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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拐弯向右第1部分阅读

      重生之拐弯向右 作者:yuzhaiwen

    《重生之拐弯向右》作者:雁舞流年【完结】

    楔子

    雪,一直在下。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多,一场接着一场。就象冯晶说的:天怒了,才一直没有个笑脸。

    夜,已经深了。路灯昏黄的光,拖长了影子。脚下的雪“呀呀”作响。漫天的雪花扑在脸上,却不觉得冷。

    孟茹揉了揉眼睛,手上又加了把劲,才没让半倚半靠在她身上的冯晶滑倒。

    “晶,别睡啊,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冯晶动了下,却是打了个酒嗝,含糊地道:“老公,我要嘘嘘……”

    孟茹摇了摇头,扶着好友捌进胡同。抬头看看胡同口坏掉的路灯,不禁皱眉。老城区,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还好没几户就到,也没那么怕。又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脚步,瞪着前方隐隐约约的黑影。壮着胆子叫了一嗓子:“谁?!”

    听她一喊,那条原本动来动去的黑影静了下来。

    见那人不答话,孟茹心里有些发毛。就在她要扯开嗓子大叫时,那条黑影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是我。”

    声音很熟悉。孟茹抿紧唇,扶着冯晶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也不说话,她只扶着冯晶向前走。眼看要穿过去。站在屋檐下避风的男人却伸手来拉她。在男人抓住她手臂的一刹那,她猛地尖叫:“放手——”

    讪讪地放了手,男人却仍是纠缠不休,“咱们谈谈吧!”

    连头都没有回,孟茹只寒声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话那天我都已经说完了。”

    “你别这样,老婆……”男人话还没说完,孟茹已经厉喝一声:“梅良!你叫谁老婆啊?我跟你都离婚了,你要叫就叫别人去。我跟你,从离婚的那一秒钟开始,就是陌生人,我跟你不犯话……”

    “孟茹,你别太过了!是人哪儿能没犯过错啊!你闹也闹完了,错,我也认了一百八十遍。不就是那么点钱的事吗?你还想怎么着啊?”

    怒极反笑,孟茹又往上扶了扶醉得人事不知的冯晶,冷笑道:“你是没带耳朵还是没长脑子?我和你离婚是闹着玩吗?梅良,我跟你真的没话好讲,你该干嘛干嘛去!反正你本事大,说不定没几天就又找着好老婆了。”

    “离了婚,我还找谁?孟茹,我是心里有你才来找你的……”

    “有我?你心里有我?梅良,你这是讲冷笑话逗人笑啊?你要是心里有我,能那么骗我?你要是心里有我,能偷银行卡把家里的钱全都输光了?你要是心里有我,能让我倾家荡产?”越说越激动,孟茹的嗓子也有些沙哑,“我告诉你,梅良。吃亏上当一次是我笨,我认了。可我要是在同一个坑摔两次,那就不只是笨,而是白痴加脑残了!我这辈子,做事儿就从没这么坚决过。可现在我真的觉得自己算是坚持对了……”

    “一点破钱的事,你犯得着吗?我把钱拿回来不就得了……”

    “把钱拿回来?你凭什么能把钱拿回来啊?三万,那是一下子就能赚来的?梅良,别说你拿回来三万,就是你现在拿一百万回来,都和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吱”的一声,然后有人在不远处问:“是谁呀?晶?”

    “国栋,我们在这儿。”扬声回了一句,孟茹听到脚步声,把声音放低:“算我求你了,梅良。作为一个女人,能给你的我都给了,能牺牲的我也都牺牲了。你害得我也够了,就当行行好放了我行不?你也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

    猛地收声,她转目看向走到身边的李国栋。

    “孟茹,”李国栋叫了一声,接过自己老婆,有些担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我们进屋吧!外头太冷了。”孟茹低应着,转身和他扶了冯晶就要走。

    身后梅良却大声嚷:“你以为你离了婚还好找啊!和我离婚,你会后悔的。”

    脚步一顿,孟茹终于回过头。虽然巷子里有些暗,她根本看不清那个没房没车甚至没个正式工作,她却一直以为会带给她幸福的男人。

    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脑袋让门弓子抽了。怎么都三十的人了居然还会让这么个男人给骗了呢?或者,就像冯晶说的一样,她太急了,太怕被人说是剩女而慌了神才在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情况下就嫁了。结果还不到半年,就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

    “你知道现在我最后悔的是什么?我后悔自己嫁给过你——不,我最后悔的是认识你这个人!如果老天爷可怜我,让我能重新活过一次的话,我一定会变得聪明一点……”

    第一章 重生幼年

    眼皮这样沉,似乎是睡瘼了,竟连睁都睁不开。

    头好痛,都说了不要喝酒,连她这个只喝两杯啤酒的人都这样,晶应该更难受了吧?!下意识地扯了扯被子。感觉有些冷。这个李国栋,要不要因为她来借宿就这么小扣地不肯多烧些煤啊?

