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陆如萍第21部分阅读
重生陆如萍 作者:xyushuwu.us
被腌渍过了,还有成串的蘑菇,嫩玉米。 在烤制时,刷上了一层自制的酱料。这酱料是由鸡肉与虾子一起磨碎了熬出来的,鲜的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整个小院飘散的香味,让人觉得呼吸都是一种享受。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们,光是闻着味儿,眼睛里都要冒出绿光来。当如萍把第一串肉串烤得酥黄流油时,众人过份热烈的目光全盯过来。让她都有一种我为鱼肉别人是恶狼的错觉。
当然,这第一串,众人也不好意思来抢,便宜了小青阳。他眼睛眯成了月牙状,竟然不怕烫,吃得香极了。
众人吸了口口水,好在其他的也陆续的烤熟了。烫烫鲜鲜的山菌汤这时也熬得香烂,咬一口烤肉,喝一口山菌汤,真是人生一大享受。这些人中也有有天份,但是从来没有开发过的,在如萍演示了一会儿后,他们很快掌握了烤肉的诀窍,没一会儿,就能自己自足,供得上需求了。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是如萍烤的串串儿,她一面要照顾着小青阳,一面把多烤的东西分给别人,小青阳今天胃口大开,吃得小鼻头上都冒着汗了呢,他可不常这么用力地吃。如萍拿出手绢帮他轻柔地擦了擦。
风餐露宿了近两天的人们,吃着这样一顿富足的饱饭,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胡倩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如萍,甩掉你的男朋友吧,嫁到我家来,我让我哥哥出最好的聘礼!”
如萍睛里都是清亮的笑意:“怕是不能如你的愿了,这个月30号我要订婚了,欢迎大家来party。”
她的话音一落,破碎了满地的玻璃心,甚至有个男生夸张地哀嚎出声。笑闹过后,每个人都说会去参加订婚宴会。
在这个和煦的夏日傍晚,一群快乐年轻人在院子里烤肉,和朋友们说笑,这时的生活就像是一场美丽的田园梦境。就算时光流逝,这样的情景,在这些群人的心中也不曾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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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政府办公楼的一间职员室内,陆尔卓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对对面的妻子说:“这样真的行吗?”
便装素颜的慕华肯定地说:“我已经深思熟虑过,这样不论对谁,都是最好的。”
尔卓有不同意见:“他们相处还不过五天,你这就舍得把儿子送出去?”
慕华说道:“到今天为止已经是第六天了,他们很投缘,跟十六妹在一起,他更像个小孩子。我从来没见青阳那么开怀过,你我都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的身份不适合养孩子,把他送走了对谁都是最安全的。”
尔卓整个背靠进椅子里,他疲惫地揉揉太阳|岤,“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慕华伸出纤细的手来覆上他的:“尔卓,你不要闹了,认清现实吧,阳阳跟着我们是不行的,我们的作息时间也跟本没法养孩子。”
尔卓沉默了一会儿,沉重地问:“你已经决定了?”
慕华坚定地点点头。
尔卓声音透着丝委屈:“可是我舍不得他。”
慕华不自觉提高了音量:“难道我就舍得?我是他亲妈!”之后又降下语调:“尔卓,这还是你先提出来的,忘了吗?不管怎么样,那边他还有爷爷,你多年不在公公身边,让青阳代你承欢膝下,也是一种感情上的弥补吧。”
尔卓叹了口气:“我知道青阳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日后还要随我们颠沛流离,可是孩子不放在身边养,总是不安心……”
慕华突然决堤似地流下泪来,哽咽道:“我们不该有孩子的!青阳是个意外!可是就算意外,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他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现在却要把他送走,我比谁都难过……”
尔卓一见她哭也慌了起来,手忙脚乱地递上手帕:“好了好了,我听你的,把他送走吧,就算是为了他的安全也该这样。如萍和爸爸会照顾好他。”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让自己这么相信,他低低地说了声:“等他们旅行回来,我就去找如萍说。”
上一次大家吃烤肉,弄得材料有些多了,夏天的肉质又很容易变坏。干脆把剩下的都烤熟了,趁着热乎劲儿,送给临近的两个院子。
