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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小圣贤庄的态度,老朽无力更改。但若他真的为儒家大义牺牲这两个孩子,便让他们住到竹园来吧。”
“师叔——”张良猝然抬首欲劝。
“子房不必多言。”荀夫子抬手止住他,扬唇一笑竟带着些许轻蔑意,“李斯杀戮同门,已为天下不齿,若再加上弑师一条,必为唾骂千年。”
荀夫子一语说完,举杯饮了几口茶复慢慢说道:“儒家讲究仁义,子房为成天下之仁,不惜舍身取义,无可罚也,倒是那些牺牲他人以求苟活的人该扪心自问是否丧失了君子之道。”
说罢他又看向我,语气很是温柔道:“子澈明辨是非,不受李斯蛊惑背弃朋友,亦值得褒奖。唉,水都凉了。这天怪寒的,我们还是去丁掌柜那品些好酒吧。我腿脚不便走得慢,你们先去吧。”
“谨诺。”张良与我一同向荀夫子告辞,前脚才刚出竹屋,脸上的恭敬神色瞬间全无,偏着头朝我笑,“夫子实在偏心,只说子房不该罚,到阿澈这直接夸了。”
“荀夫子确实待三师公严格了些。”我点点头附和他,一边往山下走。
“……”张良微一怔神,疾步赶超过我,站我面前挡我去路,“阿澈无需忧虑,纵李斯怀疑小圣贤庄与有间客栈有所联系,今夜将计就计必可使他的猜忌不攻自破。”
“三师公,子澈没有忧虑。”我摇摇头,欲绕开他他不让我过,反倒近了一步害我不得不往台阶高处退。
“是不是子房做了什么惹阿澈生厌了?”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几分小心地问。
“你挡我道了。”我把原因直白地告诉他,他却未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一怔神让开身容我过去了。
“子房不挡了也不见你气消啊。”他跟在我身后轻叹一声,“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我脚步一僵猛地转过头看他:“你说什么?”
“子房躲伏念掌门,是恐抄书,躲荀师叔,是恐下棋,躲公孙先生,是恐折寿。子房躲人皆有缘由。可子房不曾逼阿澈抄书,不曾逼阿澈下棋,不曾——呃,不曾以眉目传情,阿澈又是为什么躲子房?”
“等等等等……公孙先生对子房眉目传情?”我细细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打断他。
“……”张良没有否认,表情微变。
我一想公孙先生眉目流转烨烨生辉的那副模样,再克制不住笑出声来:“那子房传回去啊,切莫让名家轻视我们儒家没人。”
张良决然摆摆手望我道:“有女如云,匪我思存。”
我一时不知这话当如何接,下意识顾左右。忽闻道两旁木丛“窸窣”作响,我闻声望过去,见到一只赤蛇窜进草间,撞得覆盖在草木上的积雪一振,似糖霜一般纷纷落下。
“这时候怎么会有蛇?”我欲跟过去一探究竟,却被张良伸手一拦。
“莫为禽兽之故让师兄等我们太久。”他说得正经,我却觉得这措辞有几分揶揄微妙,但又不知他在嘲讽什么,便遂了他的意顺着山路往下走。
有一片羽毛自九天落下,色若白雪,于天地一白之间不易察觉,可它飘飘转转,凭着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气流逆风而行,又倍显奇怪。我盯着那羽毛看,亦觉得被什么看得芒刺在背,心起警戒手已探向剑柄,张良却忽然几步上前于我后侧道:“阿澈,闭眼。”
我虽觉他的主张荒谬,迟疑再三还是放松了手闭上眼。便觉西风扫面,有一庞然大物乘风而去,待我急急睁眼欲看时,已然杳然无踪。我不免失声问他:“那是什么?”
“兽也禽也,横行霸道,不足为道。”他耸耸肩,不愿回答。
“欺也瞒也,胡说八道,不足为道。”我却不甘他有事瞒我,不依追问。
张良闻言一怔而笑,思量再三还是松了口风:“纵也横也,捭阖之道,不足为外人道。”
我如拨云见日,恍然大悟望向刚才那一兽一禽去的方向:“子房想让——”
他以指尖搭在唇上,“嘘”了一声止住我:“此事机密,阿澈切莫同外人说。”
我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同他走了几级阶梯后又忍不住放慢脚步小声嘀咕:“不足为外人道子房还同我说。你知我是秦人,就不怕我同李相国泄密吗?”
张良只当没听见,催促我走快些不然要迟到了。小道幽静,拾级而下,他未说话。闹市熙攘,车马穿行,他未说话。到了有间客栈门口,闻讯将转移的墨家众人再三向他致谢,他只浅笑不说话。盗跖那贼小子临行前唯恐天下不乱地问我凌虚上边是不是真的有十八块赤石,他微微扬了眉还是未说话。
我便有几分懊悔说的话太过直接惹恼了他,孰知待得人去屋空,他步入屋内沏了一壶温茶,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我过去。我稍一权衡,想到如若不趁早占个合适的位置,待会有可能坐到伏念掌门旁边,于是便走过去跪坐下于案前,便听他在我身侧不紧不慢,一字一句道:
“阿澈于子房,不是外人。”
门外寒风凛冽,雪落簌簌有声,掀帘入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