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完结第25部分阅读
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完结 作者:rourouwu
下爬上来找你评个说法。”
路遥颓丧的耷拉下脑袋,近乎呻吟道:“我这不是没辙了么……”
范遥倒是来了兴趣:“神医也有没辙的时候?这到是新鲜,说来听听?”
路遥摇了摇手,“我都说过了,神医又不是神仙。唉,说了你也不明白,都是些医药的事情。倒是你,你从大门进来的?”
范遥点点头,“你们这秋翎庄我约略看了看,机关的确不少。我要不是是先知道,说不得也得陷进去。”
路遥摊摊手:“自从山东药商的那件事后,秋燃一直很小心。”说着给范遥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范遥自也不客气,一口饮尽,出了口气,方道:“我一路上过来,这两天可是听了不少五花八门的消息。现在道上不少人在说,当初王盘山岛谢逊拿到的刀并非真的,真的屠龙刀如今落在少林寺手中。也有消息说,谢逊虽然夺得宝刀,但是却死在一群懂得大力金刚指的和尚手里,尸身被抛入了海,宝刀继而被那群人所得。更有人说,当初王盘山大会便是场戏,真的刀早就被那群和尚从俞岱岩手里夺走了。我这一路听着,怎么都觉得这事儿似乎有点邪乎,琢磨半晌,觉得和丫头你的风格实在是像,这不会是你弄出来的事情吧?”路遥此时听着,张大了嘴,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听得范遥问自己,一脸哭笑不得:“这消息走形的也太厉害了吧?这才几天功夫,就传出这么多种说法?”说罢连连叹气摇头,“所以说谁说这江湖都是英雄好汉,依我看,这些江湖人三姑六婆的本事可是比寻常人高多啦!”
范遥听她承认了,到没有太多惊讶,但是听到后面却来了兴趣:“那你原来的说法是什么?”
路遥一边从书架上再拿下了一本书,“哎,被你这么一说一搅,我都有点快记不清啦!”一边翻找着什么一边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假话。”
“你这假话可是把少林害得不轻,我一路乔装过来,已经遇到好几拨正打算上少林讨个说法的江湖人了。”范遥笑道。
路遥耸耸肩,“那又如何?少林派大势大,现在不过是有理说不清而已,烦估计定然烦得要死,但也不至于被别人踩平山头不是?”
“那倒是,你这么一搅,可是让天鹰教如今松了口气。”
路遥无奈:“天鹰教我现在可还顾不上,如今我最头痛的,是成昆。说起他,我到是有一事要问你。”
范遥听她说的认真,也不禁正了颜色道:“你问便好。”
“你仔细想想,在汝阳王府这几年,可有一星半点能证明成昆同汝阳王府谋划削弱武林势力的证据?哪怕一点点都好。”
这回轮到范遥无奈苦笑:“小丫头你以为我没找过?我可是能找的全找了,奈何这厮做事实在太是精细,滴水不漏。”
路遥闻言,心中忽然瞬间掠过几丝异样,却是一闪即逝,再也抓不住。迟疑片刻,方自开口:“除了这事,我还有一件要紧事情问你。你当初说成昆现身泉州,之后又同他动手。你可查到过他去泉州做什么?”
“他在泉州做了什么我没有查到,似乎是来去匆匆。不过以我的消息来源,他在泉州之时似乎频繁出入码头,更同一艘波斯来的商船接过头。据说那商船也古怪的很,不见装卸货物,极少有人出入。其余的,我便不知了。”
“啪”的一声,路遥手中的书掉落在地面上。
先前她只是怀疑成昆与泉州鼠疫有关,进而还抱着不少侥幸心理,告诉自己几次三番追杀自己的人或许并非成昆,但是如今,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路遥长叹了口气,缓缓弯下腰,拾起了地面上的书册,有些颓然的坐下,揉了揉额角。
“小丫头,到底怎么了?”范遥并不清楚她被几次劫杀的事情,是以不明所以。
路遥垂头思索半晌,“你能不能再想想,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么?哪怕一小点,再小咱们也可以想办法把它做大,可若一点都没有,那是当真麻烦!”
“你是想在这次几派围讨天鹰教的时候站出来指摘成昆?”
路遥点点头,“否则一旦这次成昆把谢逊杀人的事情捅出去,不仅明教,将来武当会有大麻烦的。再者,这人留着实在是个祸害,早一天处理掉早一天安心。而且现在更麻烦的是,怕是成昆连我也盯上了。”
“什么?!”范遥立时提高了声音,“小丫头不是跟你说不要和成昆对上么?你什么时候招惹他去了?!”
