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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处,早已有三十多年不用了。初设时有皇族长辈看管,后来先帝登基,皇族嫡脉凋零一空,旁支更是战战兢兢,遵纪守法不敢妄动,宗人府的惩戒作用也变得可有可无了。
平日宗人府里皇族不来,都是由寺人看管的,阴冷幽暗的模样和皇宫的精美格格不入,反倒和东厂监牢差不多了。
今年负责管宗人府的皇族看上去还没有熟悉规矩,匆匆忙忙从宅邸赶来,按吩咐给李祐深洗了印记之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把李祐深关在单间里,也不问也不靠近,自己在外面团团转。
李祐温带着阴云霁过来时,领路的皇族如释重负,穿过长长的监道,不甚熟悉的找到最里面的单间。
初冬了,宗人府里更是阴冷。单间里供着一个火盆,焚出来的烟比它能提供的热量更多,昏暗的火苗在凹凸不平的石墙上拉抻出扭曲的影子,橘色的光照亮的范围有限,大半个地方隐在阴影里。除了简陋的一张床,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李祐深在床上懒懒散散的坐着,看到李祐温过来,脸上仍旧带着玩世不恭的张扬,开口清脆:“皇上,臣弟在这里寂寞半天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正好您来了,不知道有什么要对臣弟说的?”
李祐温看着这个当成亲弟弟二十年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李祐温是传统的皇族,最重视的就是血脉传承。李祐深的存在绝对是皇室的污点,她应该毫不犹豫的抹掉他。
杀意翻涌上来,却又被压了下去。毕竟是当亲弟弟放在心里多年的人,关心爱护如何能说断就断,李祐温一时不能狠下心来。
她思绪万千,开口却先问了一句:“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李祐深挑了挑眉毛,笑道:“皇上还是这么仁慈。臣弟过得不错,只是皇上派来审讯的人不太中用,竟送了个火盆过来,也不怕我点了自己。”
李祐温脸色微变,身旁的阴云霁倒是仍旧波澜不惊。
李祐深笑道:“皇上放心,臣弟就算到如此地步,也决计不会寻短见的。毕竟就算只有一线希望,臣弟也要追求在皇宫里绝得不到的东西。”
李祐温声音微沉,温润的脸庞透着几许寒意,说道:“朕看你留着命是想护着楚王,没得到她平安的消息,你怎么会安心呢。从看守那里什么也套不出来,现在就想拿命来要挟朕了吗?”
李祐深抿紧了唇角,被戳中心事也不发一言,只是眼中带了些微微的祈求。这一眼,又让李祐温想起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呵护弟弟妹妹的时光。
李祐温闭了一下眼睛,缓缓说道:“楚王和你不同,她是真正的凤子皇孙,朕不会动她。你害怕什么?怕朕和先帝一样吗?”蓦地声音转戾,“怕你还犯此大错,引诱楚王,图谋篡位。你若一直安安分分的,就算有天暴露了,朕也不会苛待你,你难道连这都看不透吗?”
李祐深苦笑道:“臣弟若不知,早就反了,何必犹豫许久。臣弟心中顾念陛下的情谊,顾忌钱家势大,顾惜百姓安稳。臣弟若坐在那个位置上,未必比陛下治理的更好,多半还会被钱家架空成为傀儡,成为李家的千古罪人。”
李祐温冷冷的说道:“你既想得如此透彻,为何还要谋反?”
李祐深仰起头,目光不知透过屋顶看到了什么,声音去掉了刻意的轻扬,露出了沉稳和温柔,“陛下想必知道了臣弟和楚王的事。我谋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能和姐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必畏惧流言蜚语,不必畏惧积毁销骨,不必畏惧相爱却不能相守。
陛下,若想要拥有异于常人的情,就得要有高于众人的权来守。我要用这权保她不再受束,护她此生恣意。”
李祐温皱了皱眉,说道:“天下人悠悠众口,你若成了皇帝待要如何?”
李祐深笑得带着几分血气:“若有人书,便是血书。若有人谏,便是死谏。我要这天下人皆缄口,史书也不敢留名。”
李祐温眉心一跳,说道:“你果然好大的胆子。若按你的法子,不出多久天下皆反。你违背伦理纲常不算,竟还要糟蹋祖宗的江山。”
李祐深但笑不语,满不在乎的神色,就算在简陋的牢房也不能遮掩他的气度。果然恣意张扬,不可一世。
李祐温终究还是不愿意苛责他,沉默良久说道:“朕记得你小时候聪明伶俐,在先帝面前也是乖巧懂事。你何时竟变成这个样子了,祖宗规矩皇家威严一并都不放在眼里,可见情之一字误你深矣。”
李祐深一笑,带着这个年纪不谙世事的横冲直撞说道:“不是情误我,是这皇宫误我。它一直禁锢着我,用礼法家规,用旁人意愿。曾经我从未在意,但是当我遇见了情,我才恍然发觉,这世间处处是看不见的荆棘,裹挟着我束缚着我。
臣弟要披荆斩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这等事非重权不能行。臣弟也是无可奈何,你会原谅我的对吗?皇姐?”
这还是动乱之后李祐深第一次开口再叫她皇姐,李祐温心里叹息。她流着先帝的血脉,发落手足杀伐果决并不忌讳,更何况李祐深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