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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217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刚好宝雅是个戏迷,听说伊都立府上请了戏班子,再三说项,怂恿着初瑜出来。

    初瑜不愿扫大家的兴致,便跟着出来。

    因是晚上的饭局,初瑜便没有带天慧,而是请叶嬷嬷带着人照看。她自己个儿带着宝雅、方七娘一道,跟着丈夫去了学士府。

    七娘难得出趟门,只觉得眼睛不够使了,跟在初瑜后头也算是乖巧老实。

    虽说宝雅做了不速之客,但是伊都立与杨瑞雪丝毫没有觉得受叨扰,只有觉得高兴的。

    郡王府的格格、蒙古王妃,身份非同一般,这是别人厚着脸皮也难请到的贵客。到了他们府上,只要觉得荣耀的。

    曹颙跟着伊都立到前厅吃酒,初瑜、宝雅她们则跟着杨瑞雪进内宅听戏。

    内务府在这边的属官,品级都不高,没有带女眷的。因此,今天的堂客就初瑜、宝雅两个。杨瑞雪请两人上座,自己下首作陪。七娘则是被当成小孩子,叫人拿了吃食,陪着玩耍。

    被当成小孩子,七娘心里虽不乐意,但是也没有再外人面前发作的道理,耷拉个小脑袋,吃饽饽去了。

    宝雅只听说跟着伊都立在这边的是二房奶奶,不晓得是汉人,见她穿着汉人装束,还颇为稀奇,往她的脚上看了许久。

    看得杨瑞雪脸上火辣辣的,直觉得坐立不安。生怕自己哪里收拾的不妥当,让贵人笑话了去。低着头将身上看了好几遭,确实没有什么扎眼的地方,她提着的心才放下,不过脸色也带着几分尴尬。

    要是被男人盯着,她还不怕;被女人这样打量,却使得人发毛。

    其实与那些“三寸金莲”相比,杨瑞雪的脚不算小。但是旗人不缠脚,宝雅瞧着她颤悠悠的,鞋子小巧可爱,自是望个不停。

    初瑜虽不喜杨瑞雪,但是毕竟是来做客的,悄悄拉了下宝雅的衣袖。

    宝雅也晓得失态了,爽朗一笑,望向戏台。

    台上正唱着《牡丹亭》中的名段《惊梦》,旦角刚唱罢,轮到生角上台。那人手里举着一截柳枝,穿着绣花梅花的戏服,开口唱道:“莺逢日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

    宝雅听得已经痴了,嘴里跟着低声吟唱着:“一径落花随水入,今朝阮肇到天台……”

    当年,她初次见柳子丹时,柳子丹也是这个装扮,唱着这出戏。

    转眼过了八、九年,真是恍若隔世。她虽没有“绿叶成阴子满枝”,但是也为人凄、为人母,随波逐流,日复一日。

    初瑜在旁听了,脸上添了笑意。看来宝雅真是戏迷,随口就能唱上两句,腔调还有模有样的。

    杨瑞雪想得则是另外一出了,瞧出宝雅脸色不对,已经寻思着,是不是这位多罗格格未出嫁前有个小情人,否则怎么看起来这般动情。

    杨瑞雪略带拘谨,初瑜也不愿太同她亲昵,这样一来,众人便都盯着戏台上。

    这时,就有个媳妇子拿着戏曲折子,低头走到初瑜跟前。

    杨瑞雪看了,不禁皱眉。就算是初瑜做在上座,她才是主人。就算要请客人点戏,也得她来让才对,哪有班主直接打法人请戏的。这戏班里的媳妇太不知趣,竟似看人下菜碟。

    初瑜见那人拿着曲单上来,笑着对宝雅道:“你是贵客,你来点。”

    宝雅笑着摆摆手,道:“跟着蹭戏已经够厚皮了,还要喧宾夺主不成?你是主客,自然是你来点。”

    “还是你……”话未说完,初瑜脸上已经现了痛苦之色,慢慢低下头来。

    在她的胸口,已经是一把匕首,鲜血不停地涌出来,转眼就湿了前襟。

    “啊……”杨瑞雪惊叫一声,已是软倒在地。

    就听“噗哧”一声,初瑜胸前的匕首被拔了下去,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宝雅虽唬得脸色发白,但仍是立时座位上起身,挡在初瑜面前,看着那女子,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那媳妇子看了看初瑜,又看了看手中的匕首,脸上说不出是哭是笑,神情甚是诡异。

