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拐弯向右第5部分阅读
重生之拐弯向右 作者:yuzhaiwen
凝在冷空气里。
被小琴姐拉着,走在暗暗的小胡同里。孟茹的心怪怪的,有些兴奋又有些感叹。胡同里有些静,身边小琴姐粗重的喘气声,听得一清二楚。
背着那样重的一个麻袋,还要伸出一只手牵着孟茹怕她跌倒。孟茹突然觉得小琴姐真的是不大容易。有些为自己看好戏的心理而感到羞愧。
兴奋劲儿褪去,在这样冷冷的夜里便兴起一种莫名的哀痛。
她自小便喜欢看书,整个青春期可以说是在琼瑶、岑凯伦、席绢、于晴等等言情作者的熏陶下长大的。以至于成年后看亦舒、李碧华时会倒抽一口寒气,觉得周身一冷的感觉。
不能说她对爱情没有像那些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抱有一种幻想,认为这世上的真爱只有一次。小心翼翼地为着那唯一的真爱守护着自己的心灵,直把相亲当作洪水猛兽一样畏惧着。
爱,喜欢,这样的字眼一定要心有所动时才能说出口。
她那样固执地坚持着。从不曾放肆地潇洒过一回,从不曾对不曾让她真的动情的人说过半句会让人误会的话语。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爱情,也在轻轻吐出那个字时以为自己真的等到了一生的真爱。可是结果如何?!
觉得荒谬,她所谓的真爱在别人眼中可能只是一种傻气的孤僻吧?当拿着离婚证时,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却实打实地后悔了之前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像是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怎么就没在青春期时多谈几次恋爱呢?如果,她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还会那么轻易就沉沦于所谓的真心所谓的爱情吗?!
放肆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当初她看书时就应该也去那样去爱上几回,而不是小心珍藏着什么一生一世只有一次的真爱。
所以,当小琴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未免有些代入心理,骨子里在叫嚣着怂恿着小琴姐去为爱狂热为爱发疯。
可是,现在,在这个让她穿着棉袄还是有些冷的胡同里,她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怂恿着小琴姐去见赵树生是否是个错。小琴姐有她自己的人生啊!就算她之后嫁的男人,所有的亲戚都说不好,可她也未必是像你一样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就是一个笑话一个杯具吧?
抿紧了唇,在一番心理斗争后,孟茹终于抬起左手轻轻拉了下王小琴的衣角。“小琴姐,天好黑啊,我怕,咱们回去吧!”
闻言一愣,王小琴放下肩上的袋子,蹲下身替孟茹整理了一下有些松的围巾。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子坚决,“小茹乖啊,小琴姐把东西送回去,咱们就回家,回家吃玉米饼子……”
在心里叹了一声,孟茹心道:好吧!如果你们想演一出琼瑶戏,来个为爱私奔为爱反抗封建包办婚姻啥的,我就当看真人秀好了。
一路跌跌绊绊的,原本几分钟的路足走了十几分钟才到。隐约听到狗吠声,离得有些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狗在叫。孟茹有些惧,停了脚步指指紧闭着的铁皮门,不怎么敢往前走。
可王小琴犹豫了下,把肩上的麻袋往地上一放,看看那扇门,再看看孟茹,却不往前走。
虽然天色暗,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孟茹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尽职尽责是不好意思上去叫门了。我说大姐,你都想私奔了,还在乎这个干啥?!
虽然心里通透,可孟茹却动也不动,只装着实心眼儿的好孩子。
站了足有一分钟,王小琴终于求道:“小茹啊,你帮着姐喊他出来呗!”
她这么一求,孟茹倒不好意思拒绝了。点点头,她迈着两只小短腿走到门前,拍了两下门,声音有点空,想来这铁皮门也不是实心的。等等,又拍了两声,可不知是她的手劲太小,还是里边根本没人,半天了也没人应。
她回过头刚想喊小琴姐,就听得钉铃一声,一辆自行车在夜幕中驶了过来,停在旁边门前。一歪头,瞧见她们,还热心地道:“买豆腐啊!门上有门铃呢!”
孟茹一抬头,还真瞧见门上有个圆圆的大门铃。好家伙!这形状,和现在用的壁火似的,又笨又丑。扭头叫了一声“小琴姐”,那意思我够不着啊。可王小琴却似乎没听到一样,低着头,脚尖一直在划着圈。
直等得孟茹心焦,转头一瞧,那个邻居关上自家门,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们。他这头一关门,王小琴立刻就动了。飞快地跑过来在门铃上按了两下便又退了回去。
看得孟茹这个窘啊!这不就是所谓的掩耳盗铃吗?任谁一看都知道她这个小毛头是不可能够得着门铃的好不好?!
