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68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门人出事了,不只家主,连带着家中的十多个下人,一道被步军都统衙门地人给拘拿了。
待今天早上,那门人的媳妇花银子托人,在衙门打听了,才晓得罪名是“聚众”,好像还有其他几条正在举证的罪名。
别的不说,就“聚众”这一条落实了,甭管是文职、武职,这仕途算是彻底玩完。能不能保证性命,还是两说。
毕竟要先杖八十的,到时候还能不能剩下个全乎人,就要全看衙门里有没有人了。
这媳妇到底是个女人,能有什么主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却也寻不到能够说上话的人。
幸好这此事被十七阿哥地另一个门人晓得了,便向十七阿哥说了。
十七阿哥听了,心里甚是不自在,对九门提督隆科多生出几分怨尤。
虽说《大清律》上禁止,但是在京城,在官员权贵之家,小赌怡情、大赌破家的,并不少见。
并没有听说要查内城的风声,怎么步军都统衙门还管起这个来?再者说了,就算正要想管,也要多查几家,多收拾几个,才能见成效,十七阿哥也无需这样为难。
如今,别人都不抓,偏生抓了他的门人,已经是当众给了他一个耳光般。
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就算是手中没有权势,毕竟还是皇子阿哥,这脸面却还是要的。
如今,能不能将人捞出来,却是要看十七阿哥了。
既是做主子的,要是不能庇护自己的门人。那往后谁还会忠心于他?还有人敢拜在他地门下?
十七阿哥将前因讲过,又道:“弟弟原想去求四哥,但是四哥那个脾气,怕只会将弟弟骂一顿,哪里像是能说动人情的。弟弟想去趟步军都统衙门,却是晓得,自己个儿没什么份量,捞不出人不说,怕自己个儿也成了大笑话。所以便厚着面皮来央求十六哥了,还需哥哥帮拿个主意才好。”
十六阿哥听了十七阿哥的讲述。凝眉苦思,并没有立时开
对于九门提督隆科多,十六阿哥并不陌生,算是半个熟人。
从康熙那边论起,隆科多是他们这些皇子阿哥地表叔;从孝懿皇后那边论起。隆科多却是皇子阿哥的舅父。
隆科多并不是个性子张扬的人,相反地,甚是内敛。
要是没有圣命的话,他堂堂一个九门提督,会去理会“聚赌”这样的小事儿?
要是领了圣命的话,却是能说得通了,却不晓得同前两天顺天府从什刹海拿人是不是异曲同工?
这却是有些引人深思了。是皇阿玛要“清理”,还是有其他缘由?
十七阿哥见十六阿哥皱眉,还当他顾忌隆科多。不乐意插手此事,脸上挤出几分笑,道:“呵呵,弟弟就这么一说,哥哥要是不得空。那算了。”
十六阿哥仍是皱眉,问道:“你那门人叫什么?几品的官?什么时候投到你名下,其平素的行事为人怎么样?”
这一连串的问题。却是使得十七阿哥有些懵了。
十六阿哥见十七阿哥没应声,寻思一下,道:“是不是那个嘴码子很是伶俐地,姓周地那个?”
十七阿哥听了,忙点头,带着几分好奇道:“十六哥怎么晓得那狗奴才?说的正是他,周天林。莫非他真是个赌棍,这名声都传到十六阿哥耳朵中了?他是从四品地包衣副护军参领,大前年弟弟从上书房出来。在部里当差时投来的。平素待弟弟还算恭敬。瞧着他除了有点自来熟外,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从四品地内务府副军参领。又是姓周的,那就是周国昌的孙子?”十六阿哥问题。
十六阿哥提到的周国昌曾效命太宗、世祖与康熙三代帝王,其家族在内务府包衣人家中算是极为显赫的。
虽说周国昌已经故去多年,但是其儿孙们也都把着各个肥缺,在内务府衙门中也甚有分量。
周家的长孙名字也带着个“天”字,所以十六阿哥阿哥才这样问。
十七阿哥点点头,道:“就是他们家的,只是不是长房嫡支,他老子生前也在内务府当差,是周国昌地六子,因是庶出,所以分家后,他们这支同长房那边关系并不亲近,要不然也不会拜到弟弟名下。”
十六阿哥的脸上似笑非笑,对十七阿哥道:“走,哥哥正好要进城,咱们往步军都统衙门走一遭。即是你的奴才,你要是不闻不问的,但是寒了下边的人的心。不过律法无情,咱们也别多言语,先去看看,也算是尽了主子的仁义,其他地,看看形势再说。”
十七阿哥闻言大喜:“就是,就是,弟弟也没想着罔顾律法,只是有些心里没底,趁早去看看才好……”十七阿哥说了,他是怎么应答的?”