    原本在廊下玩耍的方七娘已经听到动静,疾步赶来。

    初瑜已经慢慢阖上眼神,身子往一边倾斜。

    方七娘忙用身子挡住,看着初瑜血淋淋的,小姑娘也不禁胆颤,却是顾不得害怕,忙撕下一条里衣,给初瑜包扎。

    这一刀正好刺中初瑜胸前,伤口刚包好,鲜血就又渗了出来。

    初瑜不晓得是疼的,还是其他的,眼角已经流出眼泪,张开嘴,喃喃道:“额驸……额驸……”

    方七娘已经哭出声来,回头冲人喊道:“还等什么,快去找曹爷,快找曹爷啊……”

    突生变故,台子上的戏子也都傻了眼,乐师已经止了乐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拿着匕首的女子忽然笑了起来,笑道最后已经笑出了眼泪。

    这会儿功夫,前院已经得了消息,曹颙、伊都立等人跑了过来。

    看到初瑜的样子,曹颙只觉得手脚冰凉,眼里再没有其他的。

    他跨步走上前去,屈膝扶住妻子的肩膀,说不出话来。

    还是伊都立醒过神的早,叫人跑着去请大夫,随后同苏赫巴鲁一道,带着人将那女子团团围住。

    “额驸……额驸……”初瑜的眼泪滑落下来,抓住丈夫的胳膊,低声唤着。

    曹颙听了,反手握着妻子的手,稳了稳心神,道:“别说话,别说话,这就叫人接大夫。”说着转过头来,眼神有些慌乱。

    宝雅已经退到这边,低声饮泣,见曹颙如此,低声道:“已叫人飞奔去请了。”

    曹颙握了握妻子的手,道:“听见了么,大夫就要来了。疼得厉害,咱们也忍忍,咱们也忍忍……”

    嘴里这样说着,但是看在初瑜胸前被鲜血渗透,曹颙只觉得自己也跟着流血。他身体颤栗着,眼圈已经红了。

    初瑜的脸色白的怕人,嘴唇青紫,喃喃道:“额驸……冷……”

    曹颙想将她搂在怀里,又怕抻到她的伤口,身子僵住一团。

    伊都立看着那女子,眼睛已经要冒出火来,厉声道:“好歹毒的女子,竟敢入府行凶?”说话间,便招呼着众人,要将她拿下。

    那女子不待众人上前,已经回手将匕首对准自己脖颈,没有半丝畏惧。

    “昔日曹颙杀我夫,今日我杀他妻,真真是报应不爽。”那女子透过人群,看着曹颙夫妇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

    “胡说八道!曹额驸是朝廷重臣,哪里会杀人枉法,你这疯婆子,到底是从哪里的?”伊都立见她这般疯癫的模样,虽觉得诡异,但是也不相信她的说辞:“是了,莫不是因那悬赏的缘故?”

    那女子笑道:“没错,若不是机缘巧合,我也不晓得我那死鬼丈夫是死在他手中。”说到这里,瞪眼道:“可怜我丈夫,前年正月去了口外,好好的大活人,最后只剩下一堆骸骨。”

    伊都立听她提到口外,日子又同曹颙出差对上,心里惊疑不定。

    苏赫巴鲁却不耐烦她多说,上前两步,就要将那女子擒获。

    那女子被围住,避无可避,咬了咬牙,引颈自戮,鲜血喷了苏赫巴鲁一脸。

    初瑜努力睁眼,嘴唇微微地长着,想要伸手摸摸丈夫,但是哪里抬得动。

    “别阖眼,再忍忍,就来了。”曹颙连声劝着,不知何时,脸上已冰凉一片。

    初瑜用尽力气,摸了摸丈夫的手指,低声道:“额驸……不疼……就是……有点冷……”说到最后,已经是低不可闻。

    曹颙颤栗着,心里大拗,使劲摩挲着妻子的手,说不出话来。

    “初瑜,初瑜……”宝雅带着慌张叫了几声,随即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五十一章 白首

    畅春园,太后宫。

    明日就要启程去热河避暑,太后心情甚好,不少后宫嫔妃在这边陪着说笑。话里话外,说的不外是热河行宫的景致。

    宜妃最是乖巧,晓得太后信佛虔诚,说起都是热河那边的庙宇如何恢宏、僧侣如何佛法精深什么的。

    直说得太后眉开眼笑,对明日的出行也产生几分期待。

    虽说不是头一回去热河,但是像她们这样的深宫女子,除了随扈出行,哪里还有看外头风景的机会。

    更何况,到了热河,还有朝见的蒙古诸王。其中,不乏老太后的兄弟与侄辈、孙辈。

    德妃也在太后跟前,却是老模样,不像宜妃这样多话。握着一串手珠,微笑着听众人说话。

    老人家上了年纪,颇有些嘴馋,说起科尔沁的野果与野菜,面上带了几分向往之色。

    宜妃听了,笑着说道:“到底是老佛爷见识多,我们都是听也没听过的。臣妾娘家嫂子昨儿进宫,带了些外头的山野小菜。臣妾正预备贡给老佛爷尝鲜。即便比不得科尔沁的好,老佛爷也赏脸尝两筷子,就是我们的孝敬到了。”

    太后笑着问道:“有没有荠菜,上个月的荠菜包子味道很是鲜亮。”

    “有,晓得老佛爷进那个香,特意叫人挑的嫩叶。”宜妃笑着点头道。

    正说地热闹。就听门外有内侍高声禀奏:“皇上驾到!”

