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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林妈妈的神色露出几分不自然:“不是什么公子,而是靖远侯!侯府来了人,正在老太太的屋里谈事。我得了消息,赶紧先回来禀告夫人。哎,不同你说了,你好生看着姑娘。”
红菱点了点头,望着林妈妈匆匆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靖远侯?怎么会是他……”
屋中的沈潆睁开眼睛,听到了外面两人的对话。
算起来,她寄身于此已经三个月了。起初,她还觉得震惊和难以接受,毕竟借尸还魂这件事超过了她所有的认知。可现在她逐渐意识到,自己重生了。也许是佛祖听到了她临终的祷告,成全了她的心愿。
这户人家也姓沈,原本住在南方,祖上以打渔为生。圣祖下江南的时候,吃了他家一碗鱼羮,夸赞味道极好,还恩赐了一块匾额,沈家凭此发达。二十几年前,沈家的姑娘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嫁给了一位叫徐器的穷武夫,与家里断了联系。
没想到二十几年后,徐器从龙有功,他的女儿受封庄妃,徐家一跃成为朝中新贵。沈家得知消息,举家迁来京城,想沾徐家的光。可甫一安顿下来,便出了事。
那日,沈家的二姑娘沈蓉跟三姑娘沈潆去城外的慈恩寺上香。到了山道上,两人下轿休息,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位纨绔,欲行不轨。挣扎之中,沈潆不慎摔下了山涧。
沈家下人乱做一团,奔走呼救。此时,恰有位青年出现,不仅赶走了那个纨绔,还徒手爬下山涧,将沈潆救了上来,然后不发一言地离去。
几个月来,沈家一直在寻找这位恩人,不想对方竟是大名鼎鼎的靖远侯。
关于这位靖远侯,沈潆也略有耳闻。
靖远侯裴延,算起来还是皇室宗亲。裴家先祖与开国皇帝是从兄弟,后来他们这支虽然没落,但也得享富贵尊荣。十年前,裴延的父兄因卷入九王夺嫡之争而获罪,双双被判流放,先后亡故。裴家也被削去宗籍,离开京城,繁华尽散。
十年后,裴延因战功彪炳,戍边有功,再度得以封侯。
而在他声名鹊起的同时,关于他的谣言,也一桩比一桩骇人。几年前,他不顾皇命,在阵前斩杀了几个参军的世家子弟,得罪朝中不少权贵。大半年前,他又坑杀了数万降兵,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裴章几度下召,要他卸兵权回京省过,但过了几个月,他才慢吞吞地回来。
裴章对他也无可奈何。一来他在陕西和山西经营多年,从兵将到地方官,皆对他唯命是从,极难取代。二来此人几乎没有弱点,金钱权利或者美人,他皆不为所动。
裴章还想过用联姻的方式来拉拢他,但朝中亲贵一听说皇帝要将自己的女儿赐婚给靖远侯,各个宁死不从。
沈潆没想到自己的新身份竟然能跟这么个人物扯上关系,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屋中烧着火盆,放在炭盆边上的栗子发出爆裂的一响,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圆脸,穿着绿色袄裙的小丫鬟连忙抓起栗子,双手背在身后,惊慌地看了看左右,用力咽下一口口水。
沈潆想笑,牵拉到心肺,忍不住咳嗽出声。小丫鬟连忙跑过来,探着身问道:“姑娘,您醒了?”
沈潆轻轻点了点头,觉得口渴,眼睛用力地望向桌上的水壶。幸好这丫鬟还算机灵,赶紧去倒水了。
沈潆再次打量周围。头顶的床帐是普通绫布做的,床边围板上的雕花都有些模糊了。这屋子还不如她从前的书房大,家具陈设也都很老旧。沈家虽说积攒了些祖业,可到了这辈,已经所剩无几,只能勉强撑着门面。
小丫鬟端了水回来,坐在沈潆的身边,一边吹一边喂她:“姑娘,您小心烫。”
这丫鬟名叫绿萝,跟外面的红菱都是沈潆的丫鬟。红菱小时候被沈母所救,一直跟着沈潆。而绿萝刚买来几年,年纪不大,有些贪嘴。
喝完水,沈潆又有些饿了。她看见床边矮几上放置着一碟糕饼,用力眨了眨眼睛,绿萝连忙拿了一块喂她。
这丫头虽是个贪嘴的,但宁愿自己偷偷烤栗子吃,也不敢碰这点心。可见沈家虽然没落,治下还是很有一套。
沈潆饿了太久,连着吃了两块。这芙蓉糕的味道其实很糟糕,只怕连普通的宫女都要嫌弃。但她饿了太久,也不觉得难以下咽,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绿萝扁着嘴道:“姑娘,您总算能吃东西了。老天保佑,这几个月可教奴婢们担心死了。”
“叫红菱,去主屋,打探消息。”沈潆断断续续地说道。她的嗓音仍显得虚软无力,却带着女子天生特有的柔美细腻。沈潆没照过镜子,不知道沈家姑娘的相貌到底如何。但料想有这样的嗓子,必定是个美人。
绿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跑出去,把沈潆的话转达给外面的红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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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主屋,面阔三间,因着沈家本就不大,也没起正经的名字。屋中的家具都是黑木所制,还有一股药味。沈老夫人入京之后,就常服汤药,还没怎么出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