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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第38部分阅读

      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 作者:yuwangwen

    形容有些狼狈,但穿着却是华贵,不似是个下人……“炫少爷……”下人对年轻人恭敬施礼。

    这个称呼一喊出来,中年男人立刻恍然。

    朱大人居高位十几年,是个打个喷嚏天下都要抖一抖的人物,但这个让无数人惧怕的男人,却是一个惧内的人,至今只有一妻孙氏,且孙氏不孕,就这样他也没有纳妾,而是过继了孙氏兄长的一个儿子。

    但此时这今年轻人却不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儿子,那个过继的儿子名叫烍,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官居行密书郎。

    而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则是朱大人新认的一个义子。

    这个义子原本是朱烍的奴仆,不知怎的入了朱烍和孙氏的眼,母子二人说服朱大人,让他收其为义子,这个义子不似朱烍那般飞扬跋扈,行事低调,因此知道的人还不多。

    “原来是他啊……”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头,一次看了眼这个年轻人。

    奴仆出身的义子,看来尽管挂上义子的名头,地位还是奴仆。

    这位炫少爷走出去一段,停下脚,转过身面朝书房这边跪下了。

    这是做错事了?中年男人隐隐有些好奇,朱大人已经过来了,且随手掩上门,隔断了他的视线。

    “胡大人,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事?”朱大人带着温纯的笑看着中年男人。

    “是这样……”中年男人也不客套,低声将文郡王的话说了一遍。

    朱大人果然心领神会,望着跳跃的烛火沉默一刻。

    “郡王与他是旧识,当初瞒身份而交,相处颇悦,所以……”中年男人忙低声解释。

    朱大人笑了,抬手制止他的话。

    “既然如此,老夫就豁出脸面去透透圣上的口风……”

    他说道,一面拍了拍中年男人的手,露出满含深意的笑。

    话说到此,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中年男人也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了声那就让朱大人费心了。

    大臣之家不好久留,二人简单几句话后,中年男人就告辞,朱大人也不相留,亲自送了出去。

    为了避人耳目,朱大人只送他到了照壁处,听着门外轿子咯吱咯吱走了,才转过身回来。

    书房院子里,年轻人依旧跪在那里,披着一身夜色如同石塑。

    “起来。”朱大人走过他身旁,沉声喝道。

    “父亲大人,儿子的性命是由他所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丧命……”年轻人又叩头哀求,声音里满满的绝望。

    朱大人哼了声,打断他的哀求。

    “你要是再多啰嗦一句,你就只能给他偿命……”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正叩头的年轻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抬头看着朱大人。

    “父亲……”他喃喃道,焦躁悲伤的脸上又盖上一层惊疑,“您……您……”

    “我什么?”朱大人哼了声,蹙起眉头,拂袖在他身边擦过,“所以说无子无女也是一身轻,省的还要为你们这些讨债的操心费神……”

    他的声音有些无奈也有些不易被察觉的得意,说完这句话,人已经进了书房。

    年轻人直直的跪在那里,似乎过了很久,才明白方才这句话的意思,顿时狂喜,将头在地上碰的咯咯响,根本察觉不到疼。

    “谢谢父亲大人,谢谢父亲大人……”他只重复这一句话。

    顾十八娘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躺在铺着软软褥子的床上,身上盖着柔柔的锦被,绣着金色暗花的帐帘隐隐透来一丝光亮,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

    但很快她就猛的坐起来,唰的拉开帐帘,满室盈光倾泻。

    “小娘子醒了。”

    两个俏婢闻声而来,含笑说道,一人棒来茶,一人则拿来衣裳。

    顾十八娘没时间也不可能再装傻,飞快的穿衣。

    “小娘子睡的真沉……”服侍她穿上外衫的俏婢笑嘻嘻的说道。

    顾十八娘只觉得心内发慌,也不知道是因为睡了两天饿的,还是因为对即将要知晓的结果恐慌。

    不管什么结果,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春光明媚,莹莹翠翠的庭院里,顾十娘已经跪了好一会儿,身后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怎么还没走?睡够了,是要等着再吃饱肚子不成?”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朱红色繁复花纹的家摆站定在眼前。

    顾十八娘的眼泪不由涌了出来。

    “谢谢郡王……”她伏头在地,哽咽道。

    “谢?”文郡王淡淡笑了笑,目光扫过这姑娘的头顶,“可不敢,你是想要我谢谢你才对吧?”