    隐约听到哭声,很是熟悉的声音。眼睛眯开一条缝,看见些光亮。却仍然睁不太开。“别哭了……”这个声音……

    眼睛睁不太开,费了全身力气似的却还是只能半眯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两道抹糊的背影。

    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的一手搭在女人的肩上,女的的头靠在男的肩膀上。看情形,似乎是女的在哭,而男的就是在低声劝慰。

    吸了吸鼻子,因为浓得刺鼻的消毒水味而皱紧鼻子。

    这味道……看样子,应该是间医院才是。难道是昨天真的喝多了居然被送到医院来洗喟?可是,只是两杯啤酒,不是这么窘吧?!

    眼珠一转,她皱起眉,这是哪家医院啊?县医院就已经不是很好了,可这间病房,光看这天花板,比县医院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难道是哪个小诊所?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刚才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又道:“咱们现在就是哭瞎了眼睛,也啥用都不当。要是咱老儿子命里就不是咱们的孩子,留也留不住……”虽然是在劝慰,可发哑的嗓音却明显带着哭腔,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声痛哭。

    不是她听错了,真的是……

    极力把头往上抬,却仍然看不太清楚。声音明明是老爸的,可这唯二能看到的两个人影……

    孟茹眨着眼睛,听着那仿佛是捂住嘴却仍无法抑制住的噪声。

    “小孟,我难受……”只是哽咽的一句女声,却让孟茹更觉得是一道雷当头劈下。明明看背影应该是两个还算年青的男女。为什么这声音却是老爸老妈的声音呢?

    头晕,心乱,浑身上下就好像没一处不疼似的。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有些缓过神来。这个场景,这个对话,熟!不是来自她本身的记忆,而是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不,不是故事,是真事。她家老娘和她说过不下二十次的真事。

    想当年,孟茹“童鞋”如何如何得了脑门炎住院险些一命呜呼;老爸老妈又如何如何精心照料,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云云。每次说完末了还再加上一句:“别傻啦叭叽地和人说这事去,省得人家说你傻!”

    可不是傻!那会儿她琢磨了半天才明白妈是怕别人以为她落下后遗症。

    居然会梦到这个,真是奇怪……

    孟茹在心里嘀咕着,可眼角却湿润起来。不奇怪啊!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是老天爷想告诉她,不论她做了什么傻事,父母都会原谅他,永远敞开门接受她……

    合上双眼,心潮澎湃,前尘往事尽皆涌上心头,酸甜苦辣,让她胸口发闷,鼻子发酸,可偏偏却又觉得心口暖暖的。

    该回家了。

    孟茹抿了抿唇,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想着渐渐睡去,可哭声却仍然一声声地钻进耳朵。

    “我的心好疼……”

    猛地睁开眼,孟茹瞪着头顶布满斑驳霉斑的棚顶,尖叫出声。她以为自己的叫声很大,可实际上却只发出一声低鸣。

    虽然跟耗子叫似的,却已经把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惊醒。

    慌里慌张地绕到床边,三十多岁的女人惶急地扑到孟茹枕边。

    “怎么样?哪儿疼?哪儿难受?让妈看看……”

    喉结一动,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孟茹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张泪痕未干的脸。丹凤眼,单眼皮,细长眉,烫着一头大波浪的齐肩发……

    这个,这分明就是自家老妈,没有一根白头发的年轻版老妈。

    目光一转,看到老妈身后那张耷拉着八字眉,一张瘦长苦瓜脸的老爸。少白头儿比前几天多了不少啊!

    抬起手,想去摸摸老妈的脸,目光却定在自己举起的小手上。这……

    喘息着,她咽了下口水,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就这样回到了自己小时候。用现在网络热词就是——重生吧?!

    就这样……简单?!

    脑子有些晕,张张嘴,发出的却是些没意义的单音节。此时此刻,她根本就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半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年轻的穿着厚棉袄的男人走进来。原本注意力全在孟茹身上的两人分了心,先是孟建国问:“孩子怎么样了?”

