此后一年里,风生时不时地就要去琢磨这老秃驴说的话。他总觉那住持法师的一番话其实是对他说的,但奈何他当时没有自主行动的权利,所以也不能直接向本人求证。
老和尚的话无非是告诉他,存在即合理,要他按自己的想法走下去。求得一夕,便是一夕。
道理说得通透,却哪有这么好做?
风生自嘲一哂,把那舍利子和佛珠全压了箱底。
再戴上时,是遇见朱菁之后。
在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埋着头笑的女孩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竟不想说自己是谈笑,信口便道,“风生。”
谈笑风生的风生。
他生于微末,却也想知道,倘若是真实的那个自己,是否真的能有人认识?
……
他曾躲在别人的躯壳里,和她共赏一场雪。
在太和殿外,他其实很想看看她的脸,但是不能。因为那天去故宫的人是谈笑,不是他。在不属于他掌控的时间里,他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是望她一眼,也是不能。
她在给他打的电话里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试探着向他表白。那时他的手顿在刚泡的热咖啡上,被水蒸气烫得发了红,才起身去冲了凉水,回来告诉她,没听清她刚说的话。
那是假话。
没想到这个女孩非但没有让他最初的一时冲动以失败告终,还给他带来了意外之喜。
她记得住他,认得出他,还喜欢上他。
天知道她送他桂花酒的那个晚上,他有多想亲她。
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是。
他是现代社会里的隐形人口,所有的证件上都整齐划一地写着谈笑的名字,只能顶着别人的皮囊过活。
他是生活在虚假躯壳下的囚徒,和朱菁每分每秒的会见都是在限时奔跑。第二人格是原生的一座无形牢笼,判他缓期死刑,只待有朝一日如约执行。
谈笑想死,没人拦得住。他死了,风生就是陪葬。
这其中的含义,朱菁应该明白。
他看着对面因为接受信息太多而显得有些紧张混乱的女孩,耐心地等她理清了思绪,见她面上还是难掩震惊地道,“你是说……谈笑有抑郁症,已经诱发了精神分裂,而且还是……”
“——双重人格。”风生和她异口同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