其中一个门里,是一位老人来开门。他那严肃的审视的目光,让如萍后悔自己是不是敲错了门,硬着头皮说出目的。她等着那人的拒绝,好早早地结束这件尴尬的事。被他的眼光看着,总有一种我做错了事,我有罪的感觉。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老头然吸了吸鼻子后就把荷叶包着的烤肉接了过去,生硬地说了句谢谢,就把大门拍在如萍的鼻子尖前。她自讨了个没趣,不过,和浪费食物的负罪感比起来,她很快就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
一天的晚饭后,她照例领着小孩出来消食。却遇上了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头子。
有人说天下的老人,多是啰嗦且自怜自艾的,每天张口就是诉说自己的寂寞无聊,或缅怀老早就不存在的青春过往。
如萍从不看轻老人,甚至有些忌惮的,也许她的命格不一样,碰到的老人多是那种精明得快成精的,吃人不吐骨头。像眼前的这个老头,明明头发全白了,脸上的褶子全摊开,面积都能比得上一张大煎饼。可是他看人时的目光很锐利,有种岁月沉淀下的精明,让人无端觉得压迫。
如萍淡淡地点头算是招呼,打算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在看水里游鱼的小青阳,看到他那一头白发,脆脆地叫了声:“老爷爷好。”
老头子目光一凝,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如萍以为他要绕过他们了,没想到他却开口说道:“那天的烤肉味道不错。”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劳动成果,如萍正要气地谦虚几句哪里、不必气之类的。谁知老头紧接着一句话,把她准备好的话都给堵住,他说:“就当是你摘了我五个桃子的回礼好了。”
“呃……这么说,你都看到了?”如萍有些窘,心道:原来那天的目光不是错觉,敢情人家那就是在遣责她呢。
小青明显是听到了他们的话,听到桃子这个关键词,他扬起小脸,扭扭小身子:“姑姑,阳阳想吃又大又甜的桃子。”
如萍一顿,小孩子提的合理要求尽量不要拒绝,就算拒绝也要有义正严辞的借口,骗骗小孩本来是件轻松事,可是还有一双眼睛,明显地等着看热闹。
如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小宝贝说才好,总不能说,姑姑也想吃的。可是上次咱们是偷摘人家的,现在失主正虎视耽耽呢。
她眸光一转,决定把这个皮球踢走,她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那些桃子是老爷爷家的,姑姑做不了主,要不要给你吃,你不如自己去问问看。”
小青阳把头扭过去,一脸期待地看向这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爷爷,奶声奶气地问:“爷爷,要不要给阳阳吃桃子?”
老头在面对这个柔软的孩子时,紧抿的嘴角竟然带起一丝笑意,“给你吃可以,不过,要先陪我去散步。”
俗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姑侄两个为了小青阳的桃子,只得受了胁迫,陪着老人去散步。
小青阳的腿很短,这一级一级的上山石阶,根本走不快,老人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停下来等他们,小青阳走在中间,如萍跟在他身后接着他,以免他颤悠悠的步伐下,走得不稳发生什么意外能及时保护他。
开始时小青阳还能东瞅瞅西看看,时不时采一朵路边的野花,后来渐渐地要很专心才能跟上前边的爷爷,不至于走丢掉。
在这样悠静的山间,两个大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不谈其他,就只说这山间的景色,就足够让如萍对这老人另眼相看起来。明明是个地道的外国人,说了一口好多国人都比不过的京片子。对于诗词歌赋也能通晓得很好,脱口而出的打油诗竟然也别有意境。
现在的中国人,特别是新派的年轻人,恨不得把老祖宗的东西都扔掉,学西学得走火入魔。好多值得子孙流传的文化与瑰宝,正在消散于这一代。而这个外国人,竟能够对于中国子孙都不通的东西信手拈来。
史帝芬司令也惊奇地发现,这个小姑娘,不是他以为的只是爱吃顽皮,她话语中带着独有的面对生活的智慧。
两人聊了一会儿,话挺投机。这时,小青阳‘呼哧呼哧’地走不动了,如萍正要把他提起来,却被史帝芬打断,他严肃地说:“你不能帮他所有,他自己的路,要让他自己走。”
如萍有些为难,看侄子变成粉红苹果色的小脸,及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不忍。这个道理她懂,可是这是孩子,他还不满四周岁,他达不到的东西,做长辈的来帮忙不是理所应当嘛。
老头子却坚定地说:‘路’必须去走方能到达。他总要成长,何况时逢这样一个时代,就算你是他妈妈,也不能为他挡住所有困难,授人以鱼还是授人以渔,不是你们中国人说的吗?
