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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来,左手拉着沈妤的手掌,右手将齐老太太搂进怀里,轻声问好:“奶奶,您气色看起来越发好了,这是您的孙媳妇,沈家的姑娘,她是写文章的,作家。”

    老太太拉着沈妤细长的手,眼里是一片浓重而平和的爱意。

    她实在是一位十分好哄的老太太,幼时家中做典当,年轻留学日本,归来后参加革命,再然后结婚下乡,与李校长结识,做了博物馆馆长,她的一生很长,但她打心眼儿里喜欢所有思想先进的读书人。

    当然,老太太也是最遵守老祖宗道理的人,她早年嫁给陆老将军,即便知道陆将军心中有一位无法忘怀的姑娘,依然不胡乱吃醋不多过问,将五个孩子一一养大成人,现在,她的小孙儿也到了迎娶姑娘进门的时候。

    李文瀚站在陆行州身后,此时也迈步走了上来,他手上带着陆萌亲手绣的水蓝色披肩。

    放在老太太手里,话说得轻巧极了:“奶奶,萌萌怀着孩子,上来看不了您,不过她给您绣了这么个披肩,说是知道您晚上爱看书,批了能暖和一些。”

    老太太一个劲地点头答好。

    抬手摸了一会儿没摸到李文瀚的脸,眯着眼睛找了好一阵,才终于放弃,小声开口道:“辛苦你了孩子,快进来吧,你这样黑,可要小心不要被旁人踩着。”

    沈妤听见这话,忍不住将头埋在陆行州身后,抿着嘴巴使劲笑起来。

    李文瀚觉得委屈,却也不能跟老人家抱怨。

    直到三人进了门,老太太领着他们来到饭厅,他找了座位坐下来,脱下脖子上的围巾,这才小声为自己抱不平起来:“我的脸在灯光下其实亮得发光,一般小姑娘都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陆行州沉默地拿起桌上的碗,夹了一筷子白菜放进沈妤碗中,低声回答:“不错,那你还可以多加修炼,倘若有一天你除去发光还能发热,你就能出人头地,成为全世界绝无仅有的煤炭精。”

    他的话说完,一声清脆的笑声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李文瀚脸上一红,连忙抬头看,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正歪着脑袋走进来。

    她的眼睛很亮,比李文瀚的皮肤更亮,她的腿很长,即便穿着阔大的裤子,依然显得高挑非常。

    小姑娘看着李文瀚的脸啧啧两声,又转头对着陆行州喊:“行州哥哥,咱们好多年没见了呐。”

    她的声音清脆,李文瀚听在耳朵里,一瞬间身体像是酥了一半,他嘴中味如爵蜡,心里也忍不住开始愤愤不平地感叹:陆行州这位衣冠禽兽,前半生无情无欲,生就一副铁石心肠,偏偏招的都是世上最最漂亮的姑娘,即便现在,他已然有了沈小姐,过去那些莺莺燕燕依然不肯放弃,一个个匍匐向上,实在应该当选这世上男性同胞的一号公敌。

    李文瀚高三毕业那年也这样愤愤不平过,他那时喜欢了一个隔壁学校的姑娘。

    九十年代的风气既是奔放也压抑。

    他们学校那时学习国外的歪风邪气,偷偷搞了个毕业舞会,学生们个个喜上眉梢,女生穿的是平时从来看不见的花色短裙,男生唱的是平时听不懂的鸟语舞曲,十分洋气。

    两位男生宿管大妈平日里神情坚贞无比,那天却也不再对男生们多作为难。

    或许因为她们知道,这些眼看着奔向大学的男孩儿们即将忍受四年无比枯燥的冗长时光。

    他们前途未卜,命运坎坷。

    进入理工学院的,或许会与鼻大耳后的姑娘花前月下;进入文学人文科院的,或许会被女友常年要求背诵《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而进入外语学院的,更有可能常年与女友分隔两地,就像现世的牛郎与织女,空有满腔热情,无处发泄,脸上长痘,下肢乏力,见到阳光就像是当即要死去。

    陆行州那时被隔壁学校的校花拦下告白,在旁人眼里,他是瞒着组织偷尝云雨的人,而其他苦命的人却是在前线为了革命而奋斗的英雄,只是陆行州没有如想象中与小凤仙交谈甚欢,深入浅出,他甚至连步子也没有停,便径直从校花身边走了过去。

    姚之平那时气愤不已,忍不住举手划脚,试图与旁人形容着那位校花的长相,只是他语文不好,脑中留给文学的空间十分贫瘠,殚精竭虑也只拼凑出一两个并不合适的词语。

    于是他只能将自己的焦虑告知了文采斐然的李文瀚。

    李文瀚从旁听完,顿时拍案而起,忍不住沉声斥责,他认为老天不公,不明白陆行州这样的人,性格孤僻,为人凉薄,不过是长相稍显不错,为什么便能够左拥右抱,旧爱一去,红颜又来。而他们这样正直严谨,甚至连手/淫次数都赫然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