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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骚”。

    跑骚是一门艺术,老人家说,人要想放下心里的惦念,自然随性,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这有如旧社会土财主的形象让沈妤越发脚下生风,心境出奇的阔达,路过的人和事让她心驰神往,也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羞于诉说的理想来——做一个无所事事只会调戏良家小伙儿的女流氓。

    村里的人不全认得沈妤与陆行州,所以他们难免有些好奇。

    偶尔提着锄头从他们身边路过,眼神里总带着格外的打探。

    也有上来说话的,沈妤询问他们李复家里的地址,他们便顺手往山上一指,就算看不见那山里的房子,也能认出大致路的方向。

    路是农村里寻常的路,被这些年进出村子的拖拉机、大板车压出来的,连脚印也镶进了土里。

    路没有路标,只在旁边用木板立了个半人高的牌儿,套上草做的藤圈,写几个字,就算是有了南北东西。

    村里的人向来不会去看这种东西。

    夕山才多大的地方呀,女人们一辈子在这里活着,向来不需要它们的指引;而在外打拼的男人,更不会有谁忘记这条回家的路。

    所以它只能告诉那些外来的客人们。

    就像现在,那群树下嬉笑打闹的学生。

    学生们还很年轻,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生龙活虎的时候。

    他们挨个沿河坐着,各自面前放一块写生的画板,脚边是红红蓝蓝的塑料桶,大多用来洗笔,也有调皮的用来打闹、抓鱼。

    男生最不容易静不下心来,他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除去画画,总各有各的乐趣;姑娘们相比之下就要文静许多,乖乖巧巧地端坐原地,只在看见陆行州的时候,交头接耳一阵,捂嘴轻笑,眼里藏着一片少女旖旎。

    姚之平的表姑刘百花此时与自家儿媳扛了偌大的篮子上来。

    她们的篮子里装着这些孩子中午将要吃的饭菜,东西是寻常的东西,只因为幕天席地,多了一些格外的意趣。

    沈妤开心极了。

    她伸了伸脖子,晃荡着腰上的葫芦过去,风里尽是欢欣雀跃的味道,她站在几个女生身后,歪头看她们的画,一点也没有与生人的拘谨。

    陆行州像是感觉出她格外兴奋的情绪,走过去,站在她身后,低声问:“你也爱画画?”

    沈妤回过头来,笑得甜腻:“嗯,我大学退学之前学的是园林设计。”

    她笑起来眼睛划着弯儿,跟她的声音似的,绕着绕着就容易让你着了迷。

    旁边的男学生像是也听见了沈妤的声音。

    他们或许还有些害羞,只指着沈妤绸缎的小棉袄,轻声发问:“你们说她像不像书里的郝漂亮?”

    沈妤不认识郝漂亮。

    但她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心里都应该有一个郝漂亮。

    郝漂亮或许不是明星,不是同学,她大约等同于古墓里的小龙女,她不能被染指,虽然她注定被染指。

    男生们相信她的存在,并坚持维护她的纯洁性。他们谈起她来,心中不能有任何邪思歪念,脸上不能显得仓促,胯部抖动不允许超过三厘米。

    打头的男生个头最高,长相也最出众。

    他看着沈妤的脸,率先发问:“你…是这个村里的人?”

    沈妤玩心起来,索性也点头回答:“是呀。”

    沈妤的好友曾说她在面对男人时,有种得天独厚的真诚,特别是她的眼睛,无比羞涩得真诚着,就像她会将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印进心里。

    男人无情,但男人也愚蠢,他们永远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行州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看见沈妤那一层阳光下微微竖立的绒毛,像她昨夜身上的苦香,惹得人心中慌乱。

    刘百花此时放下手里的篮子,走到陆行州身边,轻声感叹:“陆教授和太太关系真是不错。”

    她的儿媳年纪还小,此时还没有为丈夫、儿女的洗衣做饭局促半生,所以她格外单纯地依赖着婚姻中的爱情,也跟着点头:“特别般配,你们肯定相爱极了。”

    陆行州看着刘百花的眼睛,皱眉回答:“我们不是。”

    刘百花却全当做没听见,径自捂住自己的嘴巴,笑起来,眼角的细纹看起来尤其真诚:“我看得出来,陆教授你看陆太太的眼神不一样,真的,和看其他所有人的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