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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叮咬。晚风从水面上掠过,迎面吹来,说不出的清凉宜人。身旁长长的柳丝随风一荡一荡的,勾起了何清沅好玩的心思。

    还是温清沅的时候,虽然她看上去循规蹈矩,礼节上几乎挑不出错处,和寻常贵女没什么区别。不过家里人都清楚,她可没表面上那么知书达礼。相反,因为大夫早早地就说她活不长的缘故,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怀有极大的热情。尤其小的时候,看到鸟想捉,看到树想爬,看到叶子想吹,用母亲的话来说,活像个皮猴子投错了胎,没有半点正经姑娘的样子。后来在母亲的严加看管下,她这才收敛了不少。

    何清沅伸手摘下两三片柳叶,含在唇边试图把它吹响。

    但她试了几次,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懊丧地把叶子丢在了一边。

    她索性静下心来,开始思考重生以来听说的事情。

    宣平帝自幼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到隆庆帝去了,稀里糊涂地战胜了两个虎视眈眈的兄弟,登上了皇位,却不再是先前那个仁和淳厚的太子。

    隆庆帝去世前后那些年,先太子看遍了人情冷暖,整个人性情大变。

    他上位后,记恨当年在他失势后落井下石的一些官员权贵。在位不到两年,把朝堂上原本的大半官员贬官、罢黜、流放,提拔了一大批年轻才俊,弄得当年的京城人人自危。全家流放的远远不止永宁侯府一家。

    宣平帝做太子失势之时,一度众叛亲离,身边只有一个曾经亲自教导过他的太傅仍尽心尽力地为他谋划奔走。他一朝即位后,立即下诏书奉孙太傅为帝师,连带着孙太傅的门生都为之水涨船高。

    而沈端砚,正是孙太傅最后一位关门弟子。

    他身为孙太傅的弟子,跟着老师一起平步青云。先是从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调往刑部掌权,随后又一路升官,晋升的速度令人眼红。有人预言他不满四十就能入阁,但还是小看了这位气运滔天的官场新秀。

    正当宣平帝把朝堂上的人换了个干净,要大刀阔斧地改革朝政时,年迈的孙太傅感染风寒,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宣平帝一生视孙太傅为师为友,听到此事后为之大恸。他的身体一向不好,没过多久也染病在床。临终前,宣平帝将年仅十一岁的太子托付给四位顾命大臣,其中一位就是只有二十六岁的沈端砚。

    新皇登基的那天,沈端砚一手持先帝遗诏,一手携着年幼的太子步步走上玉阶之上,亲眼看着小皇帝站在了最高处。他也顺理成章地一跃成为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

    人的际遇真是这世上最翻覆无情的东西。看看沈端砚,再想想如今已经不知散落到何方的家人,何清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当年她在狱中病亡,很多事情都稀里糊涂地不清楚。

    重生后她再想打听永宁侯府有关的事情,但时间已经过了五年,她所处的阶层又都是一些下人,很难探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沈家根基太浅,家里的仆役下人多是几年前从外边买来的,对京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知之甚少。更何况宣平帝在位那两年,京城局势风云变动,不知多少权贵家落马。

    她重生后不敢张扬,只能假装不经意地问过一些人,最终只知道当初家人被发配到了西北,具体被流放到哪里,如今的状况如何却一概不知。

    边地苦寒,不知爹娘身子可否康健,家中兄弟姊妹可曾嫁娶。昔日在朝中的故旧们有没有暗地里施以援手。

    何清沅叹了口气,这些不是她眼下该想的事。

    她只有及早摆脱眼前的处境,才有可能想办法继续探听消息。

    她如今身负一副好容貌,却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小丫鬟,没有半分自保之力,只怕日后早晚会给她招来祸端。

    沈府虽然人口简单,主子宽厚,但到底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

    和封家娘子学做菜这件事是何清沅重生后就深思熟虑过的。

    边疆路远,她将来若要去那边寻找前世亲人的下落,自然少不了银钱,多一门手艺多一门活路。即便她去不了,日后也可以先在京城里卖点吃食,一边做点小本买卖,一边打听消息。

    当然,何清沅也知道,虽然想法很好,可真要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京城大,居不易。她前生只是个养在深闺里的病秧子,想要好好活下去,必须要竭尽全力才行。

    何清沅正在想着,突然远处一阵乐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乐音显然是用柳叶吹出来的,何清沅前生听过,一辨别出来,眼神立即就亮了。她下意识抓着柳条站了起来,顺着可能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过去。

    那乐音起初平静舒缓悠扬,犹如月下清泉,淙淙从竹林间流过,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分外动人。只是那声音中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惘然,随着主人情绪的流淌,逐渐转为幽咽低回,凄婉怅然,可能是那人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那乐声并没有低落太久,很快又重新恢复为清亮高亢的乐音,犹如一只鸟振翅而飞,盘旋着飞上云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