路遥耸耸肩,“不是我想招惹他,我是早招惹上他啦!秋燃告诉我,泉州鼠疫乃是有人为之。如今看来,十有八九就是成昆所做。你说的那艘波斯商船,怕便是鼠疫的源头。这次泉州的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这次治疗泉州鼠疫的医治办法大半便是苏笑和我弄出来的,而这几个月来,我们两个人已经几次被劫杀了。幸好我同六哥在一起,而苏笑则遇上了峨嵋派的人。”
一番话说完,范遥听的近乎咬牙切齿,正要开口,却听得路遥说:“这事眼下可只有秋燃和你知道,你可别告诉六哥他,若是他知道了徒曾担心不说,别再拉一个下水了。”
范遥长叹一声,道:“小丫头,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我在担心呀!我如今不仅担心我,更担心秋燃。成昆稍微查一查,就能查出我和秋翎庄的关系。所以我和秋然才把泉州的医稿公布出来,这样天下无数大夫都会知道泉州鼠疫的具体治疗方法。虽然论金针上的造诣,并非每个大夫都能治,但是成昆杀我除了泄愤之外,也没什么其它意义了。何况他现在的计划被如今江湖上的传言搞得要砸,怕是一时半会没工夫理我。若是这次能想办法除去他,就算我和苏笑捡了个大便宜了。如今于我们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赶紧处理掉成昆才是。”
一时间屋内沉默良久,路遥皱着眉盯着那些医书,眼睛转来转去,忽听得范遥道:“若说证据,或许也只有我出面作证。只是,我身数明教,便是出来直指成昆,怕是那些名门正派也不会信的。”
“那是自然。不用说你,便是武当派出来直指成昆,闹不好也有引火烧身的危险。”更何况如今成昆还混在少林里,“唉,都是屠龙刀搅的,几件事情拌在一起,真是……真是烦死了!”说着她抓了抓头发。
范遥却是疑虑道:“不过有一点却有些不对,为什么成昆对于你和苏笑不亲自动手,而是找人劫杀?若是他亲自动手,现在你们两个小命儿早没了,还轮的到让你公布你那些医稿?”
“便是这点我和秋燃都没想清楚。不过眼下也顾不上想这个了,只有解决掉他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范遥点点头道:“也对。罢了罢了,眼下我便想办法再去查一查,或许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小丫头这些天你可别再往外面跑了,如今这金陵城里江湖人士太多,你若是碰上一两个和成昆有关的,那可是不够麻烦的。”说着起了身,掸掸衣襟,“你若需要找我,可以到金陵明教的分舵,那里自然会有人替你带信儿。”
路遥点点头,“你也小心些吧,我可不想没过两天又看到有人满身是血的被人抬进来。”
范遥嗤笑一声:“小丫头,你就从来不能说点好的。”说着转身出了门。
路遥看着范遥的背影,一手摩挲着下颌许久。终于站起身来出门,直奔傅秋燃的寝居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一直在乌镇,保证更新就不容易了,留言没有好好回,亲们多多包涵。今天回家,之后就好好回留言。
不过话说,上衣章发了以后,居然没有人冲出来砍我,很好很好~俺还以为暗俺是死无全尸定了。好多人问第三个故事,恩,我要先插写一段jq和情节,才是第三个故事。小六的jq要让你们牺牲掉好奇心来成全的~嘿嘿。
第六十九章 梨花梦正好
路遥拎着药箱,还没到夜夕阁的院子门口,就看到殷梨亭一手提着剑,正往这边张望。
“六哥?”路遥有些无奈好笑,见得一路过来的殷梨亭问道:“不是说华山派和昆仑派今日约你们在太白楼有事相商么?”