听到脚步声,孟茹精神一振。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男人说道:“对不住,今天豆腐都卖……”说话说了半截就消了音,孟茹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前直楞楞望着前方的赵树生,大声咳了声,“生哥!”
被她这么一叫,赵树生才突然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孟茹的头,迈出门来,低声唤了一声:“小琴,你、你怎么来了?”
这话问的,没水平!孟茹撇了下嘴,毫不意外地听到小琴姐生气的声音:“我来把东西还你。”说着把麻袋拎过来放在赵树生脚下,拉了孟茹转身就走。
低头看了一眼麻袋,赵树生有些急了:“你还啥还啊?送出去的东西还带往回要的啊!”见王小琴不回头,他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你拿回去,我不要,”
“放手!”王小琴喝了一声,“你和我啥关系啊?你抓着我干啥?”喘了口气,她又道:“我虽然书读得不多,可也知道啥叫‘无功不受禄’,你的东西,俺不敢收。”头略低了下,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说的却是:“天冷,你回吧!”
眼睛瞄过赵树生只穿了一件厚球衣的上身,孟茹不皮毛来得及感叹小琴姐很有琼瑶女主的气质时,已经被扯着往前走了。
这话,说得妙啊!哀而不伤,凛然之中透着委屈,末了还不忘关心你下,明着说我对你有意啊!赵树生要不追上来那就真是……
摇着头,孟茹凭她阅遍三千言情小说可纸上谈兵称第一的自尊心打赌,接下来赵树生一准追上来。
“一、二……”在心里默念着,却听到耳边有声音低低地合着她:“一、二……”猛地扭头,速度太快,几乎闪了肚子。可孟茹却仍定定地看着王小琴低着头的侧脸。敢情小琴姐也是一标准的腹黑。
高人啊!
这念头刚一闪而过,后面赵树生已经扑过来,那个声音叫一个哀凄,绝对的,杜鹃啼血一般令闻者伤心。“小琴……”
脚步一顿,王小琴的嘴角分明闪过一丝笑意,可声音却是那么沉痛,透着伤心欲绝的味道。
“你别叫我!现在叫我还有什么用呢?”没有回头,可肩膀却开始微微耸动,声音里透着哭腔。“都晚了,我也知道你现在都已经心冷了,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一滴泪滴下,坠入雪中,融出一个几乎看不出的洞来,孟茹抽了下手,居然轻轻松松地就挣开了。大概小琴姐是太投入了,完完全全没留意到孟茹的小动作。
轻轻吁了口气,孟茹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种蘑菇去了。只见得赵树生几步走上前,伸出手,想抱又不敢抱的几次伸伸缩缩,到底还是垂下手去。
“小琴,虽然三姨她们介绍咱们认识才几个月,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但你知道,我对你、我对你……”吱吱唔唔了几句,居然还是那把那几个关键字眼说出来。
孟茹有些急,心道这家伙真不是演琼瑶戏的料。这时候,还说啥呀!抱上一个吻不就啥都解决了。不过想想现在是85年,他要真敢那么做,不知道会不会被小琴姐一个耳光扇晕,直接送到派出所判个流氓罪啥的。
“你对我……你对有啥呀?还不是让我爸骂了几句就吓得啥话都不敢说灰溜溜地跑了!”猛地回头,王小琴一双杏眼直似要喷出火来。
“赵树生,我是个实成|人。心里认定谁就准和谁一辈子!我不怕说了让人笑话,今天之前,我心里有你这么个人,可是今天之后……哼……”
赵树生被她这一声冷哼弄得心寒,可又因为她说心里有他而觉得甜滋滋的。虽然之前觉得小琴长得好看又能干,是个当老婆的好人选,可却没有这种让他浑身都麻酥酥的好像被电电到似的异样感觉。
见王小琴转身要走,赵树生心里一急,双臂一下子就抱住了她,大声道:“你别走!我、我心里也有你,我也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
被他这么一抱,王小琴只觉得身子都软了。却拼命一挣,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在赵树生愣住时又狠命捶着他的胸口,骂道:“你心里有我?想和我过一辈子?那么怎么我爸骂你,说这事黄了时,你一声都不吭啊?你那就叫心里有我?如果不是这会儿我犯贱自己找上门了,你还不是一声不吭就这么黄了?心里有我?如果不是我那么说了,你还不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我去嫁别人吗?啥叫心里有我啊?你这没出息的东西!”