    听了声音。众妃皆起身跪迎。

    康熙进来。先给太后请安问礼。随后摆手命妃嫔们起身。

    太后看着康熙坐了。笑着说道:“我们娘几个正说起外头地山野小吃。皇上最近胃口如何。进膳香不香?”后头一句。是冲着康熙近侍魏珠说地。

    “回老佛爷地话。万岁主子这两日胃口大好。早起进了两大碗老黄米粥。还吃了两个羊眼包子。”魏珠躬身回道。

    太后点点头。对康熙道:“进地香就好。哀家最近只觉得牙松了。硬面饽饽都咬不动。只能捡软和地咬。”

    康熙听了,露出几分关切,道:“皇额娘,要不使太医来瞧瞧?许是吃两副药,就好了。”

    太后笑着摆摆手,道:“皇帝,哀家都七十六了,外头的老太妃,这个年纪牙齿全掉了的也有。那些药汁子还是少喝两口,看佛祖保佑吧。”说到这里,道:“对了,这次随扈的官员都定了么?老七的女婿在热河修园子,修的如何了?说起来,那个什么村的饽饽,可口的不少。这小两口,别看都是软绵绵的性子,日子过得倒是红火。”

    康熙自是晓得太后的心事,道:“曹颙的差事还好,这次随扈的臣工中,就点了他父亲曹寅。到时候父子团聚,也不使他白忙一场。”

    太后听了,点头赞好,道:“还是皇帝体恤臣子。说起来,曹家小小子是皇帝的亲孙女婿,正当好好看护些。”

    说到这里,太后皱了下眉,道:“对了,怎么哀家恍惚地听说谁家的格格没了?”

    “是胤禔的二格格,和硕额驸李叔鳌所尚郡主。”康熙想起早上看的折子,亦是带了几分唏嘘。

    虽说自己都不记得二格格的长相,但是到底是亲孙女,做祖父的心里也不好受。

    “二格格啊,可怜见地,哀家记得同十四阿哥年岁差不多,还不到三十。

    ”太后摇摇头,道:“哀家这做曾祖母的都不落忍,惠妃这亲祖母得多难受。”说到这里,吩咐德妃道:“待会儿你过去瞧瞧她,就说哀家说的,给她道恼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当是佛祖召唤过去了。”

    德妃恭敬地应了,宜妃虽仍面不改色,但是心里也颇不是滋味。瞧着太后的架势,竟似将德妃当成了后宫第一人,那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至今为止,适逢大典之时,她的位置也是在德妃之前。

    不过,随即想着德妃这次并不随扈,留在京城打理公务,自己带着几个年轻的贵人随扈,她心里就舒坦了不少。

    虽说宜妃已经五十多岁,但是因其包养的好,看着仍像四十来许。加上她性子活泼,会说话,现下康熙虽不在招她侍寝,但是隔三差五的,也召她陪着说话。

    康熙看到宜妃,想起一事,问道:“跟着胤祎出行的人都安排妥当了么?他还小,又是头一遭出门,还要多静心些。”

    宜妃笑着说道:“不劳皇上惦记,臣妾打得了消息,就开始张罗,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虽不是臣妾生的,到底我养了好几年。说起来,比当年九阿哥初随扈时,臣妾还尽心呢。”

    康熙听了点头,太后笑着指了指宜妃道:“瞧这脸皮厚的,还没等别人夸,就自己个儿表功。曾孙儿都有了,还不晓得稳重。”

    宜妃笑着奉承道:“臣妾活到九十九,也要惦记着老佛爷夸呢。到时候,臣妾的头发都白了,就戴一朵大红花,给老佛爷那个彩衣娱亲……”

    一席话,听得太后脸上乐开了花。

    康熙又陪着说了两句,因还有许多折子要批,所以就先起身回清溪书屋。

    好没到书屋门口,便见七阿哥与十六阿哥面带急色地站在那里。

    见了康熙,兄弟两个疾步上前。十六阿哥尚好,七阿哥满头大汗、涨红着脸、喘着粗气。

    “皇阿玛……”七阿哥的声音已经带了哽咽。

    看着两人慌里慌张的模样,康熙面色不由一沉,喝道:“什么事儿,慌张至此?”

