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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层是开阔式的,仰望就能将上头看得一清二楚――紧贴着墙壁的环状书柜和蔚为壮观的书海。
刘拂越猜测所有的书应该都是端敏皇后的。一来,江聿彼时身为太子,显然不会在揽月殿议事会客,自然就不会把平日用到的书籍要案放在此处;二来,这些神话志怪山经水注史书传奇,十有八九是端敏皇后打发时日消遣所用。
虽然端敏皇后涉猎广泛,藏书堪比书店,刘拂越却没发现可疑之处,随手翻了几本实在稀松平常,是以她又把目标挪到了里间。
里间最为显眼的要数那张能睡下三、四个人的床,床铺上只放了一床双人的被子、两个单人的枕头,以及几本书,床下居中的位置摆了两双鞋。床边是挂衣袍的架子,可以想象每日清晨江聿上朝时,端敏皇后起身为他穿戴。
刘拂越以为江聿对端敏皇后的感情并不是为了表现给谁看,那种爱绝非帝王对后妃的宠幸,是实实在在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早就听说虽然端敏皇后香消玉殒,江聿却令宫人每日打扫揽月殿,殿内的摆设至今维持端敏皇后在世时的模样。又或许江聿一直不立储君,正是不想破坏他们生活过的痕迹。
在豺狼虎豹围攻的夹缝中求得的一分安虞,不晓得又能带给他们多少慰藉。
当天赶在天黑前到了驿站,程霄一行人刚要下马就被突然出现的矮个和高个拦住了:“我家公子有请。”
霍不离押着犯人赶路不应声张,去驿站恐怕暴露行迹,只好选择客栈落脚。傍晚时刻,正巧在客栈二楼吃饭时看见了程霄的身影,遂差了人来。
虽说霍不离生性不拘小节,行事却向来步步为营,是以吃饭只单纯吃饭,一肚子肺腑之言都放在二人深夜房顶闲聊时才说。
“原本我还计划着在你小儿子满月时送一份大礼,谁知道遇上太上皇驾崩。你没办满月酒不说,我又被郭巽耍的团团转,折腾到秦州来了。郭巽的尸首我交给郭谆处置了,这份供书你看看吧。”
程霄盯着供书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如果换作声音:应是慢慢变得低沉,越来越低,最后“咚”一声化为乌有。他心性温润内敛,只知道如何压抑自己,但额头暴起的青筋和赤红的双目足见他内心早已掀起狂风巨浪。
霍不离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抽回供书,像是安慰程霄又像是安慰自己,说了句:“那些个杂碎,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程霄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把眼眶中的湿润逼回心间,而后恭恭敬敬向霍不离拱手长揖,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壶酒下肚,两人的情绪都缓和了许多。霍不离往下瞥见一人,那人与程霄同行来的:“那是个姑娘吧。”
“你看出来了?”
霍不离轻嗤一声:“我又不瞎。你回凉州是去守城又不是听小曲儿,带个姑娘做什么?难不成……寂寞了?”
“别胡说。”程霄把话在肚子里滚了滚,到底还是讲了出来,不知是酒气还是怨气,“她是陛下的人。”
霍不离咯噔不吱声了,看了看蔡华嫦又看了看程霄,片刻后调笑道:“自古以来,王侯将相哪个不被主君忌惮?愈是位高权重,性命愈是岌岌可危。”顿了顿,“程霄,你有能耐啊,陛下已经把你放在眼里了!”
心头的怒火怨气骤然间被霍不离三言两语打得七荤八素消失殆尽,程霄低低笑出了声。
次日,欧阳槐进了一趟宫。
此趟入宫本是为了见欧阳婉婉,未料中途遇见了吏部方尚书,得知方尚书乃是应江聿召见入宫商议吏部调动事宜。
欧阳槐询问:“调动何人?”
方尚书道:“就是那个王尚书举荐的何郎中。何郎中被人抓了把柄,原本无伤大雅,但此事不知为何陡然间闹开了,陛下便令下官前来商议。”
“一个郎中罢了,贬谪之后写份奏章禀明即可,何需劳烦陛下费神!”欧阳槐忽然想起方才方尚书开头那一句,心中百转千回,“恐怕是与王尚书有关吧。”
王尚书乃三朝元老,虽然在欧阳槐和江聿之间保持中立,但他举荐的人即使不站在江聿那一侧,至少也削弱了欧阳槐的势力。
欧阳槐抖了抖两袖,正了正衣袍,说道:“正好本相有事要见陛下,一同去吧。”
养居殿内,江聿难得闲来无事在下棋,周子临闻声去了殿外一趟,回来便说欧阳槐与方尚书一同求见。这二人凑一块估计没什么好事,江聿蹙着眉头按下一枚棋子,才缓缓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方尚书面圣是有事由的,欧阳槐琢磨了片刻也寻了个借口:“老臣无意叨扰陛下,只因此事老臣也拿不定主意了。”
江聿微微一笑,“哦”一声说道:“何事如此难以决断?丞相但说无妨。”
欧阳槐迟疑了一瞬,颇为尴尬地笑了笑:“益州筑坝之事刚有些进展,眼下又遭逢阻挠。因坝址覆盖范围广阔,辖区之内的一些百姓信奉水神,讲究不治而治。但筑坝前期便要迁居伐木、改变水道,与其神宗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