就见一中年男子,躬身道:“回爷的话,奴才说了,瞧着十七爷地意思,也是恼着,却没有直接往步军都统衙门去,反而是出城了。”
“往园子去,找十六阿哥么?”那人自言自语道。
中年男子没敢接话,那人抬起右手,摆了摆,道:“下去吧,这事儿先等等看,瞧瞧十七阿哥如何应对后再说。”
中年男子跪应了,退了下去,方走几步,那人便开口唤道:“色克图!”
中年男子听了,忙转过身来,小跑着回去,带着几分疑惑道:“主子,您可还有什么吩咐奴才的?”
那人沉思片刻,道:“如今情势未明,许传同周天林又都出了变故,你且安份些,别让爷操
色克图忙赌咒发誓着,道是不敢给自己添麻烦,要是惹了什么是非,指定吞块金子,利索地去了。
那人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东华门去了。
色克图待他走远了,伸手抹了把脑门的汗。想起被流放台湾的许传,再想想关在步军都统衙门的周天林,他使劲地咽了咽吐沫,也生出几分后怕。
不说东华门外的窃窃私语,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的步军都统衙门之行,虽说有不少有心人关注,但是却没生出什么谈资来。
倒像是寻常走访一样,两位阿哥进了衙门,吃了半盏茶,随口问了周天林的案子几句就,其他的便没有再言语,便起身出了衙门。
隆科多原还为难,怕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为周天林说项。
那样地话,要是自己说出实情,则犯了抗旨之罪,毕竟自己接地是秘旨,不得外传;要是自己不说缘由,还不放人,那却是将两位阿哥爷给得罪狠了。
没想到如此就应付过去,隆科多心里松了口气,亲自送两位阿哥出衙门时,脸上也满是笑模样,倒使得那些暗中窥视之人诧异不已。
此刻的曹,还在张家口地驿站中同魏黑吃酒,并不晓得有人已经心里发慌。
次日,曹他们从张家口动身,三天后回到京城。只在衙门转了一圈,他便回家了,接下来,可以休息几天,也不用往御前回旨去了,
此时,圣驾已经巡幸畿甸,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随驾……
第五百二十三章 慈悲(上)
从正月十七出京,到二月初五回来,曹这次口外之行,用了将近二十天。
除了在张家口歇的那天,不管是赶路,还是在牧场清点倒毙牲畜,曹每天都是骑着马奔波,身体已经极为乏力。
差不多的日子里,另外一个人却是精力充沛,身体也结实得紧,那就是羁押在顺天府许久的智然。
曹家花费了银钱的缘故,智然在顺天府大牢里,没有受皮肉之苦,在饮食起居也能接受。
不过,大牢到底是大牢,不是客栈,里面也关押着不少待审、或者审后待处决的犯人。
智然是出家人装扮,自是给顺天府大牢添了谈资。、
虽说他单独关在一个门里,并没有与其他犯人在一块儿,但是隔着木栏,那些起哄的犯人早已开始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起来。
一口一个“秃驴”不说,还吆五喝六地要智然交代,是不是偷了哪个小寡妇,还是干了谁家的大闺女。
还有的,越发粗鄙,想起市井留言,说和尚的那话儿都大,便扯着破锣嗓子,怪叫道:“赶紧脱裤子,好生晾凉本钱多大?给大家伙瞅瞅。”
旁边一人,应了他的话,笑道:“急什么?这是想你媳妇的大白了,想要过过干隐;还是老三你自己受不得,没有男人女人也能皆可了。
真真是群魔乱舞,污言秽语,无法入耳。
开始的时候,智然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只是淡笑不语。后来见那些人哄声越来越大,言辞越发下流不堪,他就缓缓地坐在地上。盘腿坐了五心朝上的动作,随即垂下眼睑,念起经过来。
那些犯人见了智然这正经八百的模样,不禁哄堂大笑,骂声越高。
智然却仍是五心朝上,不为外界所扰。
因被拘拿后,除了身上的衣服,其他都不需留,所以他身上并没有佛珠。
智然就捏着手指头,低声地诵经。却是老僧入定了一般,渐渐地闭了五觉。
那些人初还嘲笑谩骂,折腾了半个时辰,不见智然有什么回应,也就意兴阑珊的。失去了兴致。
牢房里安静下来,智然地诵经声悠悠地传到各人耳中。
原本有想骂人捣乱的,听了这诵经声,也没有开口,安静下来。
大牢里一片静寂,只有智然不高不低的诵经声:“……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须菩提!于意云何?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宁为多不……须菩提!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关,则无所见。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须菩提!当来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于此经受持、读诵,则为如来。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
这监牢里多是作j犯科之辈,有识的字儿的就已是不错,又有几个能听懂这晦涩的经文?