殷梨亭点头道,“刚刚说完。我想你今日过午定要来夜夕阁,便先回来了,二哥他们此时还在外面。”
“这夜夕阁又不是龙潭虎|岤,再说穆家这孩子如今也不如前些日子那般凶暴了,想是安神的药物起效不少,六哥不用那么担心。”
殷梨亭自那夜以后,次次必与路遥同来夜夕阁给阁中之人施针用药。前些日子清闲倒也还好,但这几日江湖上各派人马纷纷到了金陵,常常有来往应对的时候。再加上张松溪前些时候就想办法将关于少林的那则讯息放了出去,一时间江湖上各路人马纷纷躁动起来,大派频繁来往走动,小的帮会更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此时武当在江湖上声望可谓仅次于少林,于是这回少林一卷入是非,江湖各派到都一水的前来武当探问其意。这到是路遥未曾想到的。一连几天殷梨亭大多同师兄们忙着应对其它门派,而路遥也是绞尽脑汁琢磨着指摘成昆得证据。
可每每到得此时,殷梨亭必然寻到她,陪她同来夜夕阁。路遥以为他怕自己伤在那人手上,反复同他说自己功夫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一个病夫伤到。奈何殷梨亭似乎是打算鄙视她的功夫到底一般,次次必然同来。路遥看着他眼中盈盈微光,在对上那一副略有担忧的神情,立时强大的气势去了九成,次次只得长叹一口气,由他去了。
两人在夜夕阁一待便是一个多时辰。那人自然如每天一般又是好一顿折腾。只不过自第一天他挣断绳索以后,傅秋燃索性就让人用了牛筋绳。 殷梨亭此时站在床侧,看着床上几近削瘦得如同骷髅一般、面色死黑的人,再看看此时低头一心行针的路遥,晶亮的眼睛、水润饱满的肌肤,心中一时怔愣,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的她的脸颊,想确认那是真的才能放心。结果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时“啊”的低呼一声,急速的收回了手,转回身躯掩饰如喝醉一般的脸色。路遥一心在行针之上,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殷梨亭心中不禁暗谢幸好路遥历来行医之时全神贯注,否则便要发现自己的异样动作。
半晌,路遥终于收了针,起身看着小厮们端了煎好的药一点点给那人喂下去。转身看了看殷梨亭,见他坐在一旁似在琢磨什么,开口道:“六哥,你过午若无事,我们就去横塘边上转转吧,天气这么好,回房间里太可惜啦!”
殷梨亭见她一脸跃跃的模样,想起这些天她一直待在房间里翻查各类医书,以她性子确实有些闷到了,随即笑道:“自然好,你这些天待在房里不出来,我都以为你转了性子了。”
路遥简单交代了小厮几句,便同他一路往阁外走一路抱怨:“还不是那些药典集注,千篇一律,没一本有用的。我那日几乎连《道枢》都有动的念头了!唉,真是昏了头!”
殷梨亭听了倒是来了兴趣:“你说的可是曾端伯的《道枢》?那到是本很有意思的书。内照返灵光,太一含真芳。馨香散华谷,郁郁生紫房。天门开上苍,默默朝玉皇。知此则灵光自照,内境精明矣。昔年我到也曾读过。”
“有意思?!”路遥抚额长叹,“六哥你不会告诉我你信这些吧?那书上还说什么以气生液,液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珠,珠化为汞,汞化为砂,砂化为金丹?这种四六不着纯属扯淡的论调,上次普济医会居然有个大夫拿它出来说事!”
殷梨亭见了路遥此时那一付颇有点咬牙切齿,握着拳头气呼呼的表情,禁不住好笑:“四六不着么?那小遥你说应是如何?”
路遥一拍药箱,正要长篇大论心血运动论,忽地想起身边之人可是正经道家的武当出身,就算不是道士,但从小估计没少看这种书。她一口气卡住,伸了伸脖子,最终叹出一口气,抱住药箱哭笑不得道:“算了算了,隔行如隔山哪!六哥你这徒弟我可不收了,还是教小寒好一些。”
一句话让殷梨亭想起昔日于武当山上两人笑言要自己同她学医的事情,轻笑出声。
正说着两人便到了横塘侧畔。
细草微风岸,袅袅水风带着些醉意迎面而来,路遥扔下药箱,长处了一口气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极享受的伸了个懒腰,直接躺倒在湖畔的草地上,而殷梨亭在她身侧坐下。一直以来他都喜欢看她恣意的模样,仿佛再大的事情也扰不到她,天地之间但余水岸微风,清朗无限。
殷梨亭也忍不住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果然微微荷香随风而来沁心润脾。湖水涟漪、风动树梢的清响中夹杂着阵阵鸟鸣之声,端地无比舒爽惬意。此时,他却忽听得路遥轻轻哼唱起来:
画堂春暖绣帏重,
宝篆香微动。
此外虚名要何用?