    “小女不敢……”顾十八娘垂头说道。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文郡王慢慢说道一面举步慢慢的越过她。

    直到他走出去很远,顾十八娘才抬起头看着那个华贵的身影隐入层层绿影中去了。

    这个拙劣的半真半假的谎言,终于给她一份生机,虽然知道这个拼凑起来的预言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她不会相信能起到了完全的作用。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只要你肯出手就是我顾十八娘的再生恩人……”她再一次俯下头,低声喃喃道。

    文郡王的大门外,彭一针等人依旧守在那里,呆呆的靠着马车坐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空洞的茫然。

    门咯吱一声,引得他们的眼木木的习惯性的看过来,这一次,那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里。

    但是大家谁都没有动,神情依旧木木。

    这是幻影,跟以前一样,只要他们住前走几步,这个瘦小的身影就会啪的消失。

    “你们,你们一直在这里……”顾十八娘又惊又喜又悲的说道,加快脚步走过来。

    彭一针几人脸色一震。

    “是真的!”灵宝第一个跳起来,扑了过去,“是小姐,小姐出来了……”

    说着话放声大哭。

    “是,是,我出来了。”顾十八娘的眼泪也忍不住流出来。

    彭一针等人这才欢喜起来,围着顾十八娘均红红着眼。

    回到客栈,看着彭一针和灵宝憔悴的模样,顾十八娘心里很是难过。

    “小姐,他们没有打你吧……”灵宝哀忧的审视着她的脸说道。

    面色孱白淡盈光,双目微肿轻泛波。

    睡的很好……顾十八娘略有些羞涩,说出去只怕没人信,其实连她自己也不信,怎么就会睡着了呢。

    当时文郡王拂袖而去,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她紧绷到极致的心情却突然松懈下来,就在反复审视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猜测各种后果时睡了过去。

    在京城药行会为自己精心安排的舒适的屋子她没有睡着,却在剑拔弩张一言生一言死的郡王府睡着了,而且还睡的那样沉那样久。

    “十八娘,事怎么样?”彭一针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哥他……”顾十八娘的视线看向大牢的方向,似乎在回答彭一针又似乎在告诉自己,“没事了……”

    此时的大牢里,须发散乱的顾海正与人相对而坐,在他们的面前还摆着一桌简单的酒菜。

    “……老师,学生再饮一杯……”顾海说着仰头饮尽。

    “……小子你都吃了,还让我吃什么……”须发皆白的老者笑着说道,一面伸手拿过小小的酒壶,似乎怕被人夺去一般,紧紧攥在手里。

    “……扬州的万泉醉……”他看着乎里的酒壶,“……好是好酒,就是太淡了,要是换成苏州的三杯倒就好了……”

    “……老师想要喝的话,我去给你买来……”顾海声音哽咽道。

    老者哈哈笑了,将酒壶住墙壁上一抛,酒壶应声而碎。

    “不用了,这就足矣……”他说道,一面眨眨眼,“等明年清明时,你要是拜祭老夫我,记得拿三杯倒就好……”

    顾海闻言低头呜咽。

    “……哭什么哭……”老者呵斥道,“瞧你那毛毛躁躁的样,成何体统……”

    “老师……”顾海哽咽声更大,“学生为你抱屈……”

    “屈什么?老夫虽死不负平生愿,不屈,高兴的很……”老者笑道,一面美滋滋的吃了口菜,“你可别怪我小气,这断头饭你可吃不得……”

    “老师……”顾海伏头跪地呜咽。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老者将筷子啪的一放,肃正看向顾海,“你若喊我一声老师,就好好的听我几句话。”

    顾海止住呜咽,红着眼看向老者。

    “第一,磨去你的毛躁性子,第二,守着你的刚烈正气……”老者沉声肃正说道,看向顾海的眼内带着几分怜惜,声音也缓和下来,“好好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亦是不负平生所学,并不是都像老师这样才算君子之道。”

    “学生谨记老师教导。”顾海俯身在地哽咽说道。

    几日之后,顾海出了大牢,拖了很久的朝考终于进行了,而顾海还得到参加考试的资格,这个消息让四方震动,由此引起无数对朝局政事的猜测。

    这一切纷纷扰扰没有干扰到顾家两兄妹,朝考很快出了结果,这个结果再一次引起了轰动。

    第一是顾海被分配到襄阳府南漳县当县令,原本二甲是分派到京城六部等做观政,只有最末等的才会被发送地方各省级衙门观政,混个七品前程。当然,顾海能得到这个前程,已然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了,按照大家的猜测,他应该是坐冷板凳待分配,没想到竟然直接得个实缺。