被她吼得发傻,可看着她脸上点点泪光,赵树生又觉得心如刀绞,既是怜惜又觉得小琴果然是对自己一片真心而大为感动。
当下顾不得被捶得生疼,他一把揽住王小琴,抱着她只一叠声地道:“是我没出版,我没良心,你要打要骂都由着你,这一辈子我就活该让你打让你骂……”
听他吼出这么一句,孟茹几乎要拍手叫好。看着小琴姐越打劲儿越小,最后终于埋在他的胸前,只闻嘤嘤低泣之声和赵树生低得听不清的呢喃之声。不禁大为感叹:终于,琼瑶了啊!
不过,“哈欠……”两位能不能先管管在这儿餐风饮雪的小红娘啊?!
第十六章80年代的恋爱方式
“哈欠……”眯起眼,孟茹看着翘首目送的王小琴,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小琴姐,进屋啦!我好冷。”
真是没意思,看了半天,别说一点少儿不宜的镜头都没有,就连应该出现的那些“爱”啊“喜欢”的关键词都没听到,不是她耳背漏听,实在是这两位的恋爱方式比清水文还纯啊!就连表白都是那么一句“心里有你”就算完活。不知要是告诉他们以后电视机里两人抱着亲都是小意思,他们是会吓个半死还是羞得脸上发烧。可惜了,她原本还想看私奔的戏码呢!结果……
暗暗叹了一声,进了院看见靠在窗户底下的自行车,孟茹的心咯噔一声,忙回身拉住王小琴的手,身子后缩,整个人几乎是藏在她的后面。
我说大姐,有啥事你得前面顶着啊!我做啥可都是为了你啊!
不知道她是啥意思,王小琴还笑着叫她别闹,根本就没留意到院里多了两辆自行车。等一进屋,被几双眼睛牢牢一盯,王小琴脸上的笑也没了,人也蔫了,说话声儿也小了。
温雅苹却没有先和她说话,而是冲着她身后嚷了一嗓子:“孟茹!”
坏了,都直接喊她大名了。孟茹探出脑袋,嘻皮笑脸的只装作啥也不懂的无知模样。“妈,小琴姐带我去找生哥玩了,他还给我糖了呢!”很没义气地先把小琴姐出卖了。
拿眼狠狠地瞪她,温雅苹伸出手却到底没打在她身上。“炕上呆着去。”
还好还好,她怎么说也还是大病初愈的病人呢!孟茹爬上炕,脱了鞋,没骨头似地靠着温雅苹,却被她推了一下,“里边呆着去。”
慢吞吞地往里爬,冲着坐在炕上拿眼看她笑的二舅和老爸咧了下嘴,孟茹得意地抓着自家老哥现宝去了。
站在地上的王小琴就没那么好过了。被温雅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缩了缩肚子却又挺直了背。故作镇定地喊了一声:“三姨,小舅……”
瞥她一眼,温雅苹也不说话,反倒转过身道:“武子,天也不早了,家里边得惦记了,你先回吧!”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温志武瞄了眼小琴,又道:“三姐,你也别太……”虽然说是舅舅,可他这个温家最小的孩子其实比王小琴也大不了几岁。对这个一年也见不了几次的外甥女倒是有些同情。
可话说了半截,被温雅苹一瞪,还是把后半截咽了下去。利落地跳下炕,他穿上鞋往外走。温雅苹也不送,倒是孟建国跟了出动送客,且一送大半天都没回来。显然是避出动让姨甥二人单独说话。至于还留在屋里的两个小家伙是根本不在被顾忌之列的。
静静地看了王小琴半晌,温雅苹突然断喝一声:“拿出来!”
王小琴怔了一下,看了看温雅苹沉着的脸色,还是小声道:“扔了。”
“真扔了?”
“真扔了。那样太傻,不值得。”
听她平淡的声调,温雅苹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一肚子气却还是没消。“你还知道什么是j,什么是傻啊?!你也21了,那么大人了,什么事儿不能说啊!怎么着,想着拿死吓唬你妈啊?!”