    七阿哥红着眼睛,说不出话。

    十

    上前一步,道:“皇阿玛,和硕额驸曹颙使家人日夜送信……初瑜遇刺,情况凶险,请十六阿哥代其御前请命,求两个好太医过去救命!”

    一口气说完,十六阿哥也不禁有些动容,低声道:“皇阿玛……”

    康熙闻言,脸上已经是变幻莫测。他看着十六阿哥,道:“到底怎么回事?堂堂的和硕格格,朕的亲孙女怎么了?”

    “被刺客所袭,伤了肺腑。”十六阿哥咬牙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曹颙的亲笔信,双手递给康熙。

    康熙打开看了,里面的字迹略显潦草,向来是曹颙心神不宁时做书,然而下边提及初瑜病情时,却格外认真仔细。想来是想让这边的太医院,对症下药,对症派人,省得耽搁了救人时机,

    康熙的脸上,已经生出怒意,不晓得是恼曹颙连累妻子,还是恼那幕后之人。

    他没有立时应声,而是将曹颙的信往十六阿哥怀里一摔,背着手进了书屋。

    “皇阿玛……”七阿哥激动之下,已是追了进来。十六阿哥虽晓得不妥当,但是怕七阿哥失仪受责罚,也跟着进来。

    “七爷……十六爷……”魏珠甚是为难,按理该拦下,但是瞧着七阿哥双眼赤红的模样,也带了几分惧意。况且,又是曹颙的家事,魏珠心里也有几分惦记,便脚步放缓,任由他们进去。

    康熙瞧也不瞧七阿哥,对十六阿哥道:“拿着信到太医院,找两个太医,即可启程前往热河曹颙处听命。”

    “儿臣遵旨!”十六阿哥不禁欢喜出生,不等康熙说“跪安”,立时就要往外奔。

    “且慢!”康熙皱眉唤道:“曹颙打发回来送信的人呢?传来,朕有话要问。”

    十六阿哥迟疑了一下,应声出去。

    七阿哥已经稳了稳心神,躬身道:“皇阿玛,儿臣实是放心不下。请皇阿玛应允,让儿臣携太医去热河。”

    “只是有自己有闺女?你女儿伤了,你就要放下随扈的差事,提前出京探女;那大阿哥的次女没了,是不是还要放他出来吊孝?”康熙说着,已经带了几分恼怒,喝斥道:“堂堂多罗郡王,遇事便手足无措,成何体统?”

    七阿哥被训得一激灵,已经曲膝跪下。

    “……平素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还晓得疼惜自己血脉,可见是没黑了良心……要是你们肯安份些,哪里会闹出这些变故?”康熙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指着七阿哥,怒道。

    七阿哥俯首跪在地上,听得稀里糊涂,但是因见皇父气极,也不敢辩白,只能昧着良心道:“儿臣知罪,请皇阿玛息怒。儿臣知罪,请皇阿玛息怒……”

    康熙见他这唯唯诺诺的样子,还想要再呵斥两句,视线落到七阿哥的腿疾上,心里叹息一声,终是住了口。

    屋子里沉寂下来,少一时,就见魏珠进来禀告:“启奏万岁主子,和硕额驸曹颙家人魏黑带到。”

    “传!”康熙板着脸,道。

    “嗻!”魏珠应着,转身将在外有候着的魏黑带了进来。

    想来刚才已经有了教了魏黑见驾的规矩,因此他也不敢抬头,进了屋子,便双膝跪下,口称:“小人魏黑见过皇上。”

    康熙见他看着鲁莽,还盲了一目,就有几分不喜。不过既是曹颙打发来的,自然是其心腹之人,又见他身上衣服尽是褶皱,风尘仆仆的,想来也是马不停蹄地赶路。

    因此,康熙便点点头,道:“热河那边到底发生什么变故,详情如何,你一一禀来。”

    对于皇帝,魏黑原还有几分惧意,但是一寻思,不过是穿龙袍的老头,还能比得过妖魔鬼怪不成?

    所以,他按奈住慌张,将前日下午在热河学士府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这却比信中详细许多,听着也惊险许多,康熙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那女子所说的塞外是怎么回事?莫非,曹颙真有杀人枉法之时?”康熙的声音,带了几分犀利。

    “冤枉,皇上!”魏黑闻言,心下着急,不由抬起头来,高声道。

    魏珠怕他粗人不懂规矩,惹恼康熙,上前一步,尖声道:“放肆!御前不得喧哗,皇上怎么问,你怎么答就是!”