醉乡中,东风唤醒梨花梦。
这本是时下颇是流行的一首小调,乃是东篱先生所做。而此时此刻,由路遥口中清清浅浅的哼唱出来,却显得格外动人。尤其最后那一句“东风唤醒梨花梦”,路遥随意的反反复复哼着,似乎随着迎面的微风哼成悠悠起伏的调子,殷梨亭听得心中却是重重一动。但觉调子温暖轻软,缱绻缠绵在夏末微凉的浅淡香气里,一时间他分不清是横塘湖畔的荷香还是她身上的淡淡药香,只觉得阵阵醉人无比。趁着她闭着眼,殷梨亭放大了胆子细细打量她,见得她弯弯的睫毛微翘着,脸颊上洒落着透过枝桠的阳光,蜜色肌肤不若女孩子家白腻,倒是有着勃勃的生气。几乎是下意识的,殷梨亭的手又有轻贴上去碰一碰的冲动。然则路遥此时却忽地动了一下,闭着眼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睁了开来,见殷梨亭正看着自己,歪了歪脑袋,道:“怎么了六哥?”
“……你放才哼的那首小调是什么?可好听的紧,可不可以……再唱一次?……”
路遥听闻脆声而笑:“好啊!秋燃听惯了溪喧唱歌,就总笑我唱得不好听。如今也有人想听我唱啦。”说着又轻轻哼唱起来,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殷梨亭也忍不住如她一般闭上眼睛,听着那一句被反复唱了一遍又一遍的“东风唤醒梨花梦”。一时间,两人与湖畔芳草之上一坐一卧,秋日烟光草色自映碧空。
过得许久,路遥翻了个身,却听得殷梨亭轻声问道:“小遥,等到这次天鹰教的事情了结,你要去哪里?”
路遥睁开眼睛,侧着头想了想,道:“这次泉州的事情济南的叶老大夫帮了不少忙,好几位大夫都是他招集来的,我想先拜访他一下。当初我刚刚行医的时候,很多大夫都与我为难,觉得我是个姑娘家。那时唯有叶老大夫鼓励有加。不过,在此之前,六哥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一同去趟竹谷?我好好翻腾一下那里的书籍图册,你帮我参详一下。功夫这东西不好好练是真不行呀!”
“自然好。”殷梨亭答道,说完却忽然有些犹豫,思索了好一会儿,有些期期艾艾的开口,对路遥道:“小遥,你既然打算,去济南。我、我听人说,那……一带的赤鳞鱼非常有名……”
路遥点点头:“那是自然,据说秋末冬初之际,清汆起来极是鲜美。这次我去正好赶上这时节,可要好好试一试才对!”
殷梨亭闻言,眼睛一亮,脸颊却是微红,低了头,轻声道:“小遥……那赤鳞鱼刺似是……不少,要、要不,我和你同去吧?……”
路遥先是一愣,立时脑中浮现两人在杭州之时,曾有过的谈笑:六哥,我要是以后游历四方行医济世的时候把你也带上,那人生就太美好啦!
一下子,路遥彼时那种似是说错话的微窘夹杂着更加难以言喻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殷梨亭。
殷梨亭不敢抬头,听得路遥不吭声,心中立时轰地乱了起来,犹如一根琴弦越拉越紧,嘴上更是凌乱的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其、其实,松江的鲈鱼……还有、还有兴凯的青梢红,苏州、苏州的鳜鱼……小遥,我是说……我是、是说……我都和、和你一同去,好么?……”
路遥看着殷梨亭此时的样子,想起望江楼中武当山上,到得泉州数月,以及一路北上相随,忽地,一个“好”字就全然不自主的脱口而出。这一个字,将两人都是说得一愣。
殷梨亭蓦地抬头,眼中闪着无比惊讶兴奋难以置信的光芒,看着对面的路遥,似乎在求证她刚才说过的话。路遥半晌反应过来,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明媚的笑容从唇角眉间溢出,看着殷梨亭,声音清亮的道:“我是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感情是一种自发的产物。真正最美好而自然的,是那种在你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它以前,它就已经根植在你的生活里。就好像路遥还没完全明白过来自己的心,殷六的心,一个好字就已经脱口而出。
情与爱都是一种本能,无需努力,也不可抗拒。在纷繁的现实之下,越是这般自发的情分越是难得,不考虑任何的外物。
好吧,这章算是有史以来最大的jq了,霸王的筒子们绝对会人品变为负值的 ~~~
这告白写死我了,伸手,要长评~
第七十章 何处歌未了
眼见着便是中秋,秋翎庄上上下下的管事小厮们愈发忙了起来。路遥这几日却是和傅秋燃闷在药方里足不出户,常常过了子夜仍旧灯火通明,各类药材如流水一般的往里送。殷梨亭曾问她在做什么,却得她挑眉一笑,“六哥莫着急,眼下还没谱,等东西弄出来了再同你们说。江湖上这两日不是沸沸扬扬热闹的紧么?你去忙吧去忙吧!说着把殷梨亭推出药房,让殷梨亭益发好奇。”