“三姨!”哀切地叫了一声,王小琴嘴角抽了下,“吓唬人?我怎么可能拿死这种事吓唬我妈呢?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这辈子过得多苦……三姨,那会儿我是真的觉得太丢人!被我爸那么骂,好像我……真是太没脸了……”说不到两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了下来。
想想那个王富生说话刻薄的样子,温雅苹不禁心头一软。过去拉住王小琴,擦去她脸上的泪,又拽着她坐到炕上,“今晚上在我这儿住,我和你妈说了,你明天再回去。”
看王小琴垂着头,默默流泪。温雅苹想起今天下午进王家门王写生说的头一句话:“怎么着,带你们家亲戚来和我离婚了啊!”当时窝的火到现在还没消。这些年来,看在二姐的情面上,逢年过节,哪家没给他们老王家送过财物呢?现在,一句恶言恶语就把他们全归到恶人堆里了。如果不是建国和武子挡着她,她就不单只说那么几句就完事了。
吐了一口气,她转过头问道:“小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给三姨交个底。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这屋里除了咱娘们儿没别人,你总得说清楚了,三姨才知道该怎么帮你。”
“我……”抬起头,王小琴忽闪着眼,又低了下去。
温雅苹皱了下眉,“我瞅着你也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才问你这话,你也就别做那扭扭捏捏的样儿。要是你再这样,我也就不管了,只当你是想顺着你爸的意思另找人家了。”
“别——”猛地叫了出来,王小琴拉了下温雅苹,脸上的表情倒像是要豁出去了似的坚决,“三姨,你帮帮我。除了他,我不嫁别人。”
“那你是相中赵树生了?”温雅苹问得太直白了,王小琴不觉又红了脸,可却还是低声道:“我就是觉得要是他,准能一辈子对我好。”说完,沉默了会儿又道:“三姨,我不想听我爸的随便在屯子找一个人嫁了就算。这一辈子还那么长呢,我,不想和我妈一样……”
一句话,说得温雅苹只觉得揪心。不是说瞧不起农村什么的,可说白了二姐这一辈子的悲剧就是因为她落脚在了乡下,如果当年……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吧!
沉默着,温雅苹一抹身,上了炕,拿起孟茹脱下来丢在炕上的衣服折着,折到一半手上动作停下。也没回头,只沉声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
“真的?”王小琴心情明显好起来,脸上的泪一抹,脆生生地说了声“谢谢你,三姨。”
第二天,温雅苹果然跟着王小琴回了王家。虽然不知道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可听着老妈回来和爸学的那个意思,这事还真就这么成了。
这之后,赵树生来过几次,和老妈商量着又去了几趟胜利乡,然后婚事就那么定了下来。孟茹隐约听说花彩礼钱就给了两千块钱。这些钱,要搁在以后是不多。可是在85年,两千块算是很多钱了。就是孟家现在住的这栋前砖后砖坯混合的房子,早五年买到手时才花了不到八百块钱。就是现在,两千块也够买上两大间带院的砖瓦房了。
就这,赵树生也没打嘣(犹豫、停顿)。只私底下和温雅苹说趁早把事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于是,名份就这样定下来了,据说会在正月过后就挑个好日子结婚。听得孟茹一愣一愣的,暗想这样算不算是闪婚呢?这个恋爱,可几乎没怎么相处啊!可想想,却又觉得这样也好。
要说新世纪的青年恋爱时间倒长,而且也处得那个热情如火,可是到头来离婚的概率却比现在这样经人介绍相亲结婚的平淡婚姻更高。
一连几天,孟茹都在纠结着这事。想着自己以后要不也就这样相亲结婚算了,可再一想,等她要结婚那时候可就不是这世道了。就算相亲,不负责任的男人也多着呢!想得脑袋生疼,还好最后她终于真相了:管那些事做啥,再怎么看,她现在可不是个还没到六生日的小女娃吗?结婚,早着呢!
就在她纠结的日子里,新的一年终于开始了。
在中国,有很多地方,没有过农历新年时,就都不真的当作新一年开始。尤其是现在那些个洋节还没传到大陆时更是如此。
大红灯笼,鞭炮,烟花,新衣服,压岁钱,饺子,还有成把的糖果……
似乎和记忆里那些年没什么两样的春节,甚至更糟的是,居然要看没色的春晚。
虽然陈佩斯和朱时茂用把羊肉串就把满屋的人逗得哈哈笑;蒋大为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兴起了唱足了一整年的热潮;姜昆和笑林那些相声演员也大大出尽了风头;就连一向冷着脸的姥爷也因为那几个字迷而展开眉头,可孟茹却还是觉得意兴阑珊。
没趣啊,重复一年又一年的。她这头感叹,那头温雅苹和孟建国却担起心来,时不时地就过来摸她的脑门。被摸了几次,孟茹算是明白了,这是怕她又病了。
不想大人担心,孟茹强打起精神,可最后还是没陪到守岁完结就先钻进被窝去睡了。倒是孟博超还是精神奕奕的,都快半夜了还嚷嚷着出去放炮仗。
有些郁闷,到底还是不能和真正的小孩儿一样,对什么事都那么热心呢!