    不过想到要去的是南漳皋,大家又都觉得能理解皇帝的意思。

    南漳是大金和大周分解附近的县,如今叶将军不在了,大金气焰嚣张,哪里的日子不好过……顾海上请愿书中曾指责朱大人贪生避死,那么想必皇帝是想让他这个不贪生怕死的人去历练历练,免得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担心,这其实比我留在京里要好得多……”顾海对顾十八娘解释,怕她担忧。

    顾十八娘点点头,还没说话,屋门被人砰的踢开了。

    “顾海,你这个扫把星!”

    伴着一声怒骂,顾渔的拳头打在顾海脸上,他来势汹汹,顾海猝不及防,跌了出去。

    顾十八娘顺手抓起桌上的瓷瓶,而顾渔已经随着顾海的跌倒再次扑了过去,两个年轻人在地上打在一起,一时分不开,顾十八娘无法下手,只怕误伤了顾海。

    “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

    几个翻滚后,顾渔移于占了上风,挥拳打向顾海。

    “我害你?”顾海翻腾两下,将他又压在身下,毫不客气的也雨点般的落下拳头,“我怎么害的了你,我关在牢里,想跟状元公你拉关系都没机会……”

    他这话说得别有所指,顾海出来后,才知道顾渔本有为自己赦罪的特权,但顾渔却迟迟拖着未办,当然,顾海并不是在意他不为自己请命,而是对他的做法寒心。

    “你这个莽大,如果不是你狂妄行事,我又如何会遭此变故!”顾渔自然听出他的意思,心中激怒,一脚将顾海踹开。

    “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他扑上去再一次恨恨的打下去。

    顾海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这也就是这次朝考后,第二件轰动的大事,状元不用参加朝考,直接进翰林院当个翰林老爷便是,但这次的状元顾渔却意外的被发到达州一个县做县令去了,理由是年纪轻需要历练。

    这前所未有的事立刻引起哗然,当然没有一个人信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很快真实的缘由也传了出来。

    事情还真是因为顾海,自从文郡王派人询问朱大人那句话后,朱大人没几日就进宫去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几位官员,商议完朝廷大事,大家要恭送皇帝时,朱大人站出来说话了。

    “牢里那几个闹事的进士,陛下看是否可以放出来了?”老大人开口直接说道。

    这话让在场的其他官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大学士都勾了死刑,而且皇帝也发话决不轻饶此次进士闹事事件,听那意思这几个进士怎么得陪着老师一同上路了,怎么朱大人突然说出这话?这不是忤逆皇帝吗?一向精通拍马屁技艺的朱大人该不会是糊涂了吧?

    但事实却再次让这些官员大吃一惊。

    皇帝重重的哼了一声,“竖子们只怕还不知其罪!”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说话声音也挺重,但这句括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把这些进士当做顽劣孩童,并不是当做李大学士一党当罪

    果然是自己猜测的那样,皇帝原来就没想要这些进士的命,朱大人为自己猜中圣心而高兴,担同时也有些微微的不是滋味,觉得皇帝这样做似乎对自已不如以前那么好了……想当初枢密院编修张全上书言自己的过,自己贬他到昭州已经算是很严酷了,但皇帝却依旧为自己不平,愣是又将张全贬到安远去,安远这个地方自来是众人眼中有去无回之地,果然张全死在那里。

    这一次皇帝看似发了那么大的怒,却原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但这个时候朱大人就不能不顺着皇帝说了,于是又说了些好话,皇帝就顺坡下驴拟旨将这些进士放了。

    事情到这里原本也就结束了,但不知怎么的皇帝心血来潮,跟老大人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收了谁的好处,竟然来替骂自己的人好话。

    朱大人也没隐瞒,用些忠孝信义的话将文郡王供了出来。

    皇帝听说文郡王曾与顾海相识,又听朱大人的义子愿叹命换命救顾海,触动了孤家寡人的落寞之情,将文郡王请过来,当众褒扬一番。

    这出乎文郡王意料暂且不提,且说皇帝转眼又想到这些外人以及一面之交的人还能为顾海求情,怎么身为状元同宗兄弟的顾渔至今没说过一句话。

    于是皇帝很生气,觉得顾渔是避祸不顾血亲,一纸诏书将他这个状元发配去当七品县令,以让其察世间百态,知冷暖人情。

    顾海也听到这件事了,虽然被顾渔按在地上打,但却哈哈大笑起来。

    “我害你?你错了!这是你害了你自己!”他大笑道,一手撑住顾渔要落下的拳头,“同宗同族,什么叫族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我遇祸事你只幸灾乐祸就可以了吗?”