如萍一震,要提起小孩的手放了下来,她蹲下来对小孩说:“阳阳走不动了,我们坐下歇一会儿好不好?攒够了力气再来。”
小青阳眨着亮亮的眼睛,用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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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场大雨的滋润,西山的植物动物疯狂地长着,山珍野味层出不穷,取之不竭。对于长在花园洋房里学生们来讲,这个游戏新鲜的劲头没过,就一直玩下去。原定的出游路线也顾不得了,而是求了那个厉害的向导,几次带他们进山打猎。每次都满载而归,有一次还捉到了一只狍子,也被兴奋的少年们带了回来。如萍义不容辞又成了大厨。
这一趟下来,众人的精力大半花在了吃上,游山玩水的时间反到少了。不过,再好的去处,不是自家也不能久留。他们要回去准备起程了,不然的话,留在市区里经的教授就要气得跳脚,来追打他们。所以一群少年少女们一步三回头地踏上了回程的巴士。
如萍带着小青阳回陆尔卓他们那里,以为这几天的分离,那对夫妻定想儿子想得要疯了,没成想他们却给她放了一个大卫星。一阵单方面的叙述过后,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如萍坐在沙发里里,微微垂着眸,似乎在思考。尔卓夫妇一脸期待又紧张地看着她,等她的决定。过了好一会儿,如萍轻轻地开口:“你们可不要后悔。”
把儿子送给别人养,不是哪个做父母的都受得了的,不论他们有什么苦衷,骨肉相隔的思念总会让人发疯,这个她深有体会。
尔卓揽着慕华的腰,夫妻两个的神色都有种淡淡的无奈与凄苦,听如萍这么说,她就是同意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并不轻松,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巨石,不过这是他们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尔卓苦笑着说:“十六儿,谢谢你。”她对于原因并没有深究,如果她问的话,他们会为难,若是知道了他们隐藏的身份和工作,他们算是泄密不说,也会给她带来危险。而且小孩子可不是小猫小狗,要想养好是要费很大心力的,如萍没什么犹豫地就答应接手青阳,对他们来说是一份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激。
慕华拉着如萍的手说:“我就把他交给你了,无论你去哪,就把他带在身边吧。等局式稳定了,我们会想办法再去找你。如果他做错了什么,请你像一个母亲一样训导他……”这话是彻底给了她随意处置和教导的权力,
她们又说了会儿话,如萍跟慕华去给小孩收拾行李,他们明天的火车就要回上海,尔卓去弄多出来的那张票。
慕华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到如萍面前:“这个你拿着,这是我和你哥攒下的钱,我们也用不到,以后青阳吃穿用度都要用钱……”
如萍摇了摇头:“青阳也是我侄子,我还养得起,这钱你们留着应急。再说,还有爸爸呢,谁敢亏待他,爸爸绝对第一个不肯的。”她不肯收,慕华最后也坚持不过她,只得把信封又拿回去。
尔卓从外面回来后,特地把她叫过去,悄声说:“你们跟东北还有联系吗?”见如萍摇摇头,尔卓才舒了口气:“没有就好,我有一些消息的途径,说大哥现在跟日本人走得很近,与日本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妙,免得把所有人都搭进去。这件事你知道也就罢了,回去之后别让爸爸知道。”
日本人?如萍不禁愕然,所谓的大哥,就是以前的如萍,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那个大哥他今年有四十多岁了吧,如萍出生的时候,他早就搬出去成家了,她只记得他继承了父亲对待女人的态度,娶了一房又一房,孩子也生了一大堆。他们搬走之前,他连孙子都有了。
想想那种情况下,东北已经全面沦陷,拖着一家老小的大哥,那么做也有他的无奈吧。这种乱世活着就不容易,真正到了艰难的时候,不是谁都能保住气节这种东西的。太平岁月很难看出忠j来,当今时局艰难,才能看出人心叵测呀。
尔卓的工作内容,他们虽然不说,可是正是这种回避的态度,让她知道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有选择其立场的权力,而且现在的这个政府最终还是败了,她仅希望,战争之后,小青阳和他的父母还能有重聚的一天。
当时从哈尔滨逃往上海之前,陆振华已经单独和雪琴这一房生活了好几年。其他姨太太一年也难见上一面,有的儿子长大了,干脆把母亲接出住,有的寿命也不长久早就去逝了,像尔卓的娘三太太,除了住得近的八姨太那一房,其他人甚至都不太往来了。
没有深思还不觉得,仔细想想就会以为,陆振华现在断了和其他人的联系,也许有故意的成份在,不知道他是真的冷血还是觉得没有面目面对。