迷迷糊糊的,听见温雅苹在说:“建国,你看老儿子是不是有点发蔫啊?可别又是病了。”
“刚才不摸过了吗?也不发烧啊!”孟建国顿了下,又道:“我看可能是老儿子就这性格吧!女孩嘛,本来就文静。”
“是这样?文静?别是呆在家里闷出病来了……”
寥寥几句,却把半梦半醒的孟茹彻底惊醒。
文静?文静=内向,内向=孤僻,孤僻=剩女人生!
好像被一枚炮弹轰中。孟茹傻傻地瞪着眼,瞪着头顶年前新糊的棚纸足有五分钟。猛地爬起来,“哥,我要和你放炮仗去!”
老天作证,她这一世绝对要和文静脱离关系。说啥,都不能再做剩女了。
第十七章 游戏与家庭暴力
忙碌的新年,整整一个正月,孟茹又成了跟屁虫一个,追在哥哥的屁股后面,闹腾腾地东跑西颠还得忍受人家不高兴的白眼和“别跟尾巴似的跟着我”的喝斥声。
真是一个闹啊,有多少年都没这么过过年了。终于终于又重新体会到什么叫“闹正月”了。
觉得好累,不仅仅是这具又瘦又小的身体,还有她和这具身体不搭配的思想。有时候,真觉得好无聊好幼稚好没趣好想睡觉啊!可为了不做“文静”的小淑女,也只有拼了。
时间一久,倒觉得这整天在胡同里乱穿,有些意思了。虽然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却勾起她丝丝回忆。
东北的冬天冷,有好多游戏在冬天都不能玩,比如女孩子最爱的跳皮筋儿或是男生最钟爱的弹球,打水战等等。可就因为是冬天,也有很多夏天玩不到的游戏。
比如说滑冰出溜滑,走在道上,哪怕是细细狭狭的一条冰,也能一出溜打过去。还有些孩子故意在路上浇水,冻出长长的一溜,比着看谁滑得远。自然,这事儿要是被大人抓到,一准挨骂。甚至有时候天暗了哪家大人骑车滑倒了,都会抱怨地骂上几句。可不管大人们怎么骂,孩子们还是照样玩得兴高采烈。
狗拉,也是冬天必玩的一大游戏。小小的一块板子,下面镶上两条铁轨一样的铁条,在雪里冰上行动自如。
说起爬犁,在东北山里可算是很实用的工具,俗话说:“前边没有轱辘,后边没有轱辘,翻过来一看是爬犁”。小孩子玩的自然不如大人实用的爬犁来得讲究。而且玩的时候往往没有狗,而是小伙伴在前面拉,甚至自己一个人用根棍子也能拄着地往前滑。而孟博超他们玩的却更为刺激。
h县是四四方方的一个小县城,据说原来是有老城墙的,如今老城墙虽然不在了,可那传说中的护城河却还在。只不过已经成了四条专倒垃圾的臭水沟。
孟家住的这片平房区,就离东门的臭水沟很近。冬天天冷,沟里的垃圾臭水就都冻得硬硬实实的,而这条夏天直让人掩鼻的臭水沟就成了小孩儿的新游乐场。找一座冻得比较陡的垃圾山,坐上小爬犁,嗖地一声直滑而下,简直就把这当成简易版的过山车。
站在沟边,被排在后面的小子推了几下,孟茹都愣没敢往下滑。很难相信自己小时候怎么居然也跟着玩得不亦乐乎。可真是,人小啥事都不懂,连干净埋汰都分不出来啊!
实在没法子再玩这个,孟茹甚至还挺嫌弃自家老哥沾了一身的雪屑冰茬的回来。老是觉得这小子身上说不定沾了多少细菌呢!
不过还好,就算不玩飞速爬犁,也还是有别的可玩。滚铁环,抽陀螺,孟茹最喜欢的却是正月十五那天晚上的小灯笼。因为是十五,所以大人们晚上也没太拘着孩子,随他们往外边跑。反正也是一年才一回。
这时候还没有什么看花灯的节目。可一到晚上,有好多小孩就提出花灯满世界逛。没钱买漂亮花灯的,就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玩。
孟家,也没那个闲钱去买灯。可孟建国却拿玻璃罐头瓶为孟茹哥俩做了花灯。不过是罐头瓶里粘了根蜡,上面再拴了绳子用小棍挑着。很简陋,可孟茹却莫名的欢喜,甚至还缠着温雅苹帮忙找了块红布角糊上,美滋滋地拎了出去。对着别人精巧的莲花灯也敢大声说:“我爸给我做的。亲手做的!”