    第141章离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让举着拳头的顾淦微微一愣。

    “我竟然要跟你们这些狗屎牵扯在一起……”他忽的笑了,顺手再给顾海脸上添了个拳印。

    顾十八娘的次瓶趁机敲在他头上。

    顾渔闷哼一声,从顾海身上跌下来。

    “十八娘,别打了……”顾海说。

    “谅你也打不过我们两个人……”顾十八娘看着躺在顾海一旁的顾渔,哼声说到,丢下次瓶。

    经过方才这一番打斗二人似乎都累了,躺在地上谁也没有再起身。也没有再接着互相挥动拳头。

    夕阳的余晖透过海棠花窗棂投在二人身上,雕刻出格格阴影。

    “真是不讲理啊状元公……”顾海苦笑着说道,用手摸了摸脖子,出出丝丝的倒抽气声,“我没怪你见死不救也就算了,你还倒打一耙……”

    这小子下手真够狠的,转过头看顾渔,见他其实也伤的不轻,血迹从他的肩头蔓延开来。

    “你们这些狗屎……”他喃喃自语,狭长的双目微微合起来,嘴边浮现一丝冷笑,忽的伸手撑地站了起来。

    “你们这些狗屎休想困住我……”他拂袖说道,哈哈大笑几声,大步而去。

    “扫了烧了……没了就没了,干干净净……”

    笑声很快消失在门外

    顾十八娘扶着顾海起来,看着被摔开的屋门面色凝重。“我瞧他并不只是厌恨我们……”她低声说道。

    就方才这句话的意思,他分明是恨不得合族而亡,这种想法真是大胆到狂妄。

    低微之人离不开族中庇护,而权高位重之人依然离不开族中庇护,前者是为了生存,后者是为了德行,而德行对于此等人来说,亦是生存之本。

    “他已经因此吃亏,难不成还要执迷不悟?”顾海揉着火辣辣疼的脸,皱眉说道。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叹口气。

    “我始终不明白他对咱们的嫉恨到底因何而来……”顾海摇摇头,苦笑一下。

    “他猜到……”顾十八娘皱眉说道。

    顾海抬手摇头打断她,“不,我觉得并非如此……”

    说着话,走到桌边坐下,顾十八娘帮他解了散乱的头发重新梳理。

    “……依你所说他当日在叔伯门外的那些话,是因为查觉我有什么古怪法门而得今日成就才生恨,十八娘,我中了解元,你做了药师,外人看起来,咱们的日子委实过得不错,但对顾渔来说,这值得羡慕嫉恨吗?”顾海接着说道,看着铜镜里顾十八娘帮他扎好了发鬓。

    顾十八娘取过药棉,细细的为他擦拭伤口,一面点点头。

    “他得三奶奶提携,一跃族人之上……”她说着又忍不住一笑,“别的不说,单说钱财,就是妹妹我再卖几年药,也比不得他将获得的资财……”

    “钱财乃身外之物,这有什么可比的”顾海笑道,因为药酒刺痛,不由扯着嘴角。

    “叫彭先生来看看?”顾十八娘担心道。

    “没事,不过是些皮外伤,顾渔细胳膊瘦腿的,可伤不到我。”顾海摇摇头,站起来“再说才学……”

    说到这里一摊手“还需要比吗?”