不过殷梨亭也不清闲。少林僧人抢夺屠龙刀的消息可谓在江湖上一石激起千层浪,再加上如今大大小小的门派齐聚金陵,有被匿名信约来的江湖各大门派,有指着打探到谢逊下落的小帮小会,欲报仇的,欲夺屠龙刀的,欲浑水摸鱼混些好处的,当然还有不少欲看好戏的江湖闲人。
在这次以前,江湖上名门大派里面,唯有武当、昆仑和崆峒三派曾数度来金陵登门天鹰教追讨谢逊和屠龙刀下落,其余诸如巨鲸海沙等派帮会一时倒也造不成何等大气候。几派之中,武当声望最盛,俞莲舟为人沉默严肃,江湖上颇有威望,是以次次众人均奉他为首。然而此次,峨眉,华山甚至是少林都因为收到匿名信的原因一同涌了来,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一心找谢逊报仇的心中暗喜,只道此次人多势大,必能从天鹰教讨出个结果。而暗中打着屠龙刀主意的人却是暗中忧虑,只因如此一来打屠龙刀主意的人可是更多了。这些日子纷纷有人找上武当打探武当意思,如今再加上和武当历来关系不错的峨眉以及近些年来和武当关系颇僵的少林,一时间各派之间来往便显得更加微妙。武当诸人心下明了成昆的阴谋,如今在各派和天鹰教之间秉持着中立态度,对于各家上门来的人均是口风不露。但是面对有些乱糟糟的事态,这架也不是好劝的。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虽说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可是牵扯到了利益,那么终究还是功夫硬的才有权说话。于是,这日当路遥本是颇有些兴冲冲来找武当诸人有事相告的时候,却被客院里的小厮告知武当诸人今日一早便出了去。路遥鼓鼓脸颊,正打算晚上再来,一抬头就看见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殷梨亭臂上一片殷殷血迹。
殷梨亭进了客院,怕路遥担心,本是打算偷偷的把血迹处理掉,换身衣裳再去找路遥,谁承想一进门就和路遥撞了个正着。只见路遥双眉几乎皱在了一起,几步奔到他身前,两眼盯着他左臂上的血迹,一把按住手腕,“六哥?!你这是怎么搞得?快同我来。”说着也不待殷梨亭说话,直接便把他拉入花厅,吩咐小厮去拿医药箱。
殷梨亭见实在躲不过,微微抿了抿唇,有些心虚的道:“今日昆仑和少林的人一语不合打了起来,二哥和我从中调和,我功夫不如二哥,不小心被昆仑的人划了一剑。小遥,不要紧,皮外伤而已。”
路遥一边在水盆里仔细清洗双手,一边道:“被昆仑派的人用剑划伤?六哥,你哄我不混江湖不晓得行情么?昆仑掌门这次可没出来,以你的剑术,会被昆仑弟子划伤?”说着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
殷梨亭便知道糊弄不过,在她目光之下实在没有底气,小声道:“武当既然从中调和,便不能伤到任何一人。若是同时制住少林的圆业和昆仑的西华子,我……”
路遥从送过来的医药箱里拿出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殷梨亭已然划破的袖子,一边到:“圆业?六哥,我又不是没和他动过手,我那点子功夫都斗得过他。你们又不是性命相搏,就算再加上个什么昆仑的人,也不至于被伤到。”
殷梨亭听得路遥毫不含糊,一时之间竟是脸色微红,“呃,小遥……我……”,却不知要如何解释。其实自那日横塘侧畔路遥笑着对他说“好”的时候开始,到得如今,一天之中他倒有半数时分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之事随即便会开始神游天外。尤其今日和圆业动手之时,更是想起了昔日武当山上路遥与圆业过招所用的招数,一时之间剑上竟然就使将出来。开始两招威力颇是不小,可待得第三招上,却有些把握不住力道,一剑险些刺伤西华子,险险错剑避过,却被西华子划到左臂。然则这番因由,他又哪里好意思同路遥说明,一时之间支支吾吾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此时小厮拿来了路遥的药箱,路遥看着草草用中衣下摆裹住的伤口眉毛几乎皱到一块儿去,也无暇管殷梨亭到底有没有说了什么,只小心翼翼的拆开层层白布。
“小遥,都是皮外伤,没事的。”殷梨亭见她皱眉,小声解释。
路遥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着左臂外侧五寸长的剑伤道:“皮外伤是皮外伤,要说没事那是因为有我这么个大神医给你处理。你就这么一裹,很容易发炎感染的,还会留疤。”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罐泛着浓烈药酒味的瓷罐,用细捏加了洁净白棉布沾了,抬眼看殷梨亭,续道:“六哥,会有些痛,你忍忍啊,一会就好。”
