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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落在额前,随意搭在眼镜的边框上,衬着他常年偏白的皮肤,像冬日树梢头上的三分白雪。
不远处的女人还在试图用手机偷拍他的侧脸。
那女人将自己埋在大大的围巾里,似乎也是知道害羞的,只可惜动作怪异,在抬起胳膊的那一瞬,像极了一只患上小儿麻痹的土拔鼠——僵硬而多情。
陆行州对爱慕的眼光大多时候习以为常。
前两年他去洛杉矶演讲,曾有男人向他告白。那人说,你是天使,也是恶魔,你有着最冷漠的脸和最炙热的灵魂,我想,你需要有个人爱你。
陆教授从没有听过这样动听的情话,感动之下决定打断了那人的腿。
而那之后,他开始信起了佛。
研究所里的同事来得有些晚,都是些平日里有交情的苦命人,旁边跟着几家学术报社的老熟人。
这些家伙早年质疑陆行州的能力与年纪,到现在,他名声渐起,又开始与他惺惺相惜。
在陆行州转身的那一刻,他们大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头脑强悍却从不脱发的东方教授终于走了。
陆行州办理完登机手续,发现不远处的女人还在坚持不懈地打量着他。
那女人实在还很年轻,大圆脸,小矮个,一副巨大的墨镜架在脸上,整个脑袋包在深蓝色毛绒围巾里。如果不是她旁边的男孩儿,他或许会觉得她也是个孩子。
那个男孩儿相比之下要讨喜许多,甚至有一张让陆行州觉得亲近的脸,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偏头问身旁的女人:“妈妈,为什么那个叔叔有那么多人来送,还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凶巴巴的”。
女人没有看见陆行州的目光,低着脑袋,只露出半个光洁额头。
回答得小心翼翼:“你不懂,他身上其实有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电影里那种偷取国家机密的大坏蛋吗,就是那样的,嘘,我们不要告诉别人哟。”
陆教授停下脚步,手中的动作微顿,沉默一瞬,迈步向一旁的柜台走去。
地勤小姐是个亚裔,见到陆行州,扬起极具专业素养的笑容,两人低头交流一阵,起身走到女人面前。
女人刚从孩子亲昵的耳语中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手足无措,抬头望见地勤小姐手中“无人陪伴儿童”的小马褂,尴尬地摆手,拉起男孩儿的胳膊轻声开口:“这是我的儿子,他不是无人陪伴儿童。”
地勤小姐笑意不减,只是将小马褂围在她的胸前,温柔着回答:“那位先生说这是给您的,小朋友。”
女人看着马褂上黑色的小王八,微微皱眉,心情突然变得不怎么美丽。
可陆教授觉得挺好,继续迈步走向身后的候机室。
他想他们不会再见,三十二岁男人的玩心到底有限,而他坐可以报销的头等舱,况且,他还是信佛的。
飞机落地的时候,北城的雨正巧停了。
来接机的人是陆行州的妹夫李文瀚。
李文瀚时常飞去美国看他,每每体会到资本主义花花世界内心都有愤慨,如今得知陆行州回国,心里很有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喜悦,像是预示到陆行州也将与自己一样英年早婚,半只脚踏进人生坟墓,成为众多中年发福、秃顶脱发的男人之一。
李文瀚一向有远见。
他和陆行州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从小便懂得曲线救国,穿着陆行州的高档裤衩追他心智未开的妹妹。
这对夫妻臭味相投,凭借自己独树一帜的蠢气,二十多年过去,依然坚持凑在一起烂铜配破锅,不为社会进程添堵,有如一对生死伉俪。
陆萌抱着自己五个月的肚子坐在车上,脸色凝重,仿佛怀了一个英勇而伟大的地雷。
她看见陆行州上来,将手里的金毛幼崽递过去,盯着他的脸沉默许久,轻叹一声:“哥,你真是过分,三十二岁的人了,竟然还这么好看。”
陆行州看着手里半斤带毛的肉,说不出什么动情的话来。
他自幼告诉自己这个妹妹不要以貌取人,尤其长成自己这样的,更要小心,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心理变态或是缺爱。
李文瀚通过后视镜露出两颗光洁的门牙。
开口也有些戏谑的意思:“青大那边,你什么时候去报道?”
陆行州弯腰将幼犬放在一旁,露出骨节分明的手,鼻梁上的眼镜微微一推,神情平淡,语气冷静:“再等两个月。程序还没有走完。”
陆萌撑着胳膊过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