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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挥手,让人架住乱动的耿六,“放心,我不会弄坏了它,嗯,好香啊。”
少年深深嗅了口,“好久没闻过这么香的衣裳了。”
不修边幅的子弟兵,平素里洗堆成山的脏衣服,也不过就是泡水了一个时辰,再拿棒槌连打个几十下,实在不耐烦的,再赤着足往水里踩上几脚,也算竣工了。少年嘻嘻一笑,“六子,你脸红甚么?”
“哦,我知道了,是女人给你洗的!”
“咱们这里可没什么女人啊。”
话音一落,身后叽叽喳喳的少年们全炸开了锅,“难道是将军夫人?”
少年手一摊,故意让耿六夺回了衣裳,耿六脸上的红云早已蹭过了耳后。
耿六道:“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先前与夫人闹了误会,她觉着过意不去而已。何况夫人说自己来这儿,也不是来养尊处优的,正想做点儿事,正好将军不在,她没衣裳洗了,便说替我洗个三五日的衣裳。”
那帮娃娃兵们哄然冲了上去,将耿六围堵了起来,那抢衣裳的少年班昌烨,将下巴摸了摸,一扬手:“大家都静静!”
班昌烨说一不二,家里老父乃是御史台的班大人,人人敬重几分,他喝断了众人的闹腾,齐刷刷的目光便聚拢在了少年身上。
班昌烨的目光透着三分慧黠,七分狡狯,“听我说,有的你们美的。”
“六子,这事不能外传,否则,将军夫人给你洗衣之事,我保证会传到小霍耳朵里,他是个醋坛子,帽子让人拿错了都能急眼的,要真动起手来,你一不占理,二打不过,吃了亏连诉苦都没人敢听。”
耿六被花眠哄得脑中转悠,路都走不动了,任由她拿捏了,乖乖将衣裳送了出去。
其实送出去没多久,一回自己帐篷他便后悔了,诚如班昌烨所说,霍珩就是个大醋缸!虽说他一口一个要退婚,可对自己的东西却都一视同仁地宝贝得跟命根子似的,谁染指一下都要挨揍。
“这件事兄弟们既然知道了,当然也要为你瞒着,不过少不得要讨些利钱。”
“你要多少?”耿六好敛财,如临大敌地戒备着班昌烨的狮子开口。
“不要多少,都是兄弟,”班昌烨环顾周遭,“我看不如这样,五天,让我们哥儿几个的衣裳轮流被将军夫人洗一次!”
一个帐篷里十二个人,差不多能洗上两轮了。
耿六一听,登时炸毛,“这怎么可以!你们妄想了。”
班昌烨见他勃然大怒争着要走,拿手臂搭住他的肩膀,将耿六拽了回来,另一手手掌便在他胸脯上拍了拍,“你可要想清楚,你走出这个门,明日里将军夫人单独给你洗衣裳的事传遍大营,你没好日子过。要是我们几个入伙,到时候即便东窗事发,法要责众,你我兄弟共同分担。”他又压着耿六的胸脯掸了掸灰。
耿六脸色有几分不甘:“你我兄弟,你威胁我。”
*
第二日,耿六送来的衣物便多了。
花眠随手一拎,有大有小,衣裳的味道也是各不相同。花眠笑靥绚烂,在水井边小坐了片刻,将他们的脏臭衣物全洗了,就近挂在晾衣绳上。她也不知哪件是谁的,既然要糊弄她,那便自己来认领吧。
傍晚时分,耿六自己偷偷摸摸将东西收走了,花眠咬着一只香梨,于雪白的帷帐之后看着。
第三日,送来的衣物便又更多了。
花眠照洗不误。
耿六却知道,尽管自己答应了班昌烨,但消息仍是有所走漏,于是争相来贿赂他的人络绎不绝,有送自己从长安带来的好物件的,还有从脚底板扣扣搜搜抠出一张咸臭银票的。
耿六抵挡不住诱惑,又心肠软,被人一求,便硬着头皮去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往水井边送衣裳,索性大清早趁着花眠还没有出门,便将一摞脏衣臭物罗在了井边的木盆里。
花眠的皂角用完了,所幸霍珩没忘了自己的承诺,托人就近去城中买回来的东西,倒是都买回来了,陆规河亲自押送回来的。
花眠啃着香梨,跪坐在毛毯上点了点。
浴桶买得规格小了点,比不上傅府的,连胡玉楼的也是大有不如,不过能用便行,也省得攀爬。
猩红的西域缎子上,铺着一叠果脯干肉,几瓶备用的药膏,芝麻叶、毛巾、木屐、干皂角、青花缠枝花卉海水纹的瓷酒器一套,并几坛好酒,其余边角日用之物,倒是买得很齐全。
花眠咬着梨,检查着药膏,点点头,“办事周全,你叫什么?”
陆规河微笑,“小的在长安时跟将军住对门,姓陆,名景,字规河。”
“字倒是有几分气魄。”花眠有口无心,“西规大河。想必家中也是对陆将军寄予了厚望的。你办事很让人放心啊,敢问令尊是?”
花眠抬起了头。
陆规河微笑拱手,“家父一介布衣而已,因粗通些西域文字,或受兰台所聘,到宫中为陛下译些典籍。”
对别人家家事,花眠打听得点到即止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