殷梨亭被她那如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逗得笑了,只觉得伤口处先是感到微凉,随即开始有着阵阵刺痛。这点痛于他这等习武之人来说实算不得什么,但是路遥清理伤口时近在咫尺的吐息却让他忍不住心中微痒。侧头看去,见她几缕发丝从耳际垂下,轻拂过他肩头。殷梨亭一时之间觉得脑中有些嗡嗡作响,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的侧脸。而不一会儿,伤口处就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似有药物被涂在了上面,随即便有金针刺入几处|岤道。他还没反应过来,听得路遥轻声哄道:“别动啊,不疼不疼的。”言罢侧了侧头,方才那几缕拂过殷梨亭肩头的发丝此时更是擦过他面颊,让他心中也同伤口处一般感受,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路遥此时也听得殷梨亭呼吸微快,以为他是痛的,连声到:“马上就好啦,我轻些,六哥你再忍忍。”说着用细钳夹着的弯针速度更是快了些。却哪里知道殷梨亭倒是盼着这伤口更大些要多花些时间处理才好。
只可惜路遥的缝合技术历来好得很,于是过得些许时候,伤口即便处理停当。敷上一层颇是清香的药膏,用白棉布细细的缠了包扎好,路遥利落的打了个结,直起身来舒了口气,“好啦!技艺这么好的神医给你亲自处理这伤口,六哥你……”话未说完,转过脸来正对上殷梨亭看着自己的双眼。但见他乌黑眸子光芒清亮的看着自己,上面仿佛附了一层轻微水色,显得眸子更加温润而生动,似乎溢满着许多东西。那些东西一时间吸引住路遥的目光,不自觉的看着他的双眼,越看越觉得无法将目光收回来,而方才尚自清明的神思如今却是渐渐迷离起来。那日横塘侧畔一个不由自主的“好”字她自己都有些糊涂是怎么说出来的。不过下意识的觉得如果能得他相伴同走之后或许还有很长的路,似乎是件……非常令人期待和盼望的事情。她不想探究如此想的原因,人生一世有太多东西她都要弄得清楚明白,有这么一两样朦胧模糊的,想来也不为过吧?她脑中正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在想什么,就觉得脸上微微温热,一只修长的手掌轻轻贴上她的脸颊,不同于她常年行针执刀而在指间磨出了细茧,那手掌则是因为二十多年修习剑术而在掌心磨出的茧子,轻轻拂过她颊上肌肤。她一愣,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心里先向那温热而令人舒服得想要叹息的感觉投降。
同样,殷梨亭这次终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轻轻触到路遥近在咫尺的脸颊,但觉掌下肌肤柔滑,起起伏伏的呼吸几乎顺着他掌心传了过来,似乎顺着他的手臂一点点流入身体里。看着路遥平日里明亮的眼睛里如今染着朦朦一层轻雾,微张着双唇,殷梨亭再一次下意识的用手指轻轻划过让他无法自已的润泽唇瓣,几乎是手指接触到的那一刹那,轻盈柔软的触感几乎让殷梨亭心中重重一怔,立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脑中一下子清明,看着自己的手,顿时整个人从头到脚入被烤熟了一般又红又热。不敢看路遥,刚要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指还搭在路遥的脸颊唇边,瞬间入闪电一般收回那只没受伤的手,似是想湮灭证据一样藏到背后,手指握来握去,仿如做错事的小孩。此时却听得刚刚回过神来的路遥也轻轻“啊”了一声,想是终于想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殷梨亭心中乱哄哄的,头一次碰到女孩子的脸颊,让他几乎不知如何自处,若说道歉却不知如何开口,可心底里又隐隐的不想道歉。而路遥一时也愣住了,有些呆呆的眨着眼睛看着殷梨亭,连嘴都忘记合上。两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各自心中不知琢磨这什么足足站了两注香的时间。终于,路遥脸皮还是比殷梨亭厚上不少,当先反应过来,倒吸了一口气憋了好久。