    年轻男人抬头看了孟建国一眼,没精打彩地走到刚才他们坐在那张床边,弯腰去拖床下的篓筐。“没了,没了……到市医院的第二天,俺闺女就没了。”

    温雅苹一听,先是怔了怔,眼圈立刻又红了。看着那男人整理之前转院时留下来的行李,更是鼻子发酸。和孟建国劝了几句,送着男人出门。还没等返回病床,就先在门口哇地一声痛哭起来。

    “你快别哭了,老儿子醒着呢!你别吓着孩子。”孟建国劝着,可忍不住也是一叹叹息。

    “我忍不住。她闺女入院时比咱老儿子病得还轻呢!现在还是转到市医院,怎么还说没就没了呢?那咱老儿子……”哽咽着,温雅苹再也说不下去。

    眨巴着眼,听着老妈的哭声,孟茹也想哭。

    剧情发展,好像和老妈平时说的没多大出入。如果按这样说的话,这次自己病得快死的时候,就会天降贵人,得到一个中医偏方。然后她就该吉人天相,一条小命保住,好端端地活着成长为新世纪的剩女军团一员了。

    很想来一句“别哭了,你老儿子我死不了。”可想想她要这么吼上一嗓子还不把老爸老妈吓着啊!想想,便呻吟了一声,待老爸老妈围在床边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张嘴,说话的声音那个小。绝对是老妈形容过无数次的“猫仔叫似的”。

    “我饿……”

    显然这几天,她是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老爸老妈一听她说饿,就脸上放光。

    “老儿子,你想吃啥?妈给你做去……”

    “我想用老娘家的茶缸子喝苞米渣粥……”靠!剧情太强大,台词太深刻,她怎么就顺嘴冒出来这么一句呢?

    话说孟茹小时候家境一般,当然长大也是一般——不大富大贵,却能衣食无忧。不过那年月大家的生活也都相差不大,不像21世纪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虽然生活不是很富裕,但爸妈在吃喝上还真是从没亏待过孩子。所以孟茹每次一听到老妈忆当年时就会想:吃啥不好?非得吃什么大渣子粥啊?还真是东北人本色,太乡土了!吃大渣粥就大渣粥吧!可你怎么还非得用邻居老娘家的茶缸子吃?这不是脑袋进水吗?都不知自己还是一个小屁孩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这边自我埋怨,自我反省,那边温雅苹已经满怀欣喜地柔声答应。最后留了孟建国在医院陪护,自己回去做饭。

    老妈一走,老爸也就安静下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定定地瞅着孟茹。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一会儿给她掖下被子,就是不怎么说话。

    不过老爸本来就是这个性子。她们都说孟茹是随了她爸。吃亏啊!就算啥事心里都明白,可你不说出来就是你吃亏。活了三十年,一直到最后几个月,孟茹才想明白这个理。自己这小半辈子都吃亏在这种说好听是文静,中庸点是内向,难听了就是孤僻的性格上了。

    虽然都说“光说不练做啥都是个白搭工夫”,可干做不说那更是连根毛都得不着。

    心里闷着股气,孟茹盯着自家老爸,很想问你咋就不遗传点我好的呢?

    泪光点点。孟建国却只当孩子难受。就别过脸去在脸上抹了两下。

    孟茹看得真切,不禁有些怔住。那个,老爸!你是在哭吗?

    瞪大了眼,在孟建国转过脸时移开目光。孟茹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记忆里,记不清老爸哭的样子了。原来,他也曾是这样为她哭过的。

    眼神飘忽,在护士推门而入时,孟茹皱了下眉。顺着护士的方向才发觉原来这间病房里并不只是她一个病人,对面那排病床上还有一个小孩,只是因为没大人看护,刚才就没有留意到。

    “这家大人呢?”拉长了脸,小护士大声问着,态度比冬日寒风还要恶劣三分。

    “他家大人好像是去吃饭了。”站起身,孟建国回了一句。

    “那我给他扎上,你帮忙看着点,有什么事再喊我。”

    孟建国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下来。看着那护士给一直老老实实躺着的小女孩扎上吊瓶后,忙往旁边让了让。看着小护士过来也不多话,径直拉起孟茹的手,他忙道:“护士,她这只手打不了了,你看看那只……”

    皱了下眉,冷眼睨他一眼,小护士换了另一条手臂。扎上橡皮圈,又在孟茹手背上一阵猛拍。

    “这血管也够细的……”

    听着她咕哝,孟茹翻了下白眼。废话!小孩的血管你还想多粗啊!

