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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抽出文书:“回京,快去备两间上房。”
驿丞扫了眼那文书,立马恭敬地让开道,领着他俩进驿馆。
“两位爷赶路辛苦了,今儿就委屈在二楼天字号住下。”驿丞一面说道,心里却十分不喜。还在埋怨今天来的这一队北狄使臣,他们将三楼的几间上房给占了,又将那个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女子安置在二楼,害得二楼都弥漫着一股糜烂的臭味。
宁蕴皱了皱眉鼻子,问:“是什么味道?”
驿丞忙道:“回两位爷,是北狄使臣团,他们今日在驿站落脚。”
“北狄使臣团带了什么东西,这么臭?”宁蕴掩住口鼻,问道。这味道分明像尸体腐烂了。
驿丞叹了长长一口气:“北狄使臣团带了一名女子,受了重伤,这一路走来许是照看不得宜,伤势恶化,脖子上的患处已经烂了,身上也长了很多处褥疮。这味道就是那女子散发出来的,今儿雨大,驿馆就只剩这两间房了,还请两位爷担待。”
宁蕴转过头,看向他身侧之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公子,你觉得如何?”
那被叫做三公子的倒是个随和之人,他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将就一夜吧。”
“好嘞,待会儿我用些上好的熏香熏一熏,除除味儿。”驿丞欢喜地说道,将他们俩引进门内,安顿好一切,又走出门为他们准备沐浴的热水和饭菜。
宁蕴陪同三公子吃过饭,这才回到自己屋内。
屋内已经点了檀香,味道很浓郁,混杂着那股糜烂的臭味,空气中的味道非常奇怪。
他打开窗户,风雨吹进屋内,扑面而来的凉意激得他眼睛微眯起,桌案上的烛火跳动了几下。
他在窗前静静地站立了将近一个时辰,驿站已安静得除却风雨,半点声音也无。
他走出房门,来到臭味传出的房间。
深深吐纳,方走了进去。
陆锦云没有睡,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一闭上眼,那只猞猁扑到她身上的场景就再度重现。
她怕得睡不着。
却也再未清醒过。
她总觉得自己好似还是个孩子,六七岁的模样。那会儿父亲和母亲还很和睦,陆宅里她母亲说一没人敢说二,她是陆家唯一的嫡长女,地位尊贵,父母疼爱。
她什么都不用做,父亲都还宠着她,疼着她。
那时多好啊。
她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日复一日,不肯醒来。
宁蕴进屋,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她连眼睛都没有睁。
这些日子,她吃不下东西,也喝不进水,睁眼都是一件极其浪费体力的事情。她知道,是伺候她的丫鬟来了。
在她健康的时候,这些丫鬟都跪在地上,仰望她巴结她。
到了今天,她们都欺负她,侮辱她。没人尽心照顾她,甚至连身子也不为她擦洗,任由她活生生的人躺在榻上腐烂。
她早就满心绝望了。
宁蕴掌了一盏小灯,借着微弱的光芒看陆锦云。
她可真够落魄的,是他见过活着最落魄的人。
整个人已经瘦得没了人形,犹如一具枯骨。
他想起自己前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身体丰腴而饱满,犹如一朵鲜嫩的花。
他和陆锦云之间早已说不清究竟谁对谁错。
她势利虚荣,想借他的势睥睨众生;他阴鸷狠毒,想借由她报复陆家。
两个人原本就不是因为真心而在一起的,至死也没有半点真情。
宁蕴恨陆家人,从上一世恨到了这辈子。
这辈子对陆锦云的恨愈甚。
他苦苦经营,安排好了到北地的一切,就是想延长父亲的性命。
但自从新婚之夜,陆锦云对宁家就没了好脸色。离京开始,她就变本加厉地谩骂他、甚至殃及池鱼,老侯爷不堪其辱,数度吐血。
他没能坚持到北地就身亡了。
宁蕴恨啊,杀父之仇如何不恨?
正因如此,他休妻,将她发还陆家。而这一切,加深了她的不幸。
他们之间谁欠谁更多,他也算不清楚。
“如果还有下辈子,就去做个好人,不要再遇见我。”宁蕴声音冷冷的,对躺在榻上的陆锦云说。
陆锦云听到他的声音,陡然睁开眼睛。目光在接触到宁蕴的那一刹那,猛地湿润了。
她用力去抓被褥,喉头不断蠕动,却半晌也没能挤出一个完整的字。
宁蕴别开眼睛,不再去看她。
他伸出手,探到她脸上,捂住她的口鼻。
陆锦云先是挣扎了两下,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就不挣扎了,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落到宁蕴身上。
起初她的呼吸很急促,脖子上的青筋鼓了起来,伤口因为激动而崩开,流出来的血水都是臭的。
她身体慢慢变得很僵硬,再过不久就彻底不动了。
宁蕴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