虽然说完后觉得自己很是幼稚,可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在以后那个世界,还有几个孩子能得到父亲亲手做的玩具呢?虽然满屋的电子游戏或是高档玩具,却没有一个是含着父亲的汗水与爱心。
不过,也不总是在外边疯。偶尔老哥在外面疯累了还能拉上一堆小孩窝在炕上打打扑克。什么钓鱼啊红十啊沾苍蝇啊七王五二三的。孟茹很得意地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自称打牌高手了,不再像从前一样总是坐在娘娘堆里就起不来。几局下来,她几乎要高呼“东方不败”了。
有时候他们一群小孩打扑克,大人就坐在炕桌上打麻将。每当这个时候,一向冷淡的姥爷就会开始兴奋起来,似乎全忘了总是嫌这个吵那个闹的,自己都先呼三喝四地时不时地大声嚷嚷几句。偶尔哪个小孩不识相凑了过去,他不仅不骂,甚至还会拉着你教你认牌。
被拉着认了几次,因说得流利很是得了几句夸奖还多得了两块糖。让孟茹有些哭笑不得,深觉赌这个玩意真的是可以让一个人完全转性的。不过这时候的麻将牌较她以后学会的玩法有很大不同。不单只还带着东南西北风红中发财之类的配牌,甚至还有什么什么花,带什么什么会儿,侥是孟茹现在的脑袋是30岁的老脑袋,可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不得其要领。
也就是这段时间,孟茹终于见到了李欣然,住在对门的小女孩。长得又白又水灵的小罗莉,眼睛大大的很招人喜欢,尤其是说话说得那个温柔,虽然骨子里还是强势,却因为这份温柔也让人觉得是个乖巧的小女孩。
因为父母都是机关干部,知识分子,所以李家里附近的邻居交往并不是很多。倒是和孟家,因为温雅苹好歹是老师,所以平时还算有来往。
对于终于在过年时过来窜门还带来大兴安岭亲戚捎来的山货的李家人,孟茹并不怎么喜欢。毕竟现在不是真的小孩,也能感觉出那份平易近人背后的矜持。想想,后来这位李叔叔成了县城的第n任副县长,李婶也荣任党校校长,虽然彼时已不是邻居,但在街上偶遇对方那种爱理不理的冷淡劲却很是让人不爽。这样想,孟茹更放淡了几分心。对和她说话的李欣然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随口应着。其实,从前自上不同的小学后,两个人本就不是很亲近。大概就是小孩,也总是为自己划出个小圈子,只容许自己那一国的人入内吧!
因为姥爷住在这的缘故,所以亲戚们在过年时都往这边跑,甭管拿了啥,都是为着尽一份孝心。
也是这时,才终于见到已经一个月没见着的凌波。以为大魔二魔相会,一定会又闹出点新花样。可没想到不过一月没见,凌波竟好像是又长大了不少,一双眼黑黝黝的好似真的藏了什么秘密似的,对大魔也淡了不少。让孟茹在心里大唱“少女的心事”。
隐约听到凌波这个月是回了她亲奶奶那边。温雅苹还有些不悦地道:“这会儿倒惦记着了,当初凌军刚死那会儿都干什么去了……”
温丽苹也不多说,只一个劲地使眼色。脖子一抻,衣领半敞开,温雅苹就眼尖地瞥见她后颈上有一块青紫。
“你身上怎么了?”原还只是顺口一问,可温丽苹却立刻一拉衣领,掩饰道:“没什么。”这么一来,温雅苹自然是知道绝不可能没什么了。
也不说话,温雅苹往前凑了一下,伸手就扒温丽苹的衣服。虽然温丽苹一个劲地躲闪,可到底还是让她解下两个扣子。只往下一拽,就看见温雅苹的后背上方有一大片淤青,明显是被人打的。
“他打你了?!”温雅苹厉喝一声,声音都尖得有些破音。
别说温雅苹,就是孟茹都吓了一大跳。靠!这是家庭暴力啊!