    手上一痛,小护士探了一针,没扎上。抽出针头,再试,还是不行,就有些慌了神。在旁边瞅着的孟建国半张了嘴,眼睛都有些红了。却不好多说什么,只低声抱怨了一句:“轻、轻着点啊……”

    回头横了他一眼,小护士抿着唇也不说话。

    孟建国不好再说什么,只转过目光去看盯着他的孟茹。有些奇怪孟茹怎么不像平常一样哭闹了。这样异常的安静,总让他觉得有些慌。

    费了半天劲,小护士总算是扎好了针,临时时还不满地斜睨了一眼孟建国。孟建国却根本不在意。等她一让开位置,就立刻坐回椅子上,双手握住输液管。

    看到孟茹打了个冷颤,忙道:“是不是冷啊?这药又凉又杀血管,,爸给你放慢点就没事了。”腾出手调慢了输液的速度。可另一只手却始终握着输液管。

    冰冷的药液从掌心滑过。没两分钟,手心就已经凉了。孟建国便换了另一只手,把凉的手放进怀里捂着,过两分钟再换了这只手去握着输液管。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就是靠着这点药救命呢!不管怎么样,都得让这药完完全全地输进孩子体内,不能像昨天对床那孩子一样因为犯冷电而不得不撤了点滴。

    默默地望着老爸,孟茹瞬了下,悄悄地别过脸去,眼角流下两行泪来……

    第二章曾离死亡那么近

    迷迷糊糊的,听到老妈的声音。孟茹动了下,咕哝了一声“我不想吃东西”,声音细细,连她自己都听得不真切,却突然惊醒。

    这不是躺在温暖的被窝,任性地耍无赖的时候。是啊,这种奇怪荒唐的际遇,几乎,还以为是个梦……

    “你先吃饭,我喂老儿子就行了。”温雅苹低声说着,顺手拍了下孟建国的背。

    回头看她一眼,孟建国道:“你也没吃呢吧!你先吃,吃完了换我就行。”

    “我没事,”推了他一下,温雅苹闷声道:“让你吃你就吃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抿了下唇,孟建国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温雅苹。温雅苹端着茶缸,用勺子搅着,轻轻地吹着气,一抬头,对上孟茹泛着水意的眼眸。便温柔地一笑,说话声仍是轻轻的,很柔,“妈吹凉点就喂你。”

    眨了下眼,想想老妈中气十足冲她大吼大叫的样子,孟茹就觉得鼻子很酸。把目光转到她手上的茶缸上。

    搪瓷的,红边,大朵的牡丹花。这茶缸就是一“洗具”,要是在21世纪,绝对是又俗又土,2元店里都少人买的东西,可在这年头,居然能把自己迷成这样……想想,孟茹就不觉禁眉。

    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可在老妈温柔地喂她喝着大楂粥汤的时候,却还是顺从地小口小口的抿着。

    “你留意点,老儿子不吃苞米粒,只喝米汤的。”

    那边大口吃饭的孟建国咕哝了一句,惹得温雅苹回头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孟茹却只想一头撞到豆腐块上。

    她咋就是这种人呢!没觉得自己居然挑食挑成这样啊……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可肚里有了食,到底舒服不少。虽然仍然觉得不舒服,却只是抿着嘴看着老爸老妈笑,倒让两人有些惊讶。面面相觑,眼里都有些惊疑,都说孩子不装病,只要不舒服就会表现出来,这几天孟茹也折腾得厉害,哭哭闹闹的,除了睡觉就没个消停劲。让他们又急又痛,可是这会儿孩子不哭不闹,却只让他们更感害怕,生怕万一是……

    不敢再想,温雅苹转过去到床头柜前吃了两口饭。一转头,瞥见对床那个小女陔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禁心中一动,“建国,这孩子爸妈哪去了?”