中国虽大,可他们也不是些一点消息渠道都没有普通人,要找到失散的亲人真有那么难吗?最简单的,只要登报启示,尔豪现在就在报社工作,多观注些,总会会有些收获的吧。
既然当爸爸丈夫的都不着急,如萍也没闲到去操那份儿心,而且现在这样简单的亲戚关系就很好,如萍也不是个多爱交往的人,如今上海有一个八房的依萍,就有本事闹得她们全家不得安宁,真无法想像,若是再出现一个或者几个像那样,觉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要来对父亲爱的他的小老婆们复仇的人,陆家现在是怎样一番景像了。
下午时,她向尔卓借了车子,在他诧异的目光下,一脚油门把车子开动了,摇摇晃晃地开上了大路。她以前功尽弃驾驶技术非常一般,又好多年不碰车子,最近的一次还是那晚为了梦萍着急,现在想起来,那天是怎么样没撞到一个人,她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在现在还好现在不像后世路上的车子有那么多,她可以慢慢适应,也没有交警在路上查你的驾照,车子都是进口来的,能开得起车子的人,都是社会的中高层。不然,她现在就是典型的无证驾驶。
她今天要去的地方,并不合适有别人跟着,因为她目的地是东陵,那里距离市区还有一百二十多公理,以她的驾车速度,最少要两个多小时。虽然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她既然回来了,还是要去拜一拜父母。
来的路上,听火车上的同伴说起。东陵前些年遭了大难,被一个孙姓军阀明目张胆地放炸药盗掘,还好景陵没有被破坏。一路上向前行驶而过,昔日群松蔽日、苍翠郁郁的青山,已经变成秃山了,只因“仪树”和“海树”那些陵植也很值钱。车子熄了火,如萍在一处俯瞰的高处下了车,风吹着树叶沙沙地响,像是来自天堂的私语,如萍对着陵寝的方向默默地立着。
第二天要走时,小青阳还一脸懵懂,当他的爸爸妈妈把他和姑姑送上车时,他还以为是另外一场旅行。趴在如萍的身上,乖乖地向父母挥手。
如萍对那两个表情凄凄的男女,着实看得难受,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世事无奈得多,舒心得少。你选择了一样,就要舍弃掉另一样,可是这次他们舍弃的是这个小东西,如萍难免要跟着心疼:“你们可以打电话,有时间了也可以到上海,新家的地址我会寄给你们,以后谁想孩子了,就直接过来看看。”
回程的列车上,一群年轻学生都有意犹未尽之感,当他们看到乖乖巧巧地坐在如萍身边的那个熟悉的小身影时,都愣住了。胡倩上下抖着手,指着如萍,好像随时要昏倒的样子:“你……你……是偷来的?这个不像酒店里的牙刷还能外带,你是知道的吧?”
如萍轻笑着没有说话,到是小青阳不知道跟谁学会了翻白眼,当然,他可爱的白眼也是甜蜜蜜的轻飘飘的,嘟着小嘴说:“阿姨,姑姑带我去见爷爷,才没有偷东西!”
众人对这么早就当了叔叔阿姨,开始是非常不满的,可是没有办法,小宝贝是如萍的侄子,若是坚持让他叫哥哥和姐姐,也着实说不过去。
如萍像排查罪犯一样,一个一个地问过去,到底是谁教坏了她家小孩,这孩子以前可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翻白眼儿!车箱里一时轻松地嬉闹起来。
这一趟北行,不知道别人收获如何,如萍自己真是满载而归,不论是行李箱里,还是身边的那颗小肉球,都是她的心爱之物。而且从景陵离开后,她觉得自己心中像有一道枷锁终于打开了。逝者已矣,她这个幸存下来的人,也要开始新生活了,而且要好好的真实的活着,才不枉此生。生活不论是青菜豆腐,还是阳春白雪,她都要细细地尝一尝。
铁路早就修好通车,所以她们这次没有再多波折,本来单调无聊的车上生活,有个对一切都新奇的小家伙在,竟然过得别有生趣。他们的车箱也成了众人走动最频繁的车箱,连林队长和他的那个曾被蛇咬的士兵,都找借口来了几次。
火车到站后,离家许久的孩子匆匆互道了个别,都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下车回家。如萍一手带着包裹,别一手牵了小青阳,不紧不慢地走在蝗后面。现在才是上午九点多,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她也不急着回去,威廉的行李也很多,大都是他的老友们给他带的,样样都舍不得不带,只能全拿着了。
如萍看到站台上等着那个焦急的身影,有此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勾起了唇角:“尔豪,你又没去上班!又找借口翘班了吧!”他们那个报社出的报纸,怪不得销量一般,都是这样消极怠工的员工,成绩怎么会好的起来。不过,他大老远地来她,她还是很心的。
尔豪等了久没见到她的人影,都快要失望了,正打算撤退之际,却见她从车上下来。忙惊喜地走过去,握住她的肩,喜道:“如萍,真的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嘛,我妹妹吉人自有天向,这下看那些装神弄鬼的人怎么收场!”
