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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忌医,温和地靠在椅中,食指在檀木几上亲扣了几下,发出长短不一的咚咚声音, 半晌之后,她托着粉腮笑道:“几个月前打完马球,疼了一回,后来好多了。不过我没太在意,这几个月奔波各地,受了点累。”

    胡大夫沉吟道:“恕我直言,夫人,依你这个腿伤,是不宜骑马的,何况是打马球。”

    花眠又笑,“没办法,多年没碰过球了,技痒。何况,我夫君有个东西必须要拿到,我当然要帮他了……大概是几年没有发作过了,我心中习惯了不太当回事,才酿成现在这样的恶果。”

    胡大夫一时塞言,看了眼花眠,又不大好直言,于是闭了口,弯腰沉默地叹了一声。

    花眠道:“大夫,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以后这条腿不能用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胡大夫从药箱之中取出了针灸带,一面展开,一面叹息。

    “夫人,你的这个情况,还是要同令郎君说一声的,毕竟这腿伤是一辈子的事,早点儿说清楚了,也免得以后闹出什么事端来,关起门来大多的矛盾,都是从隐瞒开始的。我这儿几年前有个妇人,因无法生育,怕她丈夫失望,央着老朽对他丈夫隐瞒,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后来她夫君得知,立马便将她休弃了。”

    花眠微微耸肩,“我心里有数。”

    胡大夫对病患家事,本来是不欲过多地介入插手的,他取出了银针,在火上过了一遍,烛上淡红的光晕,将银针舔舐出一道微微熏黑的痕迹。

    “何况,”花眠又笑道,“我也不是不能生育。”

    “就算腿废了,生孩子也不耽误,他喜欢,我又不是不能为他办到。大夫,我信任你,所以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要是真无救了,我会想法找机会告诉他,要是还有得医,麻烦大夫暂时对我夫郎隐瞒此事,我不胜感激,寻医问诊的钱我十倍付与,你看如何?”

    她手里所有的钱,都是高太后送嫁时给她的嫁妆和红包钱,被花眠私放在自己的小金库里,连霍珩都无从得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现在没有了霍珩,她也还是个小富婆,吃穿不愁地过一生不会是难事。只是若是真没了霍珩,她也就没脸用高太后置办的嫁妆了。

    胡大夫无计可施,毕竟是人家家事,他不再多话,替花眠将腿以针灸活血之后,用短棍,绑住了她的左小腿,并劝道:“夫人切记,十二个时辰卧于榻上不可起身,如此睡上三五日,方可下地走动。”

    但胡大夫总感觉面前这个美艳而顽皮的年轻小妇人,恐怕并不会真如医者所言,听话地将接下来的数日虚度在床榻上,皱眉又道:“莫为了隐瞒令郎君,就不听医告。”

    花眠笑道:“我是特意没与他住在一个屋檐底下的。”等行动如常了,她自然会回去找霍珩。

    他才走了这么一小会啊,她满脑子都是他了,方才针扎的疼痛,也无法中止她这种甜蜜的思绪。想他方才手足无措的窘迫,羞怒交集的亲吻,越想越是好笑,她侧躺了下来,微微垂下了内媚的眼帘,宛如一只慵懒小巧的红狐狸正困于椅中酣眠。

    雨停云散,游氏的人过来酒楼接她,花眠随着栋兰的搀扶,一步一顿地走上了车马,回头让栋兰给胡大夫留了住址,才终于安心上车走了。

    游孔明听说花眠归了府,终于饶恕了罚跪的兔崽子,摒弃了恶容恶语,转而笑脸相向地往正堂去接花眠,游所思就跪在堂上,双手高举着一根藤条,花眠见状微微愕然,但她随即反应过来。

    游孔明的心思昭然若揭,眼下如此卖力地讨好她,是想把昔日那桩旧事重提,如今她阿姐没了,游孔明又相中了她,只是这位张罗得过于卖力的伯父,却忘了上长安打听,花氏早已几乎被灭门抄家,只剩她一个遗孤,尚且要四处寻觅靠山。但毕竟是上一辈的交情,游孔明是花眠要唤一声“伯父”的人,他若是不开口点破,她也不能说穿。

    只是为免将来游孔明尴尬,她暗中提点了一二,她是有夫之妇,平日里在游府走动,梳的也均是妇人发髻,不过这父子俩仿佛都看不出来也听不出她的弦外之意。

    她与游孔明寒暄了几句,轻轻打了个哈欠,露出倦意,游孔明忙不再留她,催她早去歇息。

    花眠的小臂被栋兰搀扶着,主仆两人回了自己的厢房。

    黄昏时,花眠梳洗完毕,坐于一面铜镜前,木梳将微蘸水珠的秀发一绺一绺地捋直,让它服帖地倚在自己的身前。菱花镜中照出一道面颊消瘦,身材微显丰腴的女子,面色有几分憔悴,桃花眼却润泽如洗,顾盼善睐,一流一眄皆是风情。

    她本打算谨记医者叮嘱,这便要开始长期的卧床,栋兰忽然从外走来,小心翼翼地到了花眠身后,“夫人,外头来了一人,竟然说是夫人的旧相识,还说他有一件棘手的要事要请夫人帮忙。”

    花眠蹙了蹙眉,“我在沧州除了游家,还有旧识?”

    栋兰颔首。

    “什么模样,多大年纪了?”

    “是个男子,瞧着与咱们将军年岁相仿,不过长得可没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