只是智然看着“宝相庄严”,加上这不高不低的诵经声,使得人打心里生出几分肃穆来
有虔诚信佛的,早已经双膝跪了下去。冲着智然磕起头来。
没有再哄笑。众人的神色都变得复杂起来。看着不动如山的智然,除了敬意外。大家还带着些许薄怒与羞愧。
云霓之别,平素不晓得,这两相对比倒是显得大家很是污秽。
智然地心,最初也是无法平静的。
亲眼目睹一个老者因自己的缘故横死,再听到这些污言秽语,他心中的迷惘与困惑可想而之。
佛家讲的是“杀身成仁”,讲地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还讲“慈悲为怀”,却偏偏没有提过如何为自己开脱。
换了其他人,许是早已想了,这不过是意外罢了,那老妪自己迎面撞过来的,并不干自己的事儿;要不就是想着,瞅着那老妪之子不像是好人,娘俩指定是“碰瓷儿”的,这是一场戏码是他们安排的。
如此一来,不干自己什么事儿了,大家的心情也就平静下来。
智然却是不晓得这些,只是晓得自己添了孽障。
不管这意外,还是别人设的局,有人因他而死地这件事却是无法抹杀。
按照佛家的生死轮回来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智然想到此处,慢慢地睁开眼睛。
不管如何判决,目前他能做的就是,就是念完《金刚经》,再念几遍《地藏经》,超度死者亡魂。
一遍《金刚经》念完,一遍《地藏经》念完,就有人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失语,似乎想要喊人,却忍不住了。
他也是单独羁押的犯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手上与脚上都是粗粗的铁链子连着。
换做是其他人跪的话,众人就算是不敢笑话和尚,也要好生笑笑那屈膝之人。但是见是这汉子,众人就都息了声儿。
这人犯地是杀人罪,判的是斩监侯,如今正在监狱里等着秋决。
就算是嘴皮子欠,也没有人愿意去开死人的玩笑,毕竟心里也忌讳。
过了半晌,方听到这汉子道:“大师,大师,大师……”声音越来越高扬,也越来越悲愤,直使人不忍听闻。智然慢慢年张开眼睛,问道“施主可是唤小僧?”
那汉子使劲地点点头,道:“大师,我……小地没几个月了……”说到这里,已经满是绝望之色:“大师,这世上,我上无父母,下无妻儿。想来死后也是孤魂野鬼。恳请大师慈悲,等到秋决后,帮小的念两遍《地藏经》……”
眼前诸位,在智然心中并无二致。
既是这男子是半拉佛,又是如此恳求,智慧哪里有不应允的道理。因此,他便温和地点了点头。
见智然如此好说话,其他的人亦是蠢蠢欲动,恨不得都想要说上两句。
却是无话可说,想要惦记着佛祖庇护的。也呀先掂量掂量,毕竟是犯了国法,又是寻常百姓,岂是能跑便跑的。。
接下来地日子,衙门里有了线索。能证明黄大魁有讹诈路人的前科。
智然在狱中,日子过得倒是轻闲肃静,也不着急想着出来了。
他在顺天府大牢里待的舒心,并不觉得同外头有何不同。
智然不着急,曹寅却是难过了许久。
不管是看在儿子情分上,还是看在清凉寺老和尚地情分,曹寅都想要将智然早点带回去……
曹回京这天。刚进胡同,还没有到家门口,边见吴茂带着几个长随骑马过来。
看到曹迎面过来,吴茂欢喜不已,忙勒了马缰,给他请安。
曹点点头,随后笑着问道:“府邸里众人都好吧。智然呢?”
