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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出前十本交由李祐温御批钦定名次。
因着李祐温私下指示了,这前十的卷宗到御前时,同往年不一样,是已经被拆开了的,俱都标了考生的年岁。
李祐温看了一遍,年龄跨度很大,从二十来岁到六十来岁的皆有。
老当益壮,皓首穷经,对个人自然是发奋且激励的,可是对国家却没什么大用了。六十来岁刚刚取得功名,说明他没有时间去体察人政,若要再去地方历练,已等不及了。
故此五十以上之人不论卷章如何,一律并到二甲。而青壮者为数不多,其中最年轻的名唤姜钰,刚刚二十岁,文采焕然,词藻烂漫,读之唇齿生香,李祐温最看重的还是他言之有物,只是可惜略失于天真。
李祐温想了想,此人应该提拔,又不应拔到太高,一甲三人天子门生,探花一位于此人最是合适。
定下名次的夜里,李祐温仍在想姜钰的文章,久久不能平静入睡,于是侧头向阴云霁笑道:“姜钰这人年方二十,文章清丽,仿佛京中富贵出身,见惯繁华的。立意却不是浮皮潦草,好像对民生有切身体察,与那些个纨绔做派不同。这可不一般,非经大变故不至于此,想来此人另有一番奇遇。”
阅卷以来,阴云霁一直听她说此人,前后一思索,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不说透,任她凭空猜想。
阴云霁伸手温柔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明澈得像水,淡淡笑道:“明日便是放榜,接着宫中琼林宴。陛下既钦点了他探花郎,到时必然御前献花。陛下明日可不戴冕旒,近前时不比那日殿试远隔,自然看得真切,亦好相询问,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李祐温想了想,转着清棱棱的桃花眼,望着他笑道:“你如此说,内里必然有文章,你的打算何时落空过。既然你先朕一步明白,朕便都依你,看看到时候你想让朕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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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放榜,名落孙山者自然垂头丧气,包揽了盛京中大小酒肆,而金榜题名者自是被内官宣召,入内果苑赴宴。
清笙为了参加这次科举,重新写了籍贯,冠了顾府的姓,此时亦在琼林宴中。他虽刻苦读书,然天赋有限,未进前十得李祐温御批,而仅止步于二甲之中流。
刚刚落座,皇帝还未来时,顾清笙便在席间听说了,这届进士中,最风光有名的,便是探花郎,洛阳生姜钰。
顾清笙偷偷向前席看去,果见一群壮年者中夹杂着一个年轻人,圆脸如满月银盆,额前有半短不长拢不上去的碎发,不知是他刚修了头发,还是一直在长新发。双眼皮,大眼睛,里面非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倒像是看过什么不公,却仍对生活有希望的,那种带着力量的光明。
即便是此时被同席或嫉妒或不屑的,有意无意的排挤着,也只是举杯自饮,仿佛什么也不能挡住他要大刀阔斧的决心。
有野心有实力的年轻人,顾清笙暗暗在心里评价道,这样的人很多,走入官场的也不少,可惜不一定会长久。
他不禁想起了只比这探花姜钰年长一岁的,曾经裕朝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自己的主子顾江离。
当年顾江离中榜回家,去迎接的仆役里自己是冲在最前面的。那时他清楚的看见他的主人脸上正是这样朝气蓬勃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放在他面前,等着他兴利除弊,等着他造福百姓。
可是不过短短数年,宦海浸染,君臣离心,如今的顾江离已不是少年心性了,那些纯粹直荡的爱与恨,都已蒙上薄尘。
李祐温驾到时内侍的通传声打断了清笙的回想,他也有很久没有见到女帝了。今日她未带冕旒,清俊的容貌看得更加清楚,清笙心里很激动,可是跪伏下去的余光中,他感觉姜钰更加的激动。
落座后的姜钰仿佛是强忍着起身的冲动,这很不寻常,顾清笙暗想。
琼林宴里第一个节目便是探花郎走马盛京中,在各家各户放在门前的,属意献给皇帝的各色花卉里选出最漂亮的一株,作为接下来曲水流觞,吟诗咏物的主题。
姜钰领旨后跨上宫中御马,意气风发的环视一圈,便打马出了南安门,不多时带回来一盆千叶姚黄。
此花本色淡黄,但在阳光照耀下多染了几分色,近似于明黄,最适宜献给皇帝。更兼千瓣拢放,枝条直细,观之亲近喜人。
姜钰带回来的这株也不知是哪家的,用的是定窑瓷做盆,釉面浓厚,色泽和谐,一看就是花了心思配的,出身定然不低。
李祐温赏了片刻,便让内侍摆到曲水池边,让这些新科进士们去赋诗争彩。
借咏花赞誉君主了一回,席间渐渐也就放开了,文人的傲气上来,文无第一谁也不让谁,倒真成了用文字做刀枪的斗诗会了。
御前内侍做行令官,拈字,飞觞,掣花签,雅令换了几番,最出彩的总是姜钰。
李祐温看了一会,她本身对未经官场历练的文人有几分轻视,诗词歌赋精妙不代表拟政同样出色。纵然席间叫好声不绝,她还是无甚趣意,借口更衣离席,想要去找阴云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