殷梨亭这厢听得她吸气心中更是紧张,却又不敢抬头看她,忐忑不安的等着她说些什么,谁知路遥却张口便道:“好吧,现在六哥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殷梨亭着实一愣,顾不得面色红热,抬头看路遥,却见的路遥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挑了眉瞪了眼,皱着鼻子质问道:“现下伤口处理好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别想转移话题,别想找借口,六哥,我可不是好糊弄的。”
于是既不敢说实话,又不懂得骗人的殷梨亭只得低了头,底气不足得呐呐道:“小、小遥……我……”
路遥此时趁着殷梨亭不敢看自己,居然露出了几分似j计得逞一般的笑容,抿着唇强忍住不出声,等着听他到底会怎么说。
“是我不对……临阵对敌时候乱想……啊,不对,我不是说乱想,呃,是不专心。我方才都跟二哥认过错了……小遥,我、我……下回不会了……”
一番话断断续续,路遥道是听明白了,眼睛一转,笑道:“乱想?不专心?六哥,我听说你们武当弟子,临阵对敌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得说法啊。我到好奇什么东西比这两样还厉害。”
殷梨亭听得路遥一语问中核心,更是不知如何开口。他不小心抬头,路遥乌黑的眼眸便在他面前一眨一眨,睫毛微弯,颊上仍旧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药香淡淡传来。殷梨亭蓦地便想起横塘侧畔,他微微笑着对他说“好”的神情,瞬间几乎便要说出实话,却听得门外忽然一阵急促脚步,伴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喊声:“路大夫!路大夫!”
路遥听闻,打了个机灵,连忙直起身,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看着来人,“祁主事,你这是干嘛?火烧眉毛啦?还是烧了你们雅安医馆?”
来人五十岁上下年纪,五官生的颇是饱满圆润,身材发福,相貌很是喜兴。赭石色的长衫,圆滚滚的身材脚下跑的可是利落,到给人感觉仿佛是一路“滚”进来的。这人却是雅安医馆的掌事,姓祁名津。
不过此时这张喜兴的脸上因为一路疾奔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进来一见路遥,立时大喜,三步并两步上前,气喘吁吁地道:“路大夫,方才有十好几个江湖人被送进医馆,伤的都是不轻。医馆的大夫们实在忙不过来了。而且有一个伤势太重,欧阳大夫让我请你过去。您快去看看吧!”
路遥一听,立时收拾手边的医药箱,边收边问:“欧阳?他怎么来金陵?还在雅安医馆?”
祁津仍兀自喘息:“欧阳大夫似乎正好路过。”
殷梨亭直至此时方平复刚才悸动心情,听得祁津说是江湖人,忍不住开口问道:“祁先生可知道那些江湖人的来历?”
祁津不认的殷梨亭,但是见他似乎和路遥熟的很,当下不敢怠慢,摇头道:“这在下可不知道了。不过有男有女。哦,对了,伤得最重的那个,好像听他们说是什么空什么的。”
“可是崆峒?”
“对对对,就是这名字。”祁津一拍额头,正想向殷梨亭道谢,却见他忽然起身,拎过路遥得箱子,便和路遥一路疾奔而出,到了门口还能隐约听到两人得对话:
“哎哎哎,六哥,你胳膊刚受伤,还是在家待着。”
“那伤没事,你一个人去我到不放心。”
祁津看着两人身影转眼消失在院门,不禁张大了嘴。他到是不知道路大夫有这等功夫。还没等他把嘴合上,便听得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祁掌事,可是辛苦你了啊!”
祁津一听,立马转身,圆圆的身材躬身一礼,“祁津见过庄主。”只见得傅秋燃负手从花厅侧们转了进来,双手负在身后,随意捡了张椅子坐下,嘴角微微上挑,脸上却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祁掌事一路疾奔而来,真是及时。”
祁津对这个行事说话极难揣摩的庄主历来有些犯憷,听得此时他的语气,便觉得着后背的一身热汗顷刻变为冷汗,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得拱了拱手:“属下职责所在,哪里敢当。”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傅秋燃眯了下双眼,微微一笑,“祁掌事这及时的一来,可是让我这正看得高兴的一场戏立时落幕了啊!”
祁津并不知道他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此时一听,就算摸不到头脑,冷汗也瞬时爬上额头,“庄主,这,属下……”
傅秋燃叹了口气,摇摇手:“祁掌事,你既然搅了我看的这一出,总需赔些什么吧?”