    康熙盯着魏黑,饶是魏黑见过世面,也不禁后背发寒,直觉得身上像被刀子剜一样。

    他咽了口吐沫,放下了音量,回道:“皇上,前年正月小人之主奉命到口外牧场清点冻毙牲口数,小人也曾跟着前往,所以晓得详情。一路上只是遇到风雪,并未与人发生口角冲突,有太仆寺同行的几位大人可以作证。”

    康熙看着魏黑的脸,见他不似做谎,心里已经信了几分。毕竟,以曹颙的身份与性子,也不是随意取人性命之人。

    他皱眉,问道:“既是如此,那女子为何这般说?”

    “回皇上话,前年春天,小人主子虽没有遭遇口角,但是根据庄先生所知,当时确实有人买凶塞外,想要小人主子性命。为了这个,庄先生还专程打发人到口外支援。不过,他们沿途,也并未与贼人冲突。许是见事情败露,那女子之夫被灭了口。”魏黑犹豫了一下,将前年的事如实说出。

    只是为防节外生枝,他没提到曹寅,全推倒逝去的庄先生身上。

    庄先生的身份,魏黑是晓得的。因此,他也不晓得,当年的事有多少是皇上知道的,多少是不知的。

    “曹颙的信中提到悬赏,是何意?”康熙沉着脸,问道。

    “回皇上的话,那女子自杀前,伊大人曾问她是否因悬赏令而来。瞧着她的意思,是因悬赏的缘故,晓得小人主子是杀夫仇人,所以才丧心病狂来行刺。”因怕失言,魏黑有些不敢说了,斟酌着说了这两句。

    康熙怒哼一声,脸色已经黑得怕人。

    看着还跪在一边的七阿哥,他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跪安吧,去三阿哥那边传朕的口谕,让他明日顶你的缺。”

    七阿哥闻言,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叩首道:“儿臣谢皇阿玛体恤。”

    康熙转过身去,已经不搭理他。

    七阿哥退了出去,魏黑跪在地上,惦记着太医院那头。

    他日夜不停、快马加鞭,从热河到京城才用了一日半功夫。换做老胳膊、老腿的太医,指定受不得这般赶路。

    忘了跟十六阿哥提一句,不仅要挑医术精湛的,还要挑体格好些的。

    这时,就听康熙问道:“曹颙如何?”

    魏黑忙收了心神,道:“看着安静,却让人担心。”

    曹颙与初瑜琴瑟相合,在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康熙想起,自己打发素芯去曹府时,曹颙拒不纳妾之事。

    他没有再说话,摆摆手叫魏黑退下……

    热河,淳王府花园,西院。

    天慧搂着宝雅的脖子,倚在她怀里,轻声问道:“姨母,妈妈呢?”

    宝雅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妈妈身子不舒坦,这几日姨母照看你,要乖。”

    天慧点了点头,抿了抿小嘴唇,又问道:“那阿爹呢?”

    宝雅听了,抬起头来,带着几分焦心,往里屋望去。

    屋子里都是酒味儿,初瑜阖着眼睛,面色潮红,躺在炕上。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解了,露出胳膊大腿。

    曹颙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轻轻给初瑜擦拭着。

    曹颙怕有声音吵到初瑜,屋子里只留下喜彩、叶嬷嬷两个打下手。

    叶嬷嬷到底上了年纪,又遭遇这么大的变故,红肿着眼睛身子不由地打晃。

    从前日遇袭至今,初瑜一直昏迷着,昨晚开始又发起高烧。曹颙叫人拿了烈酒,不停地给初瑜擦拭降温。

    这擦完一遍,曹颙伸出手去探探初瑜的头,又摸摸自己的,不由皱眉。效果并不明显,还是烧得骇人。

    曹颙想起今天已经打发人去行宫那边取冰,转过头去,问喜彩道:“冰呢,取回没有?”

    虽说按照规矩,要每年五月初一才开冰窖,但是曹颙本身就是内务府堂官,这其中又干系到一位皇孙郡主,齐敏那边也不敢多事。

    如今,他那边也是急得焦头烂额,差点就要求神拜佛去。

    这热河缉凶之事,十六阿哥是交代给他了的,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太平盛世,尊贵的皇孙郡主遇刺,生死危机,这事如何能压下来。

    捅到御前,他这个行宫总管,如何能跑得了干系?