“老爷太太、奶奶同小主子们都好。”吴家茂回道:“智然法师前些日子被羁押,还没有放出来。小得这就是奉了老爷地名,去顺天府衙门接人回来。
曹听了。犹豫了一下,吩咐小满先回府报信儿,他自己儿则是跟着吴茂,一道往顺天府衙门去接人。
虽说案子还没彻底告破,但是“和尚撞人案”的前因后果,王懿也晓得个七七八八。
黄大魁也老实交代了,曾收受过一男子地银钱,而后听从他们的安排,专程在那一片。等着智然路过。
而后。智然路过时,他便如之前设定好的。让他老娘冲智然撞去。
却不想,慌乱之中,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石头,老太太就磕着咽气了。
案子已经从“和尚撞人致死案”转为“地痞设局敲诈案”,智然也从“过失杀人凶手”,变成敲诈案中地受害者。
所以,在衙门还没有最后审理前,智然也不用收着,回去灯消息就成。、
见曹亲自来接,王懿甚是意外,两人不冷不淡地说几句鲜花,寒暄一二,便直问主题。
王懿自是没有意见,只是不忘记公事公办地嘱咐一二,不过是不能让智然轻易出京什么的。
曹都应了,随后去大牢里接了智然出来,众人一道回府。
曹原还担心智然有什么想不开的,还想着怎么安慰劝解,没想到他看着如平素一般无二,实区别别的错误,与你妈妈差不多
经历过塞外的苦寒后,使人深刻京城地春意温煦。
看着路边绽放的迎春花,一簇一簇,嫩黄嫩黄的,曹脸上也添了几分笑意……韩就住暂住在这个院子里。初瑜吃罢下晌饭外,便来这边寻韩说话。
韩这几天,正打发几个下人满城的找房子。
初瑜的提议,建议她租住内城的宅子,毕竟她一个女人家,住在外城,治安不比内城好。
这一场大火,确实也将韩给唬住了,便也拿了主意要在内城寻住处。
内城里,住地都是八旗人家,韩虽说手头富裕,但是却没资格在内城置产,只能租房生活。
初瑜听说韩那边的宅子还没半点儿消息,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说到这里,顿了顿,恍然大悟,道:“哎呀,瞧我这糊涂,竟忘了姐姐是南边人,身边的下人也是南边人多,对内城并不熟悉。”
韩露出一丝苦笑,道:“谁会想到这首善之地,竟是刀山火海似的,轻易不容人。想要活着,还得且熬。”
初瑜见他心不在焉,婉言宽慰了几句。
说话间,便听到院子里脚步声响起,随后边听见韩降氏的丫鬟进来,道是梧桐苑的喜彩来了。
韩忙叫人去请进来,原来小满回府后,已经使二门那边传话给老爷太太,道是大爷将回来了。
李氏得了消息,自然打发厨房,给儿子预备吃食,还不忘使人告诉媳妇这头。
初瑜闻言,心里甚是高兴,脸上已经是止不住的欢喜。
她站起身来,道:“即是有家务了,那我便先回去,改日在过来陪你说话,”
韩起身送她到院子门口,看着她轻快地身影,心里叹息一声。席,给儿子同智然两个接风,还请了庄先生过来作陪。
庄先生原也担心,怕智然在大牢里待久了,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没想到他确实同过去并无二致,看着越发谦和。
桌上这四个,都不是能健谈的,话题拉不开,就显得有些冷清。
曹见屋子里沉闷,就讲起这次塞外地雪势来,那可是这辈子重来没见过大的雪。
果然,除了曹寅,庄先生同智然都听得津津有味儿……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二十四章 慈悲(下)
智然出事的消息,是曹元、赵同他们追到口外时,曹便晓得了的;这韩江氏的消息,他还没有听说。
就是在酒桌之上,曹寅与庄先生闲话之间,也尽显轻松,并没有提到松树胡同火灾之事。
酒过三旬,喝得微醺,曹从兰院出来,回梧桐苑。
初瑜原在这边侍候,见他小脸红扑扑的,怕他醉得厉害,近前要搀扶他。
曹其实并没有醉,只是这些日子马上往返,着实乏了,所以见妻子扶他,便将半拉身子倚过去。却又是怕累着她,不敢太使力气,夫妻两个就这样搀扶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上房,初瑜打发人端水,服侍曹更衣。
曹则是微阖了眼,任由妻子摆布。
俗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闻着初瑜身上淡淡的香味儿,曹直觉得热血上涌。
他伸出手去,半揽了初瑜的腰身,在她后背轻轻摩挲着。
初瑜解着曹马甲上的盘扣,没有察觉出丈夫的异样,随口说道:“对了,韩掌柜听说额驸回来,打发丫鬟过来,说今儿有些晚了,不方便,明儿再来给额驸请安。”
曹听得稀里糊涂,睁了眼,疑惑道:“韩掌柜,韩江氏?她怎么晓得我回来了,这午后才进城,她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些?”