    一个是州府首案,一个则是国之首案。

    “更何况,他是自学成才,我却是由父亲启蒙,自小到大皆是在学院从师进学……”顾海伸手接过顾十八娘递来的新外衫,笑道,“要说嫉恨,我该嫉恨他才是……”

    顾十八娘点点头,若有所思,一直以为关于顾渔对他们的敌视,她都是从自已重生,改变命运,顾海得了解元这一点考虑,但鉴于种种表现,顾渔并不知道她重生这件事,那这敌视就有些莫名其妙。

    “我并不是怕他,只是这家伙……”顾海伸手按了按额头,“真是让人头疼。”

    他这次去的地方偏远,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嘴上不说,心里实在放不下娘和自已。

    顾十八娘明白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拉下他的手。

    “哥哥,什么时候坐过刑部大牢,胆子反而变小了”她笑道。

    自已坐大牢的时候,最受煎熬的是娘和妹妹,他也知道是妹妹四处奔走,求的文郡王,此事才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十八娘的意思是自已连他坐牢这样的大事都没害怕,还会怕一个顾渔。

    “十八娘,你怨我不?”他握住妹妹的手,面上带着一丝愧疚。

    顾十八娘摇摇头,“哥哥做的对,我怎么会怨哥哥……”说着笑了笑“我只是心疼哥哥……我一点也不怕,我想如果万一哥哥你救不得,其实也没什么,我和娘找根绳子一挂死了,咱们一家还是团团圆圆的……”

    顾海的眼红了,有眼泪要忍不住涌出来。

    “十八娘……”他要说什么却始终哽咽不成声,只是用手紧紧握着妹妹的手。

    过了这一刻才想要化解这有些沉重的气氛,强笑一下说道,“其实在牢里我没受罪……”

    顾十八娘知道哥哥的心思,便顺着话笑问道,“哦?不是说大牢里如同阎王殿,各种人都想不到的刑罚……”

    “的确有,我当时还真见到了……”顾海笑道,看着十八娘明显紧张起来的神情,“不过,很遗憾,我只挨了一顿板子……”

    他说到这里忽的停下了,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什么。

    “怎么?”十八娘问道。

    “我想文郡王也许很早就帮我了……”顾海沉思一刻说道。

    “怎么说?”顾十八娘也有些意外。

    “那一次我挨板子……”顾海回忆道,自嘲一下“其实,我还真有点挨不过……”他捡着字眼说,怕顾十八娘心里难受,“……我快要昏过去了,迷迷糊糊见有一个人冲了进来,制止了行刑……后来我就只是挨骂挨训,却没再挨过打……而其他几个同科……十八娘,你也瞧见了……”

    顾十八娘黯然,接顾海出狱那天,顾海是走出来的,但其他三个进士是抬出来的,更有一个已经是气进的少出的多,眼瞅着是不行了。

    “这么说,是文郡王派人打点了牢里,所以哥哥免受了刑讯?”顾十八娘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倒有些以小人心渡郡王腹了。

    “我不清楚,那个人后来又来过一次……”顾海回忆道“只是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该去谢谢文郡王……”顾十八娘说道。

    顾海点点头,他抬起头看向门外,夕阳的余晖被夜色一寸寸吞噬,想到这一段的事,心内五味杂陈,想到被勾了死刑,为了体面由皇上恩准饮了毒酒。

    (字看不清)大学士,他的拳头不由攥紧。

    这些贼人,老天难道瞎了眼,就不收去,反而收走良善之臣,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一道湛蓝的亮光忽的闪过,顾海以为自已眼花了,愣神一刻,就见门框扑扑的抖动起来。

    这是天神在告诫他胡言乱语吗?

    “地动了!“顾十八娘一声惊呼,将顾海一推,兄妹二人冲出了屋子了。

    而就在此时,整个京城都感受到这次大地的震动。

    文郡王端坐在桌案前,手里拿着笔,随着大地的抖动,墨汁洒落在雪白的纸张上。

    门外一片惊叫,乱跑乱喊,侍卫内侍都冲了进来,而就在此时,大地停止了抖动,除了惊慌未定的人,一切似乎并无异样。

    “郡……郡王……”侍从们跪了一地,要请他立刻到安全的地方去。

    “郡王……地动了……”谋士兼老师的中年男人神情更激动,他第一次失礼的抓住了文郡王的衣袖,手抖个不停。

    “恩”文郡王放下笔,淡淡道,烛火在他脸上投下一篇阴影。

    “那……那快去避避……”中年男人低声说道。

    “避什么避……”文郡王似乎笑了笑,再一次拿起笔“不如你们去看看那小子死了没,如果他没死,我有什么可避的,如果他死了,那我也没什么可避的……”

    五月末,宿安西的信州发生地动,倒塌房屋无数,死伤近万人,对于才得一时安宁的大周来说,实在是一件伤元气的大事,朝中官员取消一切休假,全力投入救灾中,而顾海赴任的日期也被提前了。

