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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他一没了根儿的奴才着什么急,当真押错了心思,回头麻烦的人是他。常禄心里七拐八绕的也没能合计出什么名堂,只得作罢,抄起袖子眯眼下起神来,直到阶上那人连着咳嗽了几声,才听见祝兖低声道了句:“回罢。”
☆、云头海崖
念瑭烧完水,下了值回到值庐,缩在冰凉的炕床上将就了一晚上,冻得上下牙直打架。
次日早起,豆子说半夜听见有耗子掐架,她都没敢好意思承认是自个儿闹腾的。
轮到殿里上值,俩福晋也都来了,并肩立在廊子下,之间没个个把话儿,瞧样子都也不爱搭理谁。
奴才们一溜儿在阶下站规矩,冲着殿里跪了安就肃身等着宣进。
半晌有丫鬟端了铜盆出来,帘内同时响起巴掌声传信儿,这就预示着太福晋晨起洗漱完毕了。
念瑭随着跟进殿里,众人各司其职,主子们跟前都不缺人帮衬,似乎只显得她一人多余,正别扭着,正好打殿外进来一人缓解了她的尴尬。
祝兖进门脱下斗篷交给荣禄,随即轻点了下手拎她到身边伺候。
太福晋用膳的口谕传出,外间一干恭候多时的太监丫鬟鱼贯而入,顶着黄云缎包裹的膳盒进殿摆膳。
待侍膳太监喊一声“膳齐”,先请太福晋由西向东地坐了,其他人方跟着依次落座。
王府规矩森严,处处都透着拘谨,太福晋跟前动了筷,其他人才敢行动,席间讲究安静,没有说话闲聊的规矩。
饭过半晌,太福晋搁筷,打发豆子近身点烟,见众人都跟着停手,摆了摆手说:“别瞧我,你们尽管吃你们的,尤其是莲莲,头仨月这日子最关紧,胎稳住了,等孩子落草儿时,大人也少些罪受。”
莲莲是睿亲王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大眼睛大脸盘儿,一副周正模样儿。
人是正蓝旗下的出身,阿玛是锦州都统,挺要紧一职儿,有厚实的家底儿撑腰,再加上眼下又怀了身子,气息里难掩张扬,脆生生应了声笑道:“额涅放心,奴才不挑食儿,横竖是饿不着的。”
太福晋端着烟锅,满意地点头了点头道好:“想吃什么,自管跟厨上说,府上短不了你的。”
一边热闹聊着,一边就冷清多了,庶福晋姚氏落单儿坐着,几次想插话都不能够,也没个人搭理,听说她原先是在八大胡同那风月场所里唱小曲儿的,后来被睿亲王瞧上,赎了身被安置进了王府,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奴才都不受人重视,就似花缸阶下的苔藓,卑微不显眼,形影单只的,瞧着挺招人可怜。
这厢也停箸不食,念瑭忙跟着添茶,祝兖从她手里接过茶盅抿了口,眉梢微皱了下问:“怎么这么凉?”
念瑭望着雾腾腾的茶气怔了下子,陪了个不是,蹲下腿儿说:“奴才再换壶热的过来。”
他垂着眼吹开茶雾,“是问你手上怎么这么凉?”
念瑭一惊,猛得立起身,好在殿里人正听太福晋跟侧福晋闲聊,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她觑向祝兖,垂手攥着壶把,低应道:“天儿冷,奴才擎小儿就畏寒,不碍什么的。”
他不再说什么,垂下眼梢将她揽进视线,她似乎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往外挪开几步,他极淡地笑,把盏喝干半杯茶。
她不得已,硬着头皮又近前添水,他略偏斜过身子,张口刚好凑到她耳旁,悄声儿说:“怎么没扎耳眼子?”
念瑭惊羞,耳廓火红烧了一大片,忙趔过身立正,上头心慌,下头就失了手,热茶倾注,祝兖不及躲闪,膝头淋湿了一大片。
他仍坐着不动,终于光明正大抬过眼去瞧她,她吓傻了似的,目光躲躲闪闪,没个落脚儿的去处,最终撞进他的眼眶里,兜头浇了他一场小雨,雾气朦胧怎么都化不开。
听见侧身有人呼骂,他才晃眼移回视线。
“不长眼的奴才!怎么沏得茶!”常禄最先发现状况,一把拨开她,抽出汗巾上前抢救,“王爷您没烫着罢!?疼不疼啊?疼了您吱声儿!”
太福晋皱眉,率着众人看过来,见这阵势唬了一大跳,忙打发豆子去请大夫,登时殿里忙得人仰马翻。
念瑭吓破了胆,手脚都忘了该怎么摆放,抽着小腿肚子,磕下头请罪,不过眼前谁还顾得上她啊,一干人进出来往又是找烫伤药,又是拿替换衣裳的,她额头枕着砖缝,脑仁被杂乱的脚步声震得发颤,话出口也尽数被吞没了。
太福晋挥了挥手,便有两名执役的太监卷起袖子要去叉她,两位福晋冷眼瞧热闹,豆子几个同屋的丫鬟跟着一起冒冷汗,大伙心里都明白,王府中当差出了岔子,无声的惩办最教人胆惧,通常拉下去就是一通板子伺候,一直打到断气儿为止,临了往城外乱坟岗子上一扔,死后跟谁搭伴儿可没得挑。
祝兖隔着无数的喧嚣吵闹看向蜷在地头的那抹身影,活像一只折了颈的丹头鹤,抖羽扇翅,极力保持最后的尊严。
他心头突如其来的一股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