眼睛一瞄,看看把头垂得很低的凌波,这模样分明就是知道老姨被打的事啊。心头一动,倒觉得这个看起来鬼精灵的腹黑表姐可怜。
那个混蛋!这个,就是老姨和那个王永祥离婚的原因吧!不过这种敢施用暴力的男人,越早离开越好。
“你就这么让他打啊?你是欠他了还是该他啊!”温雅苹越说越气,干脆跳下炕就去拿衣服。却被温丽苹一把抱住,“别,三姨,大过年的……”声音低哑,透着伤心。“他说我让小波见老凌家那边的人,让孩子和他不亲了。你也知道,他挺想要孩子的,要不是我不小心……”
“呸!赶情你是这么着欠他了!跌摔流产,那是你想的还什么着啊?他怎么不说,大冬天,明知道你身子不方便,就不知道去接接你?就因为那次流产,你身体一直都不好,他还到有理啦!”
温雅苹愤愤说着,推了温丽苹一下,实是恨铁不成钢,“我说小丽,你平时在外面也不是个任人捏的面柿子啊!怎么在男人面前就这么没出息呢!早先凌军也是,他对好疼你,你对他言听计从的也就算了。可怎么现在换了这个,你还这样呢!我可跟你说,你要是还这么软趴趴的,以后苦日子有得受了……”
“我知道了,三姐。”低声应了,温丽苹犹豫了下,又道:“三姐,你也知道我上班顾不过来小波,这阵子还让小波让你家呆着成不?”
“成,有啥不成的?谁也没说不让她来。”温雅苹答应过后,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虽然被拦着没去理论,可心里一口气却着实咽不下去。
到了饭点,也没张罗去叫王永祥。在孟家,就是不逢年过节,凡是来了客留饭,对方家里谁没来,哪怕是骑车子去找也一准要找来,可这整整一正月,温雅苹就没张罗过一回去找王永祥。而王永祥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不招待见了,居然也没怎么在孟家露头。可见,施暴者也是会心虚的。
第十八章冰上白天鹅
自此之后,二魔又重新回归队伍,成了孟家常住人口。而孟茹,不知是同情还是怜惜,对这个和老哥一起欺负她的表姐,却多了几分亲近。甚至把原本的“小波姐”都改成了单音节的“姐”。第一次叫,凌波一愣,都没意识到是在叫她。等孟茹叫多了,她也就答应着了,不知不觉对孟茹比之前更亲三分。
多了一个小孩,对孟家俩口子是没什么影响,对两个小的,更是只有开心的份。可是,家里那位老的,就不愿意了。头两天,还耐着性子忍了忍。可还没出正月,就忍不下去了。也不多说什么,只一句:“我要回你大哥家去了。”
“怎么着了?爸,我这里可没亏待过您啊!”温雅苹不乐意,可有些事又不好明说,只是一昧地劝着。
温子轩却铁了心似的,一个劲嚷嚷着要回去。急了,温雅苹也有些火气,“怎么能就这么走呢!您就是要走,也得先说明白了啊!这还没过完年呢,您就往外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当闺女的刻薄你呢!”
被她这么一噎,温子轩也不说话了。可第二天,老头人却不见了。无声无息的,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温雅苹气得脸色发黑,在孟建国提议出去找时,只冷觉着脸说:“找什么找啊?一准是自己跑回大哥家去了。”
“那,咱们去接老爷子回来啊!”孟建国看看她的脸色,却还是笑着说了出来。
“不用接,他一会自己会回来。”温雅苹抬了眼,看看孟建国有些疑惑的表情,也不解释。转身出去做饭。
可真是,温雅苹的话竟就这么成真了,敢情啥时她也成了一半仙。天还没黑透时,温子轩一个人回到孟家,和走时一样,黑不作声地,进了小里屋,半天都没什么动静。
孟建国一脸佩服地看着老婆,温雅苹却仍是低头着啥都不说。孟茹倒是隐约明白了一点。
之前孟茹在大舅家住了两家,原本姥爷住的那间房已经改成了小云姐的闺房。十三岁的大姑娘了,拥有自己的房间,自然是很自然的事。但这样的事,让姥爷看到,大概就会很不舒服了。就算再愚钝,看到这样的情形,也该心知肚明自己的回归并不受欢迎。
果然,晚饭时,温子轩一句话都没有说,没说今天是去了哪里,也没再提要搬走的话,甚至今后几年,一次都没再提过,哪怕是因事和温雅苹争吵时也没有过。
过了两天再去大舅家玩,也没听到别的什么,只是温立君偶尔提到爷爷有回来看他们却来去匆匆,甚至没等大舅他们回来的话。想来老头子的脾气硬到一明白怎么回事,转身就走。连想搬回去的事也没透露支言片语。
其实,孟茹觉得姥爷虱子太烈,如果他真的提出搬回去住的话,大舅又怎么会不肯呢?哪怕是大舅妈也绝不会在面上露出什么。可若真能那样等待着儿子回来再或婉转或直接地提出要求的,也不是孟茹认识的倔老头了。
在大舅家住,其实也算是躲躲清静,省得又被老哥抓到熊她去买擦炮。可怜她那两块实际到手的压岁钱啊!被孟博超惦记了n天。要不是她现在是一重生的主儿,还不一早就和从前一样被连蒙带编了去啊!