    他也巴巴地过来探望,但是曹颙全部心思照看妻子,哪里有心思待客?自然没有见着。

    这个时候,别说曹颙说要冰,就是要齐敏的半条命,他也会屁颠屁颠的奉上。

    “已经取回来了,七娘拿出去凿了,怕在这边有动静。”喜彩回道。

    曹颙见叶嬷嬷脸色难看,身子有些不稳,上前扶住她,道:“嬷嬷两日没阖眼,先去歇歇吧。”

    叶嬷嬷眼泪已经出来,抓了曹颙的胳膊,低声哽咽着道:“额驸,额驸……别赶老奴,老奴怕啊……”

    岂止是她怕,曹颙也怕,所以出事以来,这两日两夜,他片刻不敢阖眼。

    听了叶嬷嬷的话,他便不再多说,只是扶着叶嬷嬷到椅子上坐下。

    对于眼前这个有点嘴碎的老妇人,曹颙曾颇为厌恶,如今却只有感激与感谢的。

    宝雅在门口,看着这些,鼻子也是酸得不行。她想了想,还是抱着天慧离开,一边走,一边轻声对天慧道:“咱们去厨房,看你妈妈的药去,再看看你阿爹的饭……”

    出了园子,刚好同端着冰盆的方七娘对个正着,宝雅止了脚步,犹豫了一下,道:“我瞧着曹颙也要熬不住了,你们在跟前的,好生劝劝。”

    方七娘闻言,不由好奇,仰头道:“格格怎么不自己个儿劝?我们嘴皮子都说破了,也不顶用啊。”

    宝雅脸上发白,没有回话,抱着天慧,往厨房去。

    方七娘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满是疑惑,不过因惦记着初瑜,顾不得多想,端着冰盆快步进了院子。

    宝雅抱着天慧疾步走了几步,已经是潸然泪下。

    眼泪落到天慧的脸上,天慧伸出小手了,摩挲着抓住宝雅的项圈,奶声奶气地道:“姨母,别哭。”

    宝雅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紧紧搂住天慧,哭泣道:“都是姨母不好,姨母不惦记看戏就好了。姨母对不起你妈妈与阿爹,也对不起小天慧,姨母再也不看戏了。”

    天慧虽看不见,但是仍摸到宝雅的脸上,用小手给她擦眼泪。

    哪里擦得干净?

    宝雅压抑了两日,愧疚了两日,真恨不得躺在床上是自己个儿。她已经责怪自己千万次,不该硬拉着初瑜去看戏,也不该那般大意,没有察觉出那刺客的不同。

    但凡早些发现,她都会起身,也不会是这样的后果。

    天慧听宝雅哭得厉害,也不禁跟着小嘴一撇,抽泣起来。

    宝雅听了,忙住

    ,看着天慧道:“天慧也难过了?”

    天慧抽泣着点点头,道:“姨母哭,才哭,阿爹不哭。”

    宝雅听得糊涂,就听天慧道:“方才,阿爹,不哭……”

    虽说她还小,但是也察觉出方才是到了父母身边,加上听到父亲同叶嬷嬷说话,才这般说。

    见她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想着生死未卜的初瑜,宝雅心里越发难受,已经是泪如泉涌……

    西院上房,方七娘已经装了几个冰袋,递给曹颙。

    曹颙接过,一个垫了毛巾,放在初瑜额头,其他两个都放在初瑜腋下。

    方七娘上前,从初瑜口中取出人参片,重新放了片新的。

    说起来,初瑜能停到现在,除了是方七娘给她包扎得早,剩下的就全靠这人参了。

    这人参是初瑜特意寻来,给曹颙补身子的。幸好当时曹颙没用,结果却成了吊命的东西。

    喜烟进来禀告,大夫来请脉来了。

    虽说这些没有太医,但是也有几个名医在,曹家请的这位林大夫就是。因初瑜凶险,不敢让大夫久离,就留他在前院住下。每隔两个时辰,来给初瑜请次脉。

    曹颙将妻子衣服放好,点点头,叫喜烟请林大夫进来。

    按照规矩,像初瑜这样的贵人看病,即便不悬丝号脉,也要放下幔帐,手上遮住丝绸,星点儿不能露肉。

    但是,初瑜正是生死关。中医又讲究“望、闻、问、切”,曹颙哪里会考虑那些穷讲究,规矩都免了。

    饶是如此,林大夫也不敢放肆,低着头坐在炕边的小凳子上,低眉顺眼地把了脉。待把完脉,他才抬起头来,仔细在初瑜的脸上打量了一遭,才起身出来。

    曹颙跟出来,问道:“如何?”