这提起韩江氏来。曹才想起,还没有见过郑虎与任叔勇两个。不晓得那边地“守株”逮住兔子没有?
这回来就关注着智然的事,倒是疏忽了那头,曹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愧疚。
这时,就听初瑜道:“今儿额驸回府时,刚巧我在客房那边同韩掌柜说话,喜彩去寻我,所以她是晓得地。”
曹听了。脑子立时清醒几分,心中惊疑不定。
要是外头没有出事儿的话,以韩江氏的孤傲,怎么可能同意住到曹府来?
初瑜见曹神情,像是不晓得前情的,就将上月末那场大火说了一遍。
曹心里越发疑惑,看着父亲与庄先生轻松自在的模样。半点儿也不像是家里有事儿。
他们两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也晓得那些人明着是动松树胡同那边,实际上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是晓得跳梁小丑的面目,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已经解决了后患,才得以高枕无忧?
曹心里不禁生出几位埋怨,这两位老人家。实在不厚道。
不管如何,总应告诉他一声,省地他胡乱猜测才好。
“烧了半条街。没伤人吧?”曹问到。
初瑜闻言,叹了口气,道:“正是后半夜,加上那晚风大,何止是伤人,听说烧死了三十多口!”
曹听了,有些戚戚然,皱眉道:“咱们府的人呢,郑虎带过去的那几个。可有不妥当的?”
初瑜稍加思索。道:“有一个是被火燎了脸的,还有个说是砸伤了腿。管家都使请大夫给瞧了,并没有大碍,说是养个把月就好。”
曹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没大碍就好,没大碍就好!”
男人到底不比女人心思细腻,他也不会自作多情地将松树胡同那几十条人命揽到自己个儿身上。
通过这件事,他心里思量着是,明儿要使人去前门集市买大水缸去。学着宫里的模样,每个院子都放着两口,等以后有了火患,也能应应急。
却是不晓得犯不犯忌讳,加上孩子们正是淘气的年纪,万一不小心掉到缸里,岂不是让人悬心
初瑜见丈夫神色怔怔地,以为他跟韩江氏似的,想着枉死的几十口百姓,忙劝道:“谁会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都是那些歹人的罪过,额驸不要太挂怀,还需保重身体才是……”
曹见妻子满脸关切,只觉得胸口发热,伸出手臂已经将她搂在怀里。
“额驸?”初瑜轻声问道。
“嗯,安置吧!”曹嗅着妻子身上的味道,懒懒地应着,手脚已经开始不老实起来。
“啊……”初瑜一是没有防备,被摸个正着,诧异声到半截就便堵在口里。
喜云与喜彩两个原在外间等着倒水,听了里屋动静,立时满脸通红地退了出去。
直走到廊下,喜彩抬头瞧了瞧上房,低声对喜云道:“这事儿就那么美?瞧额驸急地,连灯都顾不得熄,哪里还能看出平素的斯文来?”
喜云、喜彩两个年岁同初瑜差不多,都二十来岁,也稍解人事。
不过,毕竟还是黄花大闺女,提到这闺房之事,喜彩还是带着几分好奇。
喜云听了,想起方才里屋的喘息声,直觉得双颊滚烫,忙双手捂住,啐了喜彩一口,低声道:“浑说什么?都是格格纵得你,连主子地房事儿也编排起来了,你还想不想在府里待了?”
喜彩讪讪地道:“不过是当你面问一句罢了,又不是成心的,我还能当别人嚼舌头不成?”
喜云也不是真的恼她,也怕说狠了使她下不来台,便转了笑,道:“傻丫头,这事儿岂是女孩家能开口问的?额驸既已回来的,左右你的婚期将近,到时候就不用再惦记问别人。”
饶是喜彩平素性子再爽利,这提及嫁人,也有几分扭捏,低着头没有应声。喜云看着上房地灯光。心却是不由地沉了下去。
这将要成亲的喜彩,还有她自己个儿。虽说成亲后也能在内宅当差。到底不比现下这般便宜。
自打记事儿起,她就在格格身边服侍,主仆甚是相得。
这梧桐苑放出地丫头,她同喜彩并不是头一批,之前还有珠儿、翠儿等人。
随即她不禁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自己嫁人了,就不是格格地丫头了?
