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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如同她心绪平静。
桃枝亭不长,只是转折多,明明顾江离就在不远处,李祐温还是走了半晌。
九折转到五折,已经能看清顾江离温润的容貌,李祐温忽的感觉自己被人拽住了衣袍。
李祐温回过头,便看到阴云霁一手提着琉璃莲花宫灯,微微喘着气好像跑过来的,一手拽着自己的袖口,止住了自己的步伐。
李祐温恍惚觉得今夜一切都反常,心里忽的提了起来,仿佛被阴云霁传染了一样,跳动得厉害。
阴云霁深深的看了李祐温片刻,目光渐次翻滚折到脚边,下定了决心一撩袍,干脆利落的跪了下来。
莲花宫灯放在身侧,映上水波底荷花纹的宫服,绛红的灯景补子精美。鸦黑的青丝洒满一背,昆仑白玉镂花簪挽在其中,莹润得皎洁。
阴云霁照例跪得温驯,拽着李祐温袖口的手却没放开,这显然和往日行礼不同。
阴云霁璨然一笑,卸下了所有防备,褪下了所有心计,阴柔的声音如银珠落玉盘,缓缓说道:“陛下,臣心悦陛下已久,还请陛下成全。”
李祐温仿佛失了言语,余光看到自己袖口被掐紧得变了形,肯定是拽不动的。
那盏莲花宫灯烛火光耀,自下而上显出阴云霁昳丽绮靡的脸庞。柔软的身体羸弱的不盈宫袍,枯长的细指却固执的前伸,缠绕上金丝交叠的纹路,仿佛磐石生蒲草。
阴云霁的身下是澄瑞湖水,漫起阵阵水雾,清新湿润将他袍底拢在其间,和着他身上的莲花香气流淌在风里。水上点点灯火,随波逐流着明灭,浮光跃金般绵延。
李祐温抬头向远处看去,无数孔明灯在天上飘飘荡荡,温暖的橙红色接连升起,越过皇宫重重昏黄的宫檐瓦片。再远处满天星辰粲焕,如宝石瑰丽眼花缭乱。
可是更远处,破开表象,喧嚣热闹戛然而止,漆黑的夜幕四垂,寂寥孤深,一直延伸到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仿佛没有尽头,令人心惊颤栗。
世人只愿灯火绚烂,为何你偏要闯进幽寒?
李祐温眨眨眼,重又低头看向阴云霁,低低问道:“朝臣攻讦,百姓暗讽?”
阴云霁叩首,“求陛下开恩。”
“青史遗名,奸佞幸臣?”
“求陛下开恩。”
“不得干政,大权旁落?”
“求陛下开恩。”
“一朝恩断,红颜枯老?”
阴云霁闻言身体一僵,仍旧咬牙道:“求陛下开恩。”
他今日急切别无它法,只能抛却所有,跪伏在她脚边,字字泣血,低低哀求。
他寥若寒潭的双眸,浮现出一层脆弱的温暖,就像幽深不见底的陷阱,在上奋力的遮掩几朵鲜花,以期可以引诱得偿所愿。
阴暗狡猾的妖兽,为了得到饵食,不得不走到刺目的阳光下,故作温良乖巧,希图那双干净的手可以抚摸自己的毛皮,合拢自己的伤口。
而他作为报答,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獠牙吐出毒液,杀死每个试图靠近她的人。
阴云霁长睫低垂盖住暗郁,貌似温顺的静静等待,等待着是立即撕破伪装,还是有机会,可以将真面目埋藏一生。
一番对答下来,如同铁石凛然,李祐温怔然片刻,忽然明白了。
“如果日后有人踏荆棘饮霜雪,想要分担殿下的孤寂,还请殿下千万不要拒绝。”
“顾嘉,朕遇到这个人了。”李祐温在心里想道。她倏忽而笑,漫长的疲累终于一扫而空。
李祐温并没有拉回袖口,只是将手从袖口里伸出,握上了阴云霁薄凉的指尖。
忽然感到灼人的温度,阴云霁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李祐温风流俊俏的眉眼,不同于他的脆弱,里面是真正坚实的温暖。
李祐温明朗柔和的笑道:“准奏。”
阴云霁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在心里感激上苍,他何其有幸,能够得到垂怜。
他的心终于安然妥帖,如同饱餐餍足,跪拜道:“谢主隆恩。”
李祐温轻轻一拽,阴云霁就着力道站起身来,提着那盏琉璃莲花灯,静静站在她身边。
朱紫和绛红像两团柔暖的火苗,并排伫立在无数流水浮灯之上。
九折连廊还剩四折,李祐温却不想再走了。她牵着阴云霁的手,向湖边走去,回到乾清宫。
*
李祐温在湖边唤过海棠,淡淡吩咐道:“送顾大人回府。”
顾江离方才虽未曾听见言语,却将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顾江离愣在原地,这怎么可能。他想追出去劝谏,却忽的想到已经答应过李祐温不干涉秋选。
顾江离低头看向回廊,只剩四折,只要李祐温过来,他就能将所有的仰慕都告诉她。
可是她却和旁人翩然远去,不再来了。
☆、女帝番外二:腕间索
到底为什么放任毒蛇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