如萍被他说得云里雾里,不解道:“我当然没事,不过你再晃下去,就真要有事了,一点眼力都没有,还不帮我提箱子,或者是,你想抱着这个小东西?”
尔豪这才看到几乎贴在如萍腿上,眨着一双漂亮眸子在打量他的那个小不点,惊讶地嚷嚷:“哪里来的孩子?不会是跟父母走散了吧!”
小青阳看着这个一惊一乍的叔叔,又向姑姑靠了靠,明显不想让他抱。如萍低头瞅瞅趴到腿上的小家伙,把重重的皮箱子扔给尔豪,府身抱直小青阳,轻笑道:“看来你没得选了。”
尔豪被那沉得不知道有多少斤的箱子砸得抽了口冷气,差点失手扔出去砸到脚。他拎起箱子紧紧地追上如萍:“哎,这里装的什么这么重?石头吗?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喂!你给我把话给我说清楚!一个大姑娘,出去一趟就带个孩子回来,像什么话……”
如萍对他的念叨满头的黑线,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尔豪今天明显的不对劲。
威廉也看出他们兄妹有话要说,取了车子之后,主动接手了开车的工作,他说正好他要活动一下手脚,留下那两大一小在后排相认说话。
尔豪听到她去了一次北平,竟然能遇到失散多年的七哥,不禁也跟着感叹了一番。小时候尔豪这个傻小子,没少跟着聪明又招人喜欢的七哥屁股后面转。他在知道青阳是尔卓的儿子后,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只比他大三岁的七哥,儿子都这么大了。不过这小子的模样到是跟尔卓小时候长得极像,都是好看得让人恨不得捏一捏的。
他想着想着,他一时没忍住,就要伸出手上去。如萍眼明手快地打落他的手,怒道:“你洗手了吗?只许看不许摸!小孩子抵抗力弱知道不?细菌最容易侵害健康。”
尔豪被打击了,躲在角落里扣了会儿车座椅,没过三分钟就又凑过来围着小娃娃转。小青阳看得一愣一愣的,十叔可真好玩。
如萍问:“对了,你在火车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见了我会这么激动,我可不觉得才离开几天,你会想我。还有,你说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尔豪一听这话脸色就变青了,气愤道:“昨天半夜,有人给家里打电话,跟爸爸说‘你的女儿在我手上,要想她活命就准备好三万块钱。’爸爸和妈一听就急了,大半夜的把我叫起来,没有一个人再敢合眼,更没人敢报警。今天天还没亮,爸爸就要去银行取钱,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跟他一起在银行大门口坐了两个小时,才等到人家上班把钱取出来。
回到家里又是坐立难安,我们联系了你在北平下塌的酒店,酒店的经理说你们早在两天前就走了,而且人那么多,他们跟本没留意到叫陆如萍的小姑娘。你在火车上我们根本就联系不上,这下更确定你出事了。
还是我想起你原定的今天上午的火车到家。留爸妈在家里等电话,我来站台看看,看能不能碰到你们学校的学生,再问问情况。终于看到了你,这下心算是放到肚子里,那人打来那种电话,这个恶作剧着实太可恶了!”
如萍却轻轻地皱起眉毛:“他们说了我的名字?”她总觉得这事儿蹊跷,他们听到说女儿出事,条件反射地就想到出远门不在身边的她,可是,陆家除了她可是还有别的女儿的。
尔豪听她这么一说也皱起了眉,“那到没有,爸爸接电话时,大家正在睡梦中,这个消息突如其来,对方只说了那两句话就挂断了,甚至没说什么时候赎人。我们关心则乱,当时除了你,也就没想到别人。”
“梦萍呢?她一直在家吧?”
