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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方知那箫名瑕,居然与她的名字有一字相同,很是有缘。可她曾见世间诸般雅器,弦首的怒沧琴,龙首的白玉琴,她自己的守静琴亦非凡品,却为何会独独倾心于一支竹箫,彼时的心情,她已记不得了。
感觉到素还真的凝视,她没有回头。只有云字幽微,似极了泪光明灭:“素还真,我是不是忘记了许多事?”
“练道长想要忆起吗?”素还真问道。
谷风习习,吹得练无瑕的衣发摆舞如夜莲,她依旧没有回头:“既无从忆起,便不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自然更无所谓想与不想。我只知,除非是无路可走的不得已,否则即使有万箭穿心之痛,我也绝不会选择遗忘。”
“素某亦如此想,放下,未必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素还真温声劝道,“练道长既已选择放下,便不必再回头追寻,这除了徒然自苦外,又有何益?”非关男女之情,仅从一名旁观者的角度,素还真也并不希望练长生忆起旧事。异度魔界开启之时,练长生急追而来又恸极晕厥的情形是他亲眼目睹,剑邪与人邪,不管她视哪一个为友,爱的又是哪一个,都已无意义。剑邪毕竟惨死于人邪剑下,而人邪又已彻底化为魔界大将吞佛童子,以练长生幽婉纯良的性情,怎么可能面对得了如此残酷的事实?
练无瑕回头看他,夜月朦胧下,她眸瞳间的光华幽明若稀世的珠玉:“那你,又放下了吗?”
浅浅一问,令素还真有片刻的怔然。不远处的女冠衣袂临风飘举,容颜殊妙幽艳,恍然若妙严圣境垂下的一片云影霞色。他看在眼中,却只忆起久远之前不夜天含愿台的初见,伊人乌发红袖,低眉浅吟之间,凝尽了江南的烟雨春光。
“偏爱江南古烟雨,醉仙姝靓影消魂,记取水佩风裳,云冠绛袖……”他不觉说道,眉宇间神色似叹似悲。练无瑕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悲切而温存的神情。她转回头,默默望向天际幽月。她一直望着,一直望着,仿佛由始而终,一路望见了这段情孽盈缺不移的宿命尽头。
蓦然间,素还真看见她回头望来。
“独钟世上高品格,修君子气华淡雅,一如清而不媚,泥亦难污。”她续道。
作者有话要说: 偏爱江南古烟雨,醉仙姝靓影消魂,记取水佩风裳,云冠绛袖
独钟世上高品格,修君子气华淡雅,一如清而不媚,泥亦难污。
这是雾霜雪的咏荷联,作者菌把原句的“白冠翠袖”改成了“云冠绛袖”,更契合风采铃的形象
☆、南风
晨风脉脉,朝霞在天,满室的瑰色之中,素还真听到练无瑕在弹琴。那日被谈无欲以剑邪试探之后,虽然很微妙,但是素还真确定练无瑕的心绪确是变了。她一如既往的会对素还真动情。素还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辞,落入她眼中,都会激起源自少女情怀的无穷的柔情爱意。而在满目倾慕之后,却分明又有若有所思的疏离之态渐次浮现。
最鲜明的变化便是她开始刻意的保持与素还真的距离。除了每日三餐时不可避免的碰面之外,其余时间她都躲在别处。未解除誓约之前,任何努力都无法令她再有丝毫进步,故而继续修行对她而言已失了意义,她只好日复一日的在崖下游荡。也因着这个缘故,她与湖底神鱼蠹鱼孙的友谊迅速深厚起来。除却每日里和它探讨食谱,精心蒸制了各种馅儿的包子扔进水里,让蠹鱼孙鱼身的厚度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上了长度与宽度外,素还真还多次见她踩着湖面清波进退盘旋,与云鹿青崖悠游嬉闹,紫衣紫发翩跹飞舞,如同一眨眼便要被日光刺穿的幻蝶。
不与一鱼一鹿厮混之际,她便会坐于湖石之上抚琴。那琴身略短,然而绝好的梧桐木绝好的琴漆绝好的丝弦,非斫琴名家沥尽心血制作,不得如此清朴精雅风致。素还真不知道那是练峨眉走遍苦境搜集上佳材料,又央请当世名家,为彼时年纪尚幼的练无瑕制作。涉及隐私之事,他不会去问,而显而易见的,如今的练无瑕亦不会主动将自己的事分享与他。
她究竟是寻回了丢失的记忆,还是未记起分毫,又或者忆起了往事的浮光掠影,素还真猜度不透。
这回的曲子很短,很快便弹完了。清和的琴声散入湖水,引得游鱼们浮上水面来摇头摆尾。素还真放下书本向外看去,见练无瑕坐在湖边,将那琴置于膝上,手指虚按弦上,只是垂眸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那样清寂而静默的样子,有一瞬间,竟让他想到了风采铃。
若是采铃,在琴声暂罢之际,定会笑意喧喧的问上一句:“如何?”秀雅声线间,三分含蓄三分书香三分傲然,还有一分掩藏的极好的挑衅之意。
采铃的琴声蕴藉风流,闻之便觉乾坤之间满目繁花,珠玑灿烂,从不似练长生,由来偏爱过于古拗质朴而失于情致的曲子。
毕竟是满腹经纶的闺秀女子,智略不让须眉,心志细密而坚毅,能于红尘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与餐云御风、游离世外的仙门女子,总是有所不同的。
仿佛感觉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