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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泛出一阵恶心,她挣扎着起来,脸朝着床下干呕起来。
常禄眼疾手快,端来一只雕漆痰盂靠在炕边,她忍了忍没能忍住,剧烈咳嗽了声弯腰吐了出来,两天没进食吐出来的都是药渣子苦水,念瑭浑身抖琵琶,舌头根子剌得直打颤,恨不能把五脏六腑串在一起全都倒出来。
常禄暗叹可怜见的,这么一条窄瘦的身段儿,原本胃里能有多大地方?方才费了老大劲喂进去的药,只怕是一滴不剩又给原数还了回来,再看睿亲王,好家伙,当真一点也不嫌脏,平时谁靠的近些就是一脸嫌疑人家身上长了虱子的样儿,现下也不顾忌说气味儿难闻还是怎么着了,一下又一下抚些念瑭的背心,耐心等她吐个痛快。
趴着吐了会儿,念瑭方觉好受了些,她闻见一股淡淡的熏香的味道,悠悠钻进鼻子里十分醒脑,刚醒过来思绪跟之前还有些衔接不上,茫然中感觉到有一双手扶着她的胳膊把她从炕边捞起身子。
她吃力的抬起头看,睿亲王的脸映入眼中,他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更多的是不满,臭着脸道,“什么意思?见着我这张脸就倒胃口?”
万万没想到会是他,念瑭骇了一大跳,忙着要下炕给他请安,不过身上恍若被抽了筋骨,虚脱的没有一丝力气。
“别动!”他皱着眉勒令,“今儿不计较礼数,这儿的这张床好上不好下,仔细些别又摔着了,再懒得管你。”
她呆苶着眼睛看着他,祝兖拿过五彩龙黄锦的靠垫让她垫在身后,兀自端过剩下的半碗药,篦了一勺浮头的汤药,视线调转到她的嘴唇上,吩咐道:“张嘴!”
念瑭缩了缩脖子,往旁边看了一眼嗫嚅道:“给王爷添麻烦了,您让奴才自己来吧?”
她伸着手要接药碗,睿亲王顿了下方递了过去,常禄跟苏拉太监对头互相望了眼,觉得他们戳在这儿显得有些多余。
念瑭捧着药碗,苦腥味儿一缕缕窜进胃里,惹得她两眼发昏,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又翻涌了上来,她咽了咽唾沫强忍住,捏着鼻子仰头把药一气儿给灌了下去,汤药放了些时候不烫嘴也不烧胃,咽下去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痛苦,反而感觉到有股温热淌遍了四肢百骸。
只是喝得有些急,顺带吞了口凉风,直往外顶,撑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嗝儿,登时一股药酸味扑面而来,熏得她脸皮子皱成一坨苦瓜相,不由咋着舌头埋怨:“好苦!”
她那两张浓密的睫毛上下一通扑闪,眼仁里湿漉漉的,让人想起雨天里从湖面上惊惶掠过的蝶翅。
念瑭察觉到他的注视,浑身上下都燠热起来,颇不好意思的道:“奴才失仪了,还请王爷见谅。”
他淡淡扬起眉毛,不禁轻哂一声笑了出来,“德性!到底什么味道?别是鼻子里插葱装象装可怜的。”
睿亲王极难在人前显漏笑脸,有也是客套的,矜持的笑,像这样不设心防,不留距离的笑几乎是头一回出现在他脸上,八辈子没瞧见过他们家王爷这般心情大好过了。
常禄暗暗用胳膊肘撞了撞那名苏拉太监的肋巴扇儿,“王爷是笑呢吧?快掐我一把,瞧我是不是在做梦?”
苏拉太监手下一点也不留情,平时受他差遣训骂惯了,存着心报复,攥紧他手肘上的皮肉下了狠手。
“好小儿!”常禄嘶着声倒抽气儿,“原来没做梦!孙子,故意呢吧,这笔账爷先记心里头了!”
本来就是极好看的人,笑起来更加让人赏心悦目,他的面骨深邃,有了笑容修饰,就像日光穿透云层洒在积雪剔透的山架上,映射出粲然夺目的光晕。
念瑭瞧着他眼神儿晃晃的,也跟着眉眼弯弯,心里对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怵惧了,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道:“您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王爷您自个儿试试,淹心的苦,苦得都忘了其他味道算什么了。”
想起之前她发癔症说自己过得有多苦,只有在梦里她的无助委屈才肯暴露无遗,压根儿跟眼前这张明媚的笑脸联系不到一处,笔划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却构成了她十几年的人生芳华,以至于让她在梦中也不得安好。
祝兖心里有些许发酸的滋味,也许一个人存活于世的意义就是为了拯救另外一个人的噩梦,而她也许能因为他的存在,活得比从前更好。
☆、借花献佛
见他脸上的笑意渐隐,念瑭还以为是自己说话不规矩惹得他不高兴,他龛位高居,神明一样的存在,跟她一个奴才逗闷子打趣儿岂不是自降身份吗,她跟他究竟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
念瑭看周围的陈设,闹不明白自己病倒以后明明歇在了银安殿的值庐里,怎么又辗转到了好像是睿亲王的书房内。
正殿里的西洋钟到了整点开始报时了,摆锤来回晃动发出声响,敲打在她心头扩散出沉闷的回音。
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念瑭心头惶急地跳了起来,看样子她整晚都歇在了衍井斋,怎么会这样?
她思绪混乱,不管不顾地下炕趿上鞋,深深俯下身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