就算她熬成了老嬷嬷。格格还是她地主子……
第二日早,曹浑身舒服,只觉得神清气爽、遍体通泰。
初瑜则不如曹自在,换了件高领地旗装,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的。
待曹梳洗完毕,喜云已经带着人摆早饭。曹没有立时上炕,而是抱着女儿。使劲地稀罕了两口。
看着女儿肉呼呼的脸蛋,曹道:“实对不住我地宝贝闺女,昨儿竟将你给忘了,也没想着过去瞧瞧你,恼了没有?”
到底没有经过十月怀胎的苦,这“热血沸腾”之下,曹就忙乎孩子她娘了。
直到今儿。奶子将天慧抱过来,曹才想起天慧来。
天慧七、八月个大,哪里听得懂话?她只是伸出小胳膊。冲着声音,随意划落着。
曹见闺女的小手送到自己嘴边了,伸手抓住,搁在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那粉嫩粉嫩的闺女,怎么舍得用力气?天慧怕是觉得痒痒了,“咯咯”直笑。
这孩子的笑声,不禁使得这屋子添了无尽生气,也使得人心里满当当。
曹看着女儿的笑脸。心里说不出是欢喜。还是酸楚。
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低声道:“好闺女。往后就这样,要多笑才好,一定要乐乐呵呵地……”
待用罢早饭,去兰院请安后,曹同曹寅一道出府往衙门去。
到了西单牌楼,父子两个别过,曹往太仆寺去;曹寅则继续骑马往东,到东单附近的礼部衙门。
因为时辰不早了,衙门里的上下官员到了大半数,见了曹,都纷纷见礼。
几位主官里,却只有唐执玉到了。王景曾随扈去了,伊都立惯会踩点到的,要是提前来了,才算稀奇。
少一时,唐执玉便抱着高高地半叠公文,送到曹案前。
这是最近二十来天太仆寺衙门所有卷宗,虽说之前由王景曾这汉尚书代理,到底最后拿主意的还需曹。
说句实在话,同骑马往来奔波比起来,这案牍的差事对曹来说,却是轻松多了。
换做其他人的话,自然是精神绷得紧紧地,得练出点火眼金睛的能耐来,省得被下面官员的文字游戏弄含糊了,背了什么要不得地干系。
换了曹,却没有那么吃力。
且不说他身份贵重,下边的人不敢轻易给他使绊子;就算是使了,也未必管用。
从前年万圣节后留京,曹在太仆寺衙门已经将近两年。对于这边各个署与牧场,他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也晓得个七七
加上他年岁不大,出仕年头却不短了。在倾轧惨烈地户部历练过,也算是有几分见识的人。
这太仆寺衙门,虽不能说铁板一块儿,尽在曹掌握中,但是谁想要闹点什么幺蛾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总而言之,曹待得还算舒心
看了几份卷宗,就见伊都立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曹站起身来。
两人彼此见过,曹又拱手道:“听说大人喜得千金,却是要道声恭喜了。”
“哈哈,洗三没赶上,这满月礼大人可得省不下的!”伊都立神采飞扬,可见是真心欢喜。
旗人家,与汉人家不同,虽说也重子嗣,但对闺女也很是看重。
有的人家,还专门指望闺女选秀时指门好亲,全家跟着飞黄腾达。
伊都立是权宦世家,当然不会是盼着添个闺女来光耀门楣。
怨不得他乐得合不拢嘴,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名下有嫡出的三个儿子,女儿之前只有白氏带进门的继女筠儿,亲生地闺女这还是头一个。
“大人是没看瞧见,那小手,那小脚丫……”提到闺女,伊都立不禁有些眉飞色舞,不过随即想着衙门里,还不到午休地功夫,说这些不合适,便住了口,道:“中午请大人到丰益泰吃锅子,不待不去的……”
家里添了女孩,伊尔根觉罗氏暗暗松了口气。
女孩儿是娇客,不过是多预备份嫁妆罢了;要是添了庶子,往后再淘气起来,平白分去一份家财不说,还不叫人省心。
白氏产后未愈,伊都立虽说不留宿那边,但也是见天地守着,疼闺女疼得不行。这刚落地没几天,就使人预备各种布偶玩意儿。
就是当年添了头生子,也不见他这般欢喜。伊尔根觉罗氏地心里,如何能不泛酸?
