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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富甲天下,但无论多么好的方子,无论怎样好的手艺,却始终唤不起她们对吃食的热情来。”
沈檀书的一双杏仁眼慢慢睁大。
她真想跟何清沅说,她兄长沈端砚如今就是这样的人,有时难得和他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体恤他忙于朝政,想让小厨房的人做点什么他喜欢吃的,打发人去问他,他只会淡淡地说一句“随便”。除了就知道对她说教外,吃饭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什么表情,着实让人扫兴得很。
说到这一种,何清沅渐渐回忆起从前来。
曾经她因为生病,饮食有诸多忌口。一旦喜欢什么,吃得多了,身边的嬷嬷便要出来阻止她,又怕她积食,又怕她坏了肠胃,归根结底还是害怕她出了什么事情,不敢担责任。食有五味,酸甜苦辣咸,除了苦之外,她哪一样都没能尝到极致,只能羡慕地看着兄弟姐妹们对着食物挑三拣四。他们热热闹闹地说着五胜斋的酱肘子香,采芝斋的糖和点心都好吃,周家的云吞面偷工减料……而那些,对她来说,都分外遥远。
她的记忆里,只有一碗又一碗浓黑的中药,以及那漫长又没有尽头的苦涩。末了,最后只剩下一点点可以回味的甘甜。
想到这里,何清沅微微垂眸,神色有些黯然,但她又很快打起精神来。
那时候虽然病着,但她看什么都是极有滋味的。
“人吃或不吃,珍惜或不珍惜这些食物,不过都是片刻的功夫。但食材的长成却并非一日之功,更并非一人一物之力,而是天地之养。若说飞禽走兽,它们本在天上飞地上走水里游的,不知道过得多自在,有朝一日却被我们抓来了蒸、炸、烤、煎、烧,然后祭了五脏庙;燕子衔泥,更不知多少才能有这么一小块珍贵的燕窝。若说人之力,这个时节,城外的庄子应该没少有在晒麦谷的,当真是不容易。”
“我想着,我虽然没办法决定吃的人心里怎么想怎么看,但起码我可以趁着食材新鲜饱满之际,尽力把它们做得可口。这样,我就很高兴了。”
沈檀书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让你这么一说,今晚上我只怕都不好意思吃肉了,连饭都不敢吃了。”
何清沅笑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呢,即便人不去吃,飞禽走兽总要自相残杀。狼要吃羊,鹰要抓兔,都是连皮都不剥,生啖了血肉罢了;谷子若是没人去吃,没人去收,那只能掉在地里腐烂,第二年就是再生,也是和稗草为伍。那才叫真的暴殄天物呢。”
沈檀书道单手托腮,好奇地看着何清沅道:“听你这番话,倒不像是一个小丫鬟能说出来的,倒像是真的见过民间疾苦的人才能想到的呢。”
她这么一说,何清沅也有点糊涂起来。
她以往出门的次数不多,自认从前也不算是多知民间疾苦的人。
“我这、我这也不全是自己想的,好像是、好像是听人说起过一些……”何清沅的眼神微微茫然,在脑海中极力搜索着。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只能摇摇头,含糊地下了个结论,“可能是以前小的时候还在府外,无意中听邻里们说的。”
她以前的丫鬟应该也有穷苦人家出身的,想来是那时候听到了什么,才有了这些念头。
何清沅这样告诉自己,心里才安定下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突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大风,刮得地上几本没压紧实的书呼啦一下,犹如张开翅膀的大鸟一样跌跌撞撞地向前飞着。
主仆两人连忙从回廊下跑出来,急急忙忙地把那几本被风吹跑的几本书捡了回来,又重新放在木条下一一压好。
何清沅刚压好一本书,一阵风吹来,一本书从她脚边哗啦一声飞起,纸页迅速翻动着。
她急忙追上几步,这才把那本书捡了回来。
合上封面一看,手里的是一本《九州山河志》。
何清沅不知想起了什么,拾起书的手一顿。
旁边的沈檀书虽然眼神不好,但敏锐地感受到了何清沅停顿了一下。她瞥了一眼,也看不清书名,只能随口问了一句:“你喜欢看这个?”
何清沅笑道:“还行吧。”
沈檀书看了她一眼:“若是喜欢的话,就拿起来看一看吧。”
何清沅迟疑了一下,仍摇头拒绝:“不了。”
沈檀书笑道:“你捡起来,拿过来给我念念也好。”
何清沅无法,这才把书捡了起来:“姑娘想听哪一节?”
“你随手翻一页,给我念一念就是了。”
何清沅随手翻了一页,念道:“巴蜀广汉本南夷,秦并为郡,土地肥美,有江水沃野、山林竹木疏食果实之绕……”
她的声音不高,但字字无误,句读精准,语调虽称不上抑扬顿挫,但该有的音节起伏也不少,读得极其流畅。再加上她声音清脆婉转,听得人实在舒服。虽然她有心压抑着,但沈檀书还是听出,她以前应该是读过这本书的,而且应该翻过不止一遍。
没想到她以前除了看话本子外,还是有些长进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