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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琥珀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一跃消失在门内了,她却怔愣在原地迟迟提不起步子。
门前的一名侍卫看她了一眼,像是有话要问的样子,念瑭迟疑了下,未等他开口便转匆匆往胡同的一端转过身,刚开始是走,接着就踢开雪跑了起来,她跟那座门内的一切格格不入,眼下她只揣着一个念头,横竖是要逃,逃得越远越好。
王府的地界宽绰,过了很久身侧仍是碧青琉璃瓦连绵覆盖的墙头,终于抵至胡同的末端,念瑭气喘吁吁的扶着墙缓了缓神,又往对街走过去,墙身上粗糙的纹理印在手心,也像是在心里刮擦出一道道的痕迹。
身后好像并没有人追过来,她脚下顿住了回过头确认,除了风雪一路尾随,胡同里悄然无声,并未有其他人。她稍许放下心,贴着墙又调回视线,却冷不防呛了一口冷风,吓得她险些叫出声来,一人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立着,斗篷夹裹着风雪向一侧席卷,猎猎作响。
念瑭脚下生了根似的一动不敢动地待他走近,她紧缩着身子,僵硬地屈膝蹲了下腿。
祝兖垂眼审视她,“这么晚了,预备上哪个地方?”
念瑭艰难咽下一口风雪,一股凉气逃窜,顶的她心肺生疼,她噎了噎嗓子却是半句话都回答不上来。
她满以为他会大发脾气,责备质问她,不成想他过来拉她的腕子,低头道:“卖身契还在我那压着,这就想走?好大的胆子。”
雪花飘进眼睛里化成了水,念瑭难堪的撇开头不想总在他跟前掉泪,他轻轻吹去她眼睫上的雪毛,命令道,“跟我回去。”
她任由他牵引着往回走,因为心神不宁,脚下直打踉跄,他似乎没了耐心,脱下斗篷披在她身上,降膝把她扛到了背上。
念瑭吓了一跳,身子不断往下滑坠,忙交起胳膊搂住了他的脖颈,两人就这样身子叠着身子在风雪中穿行。
她的分量很轻,一缕香似的,轻飘飘的趴在他的肩头,他的肩窝里是她眼睛里打下的一片湿热,他不问她也不答,此刻的相依相偎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熟悉他的气息,再这样下去可就糟了,念瑭闭上眼睛想,她会越来越依赖他的。
回到王府时天色甚晚了,念瑭疲倦的合上了眼,却一整晚噩梦缠身,她梦见额娘的马蹄鞋,阿玛的官靴先后踢倒了杌凳,房梁上传来吱呀吱呀白绫摩擦木头的声响,接着是哥子的一声惊呼在堕马的一刹那间戛然而止,最后一幕是青翠琉璃的重檐斗拱被冲天的浓烟火舌吞噬。
她失声呼救起来,猛的一下睁开了眼,大火消失了只余下橙黄的烛火,一人坐在炕头理着她的发鬓,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有我在。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念瑭把脸埋在他的掌心,闭上眼摇了摇头,“一些不好的事情,明儿早起奴才对着老爷(太阳)说出来就会没事的。”
祝兖失笑,“都多大了,怎么还信这种说法?”
念瑭被方才的梦吓坏了,按照规制,只有亲王王府才准许用青绿琉璃瓦建府,她害怕有一天梦里的场景会成真。
“王爷,”她瓮声道,“这案子您别管了成不成......胳膊拧不过大腿,奴才实在是怕......”
他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不以为意的淡淡笑了声,“真是个没良心的,做梦也不巴着我点好吗?”
念瑭急得眼睛通红,抽着鼻子嗫嚅道,“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说笑,王爷,算我求您的成吗......”
“砚砚,”他打断她问:“你是在担心我么?”
念瑭眼珠滚烫浇在他的手心里,一阵点头道:“这案子跟您没干系,你别往里掺和了成吗?万一您要是出了意外,奴才活该遭报应,一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你老实说,”他问,“晚上回府那阵子你跑什么?你以为你能跑的了么?”
念瑭摇头道:“奴才是怕拖累您,想离得您越远越好,您看,我就是颗灾星,逮着谁就克谁......”
“傻子么,有这么埋汰自个儿的?”他伸手碾去她的泪,细声安慰道:“我命硬,你克不着我,我也不是容易让人给收拾的,没听说过噩梦都是相反的吗?”
可念瑭还是怕,眼下他说什么都不能打消她的顾虑,祝兖捧着她的侧脸,迫她看着自己,“我在你跟前立个誓,我会没事的,明白么?点个头,我瞧瞧。”
念瑭依言点了点头,更多的是为了安慰他,但却未能真正把自己说服,他这般执意的付出,令她感激,然而她宁愿用案件真相的蒙尘去换取他的安危。
风声来回顶撞着窗框,吱呀作响,她鼻翼微微翳动着,浅浅呼吸着睡着了,他帮她掖紧被角,顺手擦去了她眼尾的泪意。
灭了灯走至门边,窗外有光透进来,祝兖回过头看清她的轮廓,嘴角微微扬起有了笑意,他在她的心里已经开始占据分量,这让他感到既满足又心疼。
他驻足良久方推门而入,锁住了霜雪寒冷,把她留给了身后一缕朦胧的月色。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