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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爷递出一雕花长条盒笑道:“收下这个,这桩买卖就算成了。”

    念瑭接过拨开铜扭搭看了眼,福了福身掀开门帘迎着风雪去了。

    杨八一根老参埋肚儿也没能熬过一场风雪,闭眼前从炕壁砖头缝里扣出条红绳儿,抖着双臂套在念瑭颈肩,“我初见你那会儿,丫头多大?七八岁要有了罢?能记事儿了,这个戴好,别弄没影儿了,多活几年再来找我…”

    念瑭捻着脖间的银环见他咽了气,炭盆里窜着火流熏干了好几趟泪,风一撕,蛰着疼。

    坟头上压下最后一把土,念瑭想起宏泰四十九年间那夜,她身子半蹚在冬水里,前身扒在岸上困得睁不开眼,卜签撒了一地惊得她在水里扑腾,一老头扔下签筒拖她出来,“丫头!挺着别睡着,跟着我去吃热饽饽儿。”

    王妈打断她思绪:“走罢,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得跟人走了。”

    念瑭看了眼她袖头儿上的芙蓉缠枝绣纹,“新裁的衣裳?以前没见您穿过这么好的,回头我阿爸想我回来了,我劝他去跟你唠会儿嗑。”

    王妈手一抖,落在她身后啐道:“不识好歹,天生的煞命!”

    念瑭顿了顿足,提起步子,脚尖点着地飞快向前走。

    ☆、平安喜乐

    罩檐下淌着雪水,阑额上的彩刻鹿鹤洗了个身,毛羽簇新。

    念瑭抬臂捋了捋额角的细汗挑帘进了门,李贵家的从灶台上转过身问:“鸡都喂饱了?”

    念瑭暧了声转身去收拾折箩。

    折箩指的就是残羹剩饭,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京城各王府每日至申时,要在自家门口施折箩。

    李贵家的吩咐:“到前院儿使唤他们几个爷们儿去就成,那帮兵疙瘩泼癞,你甭去跟他们纠缠,今儿王爷着家,待会子回来挑几只鸡做了。”

    念瑭道了个是,揣着箩筐跨出门,李贵家的转回灶间忙活,王海家的瞥了眼门外,凑近捅了捅她腰,低声问:“这人什么来路儿?”

    李贵家的提勺匀了匀锅底,一面摇头道:“我哪知道?”

    王海家的撇嘴,“听说是王爷带回来的,撂咱们这儿算哪出儿?”

    李贵家的丢下勺,冷下语调:“横竖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你别拉我打听,回头惹了麻烦我可兜不住!”

    开国之初,宗室王公中建有大勋劳者有八,承恩受爵,世代承袭不替,俗称“铁帽子王”,多罗睿亲王这支便是其中一个。

    经过数代人气儿的熏染,亲王府从基底里透着和乐,念瑭一路沿着王府外围的石子路走,未碰着一人,这是她混迹王府这几日的发现,空寂甬长的夹道走到头,心头的一缠子线总能理顺了。

    走至仪门,念瑭挨着倒座房寻摸了一遍没找见一人,正琢磨着,门外一人偻着背走近,念瑭屈腿请了个安,“公公安好。”

    常禄顶着一双肿眼泡含含糊糊地嗯了声,抬头看清是她,顿下步子问:“是念瑭呐,上哪儿去?”

    念瑭提了提箩筐,谦和笑了笑。

    这一笑乐得常禄皱起一脸褶儿,他是万岁身边出来的太监,被御赐给老郡王使唤,也算不多见的恩宠了,后来又跟着郡王,伺候了半辈子人全依仗一双眼色过活,对待念瑭,顾忌她是王爷带回来的人,总保留着几分颜色,主子的心思难测,这叫留底儿。

    常禄兜回笑,四个指头一挥道:“你去忙罢,老福晋找我问话儿,不搁这耽搁了。”

    送了他人走,四下空荡荡的,念瑭叹了口气挎着提篮走到角门边,守门的婆子替她开门,顺嘴问了一句:“今儿怎么使唤你出来了?”

    念瑭道:“前院儿没找着人接应。”

    婆子哦了声,“也难怪,听说王爷带了什么家伙什儿回来,还要人去抬呐,估摸着人都跑去凑热闹了。”

    等折箩的多数是家业凋零,穷困潦倒的旗兵,旗下人讲究,即便落到吃折箩的地步,也十分难伺候。

    跨出角门走了没几步,墙根下一窝蜂涌出一群人,念瑭唬了一跳丢下篮筐,溜着墙往回挪步子。

    一人蹲下脚揭开篮盖看了眼,两肘架在膝头,敞开牙骂道,“这都什么玩意儿,炒的跟汤羹放一处儿,都她娘的串味儿了!”说着抬头阴测测地看向念瑭,其余人也跟着呼骂。

    念瑭吓得心头突突直跳,掖着身往回走,半路上被人从身后捂上嘴拉近胡同夹道里,一双糙手咸湿呛她脑仁儿疼,她死命挣着,耳边一人低声道:“主子,你别挣,是我。”

    声音低沉裹着沙哑,念瑭又惊又喜忙静下身,待人移开手,她扭过脸,一人发辫枯白,肩背佝偻,单腿着地问了个安,“奴才德顺给主子请安了。”

    念瑭万般过意不去一面扶他起身一面道:“您折煞我了,我这会子做人家的奴才呐。”说着一顿,张了张嘴又合上。

    德顺猜透她的心思,耷下头哽咽道:“奴才该死,没护好大爷,大爷他,他,没了……”

    远处旗兵们争抢饭食的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