祁津此时连前襟都被冷汗浸湿些许,觉得此时自己还是禁口不言为妙。
傅秋燃却轻笑一声,闲闲的道:“中秋的红利,祁掌事得了之后,可记得需要请我客才是,便抵了今日这一出吧。”
祁津先是一愣,随即忙不迭点头,“自然自然,地方且任庄主选,属下无不从命。”心中总算松了口气,这才擦了擦额上快要滴下的汗。
第七十一章 何处情可消
事实上也怪不得祁津大惊小怪的跑去找路遥,路遥一踏进雅安医馆,见了那场面也忍不住太阳|岤直跳,只因得雅安医馆的大堂此时却不是可以用一个“乱”字来形容的。
还离着大堂老远,就听见堂内一个汉子粗声粗气的怒道:“你崆峒派又算个什么东西?!有本事真刀真枪打一场,谁赢了这大夫归谁!”
“不过区区一个海沙派,我崆峒还怕了你不成?”说着锵啷一声长剑出鞘。
路遥和殷梨亭皆是听清,对视一眼,同时抢入大堂。此时偌大的厅堂里两处药柜被翻到,各种药材撒了一地,门口立的两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一只被摔得粉碎,正中摆放的华佗像也被翻倒。然则小厮杂役们却没有一人敢上去打扫,只为堂中二十几个江湖人分作两群,剑拔弩张气势汹汹的对势。殷梨亭一眼认出其中一拨是崆峒派的服色,看年岁都在二三十上下,却未有崆峒五老一代的人物。而另一边的人穿着短打的深蓝粗布衫裤,腰系黑色汗巾,殷梨亭皱了皱眉,低声对路遥道:“左边的崆峒的年轻弟子,右边的倒似海沙派的人。”
这两拨人路遥是一拨也不认识,听得殷梨亭低声说与她听,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在大堂内扫了一圈,自动忽略几柄寒光历历得刀剑。
崆峒派与海沙派的人几乎便要拔剑动手,却忽见得大堂门口直直的进来两个人。但见来人十分淡定的往当中一站,其中青衣女子皱着眉双眼微眯扫过大堂诸人,一语不发。海沙派尚未反应过来,崆峒当中倒是有人先认出了殷梨亭,立时开口道:“殷六侠。”这人姓霍名锐,乃是崆峒五老之二宗维侠坐下的三弟子,此时大厅里崆峒派众弟子辈分以他为高,而这次崆峒派受伤的则是他四师叔常敬之。论年纪他与殷梨亭相当,曾与其有过数面之缘,是以当下一眼便认了出来,心中更是暗喜。盖因海沙派功夫虽然一般,但是独门的毒沙确实厉害的紧,真若动手,崆峒人少怕要吃亏。他见识过殷梨亭的功夫,觉得若他一到,自会是同为六大派的崆峒的一大助力。
殷梨亭听得有人同他打招呼,拱手行了一礼,“霍兄。”
海沙派那边听得“殷六侠”三字,也便知道来者身份,为首那人当即喝到:“好啊,你们崆峒居然还拉了武当派来撑腰!今日我文老四倒要领教领教!”言罢手中朴刀一阵,即便拉开架势。殷梨亭尚未开口,对面崆峒便有两名弟子忍不出抽出长剑跳了出来上前应阵。眼见两派即将动手,两边人马便见得两派之间银光微闪,殷梨亭白衫略略挪动,手持兵刃的三人只觉得手腕上一痛,众人听的呛啷啷的一声长响,先后三柄兵刃同时落地。这一下众人均是愣住,惊疑不定的看着仗剑未收的殷梨亭,不明白其意思,心中更是惮其剑法而一时不敢再出兵刃。
路遥却是担忧的看了殷梨亭一眼,见他乃是右手持剑,受伤的左臂垂在身侧并未用力,方自微微放了心。殷梨亭却是懂她的意思,见她眼神,心中一甜,众目睽睽下脸色微红的冲她点了点头,示意无事。
便在此时,方才一直连话都插不上,大气也不敢出的雅安医馆的副主事张司清终于看清堂中站的乃是路遥,大着胆子连声道:“路大夫路大夫!”
路遥往声音来处望去,见得副主事张司清模样颇有些狼狈的从窗边的屏风后面“挤”了出来,长衫被划破个不小的口子,下襟似是被打翻的墨汁污了,发髻也有些散乱。
“路大