大舅家的伙食不错,虽说不拿她当客人,可大年节的每天还是有肉。
按规定的,年假都是放到初七,可小县城的一般单位直到二月二,还是吃两顿饭的。没人说,大家自然都是按历年惯例,尤其是机关事业单位,作息时间很是宽松。
不过那些事,小孩谁也不会关心。孟茹只要知道大舅回来的早,晚上就大家都有口福就是。
虽然大舅和姥爷一样都是一张严肃的面孔,有些一本正的模样。脾气也不是很好,偶尔还让孟茹看到打骂淘气的小风哥。和日后老年版疼孙女疼得不得了的老人完全不像一个人。可对孟茹却仍一如既往的亲切和气。只要一看到孟茹,就张罗着拿吃的东西给她,什么糖啊瓜子啊还有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成箱买的桔子、苹果之类的水果。不像孟家,冬天常吃的水果还是冻梨、冻柿子这些冻货。
常年养成的习惯,温家每天的早饭不是面条就是面片,一在盆的连汤带面端上来。一人盛上一碗。桌子中间,是一个茶色的小药瓶。里面放着味精,拿筷子粘上一点往面汤里一搅,鲜了不少。
现在,味精这东西还是刚兴起的稀罕物。县里刚刚成立了一个味精厂,产量不大,卖的还不是很多。
看着众人纷纷伸长筷子,小君还一连粘了两下。孟茹嘴角抽搐,想开口却到底还是只在大舅妈让她粘味精时笑咪咪地摇了摇头。
那个,咱是新世纪的人要健康饮食,多吃味精不好嘀。
孟茹正在心里嘀咕,就听到砰的一声和小君有些委屈的叫声。抬头一看,却是大舅妈用筷子狠狠敲了下小君拿筷子的手。
“叫什么叫?你要再翘小指头,还打你。”李雪娟哼着,竖起眉头,“你看看人小茹,自己都知道改了翘小批判的毛病了。”
孟茹闻言更窘。放待遇当年她也是被大舅妈用筷子敲出来的好习惯。
吃完早饭,李雪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吩咐:“小云,你一会儿好好领着小茹和小君,要是还像昨天一样把她们丢给小风,小风又把她们自己丢在家里出去疯的话,哼……”藏在温柔背后的威胁让温立云皱起眉。看向孟茹和温立君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孟茹低下头也不多嘴。现在的她完全可以理解,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怎么会乐意带着比自己小一半的小毛头乱跑呢?就连只比她小三四岁的凌波都不太招她喜欢呢!
等大人们一走,孟茹就老老实实地坐在炕上看电视。大舅家的电视也是新买的,想是以前姥爷在时怕他嫌吵一直没买,反倒比孟家还晚买了。
虽然电视节目没什么意思,但总比啥也不干无聊强。小君在旁边不停地吃着桔子。一个接着一个,看得孟茹很想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她桔子吃多了那是会得桔子病的,到时候身上那一个黄,才叫难看。
小风哥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小云姐却在窗前走来走去,一个劲地往外看,显然是心急着想出去玩,却又不敢这么把孟茹两人丢在家里。眼看着她走来走去,最后像下了决心似地往这边一转,孟茹直想大叫:“no!我不想出去……”
可不管她愿不愿意,到底还是被拖出了门。当踏上南面水泡的冰面时,孟茹忍不住感叹:好想回到热乎乎的炕头窝着啊。
瞥一眼身边一脸兴奋的温立君,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一脸郁闷外加憔悴不堪。
抱着肩,看到温立云和早就等着的几个少男少女打了招呼,便利落地换了冰鞋,踏上冰面,身体便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形。
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孟茹根本没注意她的自由竞争,心里不jc地叫嚣:“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早恋外加群约会?”华丽丽的汗颜了,孟茹抹了下根本就没有的汗,先为自己晦暗的思想鞠了把泪。才发现在冰上滑动的温立云竟然格外的不同。
怎么说呢,小云姐不是特别好看的人。可站在冰上滑动的温立云却格外的光彩动人,仿佛是一朵看起来不起眼的花蕾突然绽放开来竟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