但是她晓得丈夫的脾气,是个顺毛驴。
之所以这般迷恋白氏,还不因白氏是南边人的性子,同北方女子的刚性不同,整个人看着像面团似的。
伊尔根觉罗氏不管心下如何恼,面上都是不显,待白氏那边越发礼遇。
因这个,还得了伊都立好几声夸,她嘴上说着不敢当,心里却是什么滋味儿都全了。
她的陪房张平家的暗自不忿,私下里无人时,问道:“奶奶,就一直纵着不成?西厢,不是还有杜鹃么?虽说颜色不比白氏,到底年轻,又是爷亲自带回来的。”
伊尔根觉罗氏摇摇头,道:“杜鹃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哪里能同那位比?爷不过两天新鲜罢了,怎么会搁在心上。”
张平家的犹豫了一下,问道:“奶奶,既是爷疼姑娘,那……”
伊尔根觉罗氏手中正拿着一支绒花,听了张平家的话,嘴角添了抹笑意,道:“不急,不急,左右姑娘还小,离记事儿还早,到底是她亲生的,让她侍候两天也好。这疼够了,疼到骨子里,才会想到骨子里……”说到最后,已是低不可闻。
张平家的没有听清最后一句,还犹自奉承道:“可不是那狐狸精的福气,还是奶奶心慈……”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二十五章 风势
台基厂大街,八阿哥府,前厅。
九阿哥满脸阴郁地看着门口,八阿哥则是有些木然,端着茶盏,用盖子拂去表面的茶叶,看着里面的茶汤,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十阿哥平素虽说鲁莽,现下也晓得不对,瞧了两位哥哥,又想不晓得该如何相劝。
八阿哥沉思半晌,待手中的茶盏已经温了,才送到嘴边,饮了一口,随后搁在一边,道:“九弟,别看了,不会有人登门的。虽说皇阿玛没有圈着我,但是约摸着也差不离了。这个时候,傻子才往这边来?”
九阿哥听出八阿哥话中的寂寥之意,皱眉劝道:“八哥,说这晦气的做什么?就算皇阿玛信了小人的挑唆,因那两个海冬青的事儿恼你,这骂也骂了,罚也罚了,终有缓和的那天。”
八阿哥摇了摇头,苦笑道:“皇阿玛诸子中,没有序齿的不算,序齿的这二十三个阿哥中,二月份生人有五位,夭折的六阿哥与十二阿哥,圈起来的大阿哥,还有我同三阿哥。莫非,是我们生的月份不好?真是想知道十年、二十年后,我同三阿哥两个会是什么下场?他的和硕亲王可能坐得安稳,我是像大阿哥那样圈进于高墙,还是像十三阿哥那般禁足?”
就算是不信鬼神,但是今儿毕竟是八阿哥的生日,这话说起来实是不吉利。
九阿哥与十阿哥听了,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儿。
九阿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眼根前这点波折算什么,就值当得八哥这般灰心?就是那窝囊太子。还是两废两立。我就不信了,凭着八哥的本事,这一点儿坎还迈不过去。”
十阿哥也点头说道:“是啊,八哥,再婆婆妈妈的却是有点像娘们了?那些个混蛋,平素奉承的殷勤。今儿也算是见了人心。”说到这里,不禁犯嘀咕:“旁人倒是还好说了,这老十四怎么半天没见人影,莫不是忘记了?”
他是无意说地,却听地九阿哥咬牙切齿,眼中流出憎恶来。
这些日子,又是顺天府衙门,又是步军都统衙门。又是流台湾,又是流宁古塔的,到底是不是老十四的人?
要是他的人的话,他还能如此不动如山,那这小子的心思也委实太阴沉了;要不是他地人的话,那他这几年暗中培植的势力在何处?
这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比对手与敌人更加让人厌恶与心烦。
八阿哥坐在那里,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今天是他三十五岁的生日。距离上个生日,不过一年的功夫,却是由车水马龙成了门可罗雀。
平素地忠心都是作戏?十几年的心思,就这般付之东流么?