尔豪点点头:“她最近学乖了,除了上学,就做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这事儿来得突然,也没让她知道,不然她那个急性子,不定要急成什么样。”说到这里,尔豪也觉出不对味儿来。
兄妹两个对视一眼,既然她们两个都不是,那陆家在上海的女儿,就只剩下一个依萍了。
如萍没什么诚意地问:“要不,我们先去佩姨那时一趟?”
尔豪沉着一张脸说:“不用,也许只是个恶作剧而已,先回家让爸妈见见你,报个平安。若是真还有后续也回家再说。”
这时的陆家,客厅的气氛正凝着,昨晚的电话,陆振华只告诉了尔豪和雪琴,所以梦萍和尔杰今天照旧上学去,可是他和王雪琴两个却烦躁得很。雪琴坐立难安地走来走去,陆振华则是一言不发地一口一口地吸着烟,身前的烟灰缸很快又满了。
雪琴先沉不住气道:“不行!老爷子,你赶快拿个主意吧,我们先去找能帮上忙的人家走动走动,兴许能有线索,我可只有两个女儿,若是如萍有一点闪失,你叫我可怎么活呀!”
陆振华吧哒一口烟袋,“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打算去找谁帮忙,若是打草惊蛇,他们伤害人质怎么办?目前来看,我们只能守着电话,看看他还会说什么。”
正在王雪琴烦得想砸东西之际,门铃声却响了,这个时候有谁会来?两人都心中一紧站起身来。
94
阿兰每次都是负责开门的,就算是明知是不受这一家子待见的依萍来,她每次都能响响亮亮地叫一声“老爷太太,依萍小姐来了!”可是今天的气氛很不寻常,她不想触这个霉头,把人放进来后,鞠了一躬就出去了,杜飞领着傅文佩进门里来。
陆振华和王雪琴本来都一脸期待,等看到是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心里都一阵失落,陆振华坐回椅子上继续抽烟,轻飘飘地问了句:“文佩,怎么是你?”
王雪琴却是有怨气要发的,为什么每次他们家出事的节骨眼儿,这傅文佩就像是苍蝇盯上肉似的,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她冷哼一声:“哟,是你眼花进错门?还是我眼花看错人呐?这陆家的大门,文佩姐不是早就不屑进了吗?难道老爷子没跟你说清楚,你不是早就被赶出去了吗!”
杜飞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不太可能和平相处,可是他既然答应了依萍的妈,带她过来,就做好了被讨厌的准备。他跟客厅的两位打了招呼:“伯父,伯母,佩姨请我带她过来一趟,她有事找你们。尔豪在吗,他今天没去上班。”
傅文佩对雪琴的下马威没什么反映,这些挤对的话她早就听惯了,更难听的她也不是没听过。而且今天她来,不是为了吵架的。她直接走到了陆振华跟前,虽然自打她进门,他就没正眼看她一下。忍下心头的悲凉道:“振华,我这次来,有事求你。依萍已经两天没回家了,我到处也找不着,你能不能帮我寻一寻她?”
“什么?依萍不见了,还几天没回家?”王雪琴眸光一闪,强忍着才让自己看起来不太激动。
傅文佩怕她误会,再借题发挥。忙说:“依萍平时最听话了,从来没夜不归宿过,只是她最近心情不好……我怕她闷出病来,就答应她再回舞厅唱几天的歌。那天晚上,她回得晚,我又太困了,忍不住就先睡着。可是早晨醒来一看,她的房间根本没人用过。我又四处找了一天,还不见她回来,走投无路,只能来找你们。振华,看在她也是你女儿的面子上,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我怕她有危险。”
陆振华的表情微变,看不出喜怒。
王雪琴却哈哈大笑起来:“依萍也没回家,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这么说被绑的是依萍,那如萍是不是就没危险了?
太好了?杜飞都诧异地看着她,这个陆伯母也太没人情味了吧,虽然她和依萍一向不和,可现在人都丢了,她毫不掩饰地就开始幸灾乐祸?!如萍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陆伯母,话不能这么说,佩姨走投无路了才想找陆家求援,你不能一开口就说得这么难听吧。”
王雪琴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他:“杜飞,你胆子可真不小,到我家里教训起我来?谁给你的权力,你算是哪根葱呀?”