    城外顾海被无数人围着,说笑着一一辞别,饮了无数杯酒,收了无数张送别诗,直到众人皆微醺,就地或坐或卧,顾海才得以跟顾十八娘说话。

    接曹氏的人还在路上,注定是见不到儿子一面。

    “等哥哥那边安顿好了,我和娘就过去”顾十八娘知道顾海心里难过,笑着安慰。

    因为要赴任的地方位于大金大周界线,日子不太平,顾海拒绝了顾十八娘带着娘一同赴任的建议,再三劝说后,才同意她们过段日子再跟去。

    “妹妹,你代娘受我一拜”顾海撩衣跪下

    “儿不孝……”

    “儿让娘担忧……”

    “儿让娘受怕……”

    他郑重叩三个响头,抬起脸,已是两行热泪。

    顾十八娘也早已泣不成声,伸手扶起顾海,兄妹二人拭泪惜别。

    而在另一个方向,官路上一辆孤伶伶的马车正在缓缓而行,夏风透过薄薄的车纱,掀起两边窗帘,露出内里顾渔次白的脸。

    脸上残留几处青淤,却并没有破坏整体的美感,反而让他少了几分阴柔,增添了几分阴飒之气。

    风卷来那边的欢声笑语,以及歌姬吟唱的送别曲,更显得顾渔形单影只落寞聊聊。

    自从自已被外放县令的消息传开后,众星捧月的场面一去不复返,大宴小请也再无消息,反而看热闹的冷嘲热讽幸灾乐祸的满目皆是。

    但这等人情世故,对顾渔来说,那是他十几年来常吃的家常便饭,根本就丝毫无扰。

    世人就是这样,你若好时,人人捧你,恨不得掏心挖肺对你,但你若坏时,便恨不得人人落井下石,想要踩你成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们曾经捧着你时压抑的羡嫉。

    “渔儿,正所谓祸兮福所伏,福兮祸所倚,海哥儿的事正是说明这一点,如今他成了清流的表率,获得无数称赞,而你……”顾慎安的话响在他的耳边,那一声叹息带着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失望,“不过还是那句话,祸兮福所倚,你年纪轻轻,起得太快站得太高,并非什么好事,如今外放下去,脚踏实地地磨励一番,将来之事也未尝是定数”

    是的,他顾渔并非就此完了,一切才刚刚开始,顾海你等着瞧吧,这些人们……你们等着瞧吧。

    顾渔掀起车帘,扬起手中长鞭,啪的一声打在马身上,马儿受惊鸣声起步,夏风徐徐中,暗青薄纱车孑然走向一方,车中的少年身影决然而洒脱。

    顾海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很久了,送行的士子文人们也已经散去,顾十八娘还在柳树下矗立凝望。

    天空几声闷雷划过,有雨点落了下来。

    灵宝撑着伞站在她身边,望着顾海远去的方向也是一脸怅然。

    “还是我跟少爷去吧……”她喃喃说道

    顾十八娘回过神,看着她一笑,“等找到灵元,咱们一起去,大家都去。”

    灵宝知道她的体谅,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小姐,我能找到我哥哥吗?”她一脸虔诚的望着顾十八娘问道。

    顾十八娘对她的神情有些不解,但还是郑重点了点头“能,一定能”

    灵宝展颜笑了,如同盛开的夏花。

    “小姐说能就能”她如同放下一块巨石,一脸轻松。

    顾十八娘哑然失笑:“难道我是铁口直断……”话到嘴边,怕坏了灵宝的情绪忙又咽下。

    灵宝却不在意,一脸坚定的点头,“小姐就是,小姐说灵宝是好命的,灵宝果然是好命的,要不然也不会遇上小姐,小姐说少爷一定没事,少爷果然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现在小姐说灵宝一定能找到哥哥,那就是一定能……”

    顾十八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笑而不言。

    “我们回去吧,买个好点的房子,等娘来了,就收拾好,安生的住着。”她笑道,挽着灵宝的手转过身。

    她已经决定不回建康了,一则是对家族人寒心,二则是要答谢王一章相助的恩情,三则是想要在京城见见世面,自从正式拜刘公一年就要过去了。她不可能总是躲起来不与世人打交道,这样,岂不是辱没刘公的名声。

