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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希夷将手中强弓随意的扔给旁边侍立的小太监,回身向筵上朗笑道:“陛下,这是臣前日新学的一招,演练还不曾熟,惊扰了孙副将,还请陛下恕罪。”
一行礼间,值宿的侍卫官服上绣着的云鹤展翅欲飞,勾勒出不同于文官和厂臣的矫健身材,削窄挺拔的劲腰,笔直修长的双腿,使他充满了年少的朝气和力量。身法利落,线条流畅,好像裕朝圣山郁青山上偶尔出没的雪豹。
杨敬起身道:“陛下,贺希夷狂妄任性,藐视同僚,臣恳请陛下降罪。”
李祐温道:“贺爱卿武艺长进,殿前值宿朕心可安。朕更乐见钩戈之事不废。两位爱卿都是有功无过,去领赏吧。”
杨敬哑口无言只得坐下,孙威愤愤不平的和贺希夷一道去领赏入座。
之后的表演大都平平,庆王来的晚了,错过了贺希夷和孙威的比试,看得兴趣缺缺。
李祐温看着天色不早,戌时已过,便命罢宴,群臣皆起身恭送太后和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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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祐温带着左右和贺希夷回宫,在乾清宫门口向他道:“薪火愈炽,其焰愈高,其光愈明,然焚也速。贺希夷,朕与你虽是君臣,更是年幼相交的好友,朕不想看你如此。”顿了顿又说道:“朕总有一天会给你你想要的。”
贺希夷眼中却是淡漠,“臣谨遵皇上教诲。”言罢便转身去乾清门值宿了。
李祐温看着在皎洁的月光下,笔直的宫道间,渐行渐远的贺希夷和他官服上的云鹤,忍不住伸出手来,徒劳的试图拢住夜色月纱。
怅然地走进乾清宫,御前女官海棠连忙替她梳洗,御前太监川柏挑起了鎏金香炉,燃起百合安神香。两人都是宫里为数不多的从东宫起便跟着李祐温的老人,加上三人年纪相仿,李祐温也在他二人前最放松。
海棠正替李祐温将头发散下,川柏在旁随侍。李祐温想起来阴督公,问两人道:“朕久居东宫,父皇最忌东宫勾连内廷外朝,是故对那东厂提督所知不多,你二人知道多少,但说无妨。”
川柏想了想,道:“陛下,我二人自幼随陛下在东宫,所知亦不深。只是听别的小太监说过一些,阴督公刚入宫时好像是五岁,起初分在直殿监,后来不知怎么调到了都知监,跟在先帝身边,是引导清道的。再后来又调到了司礼监,先帝授的司礼监掌印兼领了东厂提督,能从直殿监一直到司礼监掌印,满宫是独一份。”
海棠说道:“我知道的和川柏差不多。听说提督大人容貌虽然阴柔,手段却层出不穷。今日看来,传言恐怕不虚,否则东厂何事能耽搁得了陛下的夜宴呢。”
李祐温不出声,慢慢思索着先帝遗嘱里关于这位东厂提督的部分。
海棠放下梳子,转出了内殿,须臾从小厨房端回来一碗药,“陛下,这是今天的药,您快趁热喝了吧。”
李祐温一见这药,什么遗嘱也顾不得想了,苦着脸接了过来:“天天喝这苦药,夏安那个老头说什么也不肯给朕配甜一点,朕早晚想法子再也不喝这苦药。”虽然抱怨了几句,李祐温还是拿起药一饮而尽,把空药碗递给川柏。
海棠连忙将准备好的蜜饯喂到女帝嘴里,柔声劝道:“夏太医说了,这良药苦口,越苦效果越好,谁让他配甜的他也不配。”
李祐温笑道:“朕出生起就是他诊的脉,朕太了解他了,他就是这么个脾气。早些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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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氛围就不是这么好了。
钱太后回宫遣退了侍女,对着自己的太监总管蒋福狠狠地发了会儿脾气:“李祐温是掂量着自己亲政了,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哀家今日就是要看看,有谁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跟皇帝抛媚眼。没想到那个顾江离和贺希夷还真是不顾忌,这么公然的站在皇帝那边。”
蒋福是钱婉从陇西钱家带出来的陪嫁太监,深宫相伴几十年,手段毒辣,差事从没出过差错,是钱婉的心腹。
蒋福阴狠的三角眼一眯,低声道:“顾家几乎在武安女帝时就在都察院,几代经营,早把言官笼络起来了。为了不被猜忌,顾家都是嫡子单传,是纯臣,更是孤臣,只能依保皇帝。
顾家前家主顾忠走得早,顾家只剩顾江离和他母亲顾老夫人,先帝只得把顾江离提为都察院都御史。让他年纪轻轻,倒居了高位。
如今,都察院言官一系都在顾江离掌控之下,咱们的人插不上手。传言先帝临终给皇帝留了三道秘嘱,我猜其一就与这顾江离有关。
至于贺希夷,他和皇帝算是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感情一直很好。贺进一直是保皇的忠臣,要不然也不能让贺希夷那么小的年纪就进宫当了侍卫,听说贺希夷那一身武功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换来的呢。”
钱太后冷哼一声:“李祐温运气是真好,当皇帝是非她莫属。可是保得保不住就不一定了。”
“太后,言官是皇帝一派,内阁在我们手里,三大营双方各有人手,若想成事,那接下来,”蒋福眼中精光一闪,
“就要看东厂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