    “出去吃饭还没回来呢!”随口答了一声,孟建国已经又坐回原处去握着输液管。

    “这家人也真是的,光留个孩子在这儿哪行啊!”呶了下嘴,温雅苹端起饭盒,走了过去。“是不是饿了,阿姨喂你。”

    小女孩抿了抿嘴,带些欢喜又有些胆怯,半天才张嘴涩声道:“水……”

    不是连水都没给孩子喂上一口吧?温雅苹挑起眉,更觉得这家父母不负责任。心中怜惜,便给小女孩喂了水又喂了些饭。刚喂完转过来继续吃已经凉透了的饭。

    病房门就打开了,一男一女穿着大棉袄走进门来,对着孟家三口点了下头,也不说看看自家孩子就倒在空床上呼呼大睡。隐约的,闻到酒气。

    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温雅苹沉着脸也不说话。倒是孟建国还记得看护的事。过一会便过去看看那个小女孩,眼看着那孩子脸色有些发白,好像冷似的,便咕哝着摸了摸他,刚一碰他的身子,便叫了起来,“不得了了,这孩子犯冷电了。”

    他那边跑出去喊护士,这边温雅苹已经丢了筷子跑过去先把针拔了下来。小护士赶过来,看过小女孩后,拎起那对不负责的父母一顿臭骂。

    “反正都救不活了……”男人低声嘀咕着,他老婆拉下脸,闷着头死活不吭声。让小护士又气又恨,转身过来看了眼孟茹,表情倒好了些。“还是你们家看护得精心,旁边那个病房的两个孩子也是犯冷电了。”

    “就值着这药救命呢!能不精心嘛!”温雅苹陪着笑,送了小护士出去,看看孟茹又跟了出去,孟茹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您看怎么样啊?能好不!”

    “这可说不好,这几个孩子就属你们家的送进来时最重。我听大夫的意思好像就看能不能过得了这一两天了……”

    靠!不是这样的吧!

    孟茹只觉得头昏眼花。

    人活一辈子,不是总那么倒霉吧?!她这才刚刚重生回来,不会这么快就死掉吧?再说,她压根就不是这么短命的好不好!

    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位贵人怎么还不来啊?想想,当年老妈说的是什么人来着,是什么姨来着?

    头疼得厉害,整个下午都昏昏沉沉的,隐约知道有人来看过自己,却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而且显然没有传说中送偏方的贵人。

    晚上醒过一次,看到老爸老妈忧思重重的脸,孟茹只觉得心里痛得不行,又觉得委屈,不甘。

    明明还想着,如果真的是重生了,那就好好活出个样儿来,要让自己真正的幸福起来。可怎么就又要死了呢?

    半夜里,听到哭声,有些陌生,很响亮。她眯着眼,只觉得身上全是汗,温腻腻的难受。

    病房的门开着,隐约几个人影晃过。孟茹转了转头,却没有发现本来应该睡在邻床上的老爸老妈。想撑起身体往外看看,却压根起不来。眼皮发沉,她倒在床上,不安地动了动,头痛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咬着唇,她低声呻吟了一声,却不敢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迷迷糊糊,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看着老妈明显更加难看的脸色,孟茹心里更觉不安。正想开口喊她,却听见门响。对床的父母木着脸走进来,径自走过去收拾东西,而温雅苹也沉默地看着他们,嘴唇颤动着,眼睛也有些温润。

    孟茹的心一跳,已经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老妈转过头来看她,眼里是还未完全敛去的惊惧之色。看到妈迅速收拾起眼里的担心,冲着她温柔地笑,不禁更觉心酸。

    很想拉着妈妈告诉她:不要怕不要怕,你的女儿会好好地活着的……

    可,却到底什么也不能做。

    对床的父母走了,冷漠木然的脸,眼里已经没有泪,可那样的表情比流泪更让人觉得难受。

    孟建国送早饭过来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孟茹看着她,心里有些高兴。看完年轻版的老爸老妈再看年轻版的老姨时,那种是真的重生回幼年时期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切,带着一些暖。如果不是身上难受,她很想抱抱老姨,那个总是很和气的女人。

    “小茹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的……”看温雅苹不太说话,温丽苹沉默了片刻,又道:“三姐,小胖子放我那儿,你就放心好了,只管照顾小茹就行。”

    孟茹眨了下眼,原来哥在老姨家。可不是,那家伙那个皮样,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

    “嗯,”温雅苹低应了一声,拍了拍妹妹的手,“你自己也小心点,本来身体就不好。对了,王永祥没再找茬吧?!”