    林大夫皱了皱眉,道:“郡主伤了肺腑,胸中痞寒热结者,眼下只能先发散着。冰敷降温也好,等下晌老夫给郡主扎几针,疏通疏通血脉。要是能降下温来,尚且有一线生机;否则的话……额驸心里还是要有个准备,眼下不过是尽人事,还得听天命。”

    方才林大夫来前,方七娘已经说了一番差不离的话。只是曹颙不死心,仍盼着能有转机。

    听了林大夫这番话,曹颙只觉得眼前发黑,仍强忍着,道:“郡主这两日就靠人参吊着,其他的药,灌进去,也多吐了出来。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得了?大夫能不能再给开个方子。”

    林大夫思量了一下,道:“生梨可润肺凉心、降火消痰,每日喂几调羹梨汁也好。”

    曹颙记在心上,送走林大夫后,便立时打发人出去买梨。

    回到屋子里,叶嬷嬷正学着曹颙,用沾了酒的毛巾,给初瑜擦胳膊。

    方七娘见曹颙进来,瞪着眼睛,带着几分不忿道:“信他不信我,我早上也提了梨子。”

    “对不住,不是不信你,而是不敢……不敢让她有半点闪失……”曹颙揉了揉额头,随后对方七娘道:“不过,七娘的确是好样的。前儿若不是你在跟前,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只是内子垂危,我乱了心神,还没有谢你。”说着,已经郑重地弯下腰去。

    方七娘倒是在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避开,道:“冰块要化了,我先给郡主奶奶换冰……”

    叶嬷嬷一边给初瑜擦着,一边低声嘀咕道:“格格都睡了两日了,也该睁睁眼了。小格格虽没说什么,但是听乌恩那丫头说,她熬到半夜都没睡。说要等格格给她脱衣服,别人脱,小格格都不理。后来,还是宝格格过来哄她,小格格才肯睡……”

    说到后来,已是忍不住老泪纵横。叶嬷嬷怕哭出声惊到初瑜,放下毛巾,捂着嘴巴走了出去。

    喜彩与方七娘两个,也听得眼泪汪汪的,想哭不敢哭的模样。

    曹颙鼻子酸酸的,但是也晓得没有功夫哭。

    他长吁了口气,对喜彩道:“去前院找张义,立时出府寻酿家师傅处。用最短的功夫,烧些更烈的酒,不拘多少银子。”

    喜彩这两日也在屋子里侍候,已经晓得烈酒同冰块似的,是降温的好东西,而且还不像冰块那样容易伤身。

    听了曹颙的吩咐,她应了一声,立时出去寻人。出了屋子,就已经是一路小跑。

    七娘这边已经重新装了几个冰袋,小心翼翼地给初瑜放好。

    她打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也见过许多病患。像曹颙这样恨不得将妻子装到眼睛里的男子,这世间真没有几个。

    即便她年岁不大,也颇受感动,看了曹颙两眼,犹豫了一下,递给他一块碎冰,道:“就算米水不沾,也吃两块冰提提神。总不能郡主奶奶没好呢,曹爷就病倒了。”

    曹颙接着冰,送到口里,对七娘笑笑道:“还真饿了,劳烦七娘帮我要下饭。”

    七娘闻言大喜,使劲点着小脑袋瓜子,去厨房传话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个,曹颙已经收了笑,拉着妻子的手,轻轻在她身边躺下。

    他抚摸着初瑜的头发,将自己的发辫搁在她的头发上。

    成亲那晚,嬷嬷是给怎么弄得辫子来着?

    相约白首,相约白首,直至此时,他才晓得,眼前这个女子早已不知不觉融到他的骨子里。她就是他,他就是她……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五十二章 良人

    京城,曹府。

    因要随扈的缘故,李氏这边早已收拾妥当。听了初瑜遇险的消息,曹寅也是坐不住。魏黑回府报信后,就跟着七阿哥并十六阿哥在太医院寻来的太医,返程往热河去。

    按照以往规矩,随扈官属是要跟在圣驾后,一日三、四十里,到热河要行程小半月。

    初瑜不仅身份尊贵,还是曹家长媳,曹家长孙之母,是曹家未来的女主人。若是初瑜有碍,也跟塌了半边天一般。

    实是无法相瞒,又怕吓到李氏,曹寅隐下“悬赏刺杀”之事,只说是得了急症,有些凶险。儿子已经使人来信,禀到御前,奏请御医。

    饶是如此,也是唬得李氏神容大变,直念“阿弥陀佛”。

    老两口商议过后,决定由李氏带着天佑、恒生兄弟两个先行一步。长生太小,没法带着赶路,就请紫晶帮忙照看。至于长生去不去热河,就等那边有回信再说。

    因曹寅也要随扈出京,家里没有男人当家。曹颂那边,便请十六阿哥同侍卫处的大人打了招呼,同别人换班,留在京里当差。

    在没出事前,李氏原是想要带紫晶、田氏等人一道到热河的,权当出门散心。

    只是既有了初瑜的事儿,谁还有游玩的心情?

