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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树倒猢狲散,温韶父亲正急得无头苍蝇一般试图托关系找门路,好保全一条小命。这头年家的人一托了人去问,那头他就喜出望外,恨不得亲自把温韶送到江南去。
温韶当时仓促嫁人,又千里迢迢跑到江南去,自然心中凄楚。亲友遭逢变故,她被父亲送走,眼看又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怎能让她心中不害怕。
直到洞房花烛夜,盖头揭下来,她才发现,面前站着的赫然就是当日那个冒失鬼。
听起来像是话本里才有的情节,又难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年清沅听了之后放下心来,原本想笑,但突然喉头一阵难受,忍了又忍,还是轻微地咳嗽起来。她顾忌到年景珩在眼前,只克制地咳嗽了两声,又硬生生忍住了。
一旁的甘草早已看出她有些不舒服,便下去给她取秋梨膏。
年景珩看她难受,也皱眉道:“你这风寒也许多天了,怎么还不见好。”
年清沅微微一笑道:“还说呢,我倒是想它早点好起来,可是身子不争气。”
那天上元夜回来,许是受到了惊吓,年清沅感染了风寒,夜里便发起烧来,又稀里糊涂地病了一些日子,最近病情才转好了,但还是有些咳嗽的毛病。
年景珩眉头皱了又皱:“我不是说你,你从前这身子是怎么搞的,底子未免太差了些。不生病还好,一生起病来一个多月都未必见好……”他说着说着,自己就住了口。
上回年夫人私底下让他去打听一下京中的名医,他确实也去打听了几位医术精湛的大夫,趁着这次清沅病了,便给她来把把脉。几名郎中说的都差不多,只道是清沅身体底子差,比常人更容易生病些,但究竟怎么一回事,又说不清楚。
他已经在考虑,若是有合适的机会,也去打听一下那些山野郎中。
说话之间,甘草已经取了放在青瓷小碗中,用温水调好了的秋梨膏,送到年清沅手里。
这道秋梨膏是宫中赐下来的药膳方子,止咳上很有效用。下面的人特意选了上好的秋梨,削皮取汁,和生地、葛根、麦冬、姜汁、贝母、蜂蜜等一起熬制成浓稠的蜜浆,冷却之后,便成了金棕色的蜜膏,其味酸甜可口,正适合年清沅这种嗜甜如命的人。
年清沅用调羹轻轻挑起一勺来,让甘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这才缓缓舒展了眉头。
其实不止年景珩这么说,她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
莫非当年永宁侯夫人和年夫人哪个生的是一对双胞胎,怎会有这样的巧合。两个清沅,相貌相似,又同样体弱多病。
她笑着对年景珩道:“可能我和娘一样,都是先天的体弱吧。”
年景珩不以为然道:“又说什么胡话呢,娘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的,是因为生我时伤了身子,后来又有一个你。你丢了那些年,她一直自责,积郁成疾,这才身体不好的。可不是我们年家有这种体弱多病的根。我都问过娘了,她说你一生下来,足足有八斤重,哭得声音格外洪亮,她本都昏过去了,又被你的哭声唤醒了,可见你当年健康的很。”
要他说呀,还是赖那个心肠歹毒的婆子,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把妹妹当亲生女儿对待,从未苛待她,但若真像她所说的那样,妹妹年纪还这么小,怎么会身子骨这么差。不过如今那何婆子已经被流放,年家人即便再恨,也不会再去多做追究了。
年清沅若有所思道:“是嘛,那还真是奇怪的很。”
☆、第九十九章鳗鱼面
沈府,静思轩内。
屋外夜色已深,和往常一样,沈端砚仍旧坐在案前批阅着公文。
上元夜的事虽然还没有彻查清楚,但已有了眉目。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永定桥、上元夜的幕后主使同为一拨人,这伙人大多来自闽地。至于余下的,便是刑部的事情了。
他是一朝首辅,等待他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像这样深夜仍在批阅公文信件的日子,他也过了有几年了,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灯火跳跃着,不时发出灯花爆裂噼啪的声响,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笃笃笃——”
门外传来三下叩门声。
“进。”
“吱呀——”一声,六安小心翼翼地拎着食盒进来,关好了身后的门。
看着伏在案前的沈端砚,六安小心问道:“大人,您要不先吃点吧。”
沈端砚顿了一下,这才微微抬头,搁下笔问道:“封家娘子今日做了什么。”
六安难得见到他这么快就应了,立即殷勤道:“回大人的话,是鳗鱼面。”
平心而论,这确实算不上什么美味珍馐。若非知道沈端砚不重视口腹之欲,六安和封家娘子即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能这样糊弄了事。
沈大人素来讨厌麻烦,夜深人静的时候,若是做些过于繁琐精致的菜色,难免会让他不快。一碗简简单单的鳗鱼面,吃起来朴素,又有汤汤水水的,足以暖人肠胃。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