    “好”灵宝也很高兴,她抬起头,却见小姐的笑凝结在脸上,顺着小姐的视线看去,见丝丝雨雾中,驶来一辆马车,一个中年男人正跳下来。

    “顾娘子,借一步说话。”他大步走过来,面色沉沉说道。

    第142章渐变

    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饰,这一点顾十八娘早已经想到了,当时的她本就是借准文郡王的病,抓住这些位高权重追名逐利人怕死的弱点,一击而中。

    缓缓行驶的马车中,顾十八娘与中年男子相对而坐,按照此人的级别完全可以用上好的薄纱马车,但这辆马车却是普通的有些寒酸的粗布幔帐,透气性很差,但隔绝外界探视性也很好。“我这次来只是要知道一件事……”中年男人沉声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不是我知道……”顾十八娘低头说道,“此事说起来是荒诞之言……”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荒诞之言你又不是没说过……”

    顾十八娘忙俯身称罪。

    “说。”中年男升沉声说道。

    “小女曾大病一场,几欲死去,是时恍惚见一老僧走到身前,说了几句话,推了小女一把,便醒了过来,病也就此痊愈了……”顾十八娘垂头说道。

    原来说谎话其实很简单。“果真荒诞!”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建元五年四月。”顾十八娘答道,声音并无半点迟疑。

    “那几句话是什么?”中年男人又问道。

    “小女醒来后记不真切…”顾十八娘低声道,“只记得他说我哥哥命里大灾,我梦中不信与他争辩,他便说了七年五月六月这几件事……”

    马车中一阵沉默,只闻车轮吱呀响。“小女原是不信,醒来后也就忘了,没想到哥哥真遇大灾……”顾十八娘低声说道。

    “那顾海生,郡王则生也是…也是那老僧说的?”中年男人问道,说出这句话极不情愿。

    顾十八娘垂头应声是。

    听了中年男人的回禀,文郡王一脸不置可否。

    “郡王……不信?”中年男人迟疑一下问道。

    作为一个文人,他自己也不信这些,作为一个谋臣,再清楚不过那些所谓的祥瑞天言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一次的事实在是挑战了他的认知。

    “郡王,人打听了,那姑娘在建元五年四月因上山砍柴跌落山崖,差点丧命……”他又接着说道,“…建康那个妇人生两身合婴孩的消息正在问……”

    “不用问了。”文郡王抬手打断他。

    “郡王……”中年男人有些愕然,抬头看着他。

    “未知生,焉知死。”文郡王淡淡一笑。

    “可是那丫头说的都……”中年男人皱眉道。

    文郡王摇摇头,“人道近,天道远,那丫头说的不信也罢。”

    中年男人一怔,难道郡王一直都没有信那顾家娘子的话?那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去替顾海说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文郡王原本的的确确不打算管顾海的,至于那些后来分析的清流之类的话,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用,如果目前文郡王确立了皇储身份倒还好,皇储身份未定,那些事都是空谈。

    “那丫头说要来道谢?”文郡王换了话题问道。

    中年男人从凝思中回过神,点了点头,“郡王可要见她?”

    事实上他已经回绝了,这等身份低贱的匠人,要道谢自在家中纳拜便可,来郡王面前还不够资格。

    他看着面前的文郡王神色若有所思,嘴角浮起一丝笑,似乎想到什么高兴事,心中不由一惊,莫非……按郡王如今的年纪也到了成亲的时候,因为选储事关重大,便搁置下来,生在亲王之家,锦衣玉食娇花美眷拥簇,男女之事早已知晓。

    少年风流乃是正常人伦,郡王既然并非信那顾家娘子荒诞之言,却在见过其一面后,改变了主意,莫非是因红颜故?

    那小姑娘虽然称得上几分清秀,但要论姿色却并非出众,更何况又是操匠业之身,且大胆妄为之行。

    不过少年人的心思也不好说。

    中年男人心思纷乱间,文郡王已经摇头说了声无须见,让他的猜测更加扑朔,但这等儿女之事不值得如此费心,便丢开不谈。

    “郡王,太后宣。”

    阴柔的内侍声音从外传来。

    换上正装坐着马车进入皇宫,穿越重重宫殿后,停在了太后的宫殿外。

    文郡王走下马车在小内侍的带领下踏入宫门,就见另外三个郡王都站在那里。

    太后寝宫中绿荫葱葱,栀子花坠坠枝头,清香扑鼻。

    此时三人正站在树下发出一阵笑声。

    “王兄。”他走过去冲其中最年长的那位施礼。

    “王弟来了,路上可累了,先坐下来歇歇,太后娘娘让我们稍等一刻。”年长的郡王面含微笑说道。

    四个郡王,三个都被留在宫里,只有文郡王因为那次宴会上露出病态,被太后不喜,设府在外。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提醒文郡王此番际遇,满是嘲讽之意。

