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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弃那大臣行事阴私,故抹杀了那位大臣家族的姓名记录,给灭族后唯一剩下的幼子赐姓阴。
帝王赐姓,谁人敢起名,本名又无可考,所以宫中从来只唤其姓氏加以官职。起先多被宫人欺侮,后来不知怎的慢慢得了先帝宠幸,一路爬到司礼监掌印兼领东厂提督,内外见之都唤阴督公。
李祐温抬眼向前看去,只见一人身着黑色银白蟒纹曵撒,腰间系玉板蹀躞带,佩芙蓉掐丝金香囊,从角门缓缓走进来。
韶举似玉山横移,凛然如细风带雪。狭长的美目冷若冰霜,立于顾江离身旁,不卑不亢,行礼道: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微臣因东厂事宜来迟,恳请陛下恕罪。”
第2章
李祐温笑道:“今日只是简宴,厂臣时时不忘戮力为朝,朕只会觉得高兴,怎么还会怪罪你呢。阴爱卿快平身吧。” 李祐温想起先帝临终前的吩咐,双眸暗暗一敛。
阴督公听罢谢恩起身,满座皆穿白色常服,独他许是刚从东厂外署进来,来不及换衣,穿的是黑色官服,在顾江离身旁,亦是高挑纤瘦,不分上下,一白一黑,对比强烈,更为显眼。
阴督公肤色本就苍白,黑色更衬出了几分肃杀之气,将刚才顾江离奏乐时的融融暖意一扫而空,文华殿后园仿若严寒。
眉如远山,薄唇轻抿,狭长墨黑的眼眸中一片薄霜。凛凛如雪,俊美无俦。
许是宦官声音多尖细,适才阴督公说话时刻意压低声音,并不觉得暗哑,反而缓慢轻柔。
筵下的两人,都是一般年岁,都是位极人臣,在座群臣和宫人都不禁对比起来。
顾江离温文尔雅,色如春晓之花。阴督公阴柔俊美,质若岁寒松柏。容色实在是不分上下。
只是阴督公不仅手段狠辣,还是位宦官,东厂大狱进去了几乎就没有能出来的,群臣心中又惧又恨,眼神中自然带出了鄙夷。
阴督公虽然感受到了宴中的各种目光,不过他从小从后宫腌臜之地长出,这些目光还不足以放在心上。只是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上方嘉成女帝深思的眼神和钱太后细细的审视,眼神不禁有些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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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江离和阴督公落座后,武将那边的席上忽然立起一膀壮腰圆的中年武将,粗声道:“陛下,宴间都是管弦,臣愿给陛下表演射箭,请陛下恩准。”正是五军营左副将孙威。
顾江离手轻轻抬起几分,他下座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郑仁立即起身出声斥道:“大胆,圣天子面前岂能擅动刀剑?”言语神情都很刚烈。
武英殿大学士杨敬是个面相憨厚的中年人,他看了梁国公钱善达一眼,亦起身道:“先祖马背上征战得天下,武安女帝也是在刀戈中奠定我大裕根基。射本是君子六艺之一,今日演来,更有追思先祖,不废金戈之意。”
郑仁还要开口,李祐温微笑制止道:“郑卿的心意朕已经明白了。不过朕的御前侍卫统领贺希夷骑射亦佳,朕也想看看两位爱卿谁更胜一筹。”转头向太后道:“太后以为如何?”
钱太后不露声色,“今日全凭皇上做主,哀家随意看看就好。不过贺统领年纪尚轻,恐怕不如孙副将经验丰富。”
李祐温道:“无妨,贺希夷从小值宿东宫,朕也有心看看他长进如何。”传了口谕让身边的小太监将贺希夷从乾清宫前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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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贺希夷赶来面君,他已经在宣旨太监口中知晓发生了何事。筵前已立好了靶子,两人各执了弓箭立于靶前。
孙威一马当先,手挽满弓,三箭连发,第一箭正中靶心,其后每一箭都将前面的箭从中破开,再扎入靶中红心。这种射箭方法可以说是传统比试中最高超的一种了,用常规的比试方法根本不可能胜出,顶多能打成平手。
贺希夷长期在后宫值宿,与后宫侍人交好。此时后宫众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贺希夷自己却不以为意,闲闲的从箭壶里取了两只箭,两箭连发,却是直奔孙威心口而去。孙威没料到贺希夷竟会如此胆大妄为,大惊失色,仓促间躲闪不及。
就在第一支箭要射到胸口之时,第二支箭却赶了上来将第一支箭打偏,两箭裹挟着落下。众人定睛一看,后来的箭正插在第一支箭的箭簇后,将它深深地钉在地上,箭尾犹自震动不休。
原来贺希夷放箭的一瞬,细微的调整弓箭和抖动手腕,使两支箭一支慢而斜出,一支快而直出,第二支箭竟在最后一刻追上了第一支箭。
孙威不仅输得彻底,更兼劫后余生,满头大汗,狼狈不堪。他将眼光死死地盯住贺希夷,眼里的恨意几乎能化为实质。
贺希夷不为所动,扬起了张扬恣意的笑容,眉眼间神采飞扬,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神机营营编提督贺进之子,将门之后,武艺高强。自幼入宫就在东宫值宿,和女帝多年好友,今年方弱冠,是年纪最轻的御前侍卫统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