杜飞被说得脸色涨红,眼看气氛紧张起来,陆振华把他的手杖在地板上重重地一敲,低喝道:“都住口!”他锐利的眼睛看向傅文佩:“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依萍怎么又回舞厅唱歌的,难道我给你们的钱又不够用了?”这几个月里,她们从他这儿拿走的钱,比过去几年都多,难道还不知足?他们只有母女两个,真用得着那么多钱吗?还要依萍再回到那种地方唱歌。
文佩凄凄艾艾地说了依萍和何书桓分手的事,“她们闹得不像样子,两人都崩溃了,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彼此伤害。依萍还从没受过种打击,她的魂魄都跟着丢了,在家里行尸走肉的生活,我想不如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陆振华神色严峻:“你到是真由着她!分手?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分手呢?书桓还跟我提起过他们的婚事,说他的父母要来上海跟我们见上一面。”
王雪琴脸色不豫道:“何书桓的父母要来?那不就是南京的外交官夫妇,我怎么没听过?老爷子,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陆振华朝她摆摆手说:“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再说跟你也没关系,我不用件件都告诉你吧。”
傅文佩轻轻叹了一口气,对陆振华说:“这一切,都因你而起。”
陆振华眉毛一挑,只听傅文佩带着些哽咽地娓娓道来:“你让她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让她争扎在爱和恨里,让她不知道怎样去爱,她实在太可怜了。她只能用报复别人伤害别人来保护她自己,书桓不理解她,弃她而去了,她每天就在家里咬着被角哭。”
陆振华听她越说越委屈,还怪到他头上来,脸上也有点下不来,“为了一个男人,死去活来,她嫌不嫌丢不丢人,我陆振华怎么会有这种女儿!”
傅文佩失声道:“振华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时尔豪和如萍两人中间牵关小青阳的小手手进来。尔豪见家里多的两个人说:“杜飞你来啦,佩姨也在。爸,妈,我把如萍完好地给你们带回来了,她才下北平的火车,这可是个很长的行程呢!”
王雪琴和陆振华看到如萍平安归来,当下心头的重坨落了地。王雪琴几步走到她身边,拉过去细细地打量:“路上没吃什么苦吧?怎么瘦了?咦?这个好看的小家伙是谁啊?”
如萍跟众人打过招呼,把小青阳领到陆振华跟前:“爸,你快看看他像谁?”
陆振华闻言仔细端详着小青阳,这孩子圆乎乎的小脸蛋上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小巧的琼鼻,玫瑰色的小嘴微微嘟着,小手有些紧张地拉在一起。虽然有些紧张,不过看人是并不露怯,他迎着陆振华的目光看过去,面对陆振华近乎严肃的审视,估计一般小孩早就吓哭了,青阳却能不痛不痒。
陆振华辩认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的眉眼熟悉,他盯着他那双大眼睛问:“你是谁?”为什么如此熟悉又莫明的觉得亲近?他看向如萍,如萍只向她微微含笑,对着陆青阳说:“小宝贝儿,我是怎么教你的?”
青阳小朋友看了看姑姑,然后乖巧地点点头,遗传自父亲的那双漂亮的眼睛羞涩地眨了眨,微微翘着小嘴角对陆振华说,“爷爷您好,我是你的孙子陆青阳,今年四岁,尔卓爸爸和慕华妈妈让我向您问好,你可以叫我青阳,阳阳,或者小宝贝儿,姑姑就爱这么叫。”
陆振华一脸的震惊,一旁的雪琴和文佩也讶然地看着这对爷孙俩。陆振华一把将孩子举到了眼前,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了,不过他还有分寸没把孩子扔出去。
小青阳扭了扭肉肉的小身子,扭头找他最亲的如萍:“姑姑,是不是我太可爱了?所以爷爷看呆啦?”