    “你管他干什么?”温丽苹答了一句,避开她的目光,平声道:“现在小茹最要紧,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温雅苹瞬了下眼,没有再说话。

    孟茹却是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姓王的她没什么印象了,只是隐约记得是老姨的前夫。

    心里有些替老姨叫屈,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惜婚姻却一直不顺。这个姓王的已经是第二任丈夫了。如果之前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老姨父没有因为癌症死去的话……

    心里一跳,突然觉得很悲哀。那个老姨父死时大家都说是英年早逝,那她呢!这么早死,就是夭折了吧?

    送了老姨回来,老妈就一直坐在床边盯着她看。孟茹被看得有些发毛,抿了抿唇,刚想说两话什么,却有医生来巡房。

    看到医生,温雅苹的眼睛开始放亮,跟在医生的屁股后面转来转去,一直跟出门去。

    “大夫,你看看这孩子怎么样?快好了吧?”

    那个男医生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孟茹没听清楚。只听到温雅苹强作镇定的声音:“要不,你看看,再给她用点药,多用点,大夫,你就再开点药吧……”

    老妈,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那药是随便用的吗?

    孟茹眨巴着眼睛,想喊可声音却小得像是呻吟。让坐在旁边的孟建国立刻转过身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一句话,让孟茹分了心,竟没有听清外面的医生是怎么答的话。

    这时,温雅苹也转回来,手抖着,却反手擦去脸上的泪。对着孟茹又露出笑容来。

    孟茹怔怔地看着老妈的脸,一时忘了说话。护士过来打针时她才有些慌了。

    涩涩地声音,话说得却不太清楚。护士只当是小孩子怕痛闹,还一个劲地叫大人帮忙按着。

    挣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液滴进身体。不知是不是她自己敏感,总觉得今天的药比昨天还要杀血管,让她有些恶心。

    没多一会儿,就开始觉得头晕,眼花,泛虚汗……

    手下意识地抬起,揪住老爸的衣袖,她侧过脸去看,却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连近在咫尺的脸都看不太清似的。

    张开嘴,发出一声含糊的单音节,她的手开始抽搐,仿佛是坐震荡机一样,从一点到全身,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抽搐,扭曲……

    “呃……”

    瞳孔焕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抹糊的受惊的脸……

    不,不想就这样死去啊!还没有真正的幸福过……

    不想……

    第三章天降贵人

    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四周安静无比。

    孟茹眯着眼,看着头顶的顶棚,心道:原来真的是差点“病”死了啊!终于“真相帝”了。

    转了转眼珠,没有看到老爸老妈。她突然心慌起来,脑子里混混沌沌搅成一团浆糊。

    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却又被她强自压下。不会的!老爸老妈不会就这么丢下她不管的。

    缓缓地往外吐着气,孟茹睁着眼,一直转来转去的,总希望,在瞥向门口时看得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感觉里像是过了一年那么长,才听到门外走廊上有说话的声音。竖起耳朵,分辨出熟悉的声音,孟茹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虽然刚刚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老爸老妈绝不会不要她不管她,可心里却是那样不安。大概,是被那对夫妻吓到了。

    “你也是的,去接我干什么啊?我又不是找不着,小孟回去了,你还真就留孩子一个人在病房里头啊!”陪着温雅苹一起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虽然人到中年,身材有些走形,可脸却很漂亮,只是稍微黑了些。

    进了病房,她一眼就看到孟茹正眼巴巴的目光,忙碰了下正回头和她说话的温雅苹,“你看看,我说小茹得醒了吧,都吓着了。”

    “还难受不?”温雅苹急步走到床边,先伸手摸孟茹的额头,摸过后不放心又用嘴唇轻轻贴上。才松了口气,“没那么烫了。”想想,她又笑着摸摸孟茹的脸,指着那个女人道:“还认不认识了,叫张姨啊!”

    “张……姨……”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有些不利索。可孟茹倒是认识眼前的阿姨是老妈最好的朋友兼同事张兰。

    脸微微垂下,温雅苹虽然没哭,可声音里却透出悲伤,“原来都会被唐诗了,可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别着急,等过几天病好了再慢慢背吧。”张兰低声劝慰着,想了想,到底还是说道:“院里老孟他们说过一会儿一起来看看小茹……”

    一句话说完,她先沉默下来。温雅苹的嘴唇微动,也是垂头无语。倒是孟茹,在心里一转,已经明白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老妈的工作单位是“儿童福利院”,属省民政局管辖,三权在上,算是非常好的事业单位。平时单位里人人都上进着,谁不想好好表现当个劳模什么的,年终奖金也多些。怎么可能会在上班时间请假呢!现在突然都说来看孟茹,也是因为领导打头,出来算不上请假,而且探完后除了要回院里值晚班的,其他人也可以早点回家了。

    而这探病,究其因由,无非是:小温家的孩子不行了,去看看吧!