    文郡王自然明白,一笑不语,又问候另外两今年幼的郡王。

    几人互相见礼文,郡王这才看到两个年幼的郡王正揪着一只花白猫嬉笑,猫儿不喜人抓,焦躁叫个不停。

    “可是太后娘娘的猫儿?”文郡王随口问道。

    “不是。”年长的郡王摇头,带着几分笑看着挣扎要逃的猫儿,“宫墙上掉下来的,太后娘娘不喜猫狗,正要赶出去……”

    他的话音未落,那猫儿挣脱两小郡王的手,撞到他的衣角上。

    “走开。”他皱皱眉,抬脚踢了下,将猫儿甩到文郡王脚上。

    猫儿瘦弱,毛色粗黄,显然并非人精心养护,放这一脚踢得似乎晕了头,仰面在文郡王脚下,竟翻不过身。

    文郡王不由低头看去,猫儿神情惊慌,却又因天生野性,显得几分张狂。

    这是种求生的精神,万物皆同。

    “王兄,踢给我。”两个小郡王招手喊道。

    他也不喜欢猫狗,换做以前,定会厌恶的一脚踢开,但在这一刻,却犹豫了一下,随后弯下身,伸手一抬,让猫儿借力翻过身。

    “去吧。”他低声说道。

    猫儿趁机撒脚跑开,三下两下上树跃上墙头不见了。

    两个小郡王跺脚,年长的郡王则含笑不语。

    一声威严的咳声忽的响起,让乱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大家转过头,见一个明黄的身影站在宫门口身后依仗簇簇。

    一时间众人跪倒一片,山呼万岁声起。

    “起来吧。”隆庆帝缓步而来,因为久受病患折磨,面容带着几分不正常的孱白,让他几乎从来不笑的脸更添几分阴翳。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位郡王,最终停在文郡王身上。

    “文儿,随我来。”他忽的说道。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就连文郡王本人也难掩惊讶之色,自从来到京城这还是皇帝第一次主动邀请他说话。

    自己的年龄在这几位候选人中不上不下,不占任何优势,更何况前一段又犯了风寒之症,更是让皇帝也好太后也好对他的态度比另外三位要差很多。

    “文郡王,快些吧,别让陛下等着。”一个笑眯眯的老太监提醒道。

    文郡王回过神,冲老太监道了声谢。快步跟上已经走过去的隆庆帝,在一众人惊异不定的眼袖中迈入了太后的寝宫内。

    很快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由野猫引发的一幕就传遍了大周的王公贵族耳内,所有人将开始重新的打量这个文郡王,继而引发一阵重新站队,暗潮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个消息几天后也传到了建康,但引起的确是另一样轰动。

    顾海和顾渔两个出人意料的结局引起的震动尚未沉下去,文郡王颇得隆庆帝青睐,赐饭留宫畅言,对于这么多年一直对期望自己还能生出儿子所以对别人家儿子很是没好脸的隆庆帝来说,此举实在让人不得不猜测纷纷。

    “这么说,那个文郡王极有可能要当皇子了?”顾长春自言自语。

    正堂里人们议论纷纷,掩盖了他的声音。

    “我早就说不能如此短视…”

    “这下好了,人家有这么大的靠山,将来前程无忧,怕人家牵连咱们,这下咱们想要人家牵连咱们只怕也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咱们可没把他怎么样……”

    “还没怎么样?都将人家的娘赶了出去了…”

    顾长春重重的咳嗽一声,屋子里这才安静下来。

    “曹氏被赶出去的事,是怎么回事?”他脸色极为难看的扫过众人。

    这段日子他日夜操心,顾不上理会曹氏的事,今日还是头一次听说曹氏竟然没在族里。

    顾乐山期期艾艾的站了起来。

    “是你干的?”顾长春瞪着他。

    “她……她们是个丧门星…害的大爷爷你担惊受怕的。”顾乐山赔笑说道,“而且累的渔儿……”看顾长春的脸色更加难看,忙说道,“我这都是为了族里好……”

    “为了族里好?是为了你好吧?”顾长春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