陆振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把他抱到身前,细细地看他的小嫩脸:“你是青阳,小宝贝?古灵精怪的样子果真跟尔卓一样,你爸爸这么多年做的唯一一件明白事,就是生了你。”他马上就会明白尔卓的第二件明白事,就是把这小孩送到他身边。
如萍随即解释说:“说来也巧,我在北平大学的会堂里遇到的尔卓,是他先认出我,还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嫂子是个精明又漂亮的人儿,配七哥正好,侄子又这样聪明可爱,他们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七哥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爸你也不用担心了,他说忙完了就过来看咱们。”
陆振华老怀安慰地点点头,有心想细问问尔卓的现况,奈何现在文佩还在这里,还有外人在,还有一堆事儿没有解决。而且抱着小青阳软和的小身子,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转移了他的视线,有些父母见到了孙子,总会直接忘掉儿子,陆振华就是典型的这种家长,这可是他家中现在唯一的第三代呀,真正的大宝贝。
陆振华带着青阳让他见过两位奶奶。王雪琴和傅文佩相看两相厌了这么多年以来,也头一次产生了共鸣:面对丈夫的孙子,和自己的亲孙子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他们都微微有些不适。可是也耐不过小家伙可爱,他微笑的时候真是十足的清纯可爱,如同莲花绽放。
青阳在陆振华的介绍下,对着文佩脆声声地叫了声奶奶。轮到雪琴时,他犹豫了一下,软糯糯地叫了声阿姨。他这一声,把所有人都叫愣住了,唯有如萍她愣了一下后不可抑制地轻笑出声,尔豪和杜飞都十分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丫头发的是哪门子疯。
陆振华眉头一挑,他舍不得说孙子,只能循循善诱:“这是你姑姑的母亲,也是你奶奶。”小青阳仰着小脸认真地看了看雪琴,眼睛亮晶晶的,还是脆脆地叫了声:“阿姨!”
雪琴面子上可有些挂不住了,她神色已经微僵。凭什么她连傅文佩都不如了?
小青阳虽然还小,却不是没有眼色的。直觉地感觉到了大家无声的谴责,他有些委屈地又习惯性扭头找姑姑,“姑姑教过青阳啦,年纪大的是奶奶,漂亮的是阿姨,青阳没有叫错。”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从小不点口里说出来,格外让人觉得童言无忌。王雪琴当时就眉开眼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她点点陆青阳的鼻头,嗔道:“你这傻小子,怎么这样有趣!”任何一个女人,都爱听恭唯的好话,特别是对她们的容貌,王雪琴更是个爱美的。
这下轮到傅文佩僵住了。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时,客厅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陆振华神经一下子就绷到极点。所有人都噤了声,陆振华走过去接起电话,沉着脸恩了两声,那边就挂断了电话。他又恢复了最开始那般的面无表情,眼神在所有人身上看了一遍后,沉声说:“如萍先带青阳去洗漱休息,收拾好后你再下来。”
如萍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却不好当着小孩儿的面前说,所以才让她带着孩子先回避,她向众人点点头,牵着小家伙上楼去了。
在火车上过了两夜,而且还是闷热的夏天,是该好好洗一洗的。楼上的浴室里,小青阳被剥得光溜溜的,乖巧地坐在温水浴盆里,眼巴巴地看着她。
如萍在屋里找了一圈,发现没有适合的小玩具,干脆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红玉雕的锂鱼扔给他玩,权当代替橡皮鸭子了。她心道要买的东西单子上又要加上一条。
果然小孩子洗澡时,有个玩具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乖乖地任你搓园捏扁。她不是第一次给小东西洗澡,已经轻车熟路。从头发开始,手里沾上些洗发液在他的小脑袋上轻轻地揉着,小青阳则专注地玩儿着他的新玩具——小锂鱼。
他曾经的养的小金鱼姑姑说不好带,他们就亲手把它又放回了池子里,看到它欢快地游走,青阳还失落了好一阵呢,他马上又被如萍的烤地瓜吸引住全部目光,捧着吃成了花猫脸。
这条小鱼足有成|人手掌般大,触手温凉,小青阳用两只小手还握不太住,时不时地滑进浴缸里,就像一条真正的顽皮鲤鱼一样。它是用整块的红玉雕成,这块玉最妙就在尾部的那一抹金,成了点睛之笔。
拒说红玉成金的比例是万中无一的,所以这个小东西才挤进了贡品当中送进宫里,因为雕得唯妙唯俏,如萍又喜欢这个颜色,随手被摆在书房的桌子上当镇纸。不管它曾红价值几何,如今能博她侄子一笑就是个好东西!
青阳在车上也没能休息好,每次停车也一样被惊醒过来,所以他洗了白白,在如萍香香软软的被窝里扭了一会儿后,就自动进入了梦乡。如萍匆匆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轻轻地关上门下楼去。
从楼梯走下来,正听见傅文佩的哭声,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