    这年头,一般小病小灾的,尤其是一个同事家的孩子,怎么会那么殷勤上门探视呢?

    所以说这样的探病,简直就是在间接地宣告病人病情严重。温雅苹就算明知单位的同事是好心,却也不能不暗生埋怨。

    所以在同事结伴而来时,温雅苹只是淡淡的,并不怎么热情。倒是张兰转来转去,招呼这个招呼那个,又捅捅温雅苹示意她和带头的副院长说个话什么的。

    孟茹被突来的嘈杂弄得有些头疼,却仍然极力睁着眼,瞄瞄这个看看那个,努力想找出老妈故事里的那个贵人。她记得说的是同事来着,到底是谁。甭管是谁,你先救我一命再说吧!

    可一直到一大票人相续告辞,也不见有哪个出头说什么药方的事。孟茹只觉得沮丧无比,恨不得能跳起身来扯住那些阿姨叔叔的,到底是谁啊

    失落地听着留下来的张兰低声劝慰着老妈,孟茹只觉得心渐渐地往下沉,直沉到底,像陷入泥潭一般浮不起来。

    偏过头去,看着窗上冻结的冰花,一片的白,却隐约地浮着种种莫名的图案,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那些图案是描绘了一幅可怕的图画。阴森的森林,隐匿的黑暗……

    身体打了个冷战,她不敢再想下去。心神一凝,便听见老妈在说:“就是这一两天了……”

    心里发冷,嘴角却不知怎的,竟浮上一抹笑。这世界,真是可笑,说什么重生了就一定得到幸福,可原来,就算是重生了,生命也不完全掌控在你自己手里。

    孟茹在心里低叹着,闭上眼睛,不打算再想。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门砰的一声推开,一个女人冲了进来。

    “对不住啊!温姐,我这刚和人换了班。”

    知道又是来“探病”的,听着老妈寒喧几句,说什么“谢谢你了,小刘”之类的话,孟茹只觉得烦,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却听那人突然道:“温姐,我跟你说个事,是这样,我听我们家小齐说他爸家那边,就是老西门外有一个老中医,好像看这个病挺拿手的。我也不知道这事到底准不准,可还是跟你们说一声……”

    好似一道雷自天边滚过,轰隆隆的惊醒孟茹。

    孟茹猛地睁开眼,转目看着那个刘阿姨,怎么看怎么觉得她长得好看。恩人啊!原来你就是我的贵人。

    凝神细听,听到老妈犹豫着问地址,刘阿姨又说不清楚,只说让她老公领着去找,慢悠悠的,把孟茹急得几乎想要大叫。

    还好不管怎么样,老妈最后还是让从家里带饭回来的老爸跟着刘阿姨去了。

    “死马也当活马医吧!”说这话的时候,温雅苹忍不住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说起这救命的中药方,可说神奇。据说是老中医家里祖传的秘方,不肯轻易写方子,只配好了药膏拿回来,而且还指名要拿紫皮的独头蒜捣碎搅拌一起抹在头上。

    现在这时候,物资匮乏,没超市没超级大卖场,紫皮的独头蒜不是那么好买到。还是孟建国打听到城外火车站旁边的日本屯那里有人种,骑着车子冒着大风跑了两三个小时才买到两斤。

    回来捣碎了放在碗里,打开那包膏药,病房里立刻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药味。连温雅苹都不禁皱了下鼻子,可孟茹却觉得这比香奈儿或是小黑裙还在迷人。在温雅苹看来,这只是次没办法中的尝试,且抱一丝希望。可孟茹却知道这就是救她的良药,只是苦于无法言明。

    “你们干什么呢?”好不容易药搅得均匀了,换班的护士却跑来打扰乱,“你们这样瞎弄,要出了什么事我们医院可不负责任啊!”被温雅苹不轻不重地刺了两句,护士也气哼哼地跑开了。

    孟建国却有些犹豫起来,“媳妇,这药要是真……”

    “现在不也没别的办法嘛!”温雅苹沉下脸,拿着碗过来,又停下,“你去找护士借个剪子或者剃头用的推子吧!我把老儿子的头发剪剪,药往头发里敷。我闻着这药味挺大的,要万一真见效了,也省得破了相。”

