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吕嬷嬷伺候太后多年，知晓她的心病所在，放下托盘，取出瓷碗，轻轻吹了一下，试探了一下温度，觉得正合适了才放到太后面前，温和地说道：“太后，该喝药了。”

    “你先回答哀家。”太后不理会这汤药，执着地问道，语气透着一丝生冷。

    吕嬷嬷心中幽幽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露半分：“太后娘娘别担心，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陛下就算要查，也是死无对证。若真的知道了，这日子不安生的就不该是顾院正一家了。”

    “是吗？可陛下对宸妃的态度，哀家是怎么都放心不下，这心里啊，砰砰砰地乱跳。当年就不该犹豫的”太后却是摇摇头，拿着佛珠的左手捂住心口。

    “娘娘，事已至此，就没有回头路了。而且，换作旁人哪比得上陛下英明神武，得人心呢。”吕嬷嬷安慰道。

    “是啊，哀家却是没想到，陛下是真的长大了。”太后阖上眼，手中的佛珠慢慢转动着。

    离开慈宁宫后，孟泽沿着太液池步行回了含凉殿，经过桥上时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临溪亭上。

    一下朝他就听闻了顾南英被罚禁足的事，一方面气恼小女人不听话，一方面又庆幸她机敏没出什么大事，特别当听到阿英说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妾愿为知己者死”时，心中不由动容，恨不得立马能够去长信宫，但是整件事情和预计的不同，他不得不先走一趟慈宁宫。

    “陛下？”小李子唤了一声道。

    “回吧。”

    孟泽刚要踏进宫门，却看到了一旁已经等候多时的顾北，不得不收回了步子。

    和阿英打赌的事情，他事先是不曾和顾北商量过的，甚至可以说是在知晓了阿英能医治周芷不治之症的一瞬间决定的，算得上是一种冲动下的激情策略。

    此刻，孟泽面对顾北还真是有些莫名的心虚，这可是面对辅国公这位正牌老丈人都不曾有过的。昨日他就已经特别避开了，没想到今日顾北竟然找上门来了。

    其实也不怪顾北，换谁家女儿嫁到夫家一个月就百般出事，都会杀上门去吧。更别提自家闺女昨日才刚刚被烫伤，今天就直接成了众矢之的了，这要是不看紧些，过几日人都怕要没了。

    “参见陛下。”顾北掩饰了一下焦急的情绪，恭敬地行了礼。

    “顾院正来了，怎么不进去等朕？”现在人都站在面前了，孟泽也不会视而不见，怎么说也是该跟顾北通个气了，这样才方便打通整个关节。

    顾北却是低垂着脑袋，请罪道：“微臣不请自来，还请陛下恕罪。”

    “随朕进去吧。”孟泽摆了摆手，转身抬脚踏进了宫门。

    “是。”得了许可，顾北也就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殿里，等宫人上了茶，小李子就带上门出去了。

    “陛下和顾院正有要事详谈，没什么要紧的事别进去打扰。”小李子吩咐了门外守着的两个小太监，就去了茶歇处歇脚。

    而正殿里弥漫着一股尴尬而又奇怪的氛围。

    “坐吧。”孟泽似乎是不太习惯在含凉殿与顾北独处，坐在案桌前随意地翻了几本折子，等了一会儿发觉顾北还是站在那，方才出声道。

    “谢陛下。”顾北破天荒地没有拒绝，行完礼就落座了。

    孟泽也惊诧于他今日的干脆，换做平日里总是要先同他推辞一番的。

    “顾爱卿，是为了今日宫中所传之事来的吧。”见顾北严肃的脸上露出踌躇之色，似乎是不知如何开口，孟泽索性丢开奏折，开门见山地说道。

    顾北目光凝重地看向面前的年轻帝王，语气生硬而又坚定地回答道：“回陛下，正是如此。微臣昨日就已经规劝过小女，却不知此事竟已传遍了后宫，如今还闹到了朝堂之上。陛下待天下万民之心，微臣敬佩，也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小女顾南英尚且年幼，娇纵任性、胆大妄为，怕是担不起这等重任，恐怕要辜负陛下的期望。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另择人选。”

    肃穆的面容，配上铿锵有力的话语，很难让人不动容。

    闻言，孟泽却是半晌没有动静，屋内的空气也像凝固了一般。

    而说出这一番话后的顾北却没有了之前的急切，若不是敢肯定孟泽的决心，他也不会走这一遭。

    “娇纵任性？实在是算不上，胆大妄为倒是真的。说起来，你们父女俩性子果真相似，不久前阿英还当着太后的面说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言壮语，不知顾爱卿听说了没有？”孟泽喃喃地重复了一下，却是摇摇头，桃花眼中闪过一道森冷，只是很快就被戏谑取代，“顾爱卿劝朕收回成命，还不如先去劝劝你的好女儿？顾南英自己都没有微词，怎么你们一个个的倒是替她不平起来？反正，朕是觉得再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顾南英被禁足的事情顾北已经听说了一些，但是知道的并不具体，哪里会知道她会执拗至此，还当着太后的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