除了难受这些外。他就是满心羞愧,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
他失了势,连带他他的妻子都要跟着过冷清日子。
真不晓得该不该庆幸,自己还没有被皇阿玛圈禁,是不是该在还能出去前,同妻子两个出去转转?
三位阿哥中,只有九阿哥是善谈之人,今日他也是一肚子的火,虽说劝了八阿哥。但是也没有心思再谈别的。
屋子里甚是静寂。十阿哥使劲地往椅子后背靠了靠,瞧了瞧八阿哥。又看了看九阿哥,道:“为啥想要那个位置,忙活了十多年,弟弟都腻烦了,哥哥们还不烦?
八阿哥闻言,不由有些怔住。
到底是为了什么争那个位置,身为皇子阿哥,谁又肯乐意居于人下,仰人鼻息?惦记那个位置,不是正常的吗?
要是单单是这个缘故,那九阿哥与十阿哥也不会真心相帮。
八阿哥不禁自嘲,却是自己也不清楚缘故。
八阿哥这边沉思,九阿哥回道:“换了别人当,就能比八哥好?八哥有才能,不比其他阿哥强许多?到时候寻个由子,铁帽子不敢指望,混个亲王郡王的封爵,也算是有点小长进。”
十阿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略显稀疏地胡子,没有再言声。
这时,就听到院子里“蹬蹬”地脚步声响,十四阿哥疾步过来,脸上满是歉意。
他先是给三位哥哥请了安,随后对八阿哥道:“八哥,弟弟原是要早到的,兵部里面临时来了些紧急公文,这才耽搁至今,这里给八哥赔罪了。”
十四阿哥的谦卑难掩他的满面红光,这就是“春风得意”么?
这种得意同八阿哥地失意搁在一块堆儿比较,越发映衬着八阿哥的悲惨。
九阿哥看着八阿哥那坐得直直的腰板,身子也不由地坐直,望向十四阿哥的目光,变得越发犀利,冷笑着说:“十四弟现下是大忙人啊,哥哥们想要见你一面,这委实也不便宜。”
换做早先,要是听到九阿哥说这样的话,怕是十四阿哥就要直接问上一句,这不阴不阳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今儿,他却只是笑笑,随后神色郑重起来,道:“听九哥这话,倒好像是老十四矫情似的。弟弟打小就亲近几位哥哥,刚记事起,便跟小尾巴似的,见天的粘着几位哥哥。哥哥们年长弟弟好几岁,却是不嫌弃我,肯带我。我老十四是那吃里爬外地人吗?要是真当了混蛋地话,那就让老天爷惩罚我老十四。”
十阿哥在旁,默默听了,老感觉十四的话听起来有些怪异。
有地时候,说多了,反而假了;要是他们感情都同早先一样,那也不用这般斗鸡眼的斗鸡眼。诅咒发誓的诅咒发誓。虽说热闹,却是看着使人心寒。
好话人人都会说,但是怎么会人人尽信?
九阿哥嘴角多了嘲讽之意,还想要开口再损十四阿哥两句,却是被八阿哥横了一眼,止住。
八阿哥脸上已经是温煦如故。指了指边上地凳子,道:“你既是忙了半夜,想来也乏了,坐下说话。
十四阿哥一边应着,一便暗暗观察八阿哥地神色。
八阿哥他面上没有露出半分不快,就好像兄弟之间从未有过矛盾一般。
十四阿哥在八阿哥下手坐了,心里却是不由地犯思量,实不晓得八阿哥是真的宽容大量。还是已经笑里藏刀?
曹盘腿坐在炕桌前,炕桌上摆放着棋盘,另一侧坐着面带迷茫之色的小和尚。
曹的手里,黑白子都有,并不由用来博弈,而是在模拟事故现场上。
那天,遇到的那个老妪。别的不说,对于围棋指定也是不咋懂地。不过,她却是做了一回棋子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场连环局,到底被算计的是哪个?
就是曹,说来说去的,自己个儿都有些迷惑。
别说是这种漏洞百出的局,就是完美无缺,使得小和尚罪名确凿也不过是花些银子罢了,还能图什么?
曹心里虽说困惑,面上还是清醒的模样,将手中的一个黑子放在棋盘边上。手中捏了个白子。道:“那黑子充作使老妪丧命的石头,这白色的就是老妪。这个茶盏临时当小和尚。”说到这里,将白子在茶盏上碰了碰:“因撞了小和尚,那个老妪站不住,往后倒去,脑子刚好碰到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