    孟建国应了一声,跑出去。温雅苹则放下碗,俯下身,摸着孟茹的脸,看到孟茹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她的目光一闪,突然柔声道:“不用怕,马上就好了。等我老儿子好了,妈领你去南花园玩去,还给你做好吃的……”

    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孟茹看着老妈,手指微动,想要抱住她,却到底只是大力地点了点头。

    妈妈,我会好的,很快很快就会好……

    第四章回家

    从来都没有这样,只是单纯的因为可以回家就开心得雀跃不已。

    那不知成份的中药果然神奇。孟茹敷上药后折磨了一晚上,第二天,舌头和上下颚都布满了嫣色的扁泡。不到五天,病情就完全好转。在医生确认过后,今天,孟茹终于可以出院回家。

    穿着厚厚的棉袄,却仍被细心地包了一层棉被,头上戴了一顶棉帽子。被陌生的年轻男人抱起来时,安宁心里一阵别扭。拿眼看了看老爸,很希望他能注意到她的不自在。

    可惜,忙着收拾东西的老爸根本就没留意到她的眼神。反倒是老妈看了过来,却是有些不好意义地对着那个陌生男人道:“真不好意思还让你过来帮忙。豆腐坊里能忙得过来吗?生子。”

    “没事,有我爸他们呢!”被称作生子的男人憨厚地笑着,把孟茹又往上抱了抱。“三姨,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要是我和小琴成了,你可不就是我的亲三姨吗?”

    眼睛转了转,安宁倒是知道小琴是谁。住在农村的二姨家的女儿,比她大了十六七岁,平时倒是没什么交集。

    难道,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

    “还是赵大哥教得好,看你这孩子,多实在。”老妈感慨着,孟茹却不自觉地拧起眉。

    赵?不对啊!就象平时交往不多,可小琴姐的对象那可是大大有名的。不是人送外号“马牲口”吗?

    有些闹不明白了。孟茹瞪着眼睛看着抱她的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嗯,长得还算可以,也不像坏人,听着说话也不太让人讨厌,家里还开着豆腐坊……可怎么就没娶成小琴姐呢?!

    虽然就她知道的二姨家的那些事乱得让人哭笑不得,可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她根本就没印象的事儿,孟茹还真是有些蒙了。

    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赵树生倒是乐了。“三姨,我看小茹这病真是好了,眼睛多有神啊!”

    耶!还会捡好听的说呢!瞥一眼老妈乐得不行的脸,孟茹撇了撇嘴,很有点小姨子趁着事情没定下来欺负未来姐夫的意思。

    不过对赵树生的体贴,孟茹还是挺满意的。一到医院门口,赵树生就把被角一掀,盖在孟茹脸上。虽然有些气闷,可听着呼呼的风声,孟茹的气也消了。

    “小孟去喊蹦蹦车(电三轮)怎么还没回来啊!”老妈咕哝着,然后是有些惊讶的声音,“这不是大华吗?怎么好意思呢!大冷天的,你这不还得拉活呢嘛!”

    “苹姐说啥呢?就送你们一趟还能耽误多少事呀!再说了,咱们小茹病好了,不高兴嘛!”一个男人笑呵呵的声音,虽然说得亲切,可却根本没走过来看看孟茹。

    透过被子的空隙,先看到一辆打着响鼻的黄马,然后是马拉的板车,笑着和老妈说话的男人……

    眼熟!啊,想起来了,是隔壁的王叔叔。一个让孟茹对长相印象不是很深但一提起名字却会“啊,原来是他呀”的男人。

    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孟茹心里有些别扭。

    马车上,没有遮拦的车棚,身下铺的也是有些凉的干稻草。这样的车,其实都是拉货的,很少拉客。

    在赵树生的怀里晃来晃去的,感觉到老爸略俯近身,用身体挡着风,孟茹不觉心里一暖。

    马车一停,孟茹就听见老妈说话的声音。毫不意外,说是帮忙送人,可是客气几句后,车钱还是照样收下。

    五块钱,可是不少。如果按照后世的标准来说,自然是九牛一毛,可是现在,那得是多少冰棍啊!如果没记错的话,老妈的月工资还没过百呢!如果刚才喊电三轮的话最多也就两元钱。说是帮忙,可其实花出去的钱反倒更多。

    这种拉脚的马车干一次活大多都是在十块钱左右的,估计老妈是怕给得少了让人觉得不高兴。老妈这个人,就是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肯让人吃亏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