    家务事原想托给兆佳氏,但是因兆佳氏对紫晶、田氏等多有微词,李氏怕节外生枝,便叫曹颂与紫晶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去跟曹颐商议。

    曹佳氏出嫁多年。又为身份所限。不好经常回娘家。曹颐则是同娘家地往来更亲近些。

    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晚上。刚好淳郡王府福晋打发大阿哥弘曙过来。

    淳王福晋与侧福晋也急着往热河。打听到李氏这边也要起行。便约她同往。

    大家都是为初瑜去地。李氏这边自是没有话说。便约好次日一起启程。

    兆佳氏那边已经得了音信。带着静惠急匆匆地赶来。

    “怎么好好地就病了?还要回京请太医?”兆佳氏是急性子。见了李氏顾不得那些虚礼。直接开口问道。

    李氏心里也是乱作一团,让兆佳氏坐下,才回道:“回来报信的匆忙,也没说个清楚。那边王府的王爷下晌已经跟着太医启程热河了,我同那边的两位福晋明早一道往热河。”

    兆佳氏听了,不由直皱眉,拉着李氏的衣袖道:“嫂子,这颙哥儿是不是同关外犯冲啊?怎么年年出事?颙哥儿媳妇看着像是有福的,这几年也没少遭罪。要不要请个大神,做几场法事,驱驱邪气?”

    说这些话的时候,兆佳氏想到早逝的次子,心里也跟着抽抽着。想到这些,她不觉得是曹颙与关外犯冲,倒是有些怀疑家里的风水有问题。

    尤其是东府,原来只说是告老还乡的御史,后来隐隐听说,是因别的事坏了前程。

    想到这里,兆佳氏越发来劲,对李氏道:“我明儿就请人做法,寺里也要舍些灯油,方能显诚信。”

    李氏到底是妇道人家,对于神佛怀着畏惧之心。听了兆佳氏这般讲,她也生出几分盼头,吩咐彩莺从炕柜里捧出给木匣子。

    “明儿天不亮,我就要出城了。这做法事什么的,还要劳烦弟妹。这是一百两银子,弟妹先拿去用,若是不够了,再使人在账上支。”李氏将匣子推倒兆佳氏面前,道。

    兆佳氏虽爱银子,但是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道:“瞧嫂子说的,我也是初瑜的亲婶子。我也出一百两,连上嫂子的,就是做两个月法事,也足够使了。”

    李氏见她如此,少不得又起身谢过。

    兆佳氏还等着李氏提家务,却迟迟等不到他开口,就有些坐不住。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嫂子,您同大伯都往热河,这府里家务……”

    “是啊,老爷与我都不在家,怕是还要让二侄子操心。”李氏道。

    听是托给了曹颂,兆佳氏便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曹寅回来,夜已深了,兆佳氏便起身回府。

    曹寅是晓得实情的,心里也惦记着,叫李氏将家里的药材补品,都寻了出来。

    自打长生落地,都是李氏亲手看护,一日没离开过眼前。李氏搂在怀里,好生亲热了一番,亲自哄了睡了,才叫奶子抱下去。

    曹寅见了,怕她不放心,道:“实在不行,叫老二媳妇看长生些日子?要不送到三丫头身边?”

    李氏摇摇头,道:“静惠第一次有喜,哪有精力带孩子;三丫头那边我不是没想过,只是听说亲家太太如今病着,三丫头在侍疾,也不得闲。我已经托给紫晶了,她是妥当人,没人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到底儿是娘的心头肉,想着要有些日子见不着,实是想得慌。”

    曹寅听说是留在紫晶照看,微微一愣,道:“紫晶管家还行,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长生又小了些。”

    “田氏同榕院那边也算半拉客,不托给紫晶托给哪个?他二婶今儿话里提了,我没敢应。听说她烟瘾越发大了,上个月吃烟吃睡着了,将被褥都烧了,听着都叫人后怕。我劝了她好几遭,让她少吃两口。她说不吃饭想,要是不吃烟,就睡不安稳。母亲那边,向来不管闲事的,对家务也熟儿。”李氏絮絮叨叨地说道。

    曹寅心里,也是随妻子先去热河的,但是七阿哥已经去了,他再这般大张旗鼓不晓得康熙会如何看。

    夫妻两个,又说了几句家常,便安置了。

    因同淳郡王府约的是丑正在西直门汇合,所以次日凌晨李氏与曹寅早早便起了。

    葵院那边,紫晶对着菩萨,半宿没有阖眼。虽不晓得初瑜到底是什么急症,但是瞧着李氏与淳郡王府的动静,就使得人心惊肉跳。

    到了丑时,她将天佑、恒生兄弟唤起来,一边给两个小家伙穿衣,一边叮嘱他们两个不要淘气,省得让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